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剑笔记作者:苌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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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寻反问：“谁和你说好的？”
　　赤霄：“……”
　　
　　顾羽在心里给阳寻欢呼鼓掌了一番，然后把圆珠还给柠檬。柠檬用小爪子拨了拨珠子，似乎意识到里面的神力已经没有了，难过地掉了两颗泪，刚好落在顾羽的手上。
　　顾羽心疼得不行，赤霄在一旁道：“小东西，你听得懂我说话，对么？”
　　柠檬眨了眨大眼睛。
　　“这颗珠子没什么，不过是一点神力的残余，你是天狐一族，觉醒后的力量比这个强得多，有什么可难过的？”赤霄说，“洛水是天狐一族最强的人，跟着他你能学到很多东西，等你变得强大起来，你就可以保护你的主人了。”
　　
　　小狐狸似乎真的听得懂，顿时不流泪了，“咕嘟”一声把珠子吞下去，然后用鼻尖蹭了蹭顾羽的手，像是小孩子的撒娇。
　　赤霄变相安慰了它，顾羽刚想表示一下感谢，就见那个男人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顿时十分无语。
　　“你听不见它的心声。”赤霄说，“它要那颗珠子的力量，其实是为了你。”
　　顾羽一怔：“什么？”
　　赤霄摆摆手，懒得再解释。小狐狸不知是害羞还是怎么的，又一次将脑袋埋进了大尾巴里，只露出两颗黑黑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们。
　　
　　阳寻说不去找洛水，也不去管莫邪的事，当然不是认真的，只是为了气赤霄，所以在收拾了一切之后，他们还是来到了洛水的山洞。
　　山洞没有太大的变化，洛水坐在桌案边，正在翻看一本古书，顾羽偷偷瞄了一眼封面，只知道不是《本草纲目》了。
　　洛水抬起头，见是他们几个人，于是皱眉道：“怎么又来了？三株树找到了？”
　　顾羽道：“……没有。”
　　洛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来做什么？”
　　
　　赤霄把小狐狸从顾羽身后扯出来，揪着它脖子上的软毛，送到洛水眼前，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狐狸似乎很不满被这样对待，挣扎不已。顾羽怒道：“——放开它！”
　　赤霄无辜地松手，小狐狸一下子窜到顾羽脚边，警惕地瞪着一旁的男人。顾羽蹲下身，顺了顺小狐狸的猫，安慰道：“没事了，柠檬。”
　　
　　赤霄抬头，只见洛水怔怔地望着这一幕，暗自好笑。天狐一族的族类所剩无几，散落在世界不同的地方，有的天狐到死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洛水活了千年，虽从不表态，心里却一定是孤独的。
　　赤霄不失时机地问道：“这只小东西，比起三株树何如？”
　　洛水转头，望着他，认真地低声说：“……二者怎可相提并论。你们……你们带它来见我，我……十分感谢。”
　　赤霄厚颜道：“感谢不是说说的。”
　　
　　顾羽看着赤霄在那讨价还价，决定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他没有想到的是，洛水见到柠檬的反应会如此之大，然而赤霄一定是早就知道的，可见他提出要用柠檬代替三株树，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那么……赤霄的企图到底是什么？
　　
　　洛水正在犹豫，他知道赤霄的言下之意，便是让他答应代替莫邪，可这一答应，就是长远的事。
　　“怎么？”赤霄淡淡说，“这只小东西还没有觉醒，非常脆弱，孤身在这世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危险。你知道的，天狐本来就已经很少了，若你能带在身边，好好培养……”
　　赤霄话还没有说完，洛水就说：“我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
　　“我答应。”洛水朝小狐狸走过去，边走边说，“代替莫邪，在一年一度的神祈现身，我既然答应了，必不会食言，你们且放心。”
　　
　　或许真的因为是同族，小狐狸对洛水没有一点敌意。洛水走到它前方，伸出手轻轻一挥袖，一道火红色的光芒投入小狐狸身体中。小狐狸低低叫了一声，在地上蜷成一团，然后渐渐化为了人形。
　　身体、双腿、手臂、脸……
　　最后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银发少年，长相与洛水十分相似，浓眉大眼，皮肤白皙，更是都有一种神祗般的仙气。少年不着片缕，脸上却没有羞耻的神情，只有单纯的青涩与迷茫。
　　
　　“柠檬……”顾羽喃喃，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精致的少年，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狐狸，可他却也知道，事实就是这样的。
　　洛水沉声道：“你可以说话。”
　　少年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顾羽的脸上。他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最后纠结地吐出了一个字：“我……”
　　顾羽期待地望着他，可是少年无论如何努力，如何想表达，还是只能咬着唇，一遍遍地说：“我……我……”
　　洛水叹了口气：“他的心智还不成熟。”
　　
　　时间已经不早，山洞的那一小方天空颜色暗下来，变成黄昏的火红，云霞布满了天空，如绚丽的锦缎，阳寻道：“我们该回去了。”
　　顾羽无奈，走到少年面前，伸出手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摸了摸少年软软的头发，笑道：“柠檬，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吗？”
　　少年抓住了顾羽的衣角。
　　顾羽抱了抱他，低声说：“我……会回来看你的。”
　　
　　阳寻、赤霄和洛水都看着这一幕，他们很明显得听出，顾羽的话是前后矛盾的，他心里必定十分难过，只是告别的时候，微笑永远好过悲伤的哭泣。
　　
　　顾羽说完，洛水远远望着他，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嗯。”顾羽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身在局中

　　47、身在局中
　　离开山洞的最后一刻，顾羽停下脚步回头，只见洛水把银发的少年扶起来，少年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黑色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好像蕴着泪水。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往洞口走去。
　　他们并没有立刻回到旅舍，而是来到了神庙之中。干将一见他们就问：“事情办得如何了？那个狐仙答应了么？”
　　顾羽觉得有点难过，就没提三株树和天狐的事，只说：“答应了。”
　　
　　“我方才说服了莫邪，她终于肯走了，太不容易了……”干将吁了口气，眉宇间却还有些忧愁，似乎担心莫邪会反悔，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阳寻说。
　　干将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正合我意。”
　　
　　这个时候，莫邪从神庙幕布后面走出，一身紫色长裙摇曳，映着白色烛光，宛若仙女一般动人。她看着众人，目光垂下，低声道：“我有一个请求，可否过几日再走？”
　　干将怒了：“方才不是说好了吗？你又——”
　　莫邪看了男人一眼，淡淡地转过头去，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有些哀求的目光望着顾羽和阳寻。
　　干将说：“你——”
　　顾羽一把拉住干将，没让他说下去。在他们来之前，这夫妻两人肯定没达成一致，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状态，眼见干将眉头一皱又要发火，他连忙道：“有话好好说么，总是吵架干什么？”
　　
　　干将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走到一边去了。自从两个人见面，就没什么恩爱的样子，倒是一天到晚吵架冷战生闷气。
　　“为什么要过几日再走？”
　　莫邪说：“我不是不想走，只是想等神祈结束了再走，也没有几日了，毕竟在这里留了这么多年，就当这是最后一次，让我最后一次为镇上的人们祈福吧。”
　　
　　忘忧镇一年一度的神祈，为期十天左右，神女在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都要现身，莫邪履行这个职责近千年，放不下也是正常的。
　　顾羽没回答，莫邪又道：“求求你们了。”莫邪眼底泛着水光，任谁都不忍拒绝，顾羽在心里叹了口气，望向一旁的少年。
　　“我们必须尽快回去。”阳寻说，“青龙一旦复苏——”
　　“我助你们一臂之力。”赤霄冷冷打断了阳寻的话，他侧身站在阴影之中，下颚微微扬起，目光里有说不出的倨傲，“青龙复苏之时，我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所以不必再逼莫邪了，就让她多留几天吧。”
　　
　　赤霄说完，阳寻转头看他，仿佛想从男人身上探究出一些什么，片刻后他移开了视线，淡淡道：“好吧。”
　　“什么？”顾羽惊讶，阳寻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他难道听不出赤霄话里有古怪么？还是他想将计就计？他们有时间吗？
　　赤霄对阳寻笑了笑，后者视若无睹。莫邪用手指将泪水拭去，笑道：“谢谢你们。”
　　“别哭了。”赤霄伸出手，刚想为莫邪擦泪，却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幸好他反应快，凌空退后了几步，才不至于难堪地摔倒在地。只见干将一把抱住莫邪，柔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给了他充满警告的一眼。
　　赤霄：“……”
　　
　　剑灵们之间的战争，凡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顾羽和阳寻离开神庙，往旅舍的方向走，天空已经成了藏青色，一弯新月挂在树后发出柔和的光芒。路上没什么人，沿街只有几个小店铺还开着，一只黄狗蹲在路边。
　　顾羽拉住阳寻的手，一晃一晃的，像郊游的小孩子一样往前走。阳寻没有郊游的经历，但觉得这样很温馨。
　　“怎么就答应赤霄了……”顾羽随口说，“我们可以处理完青龙的事，再回来取剑的，莫邪本来也不急着走。”
　　“嗯。”阳寻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从狐仙的事开始，我们就在他的算计里……他似乎想跟着我们。”
　　“为什么？”顾羽问。
　　“不知道。”
　　
　　两个人停下了脚步，路边的黄狗歪头望着他们，似乎对谈话的内容很感兴趣。顾羽转身摸了摸阳寻的脸，低声喃喃：“他要跟就让他跟吧，有他帮忙也挺好的，青龙……不是很危险么……”
　　阳寻目光清澈：“你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顾羽懊恼地嘀咕了一句，看着眼前干净白皙的少年，忽然心里一动，微微低下头给了他一个亲吻。
　　阳寻抱住他，给予他单纯的回应。深夜里，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人似乎就是全世界。
　　
　　有莫邪的存在，干将和赤霄当然打不起来，莫邪安抚了醋意十足的丈夫，又走出神庙。赤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条腿弯曲着，手臂随意搭在上面，眼里的神色竟然有几分看破尘世的平静。
　　“你怎么了？”莫邪走过去，和他并排坐着。
　　“他不生气了？”赤霄恢复了一贯戏谑的模样，打趣道，“幸好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不然我恐怕有性命之忧。”
　　莫邪温柔笑道：“干将他不是不分是非之人，只是脾气坏了点，你千万别……”
　　
　　莫邪还没说完，赤霄就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干将回到了你的身边，我就放心了。”
　　“我正要问你这个，”莫邪皱起了眉头，一脸严肃的神色，“赤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走？你想干什么？”
　　“我答应了去对付青龙啊。”
　　“胡说，这本来与你根本没有关系，你又为什么要掺和进来？”莫邪抓住赤霄的手臂，力道很大，她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一瞬间笼罩了两个人，良久，莫邪问：“你想去找他，对吗？”
　　
　　赤霄不回答，站起身往前走，莫邪唤住他，劝道：“你找他有什么用？别去了，赤霄，忘了他不好吗？”
　　赤霄回头笑了笑：“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了断。”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基本是周更的节奏，真抱歉，希望过段时间会空一些。这文绝对不会坑，请放心》　　《




☆、孤注一掷

　　48、孤注一掷
　　青龙复苏的事比预想中的紧急，他们最后没能一起动身离开忘忧镇，决定兵分两路：阳寻先一步离开，去和赵和平汇合，剩下的人三天后再走，由顾羽负责把干将、莫邪两把剑送到云南。
　　阳寻说要走的时候，顾羽颇有些不舍，只是没表现出来。他真怕阳寻一去不回，把性命也给交代了。
　　阳寻走得十分匆忙，他们连话别的时间也不多，只好抱在一起睡了整晚。临行前，汽车站一团混乱，阳寻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站在检票口，顾羽抱了抱少年，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阳寻咬了一下嘴唇，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检票口，上了汽车。
　　
　　顾羽回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失落。回到旅店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有两块鸡蛋煎饼，于是他拿了一块当晚饭，边吃便上楼，很快解决，然后把房门一关就开始睡觉。
　　
　　接下来的两天，顾羽几乎都是睡过去的，甚至一日三餐都没有按时吃，饿了才吃——这和他以前的生活很像。
　　以前他每天一个人宅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工作赚钱消遣睡觉，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人生规划，只是任凭时间把自己推着往前走。现在想想，这样的生活似乎已经遥远得快要成为回忆了。
　　
　　打断顾羽这种颓废的生活节奏的，是最后一夜的神祈。当天他睡得正香，恍惚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于是他起床把窗帘一拉，发现已经是傍晚了，黄昏夕阳笼罩，街道上的人们穿着白衣，陆续朝一条路上走去。
　　他们要去哪儿？顾羽想，呆滞片刻后，他蓦地一惊，迅速穿衣下楼。
　　顾羽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冲下旅店大厅，只见林嫂还在打算盘。两个人对视一瞬，顾羽笑问：“林嫂，今天是神祈的最后一天了么？”
　　“是的呀。”
　　“那那……那我去凑个热闹！”顾羽说完，转身跑上街，朝神庙的方向狂奔。
　　
　　夜晚来得很快，短短十几分钟的功夫，天空就变成了另一个颜色，从落叶黄化为深不见底的蓝。
　　在神庙附近，身穿白衣的人们手执火把，站在路的两旁，远远望着神庙的大门。大门打开，莫邪从神庙之中缓缓走出，紫色的长裙拖地，她闭着眼一步一步走向高台。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莫邪身上，顾羽小心翼翼移到神庙边上，趁人不注意，翻窗户爬进了神庙里。
　　神庙里，顾羽借烛光看见干将和赤霄靠墙站着，沉默不发一语。从他们的角度侧身看过去，刚好能望见外面的景象。
　　赤霄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么。”顾羽边说边挤到干将身边，也扒着门框往外看，忽然他惊呼了一声，抓住干将的手臂道，“快看，你老婆好像哭了！”
　　“……”干将故作淡定，但还是忍不住凑过去，赤霄也是一样，于是三个人脑袋叠着脑袋，努力地往外面看。
　　
　　莫邪想必是因为太过伤心，只见她低声说完一长串祈愿词，闭上眼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下来，掉落在衣襟上，但夜色太重，人们又离她太远，所以没发现，他们依旧目光虔诚。
　　莫邪做完这些，转身走回神庙，这条路她走了上千遍，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竟然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是因为要离开了吧——就像失去一件东西的时候，会觉得空荡荡的有些不适应。
　　
　　神庙的大门在人们面前关上，长者招呼人们散去，而神庙里，干将张开双臂将莫邪搂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安慰的话。
　　赤霄说：“莫邪的心愿也完成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快出发离开这里吧……我怕阳寻那小鬼一个人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