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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地老天荒-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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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空地上搁着的茶壶湿衣又是怎么回事,身上穿着的从里衣到中衣也都不是原来的那一身,干燥清爽,没有一丝酒气。头又开始痛了,他捏了捏额角,觉得这状况不太正常。
手忽然被拉下来,另一双手罩上他的头顶,她跪在他面前为他按压头皮,沿着头顶到后脑,她一边来来回回地按压着,一边俯□观察他的神情,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力道适中,甚至每一个穴位都找的很准,他却觉得头更疼了,闭了闭眼,拂开她的手一言不发站起了身。
她跪在棉絮上,一双手还维持着高举的姿态,视线追着他在里屋进进出出、穿衣穿鞋,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在他系好腰带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就去开门的时候,她猛然醒来。站起身,冲上去压住房门,她抵着门板上,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喃喃:“等一会儿,你……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他皱眉,头疼的快要裂开,连喉头也难受起来,可是她显然不愿意就这样让他离开。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又问了一次:“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昨夜……”
“我醉酒,昨夜的事不记得了。”一开口喉咙里如被火烤过烟熏过一般的嘶痛,越过她去开门,她身子往后缩,把那门抵得更紧。
“你真的一句也不记得?”她又问了一次,得到他肯定的摇头,她眼里仅剩的光辉一下子全部熄灭了,极失落的模样,最后再抬起脸,那张脸上的神情尽是焦急与无措。
日上三竿早朝是误了,他也无意与她僵持做无谓的对话,后退,转过身,弯腰从地上捡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坐在椅子上喝了起来,自始自终无视她个彻底。
到他喝完第二杯茶,她还是僵直着身子,光着脚紧抵着房门站在那里,傻了还是呆了,不知冷不知痛吗?将手中的杯子握了又握,他拎起茶壶给自己倒第三杯水,最终在茶水满溢后,滞气般狠地将那壶砰一声掼到桌上。
他站起身,大步上前,将她从门板上扯开。
一双手冰凉,她站在那里木然地望着他铁青的脸,然后视线顺着他的胳膊转移到他拉着她的左手上。
他几下将她扯到地上的棉絮上,按倒她,扯下一条花毯不耐地扔到她身上,那动作粗鲁,却奇异地没有碰疼她,他俯身把她包个严实,不去看她眼里莫名奇妙窜起的小小火苗。
“青蛙?”她忽然轻轻道,满眼试探的意味。
他充耳不闻,动作不停。
“癞蛤蟆?”她又道,甚至轻轻学了一声蛙叫。
他抬起眼皮,无动于衷像看一个小丑般看了她一眼,收手起身。
“等等!”她急了,慌忙伸出手,扯他裤管,语气有些急促地说着:“君亦衍,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穿绿衣裳好看?”
他揉了揉额角,俯下脸无力地问:“未……董未夏,你究竟想说什么?”
原来他是真的不记得,她嘴巴张了合合了张,重复几次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把手紧紧揪住他的裤管,最后抬起脸看着他道:“等会儿,等我一会儿,一点点时间,很快就好,先别走!让我想清楚,一会儿就好!”
她一边重复着给她一点点时间,一边慢慢垂下头去,眉头紧锁,像在几次思索什么,挣扎什么,十分纠结的样子。
不欲在这里多待,君亦衍弯下腰,掰开她的手,她惊地一下子抬起头,改揪住他的袖子,十指牢牢的撰紧。
几番角力后,在他完全掰开她的手,再一次跨脚准备离开时,她忽然赌气般出声问道:“君亦衍,你还要不要我?”
“只要你说,你亲口告诉我说你不想看见我,再也不要我了,只要你亲口说出来,我就放你走,再也不缠着你!”一分艰难九分坚持,一句一句,全然笃定的语气。
可她究竟在笃定什么,他定住脚步,良久才转过身,有些疲惫地望着她:“未……董未夏,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她拥着花毯站起身,摇头:“我没有玩把戏!”
他蹙了眉,长指揉着眉心,十分痛苦的样子,她扔了花毯就要上前给他揉按,他却抬手做了个阻止的姿势。
她停步,等他好一些了,再一次重复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挑衅与追问使他一下子涌起一身火气,他眯起眼睛,平静如水,反问:“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她想了想,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永远不会不要我……”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咽咽唾沫,艰涩无辜地小声开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心里身体一一阵阵涌过疲倦,他实在是不懂她,也不知道她想究竟想做什么,抽回手,一言不发地绕过她往外走。
不记得今日第几次,她拉住他的衣摆,挡住他的去路,快速地重复道:“我有话跟你说!”
这个人一向有耍痞的恶习,无心与她缠闹,他压了压心中的越来越不可遏的怒气,试图推开她打开房门,她扒着门上死不松手,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终于他耐性用尽,一言不发将她提起来甩上肩头,大步走进内室。
预备将她扔回床上,撩开帐子看见床上没有被絮只剩床板,他转了身,不顾她在肩上大喊大叫着一句话就一句话,将她扔在一旁的软榻上,他起了身快步折出屋外。
没有人追出来,手碰上珠帘时,屋里却传来了扑通一声闷响,接着是她痛苦呻吟的声音。
“来人!”他一下子变得异常烦躁,狠了心地不回头,站在原地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屋外没有人应,他想冲出去大发雷霆,屋里那痛苦呻吟声越来越大,隐约还夹在了难以抑制的哭腔,他转过身,她缩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望着他,咬着嘴唇掉泪,一副痛到说不出话一般,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转身,快速将她抱起来,安置在榻上,正要查看她的背,她却忽然顺势抱住他的腰。
意识到被耍,他怒不可遏,一把甩了她的手,冲着她大吼:“董未夏,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要再打什么鬼主意,没有用,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重重喘着粗气,瞪着她,脸上都是冷然的怒气。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沾了沾脸上的泪水,在他面前摊开掌心,微微笑着轻声说道:“我对你哭了。”
他眯眼,盯着她的手指:“什么?”
“你说总有一天会让我在你面前哭出来,”她一边笑一边说,涌出更多的眼泪,抓起他的手往那脸颊上触碰:“现在我哭了,我在你面前哭了……”
他瞥了眼指尖上那盈盈水渍,勾起她的下巴,看她一张微笑着带着喜悦与憧憬的泪脸,嘴角轻扯,笑的不无嘲讽:“哦?你是说你现在已经爱上我了?”
她摇头,握住他想要收回的袖子,使了大力的撰紧:“你听我说。”
他索性任她拉着,抱臂而立。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脸看着他,轻轻说道:“我说谎了,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你……”他冷笑一声,猛然扯回丢子,步子迈的又快又大,决意不想听到她的鬼话。
“别走,听我说完!那天的话我是赌气……”她从榻上跳下来冲着那个背影急喊,声音又急又痛又哑,可那被甩得飞起又落下的珠帘后哪里还有人影。
一室寂静,在原地站了许久,她对着那早已停止晃动的珠帘慢慢说道:
“你常常背着我在深夜里出去,好多次……后园、我们大婚之夜……那种味道很特别,第一次我就记住了。”
“从大国寺回来那一天,你急匆匆离去,回来时身上也沾着那种味道,那晚我不愿你碰我,只好谎称发烧……”
“还记得柔妃寿宴那一晚,在马车上你问过我,若你以后娶了别人我会怎么办,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时常会想,是不是早在那时,你已经抱了另娶的想法?你知道的,我这一声已经无法再做你的妻子……圣旨的事我不怪你,像你说的,只要你心里当我是妻子就好,可我真的会忍不住想,这一辈子,除了我,你还会不会有别的妻子……连一晗也劝过我,说你迟有一天会迎娶他人,我只好用我的血迫你答应我的条件。”
“君万棠上门那一日,我便认出他来了,你明明中午才在冷宫里与我说了那番话,我真的不想怀疑你,可我不是瞎子,齐荆见到我时那样慌张,我喊住你,抱你,又在你身上发现了那种味道……你说你不会骗我,我决定再相信一次,可你转眼,就让我看见……”
“我从前不敢问你,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阿箩多一点,我想着等你喜欢我,更喜欢了,是不是有一天能喜欢到非我不可,如果可以,我想天天跟你在一块,日日夜夜都看到你,好好爱你,对你好。”
“这个世界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一个人,如果我有,如果我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即便他说他要我所有的血、我的命我也给,真的,我真的好珍惜那个人……爱到想就那样死在他的背上,真的,我常会想,如果那一晚我死在暗宫里了就好了,这样,对我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生一世,至少一直到我死去,他的身边也只有我一个,至少……我不用亲眼看到有朝一日他另娶别人……可是也好遗憾,死之前都不能听他说一句爱我,我不甘心……”
“醒来时你抱着我,给我做蛋羹,你说会一直在我身边,我心里很高兴,可是转眼,你就不见了……我觉得好冷,又累又冷,我觉得已经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我想我肯定是要死了,我在心里念着你的名字,盼你回来抱抱我、看我最后一眼,我喊了好久,可是你却不回来……我好生气,也好失望,我在心里数数,数了几百几千下,最后我连失望的力气也没有了,那一刻我心灰意冷,不敢在相信你,也真的不想再原谅你了……
“我想让你也尝尝伤心欲绝的滋味,所以说了那番话,我说从来没有爱过你,说我心里没有你,怎么绝情怎么说,其实那是我抱了最后一丝的希望,我想,若你真的不在意我,听了那样伤人的话,一定不会再要我,可是,若你仍旧不舍得我离开,是不是说明,你对我是真心……”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想看看你会不会为我难过……好在,你并没有放我走。”
停了停,她一步一步走到外间,走到那个人面前,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哽咽着颤抖着:“君亦衍,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不说话,如一尊雕塑一样沉默,未夏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十指从他的指缝中穿过交握:“相信我,没有任禹,除了你,谁也没有。”
他指尖颤了颤,缓缓缓缓转过身,盯着她的面庞,安安静静,看了许久,似无动于衷又似动容。
她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道:“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确定,这个人生来就是为了折磨他。一颗心揉来捏去,千丝万转百感交集,心头酸酸胀胀复杂难辨,他是万万没想到她会低头的,也没想到这转机来的这样突然这样快,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问缘由,既然期待,唯有先把握。
见他久久不说话,她有些失落,瞥了唇,喃喃低问:“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长长叹了口气,反扣住她想要收回的手,嘶哑着喉咙道:“没说过不要。”从来也没想过,即便是伤心头痛,对她毫无办法,颓丧到极点时,也没有生出过一丝不要她了的念头,好像这天经地义本来就是他的,怎么能不要。
她愣了愣,反应极快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十分满足的模样,双手抱了他的腰,真正的喜悦快乐。
雾散风停,雨过天晴,这几乎是他这几日想也不曾想过的奇妙感受,静静的相拥,良久,他按捺住心中的欢喜,俯□低声解释:“阿箩……”
“我知道,”她轻轻笑着打断他:“我全都知道了,你不是故意抛下我。”
他住了口,只当是秦一晗告诉她的,在他心里,什么也比不上这一刻的重归于好,又是良久的拥抱,俯身在她耳边又道:“对不起。”
她睁开眼,摇了摇头,脸埋在他胸前,闭上眼小声道:“不管是什么事,可不可以不要再骗我,有什么都告诉我?”
他心里微酸,想起她方才的那一番话,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还给了她那么多的委屈与不安,所幸,她还愿意信他,抱紧了她,轻抚她的头发,暗哑地郑重地回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石头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回来加一句,评论回不上去……
☆、107局势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自那次丫鬟失职导致她高烧恶化;一来这具身体底子好;二来侍者周到医者谨慎;加上心理的郁结散尽,连带着背上的伤也好了起来;这几天已不再那样疼痛,伤口反倒开始隐隐发痒,是长新肉的预兆;想是离痊愈不远;只是到底大伤元气;这么多日大碗大碗补药下去一张脸仍旧不见血色。
还有三日北祈使团便要到了,君皇十分看重这次来使,下令严加整顿帝都上下,力图扫除大街小巷里里外外一切不和谐因素。
而慈安宫,则刚刚上演完一场孝感动天的大戏,具体就是,在锦王爷连日来寸步不离的悉心照料下,太后的凤体奇迹般痊愈,帝后欣慰,慈孝有功的锦王爷虽然没有受到嘉奖厚赏,却被特赦免去永州。
就在所有的锦王党松一口气以为危机已经过去,所有的朝臣也认为皇帝对锦王已恢复到往日里的宠信、必将重用锦王,将主持北祈使团的大任交给锦王时,皇帝再次大出所有人预料地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豫王。
圣意一出,满朝皆诧,反观当事者,一副稀疏平常随波逐流的模样。
对于和亲之事,豫王爷始终没有正面点过头,却也不再严词拒绝。前段,这位爷告病假的那几日,时有人在早朝上大胆对皇帝提议考虑他人,不出所料这些上书被一一斥回,更有一部分知情人士了解到,不久前德妃被禁足,起源也是在于这件事。
几日前皇帝在慈安宫设下小宴以庆太后康复,期间提到北祈使团一事言语间不免透露出忧虑,德妃乘敬酒之时有意无意地提起勤王尚未有嫡子,这话虽有暗示之嫌,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不料皇帝却当场不悦,以一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在众目睽睽下斥责了德妃。
至此,所有人心里一瞬间都明了了,皇帝已是铁了心,除豫王外绝不做第二人考虑。
原本豫王任职刑部时日尚短,大小案务也才刚刚上手,此次忽然受命与礼部一道主持北祈一事,念其□无暇,皇帝特下旨,由刑部侍郎范群与新上任才两日的中郎君万棠一同,暂行接手,共同掌管刑部大小事宜。这其中,还包括了与锦王右相都有些牵连的,怀州首富长子梁单涉嫌杀人一案。
一石激起千层浪,圣旨下达后底下又是一番议论,说起来,这位往素颇得太后偏宠却寂寂无闻的安小郡王近日当真是除了豫王以外话题最多对风头最劲的一个人物。
先是太后震怒,不顾自身病体,大费周折地满天下悬赏神医神草为他解毒,又严令彻查两年前的旧案、捉拿绑架过他的歹人。
这件事闹的动静不小,好在没几日,便有那来自药谷的神医揭下皇榜,进宫为小郡王调配了丹药,虽然那丹药不能解了小郡王的毒,却可保他病发时不必遭受疼痛,剩下的,只要在两年之内寻到一种名为百离草的神草,便可解了他的毒。
说来,这件事倒颇有些传奇,那揭下皇榜的神医,后来被小郡王认出,便是两年前流落民间时曾对他施过援手的好心大夫,当年那位神医尚未出师,奉师命在各方游历时,在京郊偶遇刚从歹人手中逃出却因剧毒发作痛晕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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