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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皮-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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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皮
九九扬起巴掌,照着那张脸狠狠地甩了过去,然后她看到那上面原有的内疚消失不见,转瞬而至的竟然是轻松和释然,不禁更加恼火,于是一把抓住衣架上的夹克扔了出去,“他妈的,你给我滚!”
她猛地关上屋门,背靠在门后,呼哧呼哧喘气,似乎有墙皮被震落下来,细细碎碎地打在头发上。她冲进卫生间,把刮胡刀、毛巾、拖鞋什么的零七八碎一古脑扔进垃圾袋,提起来冲到阳台上,看到晾晒的那条男人内裤,扯下来塞进去,然后静静地等着,直到那个脑袋走到离阳台不远的地方,她一放手把黑色的垃圾袋砸了下去,然后她听到楼下传来那个变了调的声音,“九九,你这个疯子,我早该甩了你。”
直到跳进浴盆,把身体浸泡在温暖的水中,九九还在嘟囔着,“妈的,你才是疯子。”那个男人说得天花乱坠,绕北京城足有三圈,她恍恍惚惚晕了好大一会儿才算明白,他爱上了别人,要甩了她,妈的,白白地浪费了三年的宝贵时间,简直是耽误青春放光芒。
她的眼泪不可遏止地一滴滴流出来,顺着面颊,滑在柔软的胸部,和浴盆里的水混在一起。左腿上那块碗大的青紫色疤痕,在晃动的水中折射着,光怪陆离,丑陋异常。她伸出左手,无声地抚摸着,运气似乎就是从这块伤疤开始变得越来越差的。
五岁的时候,爸爸带她从大西北回老家,转车的时候,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店。
夜半时分,她从梦中醒来,红红的火光映紫了她迷茫的脸,大火从脚边的蚊帐着起,火苗和着灼热的空气,从她的腿部蔓延过来,像是赶赴如期而至的约会,她用一种近乎平静的眼神注视着火焰和腿部的亲近。然后她坐了起来,在床边的火苗向前移动的时候,站了起来,踩在那块两朵火焰飘移的间隙里,跳下床,打开了房门。
一片混乱中,她看到爸爸惊慌失措地奔过来,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九九,九九……”,她瑟缩在走廊的拐角处,大睁着眼睛,扑进爸爸怀抱里。
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灾,烧毁了一个蚊帐,一条褥子和一条毛巾被,还给九九左腿上烙下了这块疤痕,青紫色,下陷半厘米左右,凸凹不平簇在一起,像是被整整齐齐地切去了一层表皮。每年阴雨连绵的日子,她都会蜷缩在沙发里或者地毯上,用手指轻轻搔挠,这种无休止的痒会像虫子一样噬咬着,难以忍耐。
跨出浴盆,九九站在雾蒙蒙的镜子前,透过手指划过的痕迹,使劲地向里面张望,她看到自己那张晦暗的脸,青春疙瘩此起彼伏,始终不曾停歇,忍不住一声叹息,那粗糙的嗓音竟然把自己吓了一跳。
只不过被粗大毛孔紧裹着的长腿却仍然掩不住青春的光泽,充满了弹性,柔软的胸脯还有纤细的腰,九九知道,在黑暗中,视觉消失的时候,或者在激情荡漾的时候,自己才能像一朵诡异的花尽情地绽放。也许自己只能属于夜晚?也许还是应该感谢那个男人?
她吹干了长发,扑在床上,听到了那声叹息,用全身心发出的叹息,愣怔之间,忽然惊慌失措,“谁?”
四下看了一遍,没见人影。这是一套30多平方的老房子,除了卫生间、厨房,就剩下20平方左右的起居室,九九把一张竹凉席悬挂着,把卧室和客厅分成两个区域,从床上看过去,几乎一览无余。只有电视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九九笑了起来,我这是怕个啥呀,要钱没钱,要色没色,恐怕下请帖邀请小流氓,弄不好还会被推三阻四拿拿架儿。
她踢踢踏踏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演着一出激情戏,男女主角眼对眼望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手脚不闲上下鼓捣着,看样子马上就要进入状况了,那个男的像是被点了穴位,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估计刚才的动静也是他们弄出来的,半夜三更的这么吓唬人,真他妈的。
她把电视换了个频道,还是那些唧唧歪歪的破事,索性翻开了杂志,底页上的彩色广告,吸引了她的目光。望南美容整形外科,隆胸、割双眼皮、垫高鼻梁,还有一行大大的字,“植皮去疤痕,还你再青春。”后面印着医生的姓名还有联系电话什么的。
九九抚摸着腿上的疤痕开始浮想联翩,若是腿上光光溜溜的,身上白白嫩嫩的,那是啥感觉啊。只不过现如今只要粘着整形美容这几个字儿的,价钱就不会便宜,她有心也没有力啊。
这些年戏剧业不景气,她每月的工资只有近千元,剧团已经一年多没有演出任务了,奖金更是一分没有。偶尔和几个朋友搭搭班子到乡下演几场,票价低的自己都觉得寒碜,还不够来回路费。她这套房子,每月租金400元,她和剧团各付一半,余下的也就仅仅够吃口饭,穿件不露肚皮的衣服了。
想当年她听父母劝阻,鬼迷心窍学了二胡,一心想吃艺术这口饭,纯粹是装大尾巴狼。现在想想都后悔,什么都晚了,已经二十七八了,除了能拉几首凄凄凉凉的二胡曲,啥也不会。好不容易有个男人看上又被甩了,这一辈子啊,算是彻底完了。
工资使用了存折,已经有半年多没进过剧团的大门了,明天好好的怎么要去开会?她撇了撇嘴笑了。小小的屋子里冷冰冰的,床上竟然空旷得令人沮丧,她团紧身体钻进被窝,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恍恍惚惚地睡着。
车牌下站着几个人,九九焦急地望着开过来的公交车,一个男人举着一张报纸翻看,她瞟着大标题,xx地方发生了火灾,死了xx人,xx啤酒节隆重召开,xxx参加了首映式。公交车开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了下面的广告,内容是熟悉的几个大字,“植皮去疤痕,还你再青春。”依然是联系电话和医院地址,她厚厚地笑了。
会议还是在排练厅里举行,团长一本正经地坐在台前,五六十个人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交头接耳,好些时候没见了,谁和谁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团长清了清嗓子,会议算是正式开始,念了份红头文件,说是省文化厅九月份要组织一台节目到新加坡演出,突出民族特色,弘扬民族精神。他们团因为占着地方剧种的优势,有一个名额,团长鼓励大家积极筹备,创出特色,等候上级有关部门的选拔。
散会的时候,人员乱哄哄朝外挤,九九坐在那里发愣,这算怎么回事?跟她有什么关系?整个剧团虽然不景气,但有两三个腕儿还是有机会参加一些公益演出和电视台专题,苦的还是他们这些所谓的琴师,连门都摸不着。
很久没用的排练厅里弥漫着土腥味,简单擦过的椅子上大都垫着废报纸,九九起身的时候,把屁股下面的废报纸带了起来,低头拣起便看到了那条广告,“植皮去疤痕,还你再青春。”她皱了皱眉头,诱惑无处不在,有这么考验人的吗?不如打电话先问一下价格和效果,至于做不做手术,以后再说,料想医院也不至于把自己捆上硬生生划上一刀。
她握着那张报纸,走出排练厅,站在剧团大门口,望着南来北往的车辆,拨通了望南美容整形外科的联系电话。
电话接通了,传出的声音缓慢温和,九九简单介绍了自己腿上的情况,踌躇了片刻,“那,手术费怎么说?”话筒里的人不急不燥,“按你说的情况,大概需要2000元左右。”九九便有些动心,这个价钱比想象中要少很多,她还能负担得起,只不过效果怎么样?别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疤痕没去掉,再弄出些别的毛病,对方象是猜出了她的心事,邀请她过去看看,“手术完成一月后满意付款。”
她转了两趟车,找到了望南美容整形外科,一进门,便发现走廊里悬挂着一些手术前后的对比照片,效果很好。室内洁净得异样,地面上一尘不染,一个人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坐在桌子后面,屋内暗暗地不着一丝热气,只有两只眼睛友好地发散出光芒,她顿时有了好感,整形外科的环境首先应该干净整洁,这次也许真是来对了。
医生的名字叫柳望南,医院便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他摘掉口罩的时候,九九看到了一张苍白清秀略带着紧张的面孔,他几乎不敢正眼看她,这让她好气又好笑,怕不是被我脸上的疙瘩吓住了,典型的雄性激素分泌过剩,他妈的,这算什么世道?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这倒促使她下了决心,一般来说,害羞的男人心肠都不算坏,只不过是一条腿,大不了疤痕再大一点,反正不在脸上,就在这儿做了。
等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才猛然发觉手术室里只有柳望南一个人,身边一个助手都没有,当腿上的疤痕露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医生的眼睛露出了怜悯的,似乎还有些痛苦的神色,难道是她的错觉?等看到从托盘里夹出了一片薄薄地软软地东西,她的视觉开始模糊,于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九九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家里的,这一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她时常坐在床上,小心地挠着左腿上那块巴掌大小的皮肤,原来紫红色的边缘已经慢慢褪去,只有淡淡地粉紫色薄薄地隆起着。这次植皮应该算是非常成功,没有出现排斥和溃烂现象,也没有丝毫的痛感,植入的皮肤和自己的皮肤相互吸引,原来凹下去的部位被修补得平坦润滑,浑然天成。那块新植的皮,比自己的皮肤更为白颀细腻,这些天无聊的时候她总喜欢抚摸,象缎子一样光滑,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块白癜风,若是满身的皮肤都这么雪白顺滑就谢天谢地了。 看了看,窗外像是被一层破抹布包裹着,灰蒙蒙地看不清晰,天渐渐地黑了,她忽然觉出异样,原来凹陷的部位似乎只有巴掌大,而植入的皮肤似乎比开始的时候要大一些,她不相信地用手掌比试了一下,原来能够完全掩盖的部位竟然真的大出了一个边缘,不禁心慌意乱。
九九气急败坏地拨那个望南美容整形外科电话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那个叫做柳望南的医生静悄悄地站在门外,“我可以进来吗?”
她说,“来吧,我正准备找你呢。”
柳望南看了看她腿上的皮肤,“很好啊,恢复得不错。”
九九指着那块伤疤,“好个屁啊!你没见越来越大了。”
她恶狠狠地说,“我跟你说,我的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就甭打算再干这一行了。”柳望南竟然微微笑了笑,无邪地象个孩子,“这很正常,如果恢复得快,一个月左右,你的皮肤会完全改变。”
她听见心里“扑通”响了一声,冷笑着,“我告诉你,看不到结果,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柳望南说,“好的,一言为定。”然后他象是中了蛊,眼睛定定地望着朝着放置杂物的桌子走过去。
桌子上面有一个狭长的乐器盒,里面放着一把二胡,柳望南伸出手,打开弹簧锁,拿出二胡,摩挲着琴杆,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九九奇怪地看着他,“你会二胡吗?”柳望南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皱着眉头,“到底会还是不会?”伸手把二胡拿过来,坐在琴凳上,“想听什么?”
柳望南只是热切地望着二胡,没有说话,九九打开了乐谱,翻到了《江河水》那一页,于是如泣如诉的乐曲响了起来,这首悲剧性很强的二胡曲,叙述了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在江边凄凉和悲痛。柳望南眼睛凄迷,似乎想起了遥远的往事。
过了很久,他暗哑着声音说,“拉的不错,不过中间部分缺乏情感,有一个句子处理得不够,用你的心演奏。”九九惊奇地看着他,“天啊,你是专家。”上学时,她演奏的这首曲子就受到了她的老师,那位二胡著名演奏家相同的评价。她把二胡递过去,“来,露一手。”
柳望南接过二胡,拿出松香,把马尾重新打抹了一遍,调整了松紧,于是,乐曲第二次响了起来。九九的眼睛似乎看到了那位不幸丈夫被官吏们拉去服劳役,遭受百般虐待,惨死在异乡。那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来到送别丈夫的江边,对着滔滔的江水,遥祭亡魂,倾诉着心中的仇恨和对往事的无尽思念…… 卑微的灵魂似乎在生死边缘游走,无法摆脱的情绪竟然控制着她,她摸了摸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 柳望南摇摇头,“惭愧,没有拉过这首曲子,但原来听过。”
九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你第一次拉这首曲子?”
柳望南说,“是的,很久没拉过二胡了。”
九九嗤之以鼻,“不会吧?”
柳望南张了张嘴,却终于咽了回去,他站起来,“我先走了,过些时候再联系。”
九九依然沉浸在似信非信中,柳望南的演奏,俨然是一派宗师,手法似乎和当今流行的二胡演奏方式有所区别,技艺比许多名家要高超的多,但竟然不是圈内人,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医生,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拉开门,觉得自己有话要说,走廊里却空荡荡的,趴在楼梯扶手拐角处,向下望去,昏暗暗的楼梯间没有一个人,柳望南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把二胡斜倚在沙发上,泛着古朴的光泽,充满着诱惑,她情不自禁地抓起琴杆,拉出了第一个音符,转瞬之间似乎变作了那个失去丈夫的可怜女人,望着滚滚而去的一江水,号啕痛哭。二胡不再是乐器,而成为她倾诉愤怒,呼唤丈夫的武器,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九九凝视着琴筒上覆盖的那块蟒皮,猛然间泪如雨下,困扰了自己那么多年的问题,突然间迎刃而解了。她能熟练地演奏很多名曲,有很强的记忆和演奏技巧,老师感叹于她的悟性与灵敏,却总是在最后的关头摇摇头,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的曲子缺乏激情和生命力,像是如今遍布于大街小巷的纯净水,能喝能解渴,独独缺少了必要的营养。 这把熟悉却又陌生的二胡,似乎被这个叫做柳望南的男人注入了神奇的魔力,于是她打通了最后一层隔膜,与音乐合而为一,她抱着二胡泪流满面。
卫生间的镜子里,她的眼睛红肿着,面部的疙瘩已悄然不见,洁净了许多,于是混沌不清的五官似乎立体起来,她咧着嘴笑了,嘴唇上似乎盛开了一朵粉红色的花蕾,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美。 初夏的炎阳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九九身上,她长衫长裤拐进一家超市,买了一盒冰淇淋,付款的时候,身边的老太太笑了起来,“安安,你热不热?”
她四处望了望,没有别人,不禁莫名其妙。
老太太不解地看着她,“安安,你不认识我了?”
她连忙付了款,“对不起,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安安。”
她匆匆走出超市,手里的冰淇淋慢慢融化了,像废弃的泡沫一样,滴滴嗒嗒落在人行道上。
下午三四点钟的公交车上,仅有的几个人好奇地望着她,九九慢慢地吮吸着手指上的甜味,街头的人影转瞬即过,停留在视网膜里的仅余下裸露的大腿和炫耀的胸脯,下车的时候,她对侧座的男人示威似地斜了一眼,拉了拉身上的长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该露不露也是毛病,他妈的。”
推开玛雅音乐酒吧的大门,九九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黑社会老巢,灯光昏暗摇曳不定,眼睛好大一会儿才算适应,挺大的空间里只有拐角那个台子人影绰绰,她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果然是戏曲学院的六七个老同学,分开了七八年,多数人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兴奋地打了个招呼。一群人愣了半晌,没有一个吱声,她瞪了瞪眼,习惯地咧了一下嘴,一个男同学终于开了口,“九九?”
她放松了表情,笑了,“当然。”
两个女同学挨过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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