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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骨族传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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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问问六宝,新货什么时候能做出来。”正想再与小弟商讨开分号的事,铺外突然拥入一堆青衣人,闹哄哄打断她欲出口的话。无奈,正要招呼客人,桌上却多出两碗香气扑鼻的小米粥。
抬头看来人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她再低头。哇,除了热粥,还有新鲜的荔枝糕和一枝桂圆,那样子,分明是刚从树上摘下的果子。这些东西,好像昨天梦里吃的……正这样想,耳边已响起独摇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
“微凉,吃早点。”来人不理常小弟。
“不……”常小弟的声音消失在捂嘴的手中,只见自家姐姐笑眯眯,“多谢。独摇,还不道谢。”说完,也不管小弟的风寒只好了八成,早已一手捏着他的鼻子,迫他张嘴,一手喂了块荔枝糕进去。
“咳咳咳!”死咽活咽,顺着一口小米粥吞下强行喂入的糕点,常独摇哽声道:“我……我不吃他买的东西。”
“糕你吃了,粥你喝了,难道剩下的想浪费?”姐姐的威严不容小觑。
“我哪有……咳,哪有喝粥?”
“我方才喂了一勺,你吞得很快嘛。”他以为自己是长龙吸水,那口粥能自动飞到他嘴里呀。
“我……你……”常小弟万分委屈,却不敢说不吃。儿时拮据,自小便养成勤俭节约的习惯,就算家中富裕了,这习惯仍保持着。
不再理会作怪的小弟,她对上带笑的眼,“谢谢。昨天宅里真的没事,没听到窗子响,也没什么东西在窗外飞来飞去。摄缇,谢谢!”
“……我不想听你说谢谢。”坐在她旁边,他低声嘀咕。
挪过粥吃着,没听到他的低语,她问:“找不到大的骨骼,你打算怎么办?”
“无妨。”支颌看她喝粥,唇边含着一丝笑意。
无妨吗?大眼转了转,她从碗中抬头。
他今天换了件五色绣兽的袍子,兽纹图很奇怪,想是凯风打理。只要有他的地方,穷奇狗一定在。说是找东西,她看他不太急,倒是凯风时不时地在一边跳脚。
——你喜欢摄缇那样的男人?
小弟的话在脑中绕了一圈,她一惊,别开眼。她喜欢的男人啊……唉,她会喜欢这种看上去老实木讷,又不太爱说话的男人吗?不会呀,客人见得多,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就算比他更老实模样的人,她也见过,没可能只喜欢他吧?没可能,应该没……可能?
“你的声音很好听。”突兀的,他冒出一句。
咦?微一呆,却见他伸出手,以为他要吃桂圆,她推开空掉的粥碗摘下一颗,不想他的手仅是越过桂圆,指腹轻柔地在她嘴角拭过。
“沾了一颗米。”他笑得很老实。
她脸一红,眼睛不知往哪儿看才好。另一边,常独摇早已怒瞪双眼,准备让他放老实些。
一直未出声的凯风双肩垮了垮,眼下一圈青灰。见常小弟扣碗瞄准,手一抬拦下,无奈开口:“常姑娘,你说在下的头发细弱易断,不知该用什么好药洗洗?”
木尊想听她的声音,却只说一句“你的声音很好听”,谁明白?啊,谁会明白他这主子的意思?若非善解人意的他明白,木尊与常姑娘只怕会大眼瞪小眼,瞪到日头西下去。想听人家姑娘的声音,就明说嘛,可他家木尊一向惜言如金,想必不知道该对常姑娘说什么,才会含蓄又害羞地赞美人家的声音,唉!
凯风的话打散两人间突来的亲昵气息,常微凉暗暗吸口气,止不住怦怦狂跳的心。
“你的头发……头发易断,只用宫制蔷薇油效果会差了点,不如试试仙方洗头药。对,仙方洗头药。”她站起来走到柜台边,不敢回头看那张让她心跳的脸。
“真的有效?”凯风问得心不在焉,看在常微凉眼中却是怀疑。当下顾不得狂跳的心,红霞未消的脸立即扬起俏皮的市侩笑。
“放心,常氏洗头药信誉保证,绝对有效。”从瓷瓶中取出一颗灰色药丸,她在凯风眼前晃过,“客人你看,这就是仙方洗头药,常氏独家秘制,是用胡饼霜、白菖蒲末再混合皂角而成。洗头时,将此丸捣碎和汁,以汁洗头,保管你的头发坚韧不断。”
“……”
配方全说出来了,这还叫独家秘制?凯风怀疑,也问了出来。
“呵呵,客人,你只知道配方,各种药材该用多少,你知道吗?用量不对,是配不出好的洗发丸的。”他以为常氏药铺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实实虚虚相间,也算是吸引客人的方法之一。常微凉嬉笑,顺手翻了翻他的头发,此举却吓得凯风脸色发白。
“你……干什么?”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对男人动手动脚,会引人误会。这不,背后传来一声不满的轻哼。
“凯风对吧?”她记得摄缇是这样叫他的。
“是。”小心拉过她夹在指间的头发,凯风不露痕迹地左移一尺。
“你头上的白屑不多,不过看你眼下发青,必定极易疲劳,而疲劳容易让头上生出白屑,如此情况,用了本店的‘白屑去无影’最为甚妙。”命兔兔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瓷瓶,她放在凯风手上,“你是熟客,只算你半价。”
熟?他们一点也不熟。凯风摇着瓶,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一名青衣随从忍不住好奇。
“侧叶三片,胡桃、好梨、诃子混合烧汁而成。”
细心解释间,铺中来了数位买药的客人。常独摇命秃宝收了桌上的早点,不理会支额傻笑的男人,招呼客人去也。
倚桌微笑,摄缇不发一言。
她很高兴,他知道。而且,有些害羞,脸上留着微微的酡红。
她谈不上活泼,却绝对伶牙俐齿。经营常氏生药铺,对外谈生意的多是常独摇,她鲜少出面,但这无损她商人的市侩气。比她厉害又漂亮的女人他见过许多,充其量,她不过是个买卖药材和日常用物的小商女;但是,也只有她,让他忍不住去想、去看。
刚入这家药铺,他就喜爱她的声音,只不过……唉,她的黑齿着实吓了他一跳,那么突兀、那么刺眼地出现在娇美的笑靥上,既俏皮又可恶,却不减他对她的喜爱。
活到二十八岁,只有她的笑容让他念念不忘。
他是古骨族的木尊,是人们口中的太岁。在古骨族,五星骨宫的尊长之位,只世袭,不传让,就连老主人也不敢下令改变世代相传却不成文的律规。十八岁从父亲手中接掌木星骨宫,他们的职责是“寻找”——寻找一切稀有、罕见或灭绝的骨骼。至于找到之后是挖是卖,或是处理收藏,就是其他四宫的责任了。
任职十年,找得多看得多,却没什么快乐感。似乎,他只是在做一件事,生来就应该做的一件事,无关快乐与否。但,遇到她之后,他觉得找一副黑人骨竟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就算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他仍感到快乐,而且,不着急。
他的脾气……他个人觉得还算不错,至少,他不会像某个星骨宫的某尊,动不动就发脾气,好像一天三餐,收发自如。但,脾气不错可不代表他没原则,至少,他是五大尊长中最具备原则的一个。好比……嗯,喜爱她吧,所以,他很有原则地搂搂她,吻吻她,希望她明白;也很有原则地认定她,上门提亲(虽说遭到拒绝,他仍是很有原则地没打算放弃)。
她似乎不太明白,他认定的东西,是容不得拒绝的。
算好吧,她总会用害羞的眼睛偷偷瞟他,对他的笑不再是礼貌生疏。她,是否如他喜爱她一般,也喜爱着他?
这个市侩的小商女以为他找到黑人骨便会离开,那,他是否该明明白白告诉她,离开时,他带走的绝对不止黑人骨,也包括她。
认定了她,这就是他的原则。
常微凉,夜色微凉,他是如此喜爱呢,喜欢,甚至……爱着。
“木尊在笑。”
“嗯嗯,真的,木尊在笑耶。哎哟!”瓷瓶一枚敲上脑袋,打断青衣随从的私语。
凯风绕过越来越多的买药者,挤到扫地的某个随从身边,“你扫了五遍,够干净了。”
眼疾接下药瓶,这随从小声道:“那位宝哥说要不停地扫。”方才,柜台后自称为“宝哥”的小伙计塞给他一把扫帚,说是常二公子让他扫地。虽说那瘦弱的公子没什么威胁,但冲着木尊对常姑娘的特别,他也不敢“推辞”。
“宝、哥?”凯风上牙敲下牙,吱吱作响,“你看到木尊笑啦?”
“嗯。”
“你惨了。”他幸灾乐祸地笑。
“为什么?侍卫长?”在木星骨宫,凯风的地位仅次于木尊,他们可是非常尊敬的。
“木尊的笑,一向是大智若愚。他若对谁笑,谁就要倒霉了。小子,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啦!”
“是吗?”这随从很怀疑地看了看凯风,吞着口水道,“不会呀,侍卫长,木尊看上去很高兴嘛。”木尊眼睛不离常姑娘,当然是冲常姑娘笑。他一点也看不出常姑娘会倒霉啊。而且,木尊的笑很开心,让他们也忍不住高兴。
要说可怕的,身边侍卫长的笑才是……咦,揉了揉眼,随从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今天才发现,侍卫长笑起来也蛮奸诈的。
随从小心退开三步,又低头扫地起来。他没扫过地,却觉得这事比寻骨轻松,也挺有趣。
抬头再看一眼,嗯,木尊的确是高兴的笑。
第六章穷奇
他说想让她高兴,但她现在很不高兴。
八月末的天,秋老虎猖狂的时节,加上广州地处岭南一带,瘴毒湿气重,喝杯凉茶去去火总是好的。只是,段合欢送来的凉茶,他为什么喝得这么开心?
合欢时常送凉茶过来,她也时常送些新药过去。上一次,她不就亲自送了十瓶黑玉固齿膏给合欢吗,看她用得挺高兴嘛,那口白牙不也黑了数日。只不过,今天的合欢好像故意气她来的,不对盘的劲儿直往心里蹿。
晌午后,独摇出去谈药材生意,顺道去了药坊,铺里只剩她和兔兔,以及闲得发慌、却被人说“很忙”的摄缇。凯风与一群青衣随从时进时出,不知干什么。
额头宽宽的罗氏公子晌午后来过,见独摇不在,与她说了些话。今天没见他想买什么,她也没心情理他,只记得他提着一串玉佩在她眼皮下不停地晃,问她喜欢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若是换成银子,她更喜欢。
随后凯风跑进来,俯身在摄缇耳边低语片刻,眼光在罗炎身上转了半天,盯得他不好意思,借故走掉。正想着耳根清静,死对头段合欢提着一壶茶进来,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合欢花。
该不会那天送药时,她笑得太猖狂?
是了是了,这家伙是非常记恨的,定是想扳回一局,才会在今天笑得让她牙痒。
“哈哈,摄公子,我与微凉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叫我合欢就行。来,这些天毒气重,多喝几碗凉茶可去湿毒。呵呵!”
听听,笑那么大声,存心让她听的。
“合欢姑娘,多谢。”微笑接过黑乎乎的凉茶,摄缇道谢。
哼,不过说了三句话、喝了一碗凉茶,他们就这么熟啦?要他多喝几碗,他还真喝呀。不看他、不看他,不看不看……心里念着,常微凉负气扭头,小脸鼓出两粒枣形。
“微凉,我提了一大壶凉茶过来,你不喝吗?”将壶交给兔兔,段合欢端一碗走到她身边,“刚熬好的,喝了吧。”
接过凉茶,她喝一大口,赶紧捂嘴,“咕噜”哽下后低叫道:“好苦。”
“扑哧!”段合欢掩唇一笑,“我忘了告诉你,这次的凉茶没加罗汉果,苦味较重。”
果然是来气她的!放下碗,她贴近段合欢,以耳语的声音道:“你今天来干什么?”
“哦,好像前不久,一长队的喜盒排到我家药铺门口,我好奇来看看。”段合欢将字咬在口中,动舌不动唇,以同样的耳语声回答。
“你不是说我没人提亲吗?”
“嗯,就是因为奇怪第二天就有了提亲我才担心,微凉,别上当受骗。”咬着舌头说话真是累啊。
“知道。还有其他事吗?”声音越来越低。
“当然……有。我听说独摇草这些天染了风寒?”段合欢的声音不觉高了些。
“不用担心,好得差不多了。”呼,终于不用憋着气说话了,“独摇不在,若是听你这样叫他,肯定生气。”
“若是我唤他小摇,你觉得他不会生气?”她叫什么,他都会生气。'奇书网 //。。'
常微凉听她语中隐隐含了丝幽怨,不由多看她两眼,“咦?合欢,你不止和我不对盘,和独摇也不对盘?”
“……喝完了记得把壶送回去,我走了。”香帕一挥,段合欢扭着纤腰返回自家药铺,经过摄缇身边时,顿步道,“摄公子,若是觉得凉茶不错,欢迎到对面丑婆婆生药铺。我那儿的许多药微凉这儿可是没有的。”
噗!刚喝下的一口苦茶差点吐出来,幸好忍得快。
常微凉瞪向迈出门槛的死对头,不信她居然跑到店里抢人。正想抱怨,一口茶呛在喉间。
咳咳,完了完了,真的呛到,好苦!
霎时,她只觉又苦又涩的茶水冲得满腔满口,整个人全是苦味。嘴巴苦,鼻子苦,手里苦,就连眼睛也冲进了苦味。
“小姐!小姐!快喝口水。”
耳边是兔兔的声音,眼中有些湿,想是呛出了眼泪。她不甚在意,举袖拭去眼角淡淡的湿气,啜了口送到唇边的清茶化去苦涩;随后,感到柔软的布巾拭净嘴角残留的苦茶,有人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
“兔兔,我要吃糖。”捂着眼,她低叫。
好苦,真的好苦。涩麻的感觉不仅留在口中,似乎,心里也呛了苦味。那味道一直在胸口翻滚涌动,冲得她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来回跑动,她听兔兔道:“小姐,糖来了。只剩上次没吃完的琥珀蜜糖。”
一颗发硬的糖塞进口里,减去不少苦涩。丝丝甜意顺着舌尖化开,将苦味遣散。可不知为何,口中的苦味散了,心中的涩意却仍在翻涌,又涩又涨。
被莫名的感觉弄得头昏脑涨,常微凉心中一气,不由骂了出来:“臭摄缇。”全是他的错,没事闲在常氏铺里发慌、没事喝什么凉茶、没事……
“我怎么了?”
温柔的声音很近,似乎就在耳边吹着气……耳边?倏地,放下捂眼的手,她侧头,看到几缕黑发垂在颊边,他正低头为她擦嘴,手中拈着一颗蜜饯。
他、他、他什么时候跑到柜台内的?
“你进来干吗?想帮我卖药啊?”推开他的手,才发现自己被他包在怀中。赶紧跳开,她瞪他。
“微凉?”她的神色不善,似乎回到初见时的生疏。
“出去出去。”挥手赶他,却发现有些贪恋他的怀抱。一时间她更气了,莫名其妙地气,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不对盘,不对劲,总之一切都不顺她的心。
流年不利,犯到太岁啦?
对,她一定是犯到太岁,否则,无缘无故家中为何会闹鬼?还会飞呢!哼,自从他出现开始,她就什么都不对劲起来,居然连喝茶也呛到。
他说他叫摄缇,是古骨族木星骨宫的木尊。什么古不骨的族,听都没听过。心思一转,不由念起他的名字。
摄缇、摄缇,大元朝内,以摄为姓的少之又少,倒是前不久,在路边听一位算命先生提到过——
“木星者,太岁之星也,东方木之精,仍摄缇格,又曰应星、曰经星、曰纪星,也名摄提。岁星色明而内黄,天下安宁。岁欲春不动,动则农废。或逆时令,伤木气,则罚见岁星。”
算命先生原本为一群农人推算开土种地的时机,说的话文绉绉又听不懂,若非听到“摄提”二字,她也不会驻足细听。
念了长长一篇东西,她只知道那算命的想告诉农人,不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逆时令,伤木气,则罚见岁星”——是这个意思吧?
木、木尊,岁星?摄缇,星骨宫?
如此推算,这个闲得发慌的男子,算不算得上是个太岁?
换衣换鞋要人提醒,除了找黑人骨,没见他发过什么愁;住着城中最贵的客栈,穿着看上去很贵重却不知名的皮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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