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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毒医-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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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先前的慌乱,现在却静得波云诡谲,人人都在等,除了嘴里塞满了棉布的沈如萱还时不时的挣扎嘶喊两下,没人再发出一丝声响,那静默的时间让闷的人想要发狂,终于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侍卫脸上带着雨气跑了进来道:“回禀夫人,并未寻到鬼市神医。”
“什么?”老太太和大夫人只觉得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全部破灭,老太太一下痛失两个孙女,心里的痛难以言表,她此时悔恨交加,不该劝说这个毒妇出来,就算她有能力治死了三丫头,独留下她一个孤老婆子又有什么意思。
大夫人的脸晦暗不明,比起老太太的悲愤,她显得平静了几分,只是那手脚却止不住的颤抖,那侍卫却又道,“虽未寻得神医,却找到了鬼市巫医。”
“什么巫医?”老太太又问道。
大夫人却知道这巫医的名声,她回慕容府时听哥哥提起过鬼市有两个出名的大夫,一个神医不必说众望所归,另一个就是巫医,因巫医只看中钱财,所以在声望上比不上神医,况且巫医弄的是邪门歪道,在医术上虽比不过神医,却也有令人惊诧可取之处。
大夫人正想死马当活马医命那巫医进来看看,巫医一脚踏入门坎,却有几分仙风道骨之风,那巫医道:“夫人不须多话,因闻得府上有人染了不治之症,特来诊治。”
“你若治不活又当何处?”大夫人冷眉冷眼道。
老太太呸了一口道:“还没治就说这些丧气的歪话,快叫那巫医来看看萱儿。若真能治好,也叫他给二丫头瞧瞧去。”
大夫人哼一声,也不理老太太,便命巫医道:“还请巫医速速救我女儿。”
巫医也不急,脸上露出一丝淡笑,一双不甚大的眼睛闪着几道精光:“先给钱后治病!”
大夫人正想发怒,忽又挥了挥手命人抬来了一箱银元,指着箱子道:“你若能治好,这里全都是你的,你若治不好这一箱银元就给你买棺椁用。”
巫医笑道:“夫人好大方,这箱银元只能让我保住她命,其他的我可不敢保证。”
“若单是保住她命,我还何需请你过来?”
巫医只笑了摇了摇头,便缓步踱到沈如萱床前,绿芽赶紧拿了一块丝帕盖在沈如萱手腕之上,巫医端坐在侧细细搭了脉道:“小姐是中了火蚁之毒,必须砍了四肢将火蚁引出方可保命。”
大夫人紧握手指,一张气的猪肝色的脸上含了十分怒意:“沽名钓誉的东西,也只这一点子本事就敢妄自跟我要钱,今儿我叫你有来无回。”
巫医只看了看那茜纱窗下静静滴落的雨水,那屋子里赤金缕花薰炉内有几缕轻烟飘出,是浓浓的瑞脑香的味道,巫医也不急,只垂首看着那一抹轻烟缓缓道:“小姐中了火蚁之毒本不宜薰香,如今薰这么浓的瑞脑香是怕她死的不够快么?夫人的一箱银元可保她一只手,两箱可保双手,但纵使我再贪财也只能要三箱,小姐体内火蚁必须挑断足踝筋脉方能引出,若夫人觉得在下沽名钓誉,不妨去请更好的大夫来治,若夫人想取在下性命。”巫医脸上露出个轻蔑的笑意,“怕也没那么容易。”
大夫人脸上有了动容之色,只要不砍了四肢什么都好说,何况鬼市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等寻来之时兴许萱儿都已经死了,她微点了点头问道:“挑断足踝筋脉会如何?”
老太太一双炙热的眼直盯着巫医,连话也不敢插,只微张着嘴等待巫医的答案,巫医慢悠悠道:“成为跛足之人。”
老太太泪沉沉道:“不!不能,萱儿还是个姑娘,若成为跛子,你要她如何面对?这一辈子她都要毁了。”
大夫人缄默不语,死灰面孔越来越深,深到铁青,如上了锈色般凝滞,她叹息一声,如下了很大的决定般定定道:“跛子总比人彘强,你开始吧!只要你救活她,三箱银元都归你。”
巫医眼里溶出一丝笑意,今儿他又要赚大了,伸手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了一柄带着倒勾的细薄小刀,刀口泛着冷冷青光,缓缓伸向沈如萱的脚踝处,老太太和大夫人不忍再看,纷纷闭上眼睛。
“刺啦”一声,眼睛闭上,听觉却异常的灵敏,大夫人甚至能听到那刀口割断筋脉发出来的声音。
“呜呜……呜呜……”沈如萱仿佛感受到那股剧痛,从昏迷之中痛醒过来,咬着棉布狂乱的叫着,只叫的老太太和大夫人的心都碎了。
巫医割完筋脉,又煞有介事的拿着几个黄色画红字的字符往沈如萱额头处“啪”的一贴,口里念念有词持诵了几句,念毕,又举着手里的拂尘饶着床边来回走了几趟,将手里的小青瓷瓶摩弄了一回,放到沈如萱鲜血淋漓的脚踝处,不一会儿从断裂的筋脉里相继爬出几个圆滚滚咕噜噜通体红色的带血小虫,小虫钻入小青瓷瓶里,一眨眼就不见了,巫医将瓷瓶盖子拧紧,又往沈如萱脚踝上撒了些黄白色的药粉,站起身来道:“夫人,好了。”
老太太早已哭的口舌俱干,呆愣愣的跌坐在地,大夫人微微垂首,命人将她扶到床前,专注的看着沈如萱,沈如萱睁着一双大眼盯着大夫人似要说话,大夫人亲手解了她口里的棉布道:“萱儿,好了!你不用再害怕了。”
沈如萱还不知自己已成了跛子,一双泪眼看着大夫人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母亲,女儿真的好了么?”
大夫人点了点头道;“好了!只要你好好养着,明儿必定还是那个最漂亮的萱儿。”
老太太让白桃扶了她拖着脚步移到沈如萱的床前,老泪纵横道:“萱儿,你母亲说的都是真的,你这几日好生养着,顶多再过几天,你脚上的伤好了,你就又能活蹦乱跳了。”说完,又想到将死的沈如芝,那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忍,望着将要离去的巫医道,“巫医请留步,这府里还有个跟她得了一样病的人,你可否去治治。”
巫医刚想点头,大夫人忽然大喝一声:“老太太,巫医是我请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去治别人,如今你只有萱儿一个亲孙女,别妄想着那沈如芝能活过来。”
“二丫头就算活了不也是个……”跛子二字她当着沈如萱的面实在说不出口,只改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竟不肯给二丫头一线生机。”
沈如萱刚好了点,一听老太太说要让大夫去救沈如芝,她心里仿佛被火烧了一般的恨,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她重重的挥手捶了一下床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里带着忿恨和不满冲着老太太尖声叫道:“老太太,你疼我还是疼沈如芝,今儿我们两个的命你只能选一个,如救活了沈如芝,孙女立时就撞死在这里。”
沈如萱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就逼了老太太,反正母亲在此一定会帮着她,她每日都活在痛恨里,想着过去她甚至奴颜婢膝的万般讨好老太太,她在府里抬不起头来,而那个沈如意和沈如芝却得意的不得了,她生来就是个强硬而高傲的人,如何能服输,更不能咽下这口气,这会子她好了,她怎能再让那沈如芝也好了,若沈如芝好了不是又要入宫了,她顶多就是个翰林夫人,怎么能容忍沈如芝的身份凌驾于她之上,她不过是个最下贱的庶女,她非要逼着老太太放弃沈如芝。
老太太望着沈如萱坚定的崩出火般的执扭的面孔,心痛又无奈,也罢!就算二丫头活了也成了个废人,况且二丫头不像萱儿有这强大的慕容氏家作后盾,就是救活了也是个废人,她摇了摇手道:“萱儿,我都依了你。”
巫医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本以为能再多赚一笔的,结果……他骂了一句:“他奶奶的。”便带着三箱银元宝告辞而去。
老太太心力交悴,忍着悲伤又说了几句劝慰话,沈如萱见老太太心里最喜欢的人还是她,她未免有了几分得意,又见老太太风烛残年的样子,生了不忍之意,泪潸然而下道:“老太太,你会不会怨我?”
老太太摇了摇头:“这是二丫头命中注定的劫难,怨不得旁人。”
大夫人正想说话,忽听得那沈如芝屋子里的大丫头沁夏满脸是泪,那裤子上还溅满了园子里的草泥花瓣,浑身的衣服脏秽不堪,似跌落在泥水里打了个滚似的,她跑了过来,连脚上的鞋子都掉了一只,踩了满脚丫的泥水,跑到老太太面前扑通一声跪到老太太面前,悲怆的大哭道:“老太太,你快去看看二小姐,她快不行,呜呜……”
老太太对如芝总有几分祖孙之情,一听到这消息心酸不已,再一次泪如雨下,伸手向着白桃道:“快,快抬我过去,我要见见二丫头最后一面。”
到了如芝屋内,那里早已哭的惊天动地,如意早哭的提不来气,面色青黄的看着气息奄奄的如芝道:“二姐姐,二姐姐,你若去了,以后可叫妹妹怎么办?”
“二丫头,二丫头……”老太太号啕大哭,想起过去种种,二丫头也算是个聪明孝顺的孩子,今日却是生离死别,她竟没有半点办法救她,心内更是伤感,众人怕老太太哭坏了身体,又是劝慰又想搀扶她歇息,老太太因着心里对如芝有亏,哪里肯听,只坐倒在如芝床边拉着如芝渐已冰凉的手哭的凄惨无比。
白桃见老太太这般光景,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如芝已昏过去,心头口中只留下一丝微气未断,把个老太太和如意哭的死去活来,又见如芝唇上被咬的全是鲜血,老太太抖擞着袖子竟拿袖子直接替如芝拭血,又哭道:“二丫头,到底是我害了你。”
白桃道:“老太太,二小姐一向孝顺你,你若哭坏了身子,叫她怎能安生。”
老太太忽然一把拉住如意道:“三丫头,你医术极好,当真是没有的救了么?”
如意眼睛早肿的桃儿一般,脸被泪洗的泛着淡淡哀色之光,她哽咽道:“老太太知道我与二姐姐一向最好,但凡有一点儿法子,我就算拼死也会救她,只可惜我没有那本事……没有……”说着,哭的已难说话,她身后的冬娘劝道,“小姐,二小姐一向待你好,这会子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独留下小姐一个人在府里想想真叫人伤心。”
忽然,如芝脸色发红,双眼猛地睁开,伸手就紧紧攥住了如意的手道:“三妹妹,今生咱们再无缘做姐妹了。”
“二丫头……”老太太见如芝似有回转之状,急唤了一声,如芝松了如意的手又攥紧了老太太的手使劲说道:“老太太,枉你养了我一场,叫你心血全都白费了,如今我是个不中用的人了,原指望还能孝敬老太太,不想我竟这般——”气喘的急促起来,如芝轻闭上眼又息了一会,老太太知道如芝是回光返照了,半晌,如芝忽又睁开眼道:“老太太,我自小没了娘亲,连梦里都梦到娘亲,孙女求你好歹让我跟娘葬在一起。”
老太太连忙点头道:“二丫头,我都答应你,都答应。”
如芝说完了话再不言语,身上冷作一处,手一松,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飘远了。
屋内又哭成一片,第二日合府里便挂上的白布白灯笼,老太太已不能起床,白桃只劝道:“老太太一向也疼二小姐,但寿夭有定,都在那生死簿上记好了,如今二小姐已经死了,无可尽心,只需将她的丧礼作上等的发送也可尽了老太太的心了,二小姐见老太太这样疼她,阴灵儿也少安了。”
老太太只干嚎道:“是我弄坏了她,若不是劝了大媳妇出来,二丫头也不至于这样啊……”哭着,又仰在床上抬手捶胸道,“若我强硬些,让巫医给二丫头治一治,兴许她就可以不死了。”
正哭着,大夫人派了赖嬷嬷来传话道:“二小姐只是个庶女,死了也只能按照庶女的规格去办。”
老太太气愤道:“她都死了,你们怎么还不放过她。”
赖嬷嬷哭丧着脸道:“老太太,这是大夫人的意思,老奴也只是个传话的。”
“叫她过来!”老太太喝道。
“大夫人说了,她身子不好忌三房,今儿不能出门。”
“放屁!”老太太歪着脑袋啐了一口道,“我还没死呢?有什么好忌的,要忌也只忌灵堂,你滚回去告诉她,别装个病秧子,让她到我这里来回话。”
赖嬷嬷弓着身子陪着小心道:“大夫人正陪着大小姐,自从昨儿个救活了大小姐,大小姐便惊惧不已,需大夫人陪在一旁才行!这会子大小姐已经搬到了盛园,若老太太非要传大夫人回话,老奴怕大小姐急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一听,那心里的恨立时减了几分,有气无力道:“你回去吧!我知道了。”说着,又看向白桃道,“你看看,连个死人都不肯放过哪!”
白桃只摇头叹息,一脸无奈,老太太挣扎着要起身说非要再去如芝那里看看,白桃无法,只得叫人抬了竹椅子过来,扶着老太太坐上,到了那里,一见如芝灵柩,又哭了起来,白桃再三劝住,老太太只挥了挥手儿道:“白桃,你叫她们都出去吧!”说完,又抬起了手道,“你去告诉三丫头一声,叫她多弄些银钱为二丫头办丧礼,她素来与二丫头交好,没有不愿的。”
站在门外的沁夏只敢在心内呸了一口,老太太真够精明了,天天说亲道热多喜欢她家小姐,结果死的时候连个银子都不肯出,还想着让三小姐出银子,就算她想逼干三小姐的银钱,也不该自己一毛不拔,大夫人早传下话说二小姐不过是个庶女,不可铺张浪费,她本来还以为老太太会出私钱,谁曾想竟个铁公鸡,虽不愤,但也只能忿然的退了下去。
老太太扶着如芝灵柩,只心内五味杂陈,最重的却是酸苦之味,喉头里有浓重的痰堵头,上下翻滚,她看了看那冰冷的灵柩,不自觉的想起如芝临死前的样子,她一身素净衣衫,花白的头发用银簪绾着,双眼肿胀,青白色的眼底布满纵横交错的血网,她哭道:“二丫头,我虽对你不如萱儿,但待你也有一份祖孙之情,若不是当年我误信了慕容湘兰,又怎会亲手将你娘沉了井,你到了地下若见到了你娘知道了实情休要怨怪于我,不是我不想救你,是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棺内的如芝虽然人昏睡着,但头脑却清醒的很,如意为了救她脱困将计就计制了假死药给她吃,就等自己躺在棺椁里出了这侯府大门,她便获得了自由,她不能开口说话,不能睁眼,就连身子也不能动得半分,可老太太的话如滚滚惊雷震裂她的心肺。
昨儿在自己吃假死药之前,三妹妹派了人去萱芳阁探听消息,那人来回报说鬼市巫医去萱芳阁救了沈如萱,原本她还抱着一份希望,老太太必会命巫医来救她,结果她等来的是绝望,也好!她反正就要走了,何必在乎这些个!
如今她亲口从老太太嘴里得到这个震人的消息,她几乎要震醒过来,她想动,想掀翻棺盖去当面责问老太太,她自小孤苦无依,老太太只拿她当木偶一样训练着,若有一舞跳的不好,便要拿最细最利的枝条抽她,若有一功没练好,便罚跪祠堂三天不准吃饭,若不是南宫婶婶,就算她不淹死在水塘里,也早饿死在那冰凉的祠堂里,但她从来没有怨过老太太,还劝说自己老太太都是为了她好,后来她长大了些,老太太对她稍微温和了一些,她也渐渐觉得老太太还是看重她喜欢她的,昨儿晚上老太太拉着她手哭的那样悲切,她不是没有一丝感动,不是没有愧疚。
呵呵!感动?愧疚?她可真傻,错把杀母仇人当作亲人,她应该在老太太放弃让巫医来治她的那一刻便死了心,偏偏她没死心,如今却要她承担最痛的心,棺外老太太悲切之声仿佛成了一片最薄最烂的枯叶,在半空中飞转的时候就被狂风撕碎了。
她来哭她,是害怕自己入了阎王殿见了娘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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