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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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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对觋术的了解远不止他说的那样“一知半解”。
寄爷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语气平淡地说:“觋术和巫术差不多。有人曾经说过,巫文化是土家文化的载体,土家文化的精髓就是巫文化,这与土家族祖先所处的地理环境和人文氛围有关,很多人对觋术或巫术的了解来源于经过艺术加工的史料,又没有专门研究古巫术的论著,因此,他们对巫术或觋术带有一定程度的误解。其实,觋术或巫术都是我们的祖先在科学文化不发达的古代,产生的一种心灵依托,希望能通神灵,趋鬼辟邪,解救苦难,从而产生了一种对鬼神的崇拜心理。古老的觋师或巫师所使用的手段,确实在某些地方显得很神秘,但不能简单的把这些手段或方法归结为迷信,因为,科学正在发展,时代正在前进,世上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件还有很多。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某些神秘的事情说不定哪一天就变得再普通不过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亲自去探究这些神秘事件的本质。”
我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寄爷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二哥居然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来,比某些“专家”说的话耐听多了,浅显易懂,实事求是。而我,第一次对我们土家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边走边给你们说一些注意事项,小心行得万年船,希望你们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情要莫惊慌,沉着点。”寄爷语重心长地说。
不能理解的事情?那不就是见到鬼吗?这可够满鸟鸟喝一壶的,我除了怕蛇,其它的,根本不感冒。——蛇?这个字一跃出脑海,我周身就开始发冷,上下牙齿捉对儿厮杀,“寄爷,我们会不会在安乐洞遇到梦中那条巨蟒哟?”
寄爷一呆,“这个……我也说不准,随遇而安吧!”随遇而安?您家说得真是轻松!
“行哒,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要瞻前顾后了。你们看,喊云窟的雾也散得差不多了,我们抓紧时间进去吧。鹰鹰,用你的手电照着那个黑洞洞的地方。”寄爷吩咐我道。
第十四章 卡门惊魂
我从身上取出一支强力手电,打开开关,将手电强烈的光照向喊云窟深处。手电光在喊云窟的阴暗处形成一束逐渐放大的光束。
借着手电光,我们依稀看见喊云窟深处有一条狭长的通道。满鸟鸟看见那条通道,脸色霎那间变得煞白,“我上次就是在那个地方见到一个白胡子老汉!”
那条狭长通道的形状很奇特。它是立着的,就象一个凸透镜的截面一样。说它“狭长”实际上不太准确,应该说上下非常高,而左右却又非常窄,就像竖立着的一张人嘴。
“那条通道叫卡门,又叫生命之门!”寄爷对我们说。
“生命之门?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覃瓶儿好奇地问。我和满鸟鸟虽是糙糙娃儿,对人体的生理构造却从各种渠道多少了解一些。听寄爷提起“生命之门”,我们相互看了一眼,嗤嗤一笑,早已明白个中含义。
我和满鸟鸟看着一本正经的寄爷,不知道他老人家该作如何回答。我心想,你老人家只要说它是“卡门”就行了,为什么要画蛇添足说它是“生命之门”呢?
寄爷听见覃瓶儿追问,老脸一红,言不由衷地说:“我也不晓得为啥子叫‘生命之门’,这是老班子流传下来的说法!”亏他说得出口,一遇到解释不清的事情,都推到老祖宗身上,老祖宗们如果在天有灵,不晓得该如何责骂他这个不肖子孙。
我和满鸟鸟在旁边红着脸,吭哧吭哧憋不住好笑。覃瓶儿无辜地看了一眼我和满鸟鸟,又瞥了一眼卡门,估计也猜出了卡门为什么又叫“生命之门”。我看见她的俏脸唰地变得通红。覃瓶儿白了寄爷一眼,娇嗔地说:“安叔,您家……也……老不……”
寄爷胡子拉茬的老脸更红了,不敢看覃瓶儿,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和满鸟鸟一眼,“笑,笑,笑啥子笑,有啥子好笑的嘛!男笑痴,女笑怪,叫花子笑他的讨米口袋!”我和满鸟鸟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得罪这位神通广大的指路明灯。
其实,自然界有很多类似人体部位的山或石头,好像叫什么“然炯现象”。就在离侠马口村不远的甲马池镇,有一座山叫“天女晒阴”,那才叫神奇哩!
闹了一回,发现喊云窟内的白雾已经完全散去,我们收拾好东西,打着手电,顺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步一步向卡门走去。
走到卡门前,我们才真正意识到卡门有多高。站在卡门门口,我们看到卡门的底部有条小路,小路刚好可以供一人通过。小路看上去潮湿腻滑,估计是长久没人走的缘故,地上到处都是岩老鼠的粪便。
我准备叫满鸟鸟打前站,却没看见满鸟鸟了。我以为他去解决生理问题,嘴里咒骂着“懒牛懒马屎尿多”,拿着手电当先朝卡门里面走去。覃瓶儿跟在我身后,寄爷跟在覃瓶儿后面,一个接一个顺着那条小路朝前走。覃瓶儿在后面一边对我说着“小心”,一边双手紧紧拉着我的衣摆,亦步亦趋。
在进卡门之前,我就准备取出父亲做的竹灯,寄爷却说现在空气流通,用手电就可以了,所以竹灯就没有点着。
进入卡门之后,能看到的范围也就是手电光束可以照到的地方。听寄爷说,卡门大概有两百米左右的深度,地上又满是岩老鼠的粪便,我担心滑到在地,手电不敢向两边照,尽量找干净的可以落脚的地方一步步向前走。
正在我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小路时,不提防猛然从我的斜前方扑出一个黑影,那黑影在手电光之外,体形高大,动作迅猛,吓得我狂叫一声,脑袋里轰轰乱向,手脚发软,身子猛地往后一退,手电“嗵”的一声掉在地上。
覃瓶儿听到我的狂叫声,也吓得往后一退,一下子挤得后面的寄爷一屁股坐在地上,急得他迭声乱嚷:“啷格的啷格的?”
没等我们有所反应,那黑影从地上捡起手电,哈哈大笑道:“哈哈,满鹰鹰,这下吓死你龟儿子了吧?啊?你不是一直‘日绝’我胆子小吗?哈哈!我看你的胆子也只有针鼻子眼大小啊!哈哈!”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稳住心神,怒喝一声:“满鸟鸟,你皮子紧是不是?大爷我给你松松!”
满鸟鸟拿着手电照在我脸上,手电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听他还在那里哈哈大笑,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那句问候他母亲的三个字险些冲口而出。想到不知背后的覃瓶儿和寄爷怎么样了,只好硬生生刹住,抢过手电,转身去看覃瓶儿和寄爷。
覃瓶儿也明白了是满鸟鸟在捣鬼,神态恢复了些,双手捂在胸口上轻轻拍打,小脸都吓得惨白。寄爷听出是满鸟鸟的声音,忿忿不平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打着屁股,一边怒骂满鸟鸟:“你这个背时娃儿,有你恁个吓人的吗?你不晓得蒿子坝那个李哑巴是啷格哑的啊?就是被人硬生生吓哑的!”骂完弯腰收拾从柴背篓里掉出来的东西。
手电照在寄爷身上,我看见寄爷满屁股的岩老鼠粪便,花花遢遢的,怒气未消的同时,又忍不住好笑。
等寄爷收拾好了,把那个柴背篓重新背在背上,我准备报复满鸟鸟。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心想,此仇不报非君子,今天非要“问候”你母亲一下。
我笑着对满鸟鸟说:“鸟鸟,我给讲个脑筋急转弯,你猜一下!如果猜对了,就说明你不是猪脑壳!”满鸟鸟本来已经绷紧身子,准备迎接我的反攻,突然听到我说出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满脸不解,“你说!”
我说:“鸟鸟,你嘎嘎(外婆)有三个女儿,分别是你大姨和你二姨还有你母亲,那么,你嘎嘎除了是你大姨和二姨的母亲,还是哪个人的母亲?”
满鸟鸟哈哈大笑一声,大声说:“我妈的!”
我伸出大拇指向他一比,朗声说道:“正确!看来你不是猪脑壳!”寄爷和覃瓶儿都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满鸟鸟听见寄爷和覃瓶儿的笑声,又细想了下我的话,脑子才转过弯来。他抠抠后脑勺,说:“原来骂人还可以恁个骂啊!……你读的书真的没读到牛屁股里去。”
“这可是你自己骂自己的啊,与我没关系,走,前面开路!”满鸟鸟把手一伸,对我说:“高人请,我哪敢走在您家前面?”报了一箭之仇,我心情大爽,又想到他小时候在这里撞过邪,不再搭理他,当先朝前走去。
还没走出三步,又一条黑影从黑暗中猛扑出来。我刚刚受到满鸟鸟一吓,潜意识以为又是满鸟鸟故伎重演,可转念一想,满鸟鸟明明走在后面,怎么可能是他呢?我身子一退,心说,这回可真是“狼”来了。握紧手电,准备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先来它一下子,打得你龟儿子现回原形。
那黑影扑上来,一下子抱住我,一条湿乎乎的舌头舔到我脸上,我再次吓得大叫一声,急忙拿着手电对着黑影一照,心里既惊又喜,“花儿,啷格是你?”
原来,就在我们四人从那条小路向喊云窟开拔时,花儿不知何时跟在我们后面,当时我也看到了它,连声喝斥它回去守屋,花儿抬头看了我两眼,就走了。等我们站在安乐洞的洞口时,花儿又跟了上来,我以为它转一圈后就会回去,又把注意力放在喊云窟的奇异景象上,就再没去理会它。可能就是在那群岩老鼠飞出来时,花儿觉得好玩,就先我们一步进入卡门,这时候看到我们,就迎了出来。
后面几个人知道是花儿来了,都放下心来。覃瓶儿看见花儿,想起它与那只怪蛤恶斗,间接救了她一命,爱怜地伸手摸了一下花儿的脑袋。花儿哼哼几声,在覃瓶儿的小腿上摩挲几下,就依在她身边。
满鸟鸟见花儿如此乖巧,也伸手想去摸一下花儿的脑袋,花儿却突然眼露凶光,张开大嘴,对着满鸟鸟狂吠一声:“汪!”那“汪”的一声在卡门狭小的空间里几经反射,震得我们耳朵发麻。
满鸟鸟吓得赶紧缩回手,不甘心地说:“鹰鹰,你这个弟弟啷格对我硬是不友好?”我嘿嘿一笑,对他说:“我家花儿火眼金晶,看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蛋。”
满鸟鸟还想跟我打嘴皮子仗,寄爷在后面大声说:“快走,雾又来了!”
我抬头一看,卡门里面有一团团雾气涌出来,白蒙蒙一片。原来,花儿那声狂叫又把雾“喊”了出来。这时我们才注意到,那些被“喊”出来的白雾是从卡门里面出来的,不晓得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
那白雾转眼间就涌到我们面前。我只觉得一股潮湿阴冷的风吹到脸上,凉嗖嗖的,耳朵又听见卡门里面有“得得”声。此时听起来,那声音大了许多,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寄爷看我还愣在那里,推了覃瓶儿一把,说:“啷格还不走?等下雾浓了就不好走了!”覃瓶儿撞在我身上,我一惊,握着手电指着前面,慢慢走入浓雾中。
此时,那白雾越来越浓,手电光束刺透白雾,光束虽然更加明亮,却照得不是很远。我不知道我们到底走了多远,前面仍然没有看见出口。
又走了大概五六十米,我看见前面浓雾中突然出现了一根粗大的、麻里麻花的朝天而立的东西。我揉揉眼睛,怎么像是菜花蛇呢?我吓得大叫一声,赶紧转身就想跑。我最怕的就是这个玩意儿,这时候突然看到,怎不魂飞魄散?
覃瓶儿正全神贯注跟着我,不提防我猛然转身,惊叫一声,一下子就撞进我怀里。我只觉得胸膛传来一团很软绵的感觉,但此时那种舒服感远不能掩盖我心中的恐惧。我一把抱住她,急急慌慌喊道:“停下来,停下来,前面有一条大蛇!”
“莫慌,让我看看!”寄爷从后面侧身上来,接过我手中的手电,对着那条直立的“蛇”上上下下照了一遍,然后对我说:“这哪里是条蛇嘛,分明是一株巨大的魔芋。”
“魔芋?”我神情一松,躲在寄爷后面,偷眼去看那株我认为是“蛇”的魔芋。
我看清了,那确实是一株巨大的魔芋。那株魔芋很高,我们在它的下面几乎看不见它的顶部;魔芋的主干黑一块麻一块,布满象蛇皮一样的纹路,难怪我认为它是一条菜花蛇。这种植物,在我们当地很多,我家竹林里就栽有好几株魔芋,摩芋的根茎形如小皮球,当地很常见的魔芋豆腐就是用它的根茎研细成粉而做成的,魔芋豆腐成品也是灰麻色,很有营养价植,味道也很好,具体做法我却忘记了。我们当地还有种魔芋专业户,做出的魔芋粉远销国内国外。
但是,这么高大的一株魔芋我却从来没有见过。等我们走近细看才知道,那株魔芋树巨大的象蛇皮的树干上面还长着几匹深绿色的叶子,那些叶子在不断涌出来的白雾中显得濛濛胧胧,不断地向下滴着露水。
“鸟鸟,你上次来见过这株魔芋吗?”我问后面的满鸟鸟。
“没有啊,也许我那次根本就没有走到这里来吧!”满鸟鸟也觉得很奇怪。
“噫?这是啥子东西?”我借着寄爷手中的手电光,看见那株高大的魔芋树下,长着一株小魔芋树,那小魔芋树高不过两尺,树顶被几片叶子包裹成一个漏斗状,漏斗里有一个东西在手电的照射下,闪着冷冷的亮光。
寄爷也看见了那个东西,迟疑着伸手把那个东西拿起来,惊疑地睁大眼睛,“这里啷格会有颗钢珠呢?”
满鸟鸟听说有颗钢珠,从覃瓶儿身边挤过来,拿起刚珠一看,立马瞪大眼睛,“这不是我上次来丢失的那颗弹珠吗?啷格会在这里?”
“你上次来丢了颗弹珠?”我吃惊地问。
“是啊!不过我明明记得是掉在地上的嘛,啷格会跑到这株魔芋树顶端?”
“那就怪了,按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颗弹珠应该生锈了,怎么现在还这么亮锃锃的?”
“也就是说,你上次来就是在这个地方见到了那个白胡子老汉?”寄爷说。
“我也不记得了,这颗弹珠在这里,那说明我上次来就是到这里了!”满鸟鸟说。
我听满鸟鸟如此说,赶紧从寄爷手中拿过手电,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照了起来。可是除了那两株一大一小往下滴着水珠的魔芋树和潮湿的石壁之外,哪有一个白胡子老汉的身影?寄爷也跟着手电光到处打量,两眼充满警惕。覃瓶儿紧紧拉着我的手,鼻息粗壮,紧抿着嘴,身子微微颤抖。我把手按在她的手上,对她说:“别怕,有寄爷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再说,我的火焰高,阳气重,你在我身边,不会看到那个古怪的东西!”我虽然在安慰覃瓶儿,自己的心也嗵嗵跳得厉害,手心都出汗了。
“你上次见到的那个白胡子老汉是啥子模样?”寄爷问满鸟鸟。
“这个不好说,我那次进来,没有手电,全靠手中的打火机照亮,走到大概是这里的时候,打火机的火苗一偏,我以为是风吹的,担心打火机熄灭,所以赶紧用手去挡风,等我抬起头时,就见到一个白胡子老汉满脸冷笑,盯着我不放。我吓得狂叫一声,慌里慌张退出去了。当时装在我衣服口袋里的弹珠不知啷格回事,从口袋里掉出来了,当时由于惊慌,我也没来得及去捡。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就是那老汉的一撮白胡子,至于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满鸟鸟沉吟着说起当年的往事。
我听他说得活灵活现,再次用手电光到处照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异样,心中将信将疑。
我再仔细去看那株大魔芋树,发现它挡在小路正中间。我只好左手握着手电,右手抱着那株魔芋树往前一旋,蹿到魔芋树后边。树上掉下一些水滴,落到我脖子里,冰凉刺骨。
覃瓶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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