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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蛇女之怨-蛇怨-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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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坐在天井里,看那些运湖沙石灰水泥的匠人在忙。吃夜饭前,他拖着已经抹过药,扎上绷带的手腕,回到家中,爹娘已在饭桌上坐定,等他了。不等他们发问,他连忙说,不小心划个大口子。可爹和娘居然都没有破口大骂,只是相视一看,也没往下追问。娘只是问问汝月芬和她家房子的事。阿德觉得娘前天下午从学堂里一回来,他们就开始把他当个人看了。
他连夜饭都没吃就上床了。娘以为他病了,一夜天不知道进来了多少趟,来摸他的额头。在娘看来,没有热度的病是算不得病的。
这么闷头闷脑地睡了一夜,他觉得他又可以打得老虎了。一想着今天还是不到学堂,他不由得更加高兴起来。
阿德坐起来定定神,就下床到衣柜中翻出那件横条子衬衫。横条子穿在身上,他觉得自己会显得魁梧些。他想趁爹没有起来,下楼,赶紧梳洗,然后逃出门去。万一爹兴头上来,带他到他们钱庄去和那个吃自家鼻涕的丁家小兄弟在后院温课,那就毁了。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过。
阿德站在脸盆架前,忽然发现刚才翻箱倒柜时手腕上的纱布蹭了一些灰,心里不免有些懊丧。他连忙取下湿毛巾去擦那团灰,结果是越擦越脏,他简直有些愤怒了。
“当心弄湿手上的纱布,要滚脓的!”爹提着畚箕站在后门口,一脸平静地在他身后关照道。阿德的心向下荡了一荡,爹老早就下来了。
“别在人家家里吃中饭,回转来吃中饭,吃过中饭再去。”爹说。爹知道他要去哪,提出的只是别在人家家里吃中饭这样一个要求,阿德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去吧,你娘回来我跟她说。”爹给了他早点心的钱,开始给自己泡茶了,他每天早上都要空腹饮茶,而后才再吃早点心。
阿德本来就没打算等娘买完小菜回来再走,爹这么一说,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像不认识这个爹似地看了爹一眼,就迈小步出门了。但一出自家弄堂口,他就开始飞奔起来。
街上人不多,天色灰蒙蒙的,有点雾。湿润的树木在路边轻轻舞动着枝叶,有的枝梢还被抹上一片一缕一点红霞,显得特别精精神神的。但太阳一会儿功夫就蹿上了人家的屋顶,阿德看看路边人家玻璃窗上那个血红的大圆太阳,又回头看看跳出人家屋脊的那轮血红的大圆太阳和一方清丽明净的天空,觉得活着真好。
阿德突然在路边一扇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于是便贴上去左顾右盼一番。在家中照镜子,爹要骂的。他对自己的长相忽然很不满意,他对窗玻璃说:“原来怎么没看出来,这样难看!”他尤其对下巴颏上有一粒芝麻大小的痣很是气恼。
“做啥?”窗口猛然探出一张皱缩如核桃的老太太脸。
阿德被吓了一跳,立即撒着欢往大桥头跑去,他要去买大饼油条。
施亚平又沿着大河的堤岸跑了回来,然后直接沿河岸再跑回学堂,他每天都这么干,但放假这两天,他就一路跑到山塘街去吃朱阿兴的头汤面。他仍在学堂的钟楼上住,施艳林去万先生那儿过夜,而徐先生则回了乡下去了。那些匠人日里夜里都在忙,烦是烦了点,但踏实,他们通过各种声响,造出了一天世界的人气来。否则,一个人住在这,他还真有点怯。
父母亲,还有兄弟姐妹都在竹林如海的安吉,唯独他一人落脚在这异乡客地。这一切都是因为施艳林那个该死的丈夫。施艳林的男人,也是这所学堂的先生,喜欢写写画画。他们相识在一次笔会中。此后,他们便常有书信往来,甚是投缘。于是,他一毕业,这个笔友一招呼,他就来了。
这位笔友是他在桐镇唯一的谈话伙伴,但前年竟毅然去投军了。施亚平似乎觉得,这位笔友之所以投笔从戎,恐怕与施艳林失贞有关。临行前,这笔友再三相邀,他虽然对教书已经厌恶极了,但还是拒绝这种邀请。
施亚平厌恶一切战争。在他看来目前这北军南军之战仍然可以一言蔽之:春秋无义战。一如孙大炮所言:“吾国之大患,莫大于武人之争雄,南与北如一丘之貉,虽号称护法之省,亦莫肯俯首于法律及民意之下。”这个护国,那个靖国,这个唱罢,那个登场,熙熙攘攘,皆为一己一党私利而来,听其言今日共和,明日共和,而观其行则是调戏共和,假共和之命,行皇权之实,挂羊头卖狗肉而已!
他一向认为,溥仪绝不是中国的末代皇帝,或者说他只是大清国的末代皇帝,中国过去将来都不乏“彼可取而代之”者,这是一个“真命天子”继往开来的国家。触目皆是几近奴化畏权畏势畏死的群氓,放眼一望,遍地是惟武力是从的奸雄!
如此积贫积弱的老大帝国,怎么可能结出共和之果?指望这一个个高叫王侯将相无种的乱世英豪,为国为民谋利祈福,无异于缘木求鱼,与虎谋皮!舞枪弄棒者,除了一个蔡松坡,施亚平觉得几乎全是草头王,全是狗屁!
施亚平一边跑着一边这样想着,就觉得特别没劲了。一会儿人像散开来似的,松垮得不成样子,他不知道这个倒头国家的出路在哪里,他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他已经有很久不写东西了,《民生周刊》那个吴编辑来过两次信来催稿了,但他就是不想写,没有心思。
施亚平停下步来,无精打采地走起来了。
真是莫名其妙!这两天,他连着两夜都梦见了那条黑蛇,前天仅仅是条蛇,呈乙字形吊在梁上,三角形的蛇首和半截蛇身如秋千般地在半空中荡来荡去,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则始终不渝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毛扎扎的。而昨晚,那蛇则变成了一个黑衣少年,掉了半拉脑袋,仍然死死地盯着他看,他知道那是条蛇。这黑衣少年,快天亮时才走,临走前撂下一句话来:“我是汝月芬的哥,要你管!”
汝月芬帮卞德青如何作弊的事,施艳林同他一说清楚,他就如释重负了。要不然,这女孩实在叫人感到恐怖。可是一想到由鸟巢飘然而下,后来又从施艳林房间气窗里逃逸的那道红晃晃的光,他还是感到很困惑。到底是连着两回见到的呀!这光不仅是他一个人见了,如果单是他一个人从窗口上看到的,那也就罢了!什么睡眠不足,眼花缭乱,怎么都成,可那到底是他同施艳林一齐亲眼所见的呀!他没法将那道红晃晃的光当作幻视幻觉。然而灵异的东西只能在《聊斋》里,否则不是造谣惑众就是精神错乱。但施亚平马上又问自己,可是这生命存在,非得是你们人类所认识的那种合成方式?要知道,那完全是建立在你们人类,对人本身的认识基础之上的!
得,得,又来了!施亚平笑了,他赶忙刹住,而后使大力扩胸踢腿,走入人影幢幢的大街。
“呃,卞德青!”施亚平看到阿德手里拿了大饼油条匆匆从他面前跑过,就喊住了他。
一爿烟纸店的排门板被卸下来了,烟纸店的老板是一个皱巴巴的小老头,他从门里挤出来,贼头贼脑地向街的两边一瞅,对仍在卸排门板的小伙计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准备掉头而去。突然,他一见对面一家杂货店里跳出两个人来,拔脚就往人丛里逃。人丛里又冒出两个人来,当胸一把将张皇失措的烟纸店老板拖住。
“哈哈,你这老贼骨头!”张阿二用指尖戳戳满头油汗的小老头的额头。
“老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阮老三一下一下用力地拍打那老头的肩胛说道。他每拍一下,那老头就龇牙咧嘴地往下一矬。
施亚平和阿德正说着话,见几个过路人围过去了,也一块儿走了过去。
“我正在筹,正在筹,一筹齐,不劳动各位大驾了,我自己一准儿交到商会里去。再宽限给两天,两天成不?”老头转来转去向张阿二、阮老三苦苦哀求道。
“都是你说了算,这桐镇的生意人都像你这个样,再咋弄?你还一直玩大爷,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东躲西藏的,今朝不亮银子,绑你到商会里,再同你算账。”张阿二两个指头钳着老头的鼻头拧了拧,那老头尖叫着,眼泪鼻涕就全出来了。他钳着老头的鼻头时,还毒毒地盯着阿德。
这使阿德想起了张阿二在先生办公室朝汝月芬扫过来的那两道目光,他捏紧了手里的大饼油条。他看看男施先生,见先生的鼻子都快气歪了。阿德心想,这种事先生见得不多,所以才这样。
“操他妈的!”张阿二将沾在手上的眼泪鼻涕,在老头的胸口擦了又擦。
施亚平胸中的火轰地点着了,他离开阿德走上前去,拍拍张阿二道:“哎,他欠了什么钱,你们要这样!”
张阿二斜眼看了施亚平一眼,认出了他是王兴国再三夸赞过的那位国小的先生,不禁收敛了几分。
“你以为我们是收赌债?”张阿二自以为幽了一默,先笑了,有几个路人也不分青红皂白地笑了。
老头打量了一下男施先生,鼓足勇气分辩道:“这个税,那个费,已经弄得人喘不过气来了,可这镇上成立商团买枪的铜钿,也要我们出,我们小本生意,一下子哪来那么些铜钿银子,就是开钱庄……”
阮老三抡起手掌便掴了那老头一记耳光。老头捂着脸恨恨地蹲下身去,呜哩呜哩地抽泣起来。
阿德不太明白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个把人当作畜生的政府,就是一个畜生的政府!他也不知道镇公所和政府这样一个沉甸甸的词儿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在镇公所里做事的人,特别是王大毛、张阿二和阮老三他们个个都是畜生。
阮老三提起脚来,佯装向老头跺去,老头见状,往后一躲,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狼狈引起了一阵哄笑。
“装你娘!”阮老三真的朝老头飞起一了脚。
老头一下着地倒下,放声大哭起来。
施亚平拖住阮老三的胳臂愤然地喊道:“这朗朗乾坤,就没有王法了!”
阮老三甩掉施亚平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笑道:“王法?你这是找事!一会儿我找几个人玩死你,你信不?玩得你稀屎直流,你信不?”
施亚平浑身乱颤,一时失语,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世道已经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阿德一时完全忘乎所以了,他往前跨一步对阮老三尖声叫道:“这是我们学堂的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先生说话!”
阮老三摆脱张阿二来拖他的手,凑到阿德跟前,一掌拍掉他的大饼油条,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先生是个球!”
张阿二一把拽起老头,骂了声娘,推走了阮老三。张阿二走出几步,回头对那老头厉声道:“我再宽限一天,明天不交,我们来帮你关门!”
张阿二和阮老三他们摇摇晃晃地走了。
人一走,周围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帮施亚平的腔了。
“真不是个东西,收税收费,啥时候都赛过强盗抢!”
“这个先生,不要动气,东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吃人。都一样的,我们那儿也一样!”一个外乡人说。
施亚平面色惨白,拖了一下阿德,目不斜视地走出人丛。阿德捡起地上的大饼油条,吹着灰,随男施先生而去。
阿德狠狠地咬了一口大饼油条,告诉自己,一个人想活在这个世上不胀气,就得像鲁智生,至少像蛇郎中那样有一身的本事才行,光读书有屁用。男施先生写得一手好文章,有一肚子的学问,但一碰见张阿二和阮老三这种人就白搭,这就叫秀才遇到兵!
蛇有忠良善奸,人也是。但那些恶蛇会有陆子矶这样的人拾掇,可恶人呢?阿德问道。这时他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夜开始起,他又要叫金山拿出他的那册拳书,约金山和阿钟他们出来学拳脚,练本事!忽然,他又想起了在街上曾经传过的陆子矶的毒掌。
“老天爷呵,让我有一副毒掌呢!”他祈祷着。
“天生吃人的野兽,天生被野兽吃的人!”施亚平搀着阿德的手,仰天长叹道。
蛇怨 第四部分
第十一章 现 身(1)
一到汝月芬家,老早就过来帮忙的蒲包老太,奔进奔出都在夸阿德。她对阿德说:“赶快长大,出息点,就来讨小芬做新娘子!”然后她又转头问郝妹,“阿肯呀?”
郝妹忧愁地看了一眼女儿,看了一下阿德,浅浅地一笑,继续做着事,而彻底醒过来的汝月芬则面红耳赤,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低头不语。
阿德心里甜蜜蜜的,刚才同男施先生在街上遭遇的不快,立即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屋面被连夜修复了,天窗则干脆被封死了。屋顶上湿漉漉的,新砖老砖截然分明。屋内带有几分湿意的家什,都透着一抹抹盈盈溢溢清新悦目的光泽,很爽气。从汝月芬床边的后窗探出头去,还可以看见斜对面一户大宅人家一个败落的后花园。园里杂草疯生,亭塌石倒,形如废墟,但阿德却喜欢这样野气四溢的园子。不过,一想可能会有蛇蛰伏在这荒园中,夜黑风高缘墙而上,自窗潜入汝月芬房中,阿德又不喜欢这个园子了。他觉得汝月芬他爹也该砌死这扇后窗。
平日寡言少语的汝月芬他爹,一直在楼下高声大气地说话,并不住地发出像是使劲憋出来的笑声,如同醉酒一般。蒲包老太说,昨天看到女儿活转过来,汝月芬他爹笑得泪花流。
听到泥水匠吵哄哄地嚷着结账的事,蒲包老太和郝妹就出了房门。
阿德有规有矩地跟到房门口送人,像在自己家里似的。看着汝月芬娘下楼的背影,他心里觉得怪怪的,女儿得救,多开心的一桩事呵!可他看出来了,汝月芬娘昨天放下女儿,从蒲包老太那儿一出来,就眉头紧锁,满脸愁容。回到自家屋里,她一直垂着手,低头独自坐在灶屋的椅子里,闷闷地半天没有发一声。不知为啥,阿德总觉得汝月芬娘不开心同汝月芬有关系,同那个牛郎中叔叔也有点关系。但他想不明白,到底为啥。
那些泥水匠随汝月芬爹到店里结账去了。汝月芬家并不像阿德原来想象的那么有钱,泥水匠的工钱,她爹说要分两次结清。没有钱,好呵!他阿德娶不起有钱人家的女儿。世上有那么多爱情悲剧,有不少就是因为男的或者女的穷了点。梁山伯要是有点钱,他和祝英台就不大会是那么个结果了。阿德看完这出戏,就那么想过。
汝月芬的房间比他的大,除了床,还有一张书桌茶几,两把高背椅子。桌面和椅子上的有些漆已经磨损变淡,像汪着一摊水渍。这让阿德感到亲切而又温馨,他家许多桌椅板凳也都这样。地板,已被擦得一干二净,丝毫看不出这儿有过一场生死劫难。
“你娘做啥有点不高兴呀!”阿德重新回到房里坐在一边,小声地问汝月芬。
汝月芬脸上的那点笑意立即褪了下去,她垂着眼睛轻声说道:“也许嫌我多事吧,她总嫌我比其他人家的女儿事多。前天在学堂里被蛇咬了,回转来,她就那么说:‘你能不能太平点呢!’像是我……”
阿德的心酸极了,他没想到汝月芬同她娘的关系,是这样的!怪不得汝月芬总是——用男施先生的话来说是“落落寡合”。
“没准,这屋面塌掉的事,她也要算在我头上的。”汝月芬苦着脸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阿德抱不平了。
“你不知道她的!那株药草她夜里找大桥头那个老先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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