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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尸衣-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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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淡的月光下,紧随着红色尸气从缝隙中爬出的是数十条白色的细丝,缠绕着爬到了寒生的脸上,那些细如菌丝的东西从寒生的鼻孔中钻了进去……

古时风水师替人迁墓最怕的就是尸气,一旦不慎吸入,轻则生病,重则丧命,人们大都误解为鬼魂附身,实因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尸气所致之故,当然有些半吊子风水师自己本身也是瞧不见的。尸气中最邪门的当属红色尸气,但极为罕见,此气沾上即毙命,根本无法医治。

世上之事,本是诡秘莫测的,凡毒物者数丈内必有解毒之药存在,正所谓相生相克是也。这剧毒的红色尸气的克星,正是那白色的菌丝,名为“白陀须”,是一种寄生在腐尸身上的真菌。此物生长极为奇特,须在密封和恒温的环境下才缓慢发育并处于休眠状态,见空气则迅速生长。

寒生吸入红尸气,本应无救,碰巧白陀须遇空气则从裂隙处向外生长,正好迎上寒生的脸部,于是从其鼻孔中钻进,反而解去了剧毒的红尸气,这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寒生徐徐醒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经历过九死一生。

我怎么打了个盹?他自言自语道。

第三章 青囊经

月色迷蒙,寒生感觉到鼻腔处有点痒,随意地用手揩拭了几下,白陀须的菌丝擦断了,几缕细如毫发的长丝飘落下地,他并没有发现。

抬头望了望天空,西北方浓厚的云层飘了过来,看情形要下大雨。得抓紧时间了,寒生想。

寒生手握铁锨,将锨头插入方才铲出的棺盖上的缝隙中,用力压下,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已朽的棺材盖板承受不住撬力,破碎了。他清理掉上面破碎的木板,抓过手电筒朝黑洞洞的棺材里面照去。

一个长满白毛的人形物体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寒生吓了一跳,这具千年古尸怎么长满了白毛?他定睛细看,不禁心中一紧,那白毛竟然还在生长!细如蛛丝的白毛正奔着盖板的缺口而来。

寒生眼角瞟向棺材角落,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匣,约有三十几公分长,上面落满了细细的尘土。

寒生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铁锨伸过去,轻轻地挑起那木匣。

当他抽回铁锨抓住木匣时,发现那些白色的菌丝已经快要长满了整个棺材,他来不及细看那木匣,赶紧爬上土坑。

月光下,那些白陀须摇晃着伸出棺材,继续向上攀升。寒生大惊,放下木匣,抓起铁锨,拼命地往坑里填土,盖在那些白色的生物上。

当夜空中淅淅沥沥落下雨点时,墓坑已经完全被填平了,那千年古墓也未留下一丝痕迹,寒生擦去脸上的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四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寒生揿动手电筒开关,灯丝一红,然后就不亮了,电池终于耗尽了。

雨下得大了起来,竹林里的竹叶击打得“簌簌”直响,寒生将木匣放入布口袋,那里面还有寻回的二十七块手骨,他背起口袋,拎着铁锨,摸着黑往回走去。

雨雾下,竹林里的鬼火已经不见了,那些乌鸦大概也闭上眼睛睡了,寒生只有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行,不时撞上粗大的毛竹,散落下一大堆雨滴。

一两个时辰后,寒生才跌跌撞撞地摸回了家。

大黄狗笨笨不像往常一样凑上来摇头晃尾,似有恐惧地嗅着空气,嘴里发出低嗥,身子颤抖着后退,缩进了堂屋的角落里。

寒生心中兴致勃勃,根本无心理睬笨笨的异样表情,径直走进西屋,父亲果真还没有回来。

他放下布口袋,点燃油灯,来不及脱去身上湿透的衣裳,迫不及待地就从布口袋里拿出那只木匣,凑到油灯下仔细观看。

木匣上的尘土已经被雨水冲刷掉了,露出黑红色的木质颜色,是一只紫檀木匣。木匣沉甸甸的,没有折页和锁,是滑盖匣,滑槽的边缘都封了火漆,起到隔潮和密封的作用。寒生试了试抽不动,便起身到灶间找了把小尖刀,在灯下一点一点地抠去封口火漆。

刮了老半天,终于抠干净了,寒生抑制住狂跳的心,端坐好身体,深吸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滑盖慢慢地抽出……

匣子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的麻布包,看上去质地较粗糙,布包上面摆着一张发黄的纸片,上面写有黑黄色的字迹。寒生小心地拿起纸片,在油灯下细看,原来是一封信,字体是隶书,笔法苍劲古朴,信上写道:

建安十三年秋白,丞相斩旉于许昌,旉于牢中托付《青囊经》一部及阴阳尺一把,谓“得此经者可活人”。吾乃吴徽州府婺源南山人士,今嘱后人此经随葬于耳,此经他日若得见天日,得经之人当悬壶以济世,切不可道其之来历,然父母子女亦不可言之,切记,不负旉之托也。魏黄初七年暮冬。

寒生越看越惊,冷汗自两颊滴落。

他从小就听父亲说过,《青囊经》相传是三国时神医华佗所著,当时他被曹操囚于魏都许昌死牢,自知命不久矣,便将毕生医术写成一本《青囊经》,交与狱卒,希传于后世,不料狱卒死活不敢接受,万般无奈之下,华佗将其呕心沥血之作付之一炬,可惜一代神医毕生医术就此失传,那华佗单名一个“旉”字。

难道,难道说一千七百多年前的《青囊经》还在人世?

油灯下,寒生颤抖着手慢慢地解开包袱皮……

布包一层层地打开了,呈现在寒生眼前的是十几张零乱而颜色发黄的纸片,匣底斜躺着一把青色的尺子。那些纸片质地粗糙,正反两面写满了蝇头小字,最上面的那张纸片的开首处潦草地写着三个隶书字“青囊经”。

这就是《青囊经》?

寒生起先困惑不解,但略一思索便已明了。造纸术出现于西汉年间,那时使用的都是黄色的麻片纸,面前的《青囊经》纸张虽黄但并非黄麻所制,应该是经东汉蔡伦改良后的树皮纤维纸。东汉末年军阀割据,百姓流离失所,民间纸张是稀缺之物。华佗囚于狱中,只能东凑西凑到几张纸片,为节省而以蝇头小字写就此经,更没有可能线装成册,看来这十几张粗糙寒酸的纸片,必是华佗当年的手迹无疑。

寒生精神为之一振,再低头凝目往下看。经中接下来所述,使得寒生更加确信这就是失传一千七百多年的《青囊经》。

但见纸片所述:

麻沸散主用曼陀罗花,亦称风匣儿、山茄子,气味辛、温、毒,秋季采曼陀罗花,阴干。药用一升,另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各四钱,炒南星一钱,热酒调服三钱,乃令既醉无所觉,跨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前洗,除去疾秽……

寒生阅到此处,不觉血往上涌,热泪盈眶,喜不自禁,这可是千百年来国医圣手、江湖郎中梦寐以求的宝典啊!

他知道,曼陀罗花即洋金花,国内野生分布甚广,原来竟有此妙用。

寒生如痴如醉地阅读下去,不知不觉鸡鸣三遍,天已经亮了。

这时,大黄狗笨笨兀自轻吠了起来,院子里有人站住了,扯起嗓门叫道:“朱医生,小队通知,今天各家开始迁坟啦。”

寒生急忙收好《青囊经》,装进匣子里,将紫檀木匣塞入床上的被褥下,然后揉了揉眼睛,走出门去。

来人三十来岁,中等身材,虎背熊腰,寒生认得的,是南山村的小队长朱彪。

“老爹给人接生去了,等他回来吧。”寒生告诉他。

“好,不过你们家要积极点啊,可别落在革命群众后面了。”朱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然后走掉了。

哼,小人!寒生心里嘟囔了声,因为出身成分问题,这个队长总是找老爹的茬儿。他家是祖传医生,土改那阵儿,也不知道怎么就给划成了富农,听说是爷爷曾经治好了国民党县太爷的病,属于为反动阶级服务。

到了黄昏,老爹仍没有回来。

要不要告诉老爹自己得到了《青囊经》呢?寒生想起古墓主人的那封信,最后决定还是先不说,人家既然托付经书时有要求,自己就应该遵守,况且还是千年老前辈!

想及此,寒生继续废寝忘食地阅读起来。

第四章 鬼胎

天色渐渐黑了,寒生点起油灯,准备挑灯夜读。

大黄狗又叫了起来,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寒生忙藏好经书迎出门去,是一满头大汗的中年人,想起是昨天前来求医的那个产妇的家里人。

“朱医生让我前来取药。”那人气喘吁吁地说道,手中拿着一张便签,那是老爹开的药单。

“怎么,还没有生么?”寒生问道。

“麻烦啦,就是生不出来,也不敢送医院,十几里山路怕婆娘受不了。”来人涨红了脸,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好,你等会儿,我这就去抓药。”寒生接过单子,迅速配药,一会儿便抓齐了药,拎出房门。

“我同你一起去。”寒生说道,他担心父亲身体吃不消,想去帮忙。

两人急匆匆离开家门,留下大黄狗看家。

此去产妇家需行走七八里山路,好在月明星朗,山路清晰可辨,走起来也快。那人一路上把产妇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产妇是第二胎,前日中午去地里送饭,晕倒在山中的一爿荒坟地里,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而且羊水破裂,症状像是临盆。朱医生赶到后,用了很多办法,一直未能让产妇醒转,胎儿已进产道,可就是不露头,全家人都焦急万分。

一个时辰不到,他们已经赶到了那座农舍。草房四周是黑兮兮的一片毛竹林,屋内亮着油灯,不时地有人影在窗前晃动着。

进得门来,寒生看见了老爹眼圈发黑,疲倦地倚靠在竹椅上,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老爹。”寒生心中酸楚,一时语塞。

“鬼胎。”父亲小声说。

“什么?”寒生一惊。

“产妇在坟地里晕倒,定是阴气侵入母腹,导致神经紊乱而久产不下,再这样下去,恐怕……唉,你先去熬药吧。”父亲叹气道。

鬼胎?寒生来到灶间,一边煎药一边寻思着。

这座坟地里的阴气可够厉害的,竟能压制住正午的阳气而出来害人,这可确实是有点蹊跷。以前时常听父亲讲起阴宅风水对人体生理方面所起的作用,这次看来真是应验了。

看着药罐里翻滚着的气泡,这些普通的药材有用吗?据自己察言观色,父亲也是没有切实把握的。

寒生暗地里笑了,《青囊经》里就有一方专治鬼胎的,我何不试上一试呢?想到此,他闭上了眼睛,努力回忆那药方的构成。

经上说,邪阴侵胎为鬼疰,以半天河做引,那是取自竹篱头或者空树穴里的陈水,活土狗三只,去翅及足入半天河水煎服,一剂可除。

寒生跳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手电筒,又偷偷找了个空瓶子,然后借口解手溜出了草屋,来到房后的竹林里。

他寻思着屋后的毛竹林里肯定有砍伐过的竹桩,那竹桩腔内积有雨水,岂不就是半天河么?土狗,学名蝼蛄,夏秋之际地里多的是,抓它几只应是易如反掌的。

果然,没走多远,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就发现了几根竹桩,由于砍伐时间已久,里面积满了黄褐色的雨水,水中还有数十只孑孓在游动着。寒生灌满了一小瓶,应该足够了,接下来便是抓土狗了。

寒生打着手电筒在竹林里走来走去,连个土狗的影子也没见着。土狗本身不像蟋蟀会叫,因此不能循声而捕,只能凭肉眼去找。

寒生一路向竹林深处走去。林中小路弯曲逼仄,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路面上不时地有蟋蟀、天牛等昆虫跃过,偶尔还会发现一两只蟾蜍缓慢地爬行,眼睛是红红的。

寒生不知不觉地越走越远,已然出了竹林。前面是一小片平地坝子,有不少萤火虫闪着绿芒在飞动着,远处的群山在月色下显得扑朔迷离,不知何处飘来一片白雾,沿着地面渐渐弥散开来。

“刺啦啦……”轻微的声响,一个小黑点从头顶掠过,向雾中飞去,土狗!寒生知道蝼蛄生有双翅,可以短暂飞行,他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土狗降落了,寒生扑了过去。雾气若隐若现,面前的地表龟裂着一条缝,黑压压的一大群土狗在裂口处不停地进进出出……

寒生大喜,蹑手蹑脚地接近猎物,正欲下手之际,忽然间心中微微一动,感觉到有点儿不大对劲儿,驻足四下里望去,蓦然发现这里竟是一爿荒坟地。

眼前的是一座新坟,坟头上青草只有寸许长,一块薄石片立在坟前,月光下依稀辨得清楚,刻着的乃是亡者姓名:沈菜花之墓。上面没有时间,也没有立碑的亲人名字,奇怪,夫家竟不允其入祖坟,而葬于这荒坟岗上,按本地风俗,这女人必是死得蹊跷。

对了,这里莫不就是那产妇晕倒的地方。那爿荒坟地,阴气侵入母腹而形成鬼胎之地?寒生虽然自己还未单独替人看过病,但是一般的病理还是略知一二的。通常,孕妇的身体防御机能是很脆弱的,各种外界的风寒邪毒很容易侵入母体,对胎儿造成影响,坟地里阴气重,孕妇应当完全避免接近。

凡毒物者,数丈之内必有克制之物。那个临盆不下的产妇,受此坟地阴气所伤,最理想的就是就近找出克制之物反制,几千年来中医的精髓,不就是五行相生相克,阴阳平衡么?

寒生想通了,寻思着这群土狗不正是那阴气的克制之物吗?《青囊经》上所言,真的不差毫厘。

就在此时,那坟旁土地龟裂处,一股黑气缓缓透出地面,罩住了寒生。

草屋内,朱医生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方才已经将煎好的药灌进了产妇的嘴里,现在就等着看结果如何了。这个小寒生说是解手,煎的药一扔,到现在还不回来,看来这孩子不具备当医生的素质,自己后继无人啊!

正想着,屋内传来喊叫:“朱医生,快来看!”那是产妇丈夫焦急的声音。

朱医生冲进内屋,吃惊地见到产妇赤裸的下身在不停地抽搐着,皮肤上出现了点状的青色淤斑,坏了,那是皮下毛细血管破裂,怎么会这样?以前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情急之下,朱医生抽出银针,同时连刺产妇的气海、血海、箕门和阴谷四大穴,并重手捻针。片刻之后,产妇抽搐渐渐止住了,可是皮下出血点仍在增加着,朱医生冒汗了。

黑色的尸气包围着寒生,并不断地被其吸入,可是寒生却是浑然不觉,一心只顾去捕捉那四散乱钻的土狗。他手疾眼快,已然捉住了三四只,随即扯去土狗的翅膀和细足,丢进盛着半天河水的玻璃瓶里。

寒生不知道,昨夜在千年古墓上昏迷之际,已有数十条白陀须菌丝经由鼻孔钻入其体内。那千年白陀须乃天下至毒红尸气的克星,区区普通黑色尸气根本不在话下,寒生的身体恐怕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惧怕任何尸气了。

就在这时,寒生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嘶哑叹息。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站在那儿,一阵清风拂过,耳边是竹林树梢摆动的飒飒声。

也许是幻觉,夜半荒坟,哪里会有人呢,他想。

寒生抓好手中的瓶子,兴致勃勃地沿着原路返回去,不一会儿,就已经看见了那三间草屋。

灶间没有人,锅台上摆着空药罐,大概那药已经煎好端进去了。寒生倒掉罐内的药渣,将自己玻璃瓶内的半天河陈水及土狗一股脑倒入罐内,放到炉子上煎了起来。

寒生自得地走进内屋,见里面已经忙成一团,原来产妇将喝下的药全部吐了出来,撒了一床。

“寒生,快去再煎一罐来。”朱医生瞥见寒生,顾不得责备,赶紧吩咐道。

“噢,知道了。”寒生应道,退回到灶间看着他的药罐去了。

那坟地有些古怪,寒生望着药罐子里随着水温上升而不断翻来覆去的土狗,一些红丝丝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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