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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欢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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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是,即便虎毒不食子,但以夜微这般心肠歹毒之人,有什么毒手下不得?

疑的是,自己曾有过亲身经历,明白现如今八卦的强悍力量,实在是毁人不倦。

她听则听罢,从不深究,因为关于他的一切,都已经与她再无关联。

两人默然走到正殿侧门时,却从墙角草丛里蓦地钻出一个人来。妖娆脸色一凝,身后侍女已经大喝出声:“你是何人,竟敢在殿前鬼鬼祟祟!”

言罢,侍女一手扼住她的肩胛骨,听得她凄叫一声。

宝姝原本被她惊了一跳,这会儿仔细看看,发觉越看越眼熟。最后终于想起来,竟是昨日在街上见到的那名女子。

月桂似是看到了救星,一手捞住宝姝的袖子:“天妃,救命啊!”

宝姝思虑片刻,转眸望向妖娆:“我认识她。”

妖娆眯起眸子瞟了月桂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本王带他们来的。”大殿的玉门由内向外,缓缓被推开。

“奴婢参见王爷。”妖娆身后几名侍婢福了福礼。

宝姝侧目望去,只见夜微正提步向自己走来,一张脸即刻紧紧绷起。然而,待看到他身后那人,她绷住的脸微微一愕。

怎么,会是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谁给我机会研究下,留言能不能送分来着……

50

50、蓦然回首 。。。

夜微看到宝姝时,神色亦是一愕,不过很快便恢复常态。容欢察觉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自然的埋了埋头。

他竟在害怕?如今自己这副鬼样子究竟是谁造成的?他居然会害怕?

唇角轻扯,容欢很想高高扬起下颚,冷冷回望过去。可他努力了很久,始终做不到。

甚至,能在她面前故作镇定,他自觉已经很了不得了。

满院子的落雪声,几个人,一时无人开口。

静谧之中只有月桂哇哇大叫:“快点松开我,好疼啊!”

话音一落,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侍女只觉得手臂一麻,月桂已经被容欢护在身后。夜微赞许的点点头,今时今日,容欢的修为的确渐臻化境。

只是,想要突破魔神之界,他的内心,终究还差一些……

月桂舒了口气,揉了揉了肩胛骨,立刻攀住容欢的胳膊不撒手,嘟着嘴道:“你怎么才来啊,要是再晚点,我这条胳膊没准儿就废啦!”

若是平时,早就习以为常的容欢必定纹丝不动,可这次却下意识的挣了挣。

月桂眸色一暗,再度缠的更紧些,眼尾有意无意的向宝姝扫去。眸光略带挑衅,还有些许警告意味糅杂其中,脸上更是写了十个大字:

此草以有主,生人请勿近!

宝姝与她目光稍一接触,登时掉脸望向夜微。胸腔那颗心砰砰乱跳,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连她自己都感觉匪夷所思。

夜微了然的泯唇笑起:“姝儿,方才有事儿耽搁了,我这就去为宝容疗伤。”

宝姝这才将心思陡然转了回来,面无表情的道:“如此,麻烦辅政王了。”

夜微提步前,皱眉看向妖娆:“外头风雪大,你怎么出来了?”

妖娆低眉顺目:“我与宝姝十年未见,心里记挂的紧,这就回去了。”见夜微颔首,她侧身拉起宝姝的手,“这几日身子不好,就不送你回去了,有夫君在,容儿会没事儿的。你若有何需要,尽管来找我。”

宝姝道了谢,与她寒暄几句,再望着她离开。

心头一块儿大石头似乎落了地,看上去,夜微与她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糟糕,虽不说相亲相爱,至少相敬如宾。

她与昕烈,何尝不是相敬如宾?

正思量着,月桂忽然道:“天妃娘娘,我能不能随你前去探望宝容殿下?”

宝姝一怔,容欢亦是楞了楞,阴郁道:“你去做什么?咱们该走了。”

月桂叹口气,指着容欢道:“虽说是宝容殿下挑衅在前,可终究是你将他打伤的,如今他命悬一线,你怎么着都难辞其咎,就由我替你尽点儿心意吧!”

宝姝闻言神色一凛、纵然她也认为容儿错了,但面对打伤儿子的罪魁祸首,护犊之心作祟,终究难忍心头那股愤怒。

瞥他一眼,她道:“不曾想,原来打伤容儿的人,竟然是你!”

容欢讷讷无言,待他知道容儿的身份,自己何尝不心痛?

可转念一想,身为容儿的娘亲,竟然将孩子教导的如此跋扈嚣张,实在是……可他真正在气恼些什么?恼她不会教导孩子么?

还是恼她带着容儿改嫁他人?

不能想,不能想,始终不够勇气去想……心口熟悉钝痛感再次向全身蔓延,容欢微一闭目,兀自平息紊乱的思绪。久久,方才冷冷道:“姝天妃言重了,打伤不敢说,只是代他父亲教训不成器的儿子罢了!”

他、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容儿有娘生没爹养吗?

宝姝愤慨万千,顿觉自己被人戳痛了脊梁骨!

想起昕烈早上那番霸道言论,此刻觉得不无道理,不由厉声道:“即便容儿嚣张跋扈又怎样?他的父亲乃是堂堂天帝!他的伯父乃是琅华掌门!容儿身份尊贵几人能比?何时轮到你一只下作妖孽代为教训!”

话一出口,宝姝即时懵住。

夜微在一旁默默立着,双手放置于袖筒中,举目幽幽望着墙角一枝红梅。

月桂看看宝姝,又看看容欢,脸上毫无表情。

而容欢不敢置信的抬手指向宝姝,措辞许久,喉结颤动,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视线牢牢凝住她,像是想要从她脸上捕捉些什么。末了,仅是颤颤指着她,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曾受斩妖腐蚀,他的声线早已嘶哑,似是笑的狂放不羁,却让人觉得无比哀戚。

红梅上的雪簌簌而落,细碎的雪屑稀疏飘飞。

容欢足尖一点,踏雪无痕,须臾之间便飞的无影无踪。

宝姝怔怔望着他消失之处,半响回不过神。她承认自己这番话是说重了,原本考虑着是否向他道歉,可他至于这么大反应么?好像自己欠了他什么一样?

况且,纵然容儿有错,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子,他却出手如此歹毒……

宝姝睇了一眼夜微,想起方才这二人在一处,不由打了个寒噤。

便在此时,月桂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低声嗫嚅道:“天妃娘娘,他这个人脾气古怪,您大人大量,切莫与他一般见识,宝容殿下的事,我替他还,我会好好伺候宝容殿下的。”

宝姝蓦地回神,显然思绪还在散乱着,迷茫的“嗯?”了一声。

………………

一路不知跑了多久,多远,容欢停下来时,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滚落。汗水浸过伤口,像是煮沸的开水,汩汩作响。

他立在一处河滩前,低头看着河中倒影,思绪却越飘越远。

……

“如果有一天我的脸毁了,你是不是也能认出我来?”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

“快说!”

“当然。”

“那如果我连眼睛也瞎了怎么办?”

“我说,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

“你快说!”

“好好好,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行了吗,大少爷?!”

……

唇角勾起,容欢扬起头来微微的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混着汗渍流过耳畔。他捂住耳朵,他什么也不想听,可那些话不是听来的,像是长在脑子里的,不,是被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刻在心上的!

可笑么?容欢,你觉得普天之下,还有比自己更可笑的人么?

或者说,你敢不敢再可笑一些?

他蹲在地上,死死攥住心口,眼神呆滞的望着河面中那张可怖的脸。

曾经,他是六界中的天子骄子,他是旁人争相吹捧的小天君。如今呢,他是什么?不过是她眼中一只下作妖精,有家归不得,有子认不得,有仇报不得,他活在天地间,不过只是废人一个……

这一切,难道皆是他咎由自取?

可他能选择伤害她么?

不必想。

他欠过她,爱过她,恨过她……她是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所以,他拿她没办法,当真没办法。

仰头望向碧空,他眼里一片猩红,纷纷而下的素雪,再也染不纯净他的心。

飞上天宫时,已是夜幕。

以他如今的修为,躲过那些天卫易如反掌,但他从未来过天宫,绕了半个时辰亦没有找到碧霄神殿。只有先抢了灭日弓,他才能去杀天族太后,抽她的龙筋。

略一思量,他便于僻静处抓了一名天奴:“碧霄神殿在哪里?”

那天奴微微摇头:“我不知道。”

容欢怔了怔,这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只是片刻,被他扼住锁骨的天奴竟然一个旋身,摆脱了他的钳制,反手向他攻去。

容欢错愕,不想小小一名天奴竟会有如此好的身手,不过,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想节外生枝,他欲出手直接杀了他,待抬眸看清她的相貌之后,容欢立刻收手,几乎脱口而出:“碧凝,怎么会是你?”

碧凝亦是即时收手,讷讷看着他:“你是何人,认识我?”

容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面平静,心头难免有些感慨,如今,她再不是当年那个刁蛮小公主了,而是天族王后。

看来,今日必须将灭日拿到手,否则一旦碧凝告诉昕烈,再想偷便不容易了。

屈指正欲定住她,她却蓦地伸出双手,紧紧攥住他的手:“容……容欢师兄?是你么,真的是你么,容欢师兄!”

容欢陡然一颤,正欲辩解,她忽然喜极而泣:“我一直知道,你不会死的!我能感觉得到,你没有死,因为我只难过,却不伤心……”

容欢再次动唇,想说自己不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碧凝空出一只手,本想摸摸他的脸,却不知从何下手,眼中疼惜溢的满满皆是:“这十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究竟吃了多少苦?”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容欢反倒不想再隐瞒,偏过头,稍稍别开她的手。

“这是个秘密……”碧凝破涕为笑,抹干了泪,望了望四周,低声道,“这里危险,容欢师兄,你要找碧霄神殿,是不是来拿灭日神弓?”

“恩,我需要它。”

“如今碧霄神殿上的灭日神弓是假的,是昕烈掩人耳目设下的陷阱。”

“那……”

“你若信得过我,便将此事交给我,等我拿到手,即刻遣人送去给你。”

“……”

“你怎么会信我……”碧凝微微一颤,低下头,听见容欢道:“我在妖界紫砂城,明玉赌坊。”

“恩!”碧凝抬起晶亮的眸子,再次攥起衣角抹了抹脸,露出一张笑脸,“容欢师兄,你且等我的好消息,这里不宜久留,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容欢淡淡颔首,将将转身,忍不住侧目嘱咐道:“我只是不想妄动杀孽,否则,十个天界拦不住我。所以,你不要逞强,听见没?”

说完,他身形一闪,隐匿无踪。

碧凝楞在原地,待他走了许久后,才讷讷点头。

他真的……没有死,而且,他是在……关心她么?

碧凝浑身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很想嚎啕大哭,却又害怕惊动四周,只能咬住自己的手臂,蹲在地上抖瑟不歇。

点头,还是点头,一直点头。

51

51、旅程 。。。

闯了趟天宫,又回了趟云海,等容欢想起月桂还在幽冥宫时,已是七日以后。

他委实不想再次过去那里,不想再看到那里任何一个人,可见月桂始终没有离开的迹象,他只能闯进去带她走。

哪知还没跨进知微殿大门,就看到月桂鬼鬼祟祟的从墙沿跳出来。

容欢蹙起眉头,暗暗猜测她又闯了什么祸事出来,不由想起莫修嘱咐自己的话,更不明白,为何当年莫修会带着奄奄一息的自己前来紫砂城。

莫修只说,这一切都是父亲交待的。

父亲还说,冰晶雪魄,会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容欢闲来无事,日日拿着那颗珠子摩挲,自从父亲离世后,珠子的光泽似乎越来越淡,还渐渐透着丝丝青色。直到如今,他也没有足够的能力驾驭冰晶雪魄,难道父亲将它交给自己,真想自己以此解封天魔城么?

矛盾,纠结,父亲的想法,他永远猜不透。

月桂感觉到他的气息,立刻小跑而来,气喘吁吁地道:“你来的真是时候,咱们快走!”

容欢面无表情:“怎么?又闯祸了?”

“什么啊!”月桂深受打击的撇撇嘴,见四下无人,献宝一样的摊开手掌,一根银亮的尾翎登时浮在手心上,“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容欢愕然不已,抬眸望向她:“你怎么拿到的?”话音未落,他脑子“嗡”的一声,蓦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如何会知道此事?你偷听我与夜微说话?”

必然是这样,月桂虽然是妖,可身上丝毫没有妖气,反而透着隐隐仙气。

且这股仙气很是特别,因此,月桂家中时常招惹些花草精灵。紫砂山素以紫参闻名,山上珍稀花草众多,容欢以为,这与月桂有着莫大关联。

月桂性格泼辣极少会哭,不过一次,容欢便看的清清楚楚,几滴眼泪落下,那片土壤过几日既会钻出一株小芽来。兴许正是因着这股仙气,才会吸引来真身是株万年人参的莫修。

十年前,他被斩妖腐蚀入心,莫修用了整整一年,散尽修为以人参精气为他续命。等他稍稍恢复意识,莫修已经油尽灯枯,处在垂死边缘。

之后,有人以鸟传音,告诉他将莫修封印在月桂体内,可保他一丝精魂。

“我也是想帮你啊!”月桂被他攥的生疼,小声嘟囔,“我早知道你不简单,可没料到你竟然是云海的少主……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容欢攥的更紧,沉沉道:“我不怕你说出去,但我警告你,夜微对我说的话,你切不可告诉第三个人,尤其是……”

“尤其是你前、妻嘛!”月桂特意加重了“前”字,撇嘴道,“你以为我傻啊!”

“我只是提醒你!若是你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容欢陡然松手,瞪她一眼,继而取过她手中尾翎,心头百感交集,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你究竟怎么办到的?”

“哼哼,你要怎么谢我?”月桂恰起腰,笑的花枝乱颤,邀功道,“我可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告诉你,你家那小祖宗真不是盖的,难缠的紧呢。”

冰尾寒的透骨,容欢脊背亦有些微微发凉,不知怎地,越发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欲张口,突听前方有人咬牙道:“好你个云殇!小爷当你是个人物,不想你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卑鄙!”

抬起头,眼前那怒滔滔的小大人,不是宝容是谁?

容欢见他虽然怒容满面,但身体明明已无大碍,不由放下心头一块儿大石,颇感欣慰的笑了笑。可惜,笑容还为散去,宝容已经亮出手中银枪,缠着冰凌,纵身便向自己刺来。

****

知微殿外的园子里,夜微翩然而立,宝姝躲在不远处,踟蹰着脚下步子。

来了七日,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过寥寥几句而已。眼下容儿伤势大好,明日便要启程离开幽冥宫了。宝姝以为,一笔归一笔,自己还是应该前来道声谢才对。

可这谢谢两个字,却是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

幽冥宫,知微殿,这里,曾有她此生最单纯的美好。有些美好,一生不过一次,可命运的手,终究将他们越推越远。

茫茫然间,夜微突然开口:“不知道,姝儿有没有过一首诗呢?”

宝姝一愣,提起步子走上前:“什么?”

夜微伸手折下一支红梅,阖上眼帘,轻放在鼻尖嗅了嗅:“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睁开眼睛,垂目望向宝姝:“你说,应不应景?”

宝姝听不懂什么诗词歌赋,讷了下,疑惑道:“这明明是梅花,哪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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