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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家团圆-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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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支现下便急得满头大汗,又不知宫口开全了没有,抱着小家放他到榻上,撑开他的腿来。眼看着似是差不多了,何支便握了拳头,试着比划了一下,这才发觉还差了些许不曾开全。他正想着再熬些时候将孩子生下便好,不料屋外又传来一阵声响,何支便悄悄探身过去,贴到门外瞧了瞧,却见那道士仍直挺挺地站在门口,手中似在做咒。
作者有话要说: 2333标题无力 还有一更
☆、玖八章 至死不相离
何支立即缩回身来,现在情况紧急,他立即回屋打横抱起已是昏昏沉沉的小家,小心探出身来,贴着墙壁慢慢走出来,想着从后门溜走。可是后门在厨房里头,厨房又在卧房对面,中间隔着狼藉满地的厅堂。何支不由在心底骂了声妈的,早知在卧房里开个暗门,以备逃生之用。
他此时无法,只敢偷偷探头去看外头,只见那高大的打手与道士背对而立,雪魄抱着花花似乎在对道士说着什么。何支缩回头来,看了看怀中昏睡的小家,他深深吸了口气,忽地提起脚尖,有如神助,身形异常敏捷地跳过避过一地破烂的桌椅板凳,噌噌噌地踮着脚抱着小家跑进厨房里去。
进了厨房,何支顿时心跳如鼓,喘了好几回合才回过神来。可现下不得拖沓,他疾步跑向后门,暂且放下小家单手扶住,取了藏在盐罐下的钥匙,准备打开后门逃出屋去。
正在他开锁之间,忽听水缸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一阵异响,何支一心在逃跑上,根本顾不得这些响动。却不知他身后水缸中忽地腾起一道水流,那水流似有灵性,如灵蛇一般曲扭攒动了一会儿,忽如利箭般飞射向小家脚踝,自成一环将其圈住。
正当何支打开门锁,拉起门栓要动身之时,他忽听小家惊叫一声,便觉他的身子猛然向下滑去,犹如一股大力强行将小家自他怀中拖走!何支大惊之下急急抱住小家上半身,看他脚踝,却见一个小小的水环套在小家脚踝之上。
那水环噜噜地沿着小家脚踝转了几周。何支眼见这环绕在小家脚上,却不曾与脚踝接触,仿若悬空一般浮在周围。不知怎地,又见小家的脚踝与水环慢慢抬起,悬在半空。
小家腹中剧痛,又受了无端惊吓,紧紧抓住何支的手。何支不明所以,紧紧抱住小家,两人紧紧盯住那异动的水环,不敢妄动。
僵持之间,何支未来得及反应,怀中的小家便被一阵怪力直直拽走,强行在地板上拖拉而去。小家顿时惊叫出声,大叫着何支,紧紧抓住何支双手。何支猝不及防,死死抱住小家,竟就被那无端怪力一同拖出几丈之远。
何支不由大声呼救道,“救命啊!快来救命啊!”怀中的小家又是尖叫痛哭,可不敢松开何支的手,被水环圈住的脚动弹不得,毫无抵抗之下,两人被一小小的水环一道拖出厨房。出了厨房还不够,那水环又拖着二人向着屋外而去,何支眼见自己要被拖到道士面前,急中生智,就要出门的刹那两腿一蹬顶在门槛之上,总算停住了脚步。
接着,便是何支与那水环中的怪力相持之时。小家一脚被水环圈住,不停地被向外拽去,面对眼下的情景,几乎是哭得连眼泪也流干了,只张着嘴不停大叫着何支的名字。何支心念小家,竟也生出蛮力来,两手围在小家胸前,两腿不停踢蹬,面色涨红,脖梗变粗,竟就慢慢地抱着小家站起身来。
他堪堪稳住,便砰地一脚踏在门上,以脚借力,死死拽住小家,甚至仍有斡旋余地。两力相持之下,便见小家已渐渐腾空而起,他却由不断尖叫转为间歇呻卝吟,状况似有不对。何支只怕小家被那道士拽去,便使了吃奶的力气,眼看要将小家拽回来。可天不助他,何支踩地之脚忽地打滑,两人砰地一声同时跌到地上,何支后背撞地,犹是皮糙肉厚的他这下也一声痛呼,手上失了力气。
就是这一瞬间,怀里的小家刺溜刺溜地被水环拽出几丈开外,何支大叫一声小家,扑身上去,死死抓住小家一只手臂,没得叫他彻底拖走。
这时何支脚尖勾住门槛,伸长了双臂抓住小家手臂,而小家早被拽到屋外台阶之上,斜斜躺著,一手托住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那道士在就站在屋下,见他们二人不曾松手,轻轻一扫拂尘,道,“收。”
便见那水环倏地收紧,犹如镣铐缩在小家脚上,小家便觉一股更胜之前的蛮力在脚上使劲拽他,他与何支的手也渐渐滑开。
何支拼尽全力抓住小家手臂,死也不肯放开一般,眼中几乎要迸出血丝来。他嘴中还道,
“小家不怕!不松手!一定!不松手!”
小家被这样两股大力拽住,只觉身子要当中裂开一般,肚子也一刻不停地变硬收缩,似乎要痛死他才甘心一般。他心中凄苦,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大哭着道,“大支……好痛啊……小家好痛啊!”
何支面色涨红,耳边颈边已有青筋爆出,此时竟生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顾脚挂门槛,手拽小家。不想那道士却轻轻一句道,“你再不松手,他的手就要被你扯断了。”
何支闻言,忽地哼了一声,手中微微松力,可他一松,那水环即刻发力,又要将小家拽去。何支不得已,又紧紧抓住,便听小家痛呼起来,呻卝吟不止。那道士又道,“你不信贫道,便等着看他手骨断裂,脚骨扯断吧。”
何支听了,却忽地撑起身来,口中一字一顿骂道,“贼、道、士!”不知从何生出的力气,竟就攀住小家手臂将他一点一点地拽回来,慢慢地抓住他的双臂,又抱住他的肩膀,渐渐地、几乎要将小家整个拽回怀中。
那道士见状,缓缓摇首,忽地飞身而起,飞到何支身侧,道,“放手。”
何支哪里肯放?自顾自地托住小家肚子,要将他拽上阶来。道士见他这般执着,面色顿时阴冷了不少,道,“他是妖,终究是要来害你的。”
不料何支忽地一笑,抬起涨红的脸来瞥了道士一眼,轻笑道,
“他就是妖,我也要!你,无论谁!都夺不走他!”
道士倏然面上一黑,眼中透出一丝阴戾之色,他看到何支的执着,这样愚蠢顽固的执着!就如当年那妖的执拗一般,傻傻地相信着自己,死到临头都不肯露出一丝悔恨灰败的神情!
“愚蠢!愚蠢至极!”他蓦然咆哮起来,抬脚踩在何支背上。
“放手!我让你放手!”他说着,又踹了几脚在何支背上,之后每道一句放手,何支不放,他便重重踹去。几番下来,何支忽地呕出血来,可手臂却僵持着没有松开。小家看见何支被打,霎时大哭起来,哭道,“不要打他!不要打他!”见何支呕血,他甚至伸手去挡,却被道士一手抓住。
小家眼泪汪汪地盯着他,眼睛都要哭肿,哆哆嗦嗦地不停念着,“不要打他……不要打他……”
道士看着他那双清澈哀痛的眼睛,心中忽地一阵剧痛,他腾地甩开小家的手,一脚踢在他肩上。小家被他踢倒,后腰不慎撞在阶上,顿时牵扯腹部。何支只虚虚地喊了声小家,抓住他的手,好歹没有昏死过去。小家撑住肚子,痛得喊不出疼来,倒在阶上,半晌半晌没有出声。
而那道士似是发了狂般,颤着手指着小家,他盯着小家看了一阵,忽又走近他身边去,枯老尖长的手指指向小家乌黑的眼睛,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小家怕了,急忙抱着肚子使劲向后躲去,可又躲不过去,立时转头向着何支大哭。
何支见他对小家有所企图,顿时扑到道士身上,一拳打在道士脸上,大叫着,“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要对小家做什么!我打死你!打死你!”
道士不防之下受了他几拳,待反应过来,大袖一挥,锁住小家脚踝的水环立刻解开,直冲向何支,将他双手禁锢在背后。何支不堪,又用肩膀顶向道士。水环有所灵性,即刻拽过何支将其锁在一旁栏杆之上,教他动弹不得。何支又立刻叫骂道,“贼道士!你若敢伤他一分,我定千倍百倍万倍地还报于你!贼道士!你听到没有!”
道士全然不顾,即使眼角被何支打出血来他也不曾在意,甚至不曾擦去血迹,又慢慢走近小家,捏起他的下巴,尖锐的指尖渐渐靠近小家左眼。小家心中害怕,紧紧闭起眼来。那道士便喝道,“睁眼!睁眼!”说着将膝盖顶在他臃肿的腹上,以示威胁。
小家却仍然不肯睁眼,不知他要对自己做什么。那道士见他这般,蓦然怒了,捏紧他的下巴,忽地狠狠将膝盖顶进小家临产的肚中。那尚且柔软的肚子顿时凹陷下去,几乎变了形状。小家失声恸叫起来,哭声传遍又听那道士道,“睁眼!睁眼啊!”
一旁的何支几乎要发狂,大叫着小家,见他将膝盖顶进那怀有胎儿的肚腹中时,何支几乎厉声叫喊起来,即刻又叫道,“小家听他的!睁眼!睁开眼睛啊!”
小家腹中剧痛,几乎喘不过气来,肚子不知是坠是痛,几欲要裂开一般。他呜呜哭着,身子又抽噎发颤,听见何支要他睁眼,才落着泪睁开眼来。
那道士便面露满足之笑,颇有癫狂之意,连连点头,轻声慰道,“好,好!”慢慢将腿抬起,不再虐卝待于他,只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小家又恸哭不止,不时抽泣着,那道士此刻却似发了神经,轻声呜道,“小家莫哭。别动,别动,让我,好生瞧瞧。”声音无比温柔。
何支急道,“听他的!小家听他的话!不要动!”小家闻声,转眼看了看何支,便不再妄动,眼睁睁看他指尖慢慢靠近。最后仅差咫尺处,这手指方才堪堪停下,似乎微微一动,尖甲便要刺破小家眼睛。
何支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只怕有所惊动,这贼道士就要刺瞎了小家的眼睛。
小家也只敢微微吐气,两手紧抱住坠痛不已肚子,阵痛之余尽量平稳呼吸。脑袋止不住向后缩着,却被道士的手紧紧扼住,动弹不得。忽地,那道士松手起身,哈哈大笑起来。小家则蓦然脱力,缩在一边忍受着一卝波又一卝波阵痛,抱着滚圆的肚子轻轻呻卝吟落汗。
何支才是险险送出一口气,却又被道士紧接着的一句话噎住,只听他大笑着道,
“阿岳啊阿岳,不想你死了这么多年,仍借着你儿子的眼睛看我!哈哈哈……”
转而笑声戛然而止,道士一把捏住小家脸庞,枯瘦双指直指小家双眼,声音里透出一股无比阴寒的味道。
“我要挖了你的眼睛!这样你便再也看不了我!挖了你的眼睛,阿岳便再也看不见我!你为何到死都要缠着我!阿岳!你为何到死都要缠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玖九章
这时已近晌午,太阳高高悬起,如往日一般照耀着这片安静祥和的土壤。树林之中,偶有飞鸟扑腾跳跃,只听一阵翅膀扑打之声响起,一只小麻雀忽地落在沙石地上。小家伙扭了扭胖胖的脖子,乌黑的瞳仁里微微倒映出光来,它慢慢踱过步来,又连带着几个纵跃,飞到一人身旁,轻轻在那人动也不动的手背上啄了一啄。
那人似是死了一般,动也不动,脸蛋埋在沙石地里,脏兮兮的,却不管不顾。麻雀又连着啄了几下,见他不动,呆萌地歪了歪脑袋,迈了几步小爪子,忽听那残破的小屋里头传来一女声。
“花花!花花!”
小麻雀见有人来了,便腾地一下扇着翅膀飞开,隐进林中再不见了踪迹。
兔儿跑出屋来,见花花趴在地上,雪魄剑也直愣愣地躺在他身边。她顿时满眼凄凄,扑到地上,双手发颤地碰了碰花花背上的伤口,见沾了一手的血痕,砰地一声颓然坐倒了,眼中沁出热泪来。她又似是不甘心,用力推搡着花花的肩膀,大哭道,
“花花!你醒一醒啊!你、你刚才还和我说话来着,现在怎么没声儿了啊!”
就在她推搡之间,花花的身体忽地剧烈一颤。兔儿一惊,停下手来不敢动弹,随即便见他身上发出一阵蓝色柔光,又看他的身子越缩越小,慢慢地变回了小兽模样。
兔儿将他抱起护在怀中,见他背上伤口深入皮肉,皮毛与血肉皆绞在一起,偶尔甚至飞来几只小蝇,在花花身侧飞舞嗡叫。兔儿看了,一阵伤心难过,花花奄奄一息,雪魄又被打回剑身,小家与何支又被那臭道士不知带去何处。
她顿觉孤苦伶仃,想着方才还与花花说话,他让自己躲在一边别被道士发现,无论看到何事都不得出声。因而她便一直躲在角落里没有现身,看着何支与小家被拖出屋子,疯道士说要挖了小家眼睛,之后又将其二人带走。临走之时,那道士还一直盯着花花,兔儿直怕他心有顾虑,又要一刀插在花花身上。好险那道士看了几眼,便也走了,应是见花花身受重伤,又没人救他,躺在这里迟早死路一条。
待道士走了,兔儿便又躲了一阵,这才从屋里出来,可花花连声息都不曾有了。兔儿抱着他小小的身子,看着一地狼藉,看见那破败的小房子,早晨与小家坐在那厅堂里看他痛得满身大汗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可如今人去楼空,就剩下她独自一个,她现下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做家破人亡、孤苦无依。
兔儿想着想着,从未经历过这般苦楚的她愈想愈是难过,脑子里似倒了浆糊一般乱成一片,只知这样呆坐着抱着花花的“尸体”呜呜痛哭,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
这时,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兔儿只顾自己大哭,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不成想,这草丛作响了一阵,忽地滚出一个小雪球来,接着,又滚出一个小泥球。两球滚啊滚啊,一同滚到兔儿身边,轻轻撞在她脚上。
“哎哟!”
两个小小的声音同时响起。兔儿这下听到声响,顿如惊弓之鸟,抱着花花跳将起来,叫道,“谁!”却听脚边传来两个声音。
“是我啊三姑妈!”
兔儿迷糊了一阵,过了几瞬才知道低头去看自己脚边,正见一黑一白两只小兔攀在自己脚边。兔儿睁大了眼睛,没来得及反应,两只兔子便顺着她的小腿噌噌爬到她肩上,一左一右。
左边那只白兔道,“三姑妈,是我小黑!”右边那只黑兔立刻道,“三姑妈,我是小白!”
兔儿左瞅瞅,右看看,怎么都觉着这两只的名字和毛色对不上号,没开口说话,又被两只抢先一步。
“三姑妈变成人啦,咋眼睛还是跟我一样红肿肿的?”白色的小黑道。
“黑蛋,你傻呀!这不叫肿!这是姑奶奶化得胭脂,你懂没懂啊!”黑色的小白又道。
“你才傻呐!你瞧哪家姑奶奶胭脂往眼睛里化呀!”
“就、就你懂!就你懂!我看姑奶奶看这小狗崽没声了,以为他死了,才把眼睛哭肿的!对吧三姑妈?”
兔儿听了,顿时睁大了眼睛,才诶了一声没说出话来,另一只又叫道,
“你胡说!三姑妈才不像你这么笨呐!三姑妈,听我的,到前边摘点黄色的小花给这小狗崽敷上,一定死不了哇咔咔!”
说罢,另一只也道,“这次我服你,你说得对。三姑妈,赶紧去吧,狗崽子快不行了。”
兔儿听了,连连点头,在一黑一白的指引下,摘了树丛里黄色的小花与草茎,在手里揉碎了,将草团敷在花花背上。不料她才是敷上去,药汁刺痛花花伤口,却教他一口痛醒过来。
兔儿见他有动静,心中顿时恢复生机,连叫了几声花花,才听花花弱弱地应了一声。又过了一阵,花花才慢慢睁开眼来,一黑一白又在肩头大吵大嚷着,“醒啦醒啦!”
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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