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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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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道庆幸,牢牢扛住满鸟鸟的胳膊,挺腰用力,企图借助满鸟鸟把覃瓶儿拉上来。
谁知此时真应了满鸟鸟那句至理名言:命中该吃卵,秤肉搭猪茎。我、满鸟鸟、覃瓶儿本像一串棕子挂在大坑边缘,本不应该有掉下去的危险,花儿这伙计却不知发了啥子疯,在通道口向内汪汪几声,猛地返身一跳。这一跳,无巧不巧顶在我的腰上,而这四两拔千斤的一顶,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我站立不稳,和满鸟鸟并排向大坑倒栽下去。
覃瓶儿也没料到会有如此变故,本来已经拉着满鸟鸟的胳膊,双脚蹬在坡壁上,正极力想爬上来,以减轻我和满鸟鸟的负担,同时自己也逃离危险,谁料我和满鸟鸟像两座大山重重垮下来,一个倒栽葱,背部贴着坡壁向下滑去。
我此时其实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千钧一发之际,飞快地扔掉绣花鞋,腾出手来一把抓住覃瓶儿右手,用力一拉,将她扯得在陡坡上旋转半圈,变成头上脚下的姿势。谁知踩下这头,翘起那头,我本就已经筋疲力尽,如此一分神,根本抓把不住满鸟鸟那笨重的身体,眼睁睁看着他朝陡峭的坡底扑扑闷响着滚落。
我心想这下满鸟鸟死定了,紧紧抓住覃瓶儿不敢松手,屁股早在坡壁上刮擦得火辣辣疼痛,同时可以清晰感觉坡壁的坚硬、冰冷和粗糙。
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出于人的本能,我在陡坡上侧着身子滑起来,右手仍牢牢抓着覃瓶儿的手,我已打定主意,哪怕就是扯断我这条手臂,我也绝不松手,要死就死在一起。我的左手也没闲着,勉力伸到头顶,试图摸着一块凸起的岩石或其它东西。
凸起的岩石没摸到,我的双脚忽然着了地。
惊喜才刚刚露出一点苗头,转眼就被惊恐代替。我下滑的速度一阻,覃瓶儿却并未跟着减速,仍迅猛无比的向下掉落,巨大的拉力使我立足不稳,扑通一声重重扑倒在地,差点把我满口牙齿崩飞,鼻子一阵酸麻,转眼间就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还没得及看清当前的环境,瞥见头顶前方一尺来远的地方有五根惨白的手指,手指呈勾状抠在地上,正在缓慢移动,手指外侧是无尽的虚空和黑暗。我愣了下,这手指是谁的?我愣的这一下还不到一秒钟,我就明白那是谁的手指了。说时迟,那时快,我飞快伸出左手,伸到手指外侧一把就握住了一只带有体温的手腕。就在我抓住那只手腕的瞬间,那五根青筋暴露的手指再也抠不住地面,陡然滑落,一股强大的向下拉力迅速传上我的手臂。
我吹开流向嘴角的鼻血,下巴骨在冰冷的地上一顶,勉强抬头一看,原来我正趴在一条非常规则的石梁上,石梁不宽,刚好和我的胸宽差不多,坚硬而冰冷,很平滑,但很潮湿。
我左手抓住的那只手腕自然是满鸟鸟的。当前的情形让我很无奈,右手虽然抓住着覃瓶儿的手,但她整个人已经掉到石梁下去了,我只能模模糊糊听见她的惊呼声,很悠远。不是她离我很远,而是我的神智开始迷糊,听力大大减弱……我就这样被满鸟鸟和覃瓶儿牢牢摁在那道狭窄的石梁上。
“瓶……瓶儿……快……快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鹰鹰……快支持不住了……”这是满鸟鸟那天籁般的声音,随之我的两条手臂一阵晃动,右手拉力减弱,估计是覃瓶儿踩着了满鸟鸟的肩膀。我紧紧贴在石梁上的身体失去平衡,滑向满鸟鸟那一侧。不过,我满鹰鹰也不是吃稀饭长大的,紧急关头,张开两腿垂下石梁,勉强稳住身形。
满鸟鸟和覃瓶儿见缝插针,各自伸出一支手抱住我一条腿,我手上的拉力减轻了许多。有得必有失,手臂免除拉脱的危险,我大腿内侧又被石梁硌得痛入骨髓,万幸的是,我那两颗完成传宗接代的蛋蛋此时已不在它们原来的位置,勉强逃过一劫。
就在感觉双手已没长在我身上的时候,一只小手抓住了我的裤腰。因为我穿的是寄爷和覃瓶儿在悬楼里找来的那条样式古怪的裤子,根本就没有穿皮带的地方,当时穿得稳也只是用皮带胡乱扎在腰间,于是,悲惨的事情发生了,覃瓶儿心慌意乱之间,居然把我的裤子拉到了脚后跟。可以想像得到,我那白花花的屁股现在肯定完全暴露了——不过,幸好覃瓶儿看不见,否则……否则……我都不知道该采取何种死法才能保留我一世英名!
天无绝人之路,我的裤子帮了大忙,覃瓶儿一番折腾,终于爬上石梁,随即横担在石梁上,帮忙把满鸟鸟这头东西拉了上来。
我如释重负,喉咙咕噜一响,眼前完全变成黑色世界!
第三十章 擂子凼(1)
眼前的黑色世界并没持续多久,大概两三分钟过后,我眼前的事物又变得黑是黑,白是白。虽然我手脚酸麻得几乎不能自由活动,神智倒逐渐清醒。
我忍着大腿内侧和肩膀上的剧痛,勉强挣扎着爬起来去看满鸟鸟这厮,发现局势非常不乐观。他被覃瓶儿拉上来之后,腰腹抵在石梁上,双手双脚悬空,口中出气多,进气少,显然刚才拼死一搏耗尽了他的精气神。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使本来就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他,更加靠近另一个世界。
覃瓶儿也累坏了,和满鸟鸟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担在石梁上,呼呼喘气,脸色苍白,黑黑的小嘴在微微颤抖,右手手腕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黑痕,显然是被我捏的。
“瓶儿,你……你没事吧?”我问这句话时,感觉喉咙发涩发苦,声音也如身体一样抖过不停。
“我……我没事!就是……累坏了!”覃瓶儿勉强抬头,空洞的眼神向我的方向望了一眼,“你也……没事吧?赶紧……救鸟鸟吧,他恐怕……不行了!”
这个她不说我也知道。我挣扎着爬起来,贼头贼脑系好裤子,扶起覃瓶儿,贴着她的身躯转到她的前面,一摸满鸟鸟,发现这伙计全身冰冷。我急了,赶紧吩咐覃瓶儿小心爬到石梁尽头靠着坡壁不要动,自己则骑马蹲裆横跨在石梁上,双手去托满鸟鸟的胸。
我的下巴不小心碰着他背心那支箭,满鸟鸟全身一抽,低低唉哟一声。我心里一喜,来不及去管他身上哪里还有那诡异的箭支,大喝一声:“伙计,如果能动就赶紧搭把力!”满鸟鸟似乎听见了我的喝声,借助我向上的托力双手一撑,提起两条腿跪在石梁上。我侧过身子,嘿地一声,把满鸟鸟的胳膊扛在肩上。两条汉子站在狭窄的石梁上风雨飘摇,身形晃动如风摆杨柳。
妈那个巴子,我低声咒骂一声。晃了几晃,我紧紧扶着满鸟鸟的腰,小心翼翼拱到满鸟鸟前面,后背抵住他的前胸,使出吃奶的力气拖着他走向石梁中央。我的眼睛虽然只能看见黑白二色,而且已被额头的汗水蒙成水帘洞,但我依然看见石梁中央一个较大较宽的圆形平台。相比狭窄湿滑的石梁而言,那个圆形平台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安身立命之所。
虽只有短短的十来米距离,我背着满鸟鸟走得真是艰苦卓绝,有几次都差点摔下石梁,好在满鸟鸟的重量帮助我巩固了下盘,每次都是晃了几晃,及时稳住身形,而背上的满鸟鸟越来越重,最后几步,我几乎像纤夫一样拖着满鸟鸟往平台一步一步捱。当终于捱上平台之后,我全身繃直的神经一松,重重扑在平台上,背上的满鸟鸟落井下石,如山的身躯压得我吡牙咧嘴,整个身子几乎变成一张照片。
喘息了好一阵,我从满鸟鸟的身躯下小心挪出身子,让满鸟鸟趴在平台上。
除了背上和后脑那两支箭,满鸟鸟左右两只肩膀、腰上、左腿弯、右小腿各插着一支虚影重重的箭支,箭尾上两片白色羽毛飘啊飘,就像魔鬼不怀好意的嘲笑。箭没处,满鸟鸟薄薄的衣衫上并没有丝毫血迹,也不晓得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我累得全身虚脱,满脸冰凉的水珠,不晓得是冷汗还是泪水。
我跪在满鸟鸟身边,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有寄爷在身边,他肯定有办法救满鸟鸟,但现在的状况是这背时老汉不晓得跑哪里去了,留下这么一件非常棘手的事让我来处理,我又不是专业出身,这不明显的赶鸭子上架么?
但,满鸟鸟的命还得想办法救。
“鹰鹰,你们在哪里?”或许是覃瓶儿缓过气,声音不再颤抖,更多的是焦急的成份。
“我……我们在这里!”
“好,我过来!”石梁上叭嗒叭嗒一通响,覃瓶儿像只青蛙连爬带挪来到我身边。平台上已没有多余的空间,覃瓶儿只得骑在平台边缘的石梁上。
“想出办法没?”覃瓶儿扎好姿势,着急地问。
“……还没有。还差两样东西!”
“哪两样?”
“清水和筷子!”
“……清水好找,我刚才在坡壁上就喝过从上面流下来的水,很干净。只是……这筷子哪里去找?——非得要筷子吗?”
“我不知道,我小时候见我爷爷这样用过。”
“……你所说的阴箭在哪里?指给我看看!”
我从满鸟鸟口袋摸出火机打燃,指着满鸟鸟身上那些箭支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覃瓶儿的眉头明显皱了下,迟疑地说:“鹰,你的眼睛有问题吧?你指的这些地方哪有什么阴箭?”边说边伸手摸了下满鸟鸟的背心。
我眼睛蓦地睁大了——当覃瓶儿的小手靠近满鸟鸟的背心时,那支她看不见的箭支居然微微晃动了下,箭尾上的白色羽毛无声飘动得更厉害。我迟疑地伸手去摸那支箭,那支箭却仿佛是哪里投射下来的影子,根本摸不着它。
格老子的,老子看得见摸不着,覃瓶儿摸得着看不见,出鸡屙尿了!
“瓶儿……你刚刚就摸到那支箭了,你手上……有感觉吗?”我死盯着覃瓶儿问。
“有感觉,很冷!”
我略微有点失望,这个感觉我也有。我不死心,握住覃瓶儿的手腕去拔那支箭。覃瓶儿的手并未接触满鸟鸟的皮肤,满鸟鸟的身子却像条鱼跳了一下,那支箭也作小角度的晃动。
难道覃瓶儿的手可以代替筷子?我心里一阵兴奋。
不管了,反正现在满鸟鸟现在已经是“死马”,只要有一线希望,试过再说,成不成那就看满鸟鸟的运气如何了,赌运那么差,想必应该不会背时到家吧?
我赶紧吩咐覃瓶儿不要动,自己则小心翼翼爬到石梁另一头,伸手一摸,果然陡峭的坡壁上石缝间有清凉的水在汩汩流动。我大喜过望,嘴巴凑近石壁先嘬了两口,以缓解喉咙火烧般的难受,接着脱下上衣,展开铺在石壁上,很快上衣就完全湿透。
我抱着上衣,就像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步一步踅回平台,把衣服上的水全部挤在满鸟鸟身上那几支阴箭附近,然后挥动大手,像拍烂棉絮般猛力拍打起来。
覃瓶儿显然被一连串的啪啪声惊住了,在黑暗中呆了两秒钟,说:“鹰,你在干嘛?”我没回答,事实上我也没空回答,手更不作丝毫停留,在满鸟鸟身上拍打得更起劲,边打边在心里嘀咕,“鸟鸟,你莫怪我手重,与你的小命比起来,这点皮肉之苦你应该承受得住,我也是没得办法……”
直到我的手心感觉到麻木,我才停下来揉揉手板。不过,在拍打过程中出了个问题,满鸟鸟背心和后脑那两支箭的位置我不敢拍打,万一把这伙计的心脏拍落或打成脑震荡,有朝一日他恢复正常还不找我扯天皮啊?况且这两个位置的肌肉太少,我的手板也肿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覃瓶儿听我喘着粗气并不回答,也不敢多问,瞪着迷惘的两只眼睛循着啪啪声望过来,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我到此时仍不是十分确定满鸟鸟是中了所谓的“阴箭”,也不晓得我这一通狠打是对症下药还是病急乱投医,是不是真的有效果。忐忑着挽起满鸟鸟的裤腿,果然看见他小腿上一团漆黑中,那只箭附近呈惨白的喷溅状,与我当年见到的情形一模一样,我暗道,是了,这就是阴箭!
我心里稍稍轻松了些,牵住覃瓶儿的手,叫她张开手指,缓缓伸到小腿那只箭杆,帮助她紧紧捏住,然后往上一提,满鸟鸟像被电击一弹,那支覃瓶儿看不见的阴箭被拔了出来。我也不敢多看,捏着她的手一挥,将那支阴箭远远扔开。
第三十章 擂子凼(2)
这个过程现在想起来很诡异很不可思议。更诡异的是,上过大学的覃瓶儿在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任我像玩木偶样牵着她的手忙碌。如果旁边有人看见,肯定会以为我和覃瓶儿不是发神经就是中了邪。当时可没想那么多,利用我的视力和覃瓶儿的手,累得冷汗涔涔才把满鸟鸟身上的阴箭拔得只剩最后两支——背心和后脑的那两支。
这两支箭很让我为难,为难之处在于,一是这两支箭不象其它几支经过一阵拍打,出现松动的迹象;二是这两支箭的位置正是满鸟鸟的命脉所在,弄得不好只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局面,直到此时满鸟鸟仍无动静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覃瓶儿感觉到我的迟疑,低声问道:“怎么啦?”
我咬咬牙,暗道,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既然已经死马当作活马医,再多一次又何妨?万一出现不是预期的结果,想必他这杆多灾多难的“秤”也怪不得我这颗累得几乎瘫软的“砣”了。
想到这里,我果断牵着覃瓶儿的手凑近满鸟鸟背心那支箭,侧身附在覃瓶儿耳边说:“能不能救满鸟鸟的命在此一举,我没叫你松开,你千万不要松开,知道不?”覃瓶儿点点头,也不多问。
长痛不如短痛,我也不管满鸟鸟受不受得了,抓着覃瓶儿的手指捏着背心那支箭的箭杆,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捏紧!”带动覃瓶儿的手腕猛往上一扯,满鸟鸟全身一抖,哎哟狂叫一声。我只顾伸左手按住满鸟鸟,不提防扯出来的那支箭的箭差点插进覃瓶儿的眼睛,幸得我眼疾手快,硬生生把惯性消灭于无形,覃瓶儿才幸运地逃脱一劫。我后来才想起,这纯属自己吓自己,那支箭根本奈何不了覃瓶儿。
这支箭一拔出来,满鸟鸟的哎哟声叫得惊天动地。我放了心,仿照刚才的方法,顺利拔出了他后脑上那支箭。在此过程中,满鸟鸟遭受的痛苦自不可多言,而我,在心里暗道侥幸,一摸满鸟鸟,发现他的身子正在如阳春三月渐渐回暖。
“行了!”我抑制不住兴奋,抓起覃瓶儿的手去摸满鸟鸟的后背。
“行了?”覃瓶儿声音透着高兴,将信将疑,待到摸着满鸟鸟后背,猛力点点头,“行了!!”
满鸟鸟连声痛呼,在地上翻来滚去折腾一番,渐渐了无声息。我吓了跳,赶紧伸手到他鼻子一摸,发现这厮呼吸均匀,体温也恢复正常,才知道他疲惫过度,居然睡着了。
我苦笑了下,拖着疲惫的身躯与覃瓶儿换了个位置。
我一屁股骑在冰冷的石梁上,虚汗淋漓的脸贴紧石梁,不想说话。覃瓶儿也可能是累的,同样没有开口。渐渐的,她的鼻息也均匀缓和起来,我抬头一看,发现她偎在满鸟鸟身上也睡着了。
经过一通忙碌,我也想好好睡上一觉,恢复一下体力,奈何这道石梁不是舒适的躺椅,那个圆形平台也不是可以安然入睡的席梦思,覃瓶儿和满鸟鸟这伙计此时睡得憨态可掬,作为他们的领导和主心骨,必须提高警惕——万一他们一翻身掉下石梁怎么办?因此,我再次苦笑一下,两手分别拉住他们俩的衣服,脑袋仍贴在冰冷而坚硬的石梁上默默想心思。
我想,是该把有些事情好好梳理下了。
从目前的遭遇来看,我当初的猜测没错,绣花鞋上那株梅花确实别有深义。现在回想起来,有一个更有力的佐证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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