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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皮-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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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着把车子停靠在楼下,“是的,没有办法。”   
九九注视着汽车消失在夜幕中,耳边却似乎仍在回想着他叹息似地那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她反复念叨着,把身体浸在浴盆里,忽然间怒气上升,爱情算他妈的什么东西,你他妈的有老婆就该规规矩矩地对人家,招惹小姑娘算什么玩意。  忽然她定定地望着水中的左腿,就是原来的伤疤,后来植皮的部位,一激零,不相信似地趴上去瞧了瞧,忍不住发出一阵尖叫。  
九九从浴盆里跳出来,简单地抓过一件睡裙套在身上,开始拨电话,忙音忙音,终于,对方抓起话筒,她说,“柳望南,你快过来,我的腿……”颠三倒四地讲述着,她听到了柳望南急促地喘息声,“我马上就来。”   
她的眼睛盯着那块皮肤,一眨不眨,心理的恐惧却与时剧增。湿漉漉的长发湿透了睡裙,顺着肩膀向下淌,身体下面的沙发慢慢地浸湿了,脚下的地板上汪着一小摊水。终于,响起了敲门声,她扑过去打开房门。  柳望南看到水淋淋的九九,触电似地后退了一步,又抢上来,直勾勾地望着她,猛然间把她搂进怀里,“望兰、望兰……”声音哽咽着,逐渐低沉下去,似耳语似梦呓。  
九九感觉身体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冰冷阴凉,她粗暴地推开柳望南,大睁着气愤和惊惧的眼睛,“你发什么神经?他妈的你有病啊。”   
柳望南依然痴迷迷地看着她,“望兰,是我呀,我是望南啊。”   
九九后退一步,他眼睛里的热情像炉火一样笼罩着她的身体,她不堪重负,“谁是望兰?我是九九,你他妈的醒一醒。”   
柳望南越来越近,向她走着,“我是望南,你师哥啊。”他又一次伸出胳膊,在即将接触到她身体的时候,九九挥出右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于是她看到柳望南热烈的眸子猛然间暗了下去,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头发蓬乱低垂着,“对不起,九九。”   
她拉开阳台门,于是楼下的灯光映入眼帘,湿热的空气立即包围过来,睡衣逐渐风干了,长发上留下微微的潮湿,她觉得肢体疲惫至极,眼睛不自觉地酸涩了一下,掠过浮华的灯影凝视着深远的幽暗,望兰是谁?望兰是谁?柳望南的师妹?  
晚风抚过睡裙滑过她健美的小腿,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激零零打了个寒战,忽然一阵恐惧,“我的腿。”   
柳望南把她的左腿放到沙发上,打开墙角台灯。他低下头用手指轻抚着,专注地察看着,九九目瞪口呆,她的腿笔直光滑,柔软修长,充满着诱惑,一如平时。良久,他困惑地摇头,“没有啊,很正常。”   
九九急切地辨解着,“不可能,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因为讶异几乎变了形,“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   
柳望南安慰着她,“别紧张,没事的。”   九九呐呐地,“可是……”   他不再说话,转眼注视着琴盒,取出二胡,一脸痴迷,用手指轻抚,琴座、琴筒,仿佛看到了知己。九九斜斜地望着他,想起预选时的快感,不禁抢过二胡,“来,给你唱一段。”   
她娴熟地拉动弓子,行云流水一般,于是他的脸色写满了惊奇,少顷便和她一起轻轻地哼唱着,这首凄美的《菩萨蛮》竟然有了一丝喜悦。  
“年时忆著花前醉,而今花落人憔悴。麦浪卷晴川,杜鹃声可怜……”   曲子停下来的时候,柳望南笑了,“你改动了一些,很好,比原来的开阔流畅。”   
九九忽然脸色煞白,放下二胡,紧张地盯着左腿,柳望南凑过去,双手握成了拳头,骨节变得突出,脸色呈现出残败之色,“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转眼望着她,“我不相信,不可能会这样!”   
九九看到这张痛苦和惶恐的脸,心里竟然放松了,“我会死吗?”   
柳望南象是自言自语,“我不会让你死,我欠你太多。”   
她的大脑似乎转入混沌状态,“这是癌症吗?是皮肤癌?”   
柳望南摇了摇头,“不是,也许比癌症更可怕。”   
九九的心忽悠沉了下去。  
他们惊恐地注视着腿上的皮肤向上隆起,越来越高,突出的殷红越来越深,象没有凝固的鲜血,于是,清清楚楚地凸现出一个元宝形的印记,像小孩子佩带的长命锁,中间还印着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九九望着他,“怎么会这样?”   
柳望南阴沉着脸,目光穿过黑夜回到她脸上,“这是‘符咒’。”   
九九皱着眉头,“什么‘符咒’?”   
柳望南盯着那块印记,一脸悲伤,“这是‘锁符’,有人在诅咒你。”他随后又陷入疑惑的空间,“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她应该是死了啊,怎么会这样?”   
九九追问,“她是谁?”   
柳望南似乎躲避着什么,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把身体完全放松,似乎听到了最滑稽的事情,“你不觉得可笑吗?如果医生技术不高明,患者体内留有淤血,应该也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吧?”她盯着他,几乎是肆意嘲笑,“‘符咒’?我从来不信这些。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一个人,就算是那个男人我也不恨,走就走了,我没有仇人,凭什么有人诅咒我?”   
她把二胡收起来,“我希望尽快恢复,否则……”她顿了顿,“手术费你还是拿不到,等没有后遗症的时候再说吧。”   
柳望南站起来,“我说的是真的,‘符咒’会随着诅咒者怨气的变化而变化,不信……”   九九拉开房门,摆了摆头,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他郁郁地关上房门,走廊里似乎又响起了《菩萨蛮》的调子,凄婉忧伤。她望了望那块印记,似乎正在渐渐隐去,心里一动,难道这真是“符咒”?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其实就算真如柳望南所说那么荒谬,也没有办法,若有人存心害你,你能躲到哪里?听天由命吧。  
九九给剧团打电话,想询问一下节目的事儿,不是没人接,就是推托不知道,她想这中间一定有了什么弯弯绕,艺术这东西就象女人,你说它高雅就高雅,你说它粗俗就粗俗,眼光和潮流各不相同,谁能说的清道的明,他妈的,关系网满世界都是,估计出国演出基本泡汤了。  
她几乎爱上了玛雅,在那个小舞台,她会像一簇烟火,霹雳啪啦燃放。每天或早或晚总能见到王仲恺,他坐在固定的位置,独自一人喝酒,目光追逐着她,她佯作不知,根本不朝那个角落张望。表演结束的时候,他试图说服她上车,九九总是推辞,宁愿自己坐出租。  
这个男人似乎喜欢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可不愿披上可慧的外袍。明明能够堂堂正正做妻子,所以根本没必要委委屈屈做二奶,搞得自己辛苦。  
王仲恺走过来,她连忙说,“谢谢王总,我坐出租。”   
男人尴尬地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帮你约了个记者,现在,行吗?”   
九九笑了起来,“好的,多谢。”她知道他在为上次采访的事致歉。  
采访很愉快,九九需要倾诉。王仲恺一直看着她和记者挥手道别,温和地笑着,她终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大大方方地道谢上车,途中,忍不住好奇,“王总,我真的很象可慧?”   
王仲恺握着方向盘,眼睛里划过一丝伤感,“是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不相信似地反问,“真的?”   
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踩了一下刹车,转过脸来,“你想看看她吗?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九九惊讶万分,“真的?当然。”   
换裙子的时候,她忍不住陷入疑虑之中,是可慧的照片吗?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忽然间哆嗦了一下,已经消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殷红色长命锁印记,又一次凸现出来,边缘和里面的纹路似乎更为清晰,她趴过去仔细看了看,似乎是一个字,一个篆字,断断续续,用手指轻轻抚摸,一种诡异的突起,象……血管瘤。  
持续了40分钟左右,皮肤终于恢复了原状,她的恐惧逐渐减少,不安却逐步上升。  
王仲恺把车停在时代广场附近,带她走过透明板材铺就的广场地台,绕过音乐喷泉,转到了博物馆的侧门,于是,她看到那条黄色的横幅:安安美术作品展,心头忽然跳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在车上路过穿梭时曾经的感觉了,是这个名字,安安。 
 踏进展厅的刹那,她停下脚步,“王总,安安是谁?”   
王仲恺脸有得色,“安安是我妻子,美术学院教师。”   
她的表情一定十分古怪,因为他不解地在她脸部上下左右踆巡了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你认识她?”她摇着头,似乎掉进了幽幽的黑洞,他又追问,“听说过?还是……”   
九九没有说话,却不由自主地踏进了展厅。迎面是一面高低错落的玄关,极具现代装饰艺术效果,上面是“画家介绍”,她停下脚步。  
看到那张照片,她的眉头别地跳了一下,似乎回到了前一段时光。女孩头发细致地盘在脑后,纹丝不乱,眉眼细腻温和,只不过比自己更为斯文纤细,饱含书卷气,身穿中式服装,标准的古典美女。上面简洁地写着画家的基本情况,安安,1980年生,22岁,九九在心里推算着,比自己将近年轻六岁,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后面罗列着一些主要作品名称及获得的奖项,她无心看下去,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精致面孔,拉拉扯扯地想着些什么。  
展厅里安安静静,管理人员在入口的一端跟王仲恺套近乎,招呼她在登记本上签了名,刚绕过那堵半遮半掩的玄关,迎面看到满墙的大红,几幅装帧精美的油画摆放在一起,似是组画,她像被施了魔法,径直走到一幅肖像前,那抹大红中女孩直勾勾地看着她,卷曲的长发似乎为不善的挑战飞扬着,她惊慌失措后终于镇定下来,用同样凌厉的眼神回应,瞬间,王仲恺便感到周身的血液似乎被凝固了,可慧在照镜子,像从前一样,他一阵迷茫,“可慧可慧。”   
过了很久,九九转入第二幅画前,旋转的女孩,面部俏皮温柔,舞步轻盈放纵,舒展的四肢,像清涩季节里最鲜艳的风景。第三幅,女孩上肢微扬,羞涩安详,眼睛喜悦晶亮,似情人的眼眸。第四幅,女孩身体前伏,眉头微蹙,心头笼着愁绪,陷入了迷茫之中。刚走到第五幅,也是最后一幅画前,九九便觉得一阵来自身体内部的极度压抑和深寒,女孩子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却遮掩不住眼角的……她琢磨了很久,想到了残酷这个词语。  
“这就是可慧吧?” 她声音嘶哑着,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王仲恺点点头,“是的,你们真像。”   
九九摇了摇头,“也许。”她贴近标签,忽然笑了起来,“组画的名字有点愤世嫉俗,《盛装》是什么意思?”   
画中的可慧似一团燃烧的火球,大红的舞裙与大红的背景融为一体,几乎分不出彼此。王仲恺痴痴地看着,“安安的创意,无论什么时候可慧都盛装美艳,动感十足。”   
九九指着后四幅画,“青春、热恋、无奈”,她在最后一幅画前沉吟着,“告别?”却又自我否定了,“不,不恰当。”   
来到广场附近的咖啡屋,他们靠近落地大窗坐下,王仲恺眼光挚热,似乎又一次看到了可慧,马路上车来人往,空气颤动不已,九九搅动着杯里的咖啡,“能告诉我吗?”   
他眼睛垂下来,沉默了很久,几乎是难以察觉地点点头。
在一家商场的促销舞台上,安安看到几个女孩载歌载舞,卷曲的长发在一群清汤挂面中摇摆,特别浓郁、狂野,下台的时候,她走过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两人都愣住了,身材相貌竟然很相近,只不过一个浓郁的像玫瑰,一个清淡的似百合,立刻便有一种心理上的亲近。  
大多数人对美术学院的人体模特怀有特殊的幻想,总以为是人中极品,事实上,由于工作性质和薪水问题,美术学院很难请到合适的模特。学生中有一部分属于自费进修性质,不算很年轻,花前月下、投怀送抱,结婚生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  
安安性情随和,对大多数事情看得很开,学生一些玩笑似的举动她都一笑了之。只不过有一两个学生特别过分,经常利用各种借口,走到写生台上,暗中捏一把模特的脚,或是拧一下模特的手,而那个模特就会故作姿态,大声尖叫,或是摆明了打情骂俏,无聊地回击,一些年龄小的学生耳红心跳几回后,便也跟着起哄。她在课后会向学生大发雷霆,对模特旁敲侧击,根本不起作用,向系主任反映,主任很为难,找不到合适的,没办法啊。  
偶然的相遇使她眼睛一亮,女孩无论身材,相貌,包括整体气质,应该是一个绝佳的模特,不知道对方肯不肯?女孩犹豫了很久,终于答应了,只是坚决不肯露点。安安便也随她去了,慢慢来,以后也许会说服对方改变主意。  
填写外来用工人员登记表时,安安知道了她的全名叫做江可慧,跟自己同一年生,只是生日前后错了几天,家在外地,父母双亡,独自在此辛苦地打拼,同时挂靠在几个艺术团体,为一些大小规模的演出做伴舞,忍不住便多了份怜悯。  
可慧做模特的第一节课,仍有学生嬉皮笑脸,只不过在她凌厉眼睛的冷冷注视下,都讪讪离去,而可慧的美丽也让几个大叹缺少激情的学生踏踏实实坐下来,最终规规矩矩地写生,安安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渡过了这一关。  
不少学生和老师私下里打听新来的模特是谁?安安就说是自己表姐,大家打量一番就会连连点头,象,长得真象。要放暑假了,安安拦住可慧,“最近有演出吗?”   
可慧嘿嘿笑起来,“天这么热,哪有啊?这里我没熟人,演出少啊。”   
安安拍拍她,“太好了,到我家吧,我正缺个模特呢。”她一板正经,“真的,家里人少,没意思,我记时付你薪水。”   
可慧开心极了,“好,一言为定。”   
王仲恺和安安的家座落在尊山湖别墅区,别墅群依山伴湖而建,住户大都属于城市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从别墅第三层的露台上,可以看到城市中最有情调的尊山湖湖滨浴场,傍晚的时候,湖风习习,消融了城市的炎热,城中的大佬三三两两驾车前来,十点钟左右,整个湖滨浴场人去湖空,只余下不肯寂寞的湖水和夏夜的蝉鸣。  
每到这时候,可慧就觉得心痒难耐,“安安,走,下水去。”   
安安坚辞不去,“我是旱鸭子,不会游泳,见水就晕。”看着对方沮丧的样子,就会安慰,“过两天我先生回来了,咱们一起去。”   
王仲恺走上露台的时候,女孩微侧着身体,站在扶杆旁,卷曲的长发随风而舞,半掩着妩媚而娇艳的脸,似乎有一分不曾察觉的陌生,眼睛里不见了熟悉的温柔,却多了一份泼辣和执拗,他悄悄走过去,环臂而绕,“安安”。  
忽然间格格大笑,他回身看到他的妻子安安握着画笔笑得伏下身体,怀里的女孩略带娇羞瞟了他一眼挣脱了,他尴尬地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你,是谁呀?”   
吃饭的时候,他第一次听到了女孩的名字——江可慧。  
事实上对一个拥有相当资产的生意人来说,每天属于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王仲恺陪伴安安甚至回家的时间要比常人吝啬得多。湖滨浴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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