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的特别助理(07)六道轮回嘉年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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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感受到良心的苛责？」凌驾小心地问。
飞鸟发出笑声，「你果然是好人耶，宝生君……也许我也有那种部分吧？不过当时我急于想摆脱的，是控制欲越来越强的自己。只要待在公司，就好像什么都可以办得到，我们有很出色的团队，很杰出的执行员，一切都按照计划来。那感觉……像神一样。」
神。
凌驾胸口中有什么在悸动，刚才阿久津是这么说自己的。「像神」。
「当神的感觉很棒，但是，当你开始觉得『自己』被『神』给吃了，这可就一点都不酷了。」飞鸟语重心长地道。

第3章
三人回到饭店，飞鸟随手把钥匙交给泊车人员，一行就进去了。站在玻璃大门前的服务生对阿久津挤眉弄眼地开玩笑，故意将「午安」用多国语言对他各讲了一遍。凌驾觉得这招满有趣的，可惜阿久津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
回到房间前，门上被贴了张「有您的包裹，请跟柜台联络」的便条纸。在他们进去后，飞鸟打电话给柜台，那边动作很快地将一大箱东西送了上来。
本来凌驾还以为，这又是「底下」送来的支持物资，但他猜错了，那是飞鸟他昨晚匆促从能够使用的手段弄来的通信设备。两台笔记型计算机，几样凌驾这个农大生根本说不出名称的盒子状机械，网络线、电线、工具箱……
到浴室冲过澡，头上还挂着一条毛巾的阿久津出现在高级套房的客厅时，凌驾并没有忽略在那绿框眼镜下瞬间发亮的目光。
简直像看到坛子就要忍不住把身体塞进去的章鱼那样，阿久津很快地开始在小餐桌上筑起他的电子之巢，打开笔电电源，将电线与各种盒子连结，然后在他差点把一根电线往头上插时，被飞鸟眼捷手快地阻止了。
「现在你不在冥道好吗？来，深呼吸……这里不是冥道。」飞鸟紧张地安抚，而阿久津只露出些微不耐烦的表情，把对方从重要的屏幕前赶开。
飞鸟被上司驱离后，只能窝到贵妃躺椅上看电视，顺便把凌驾一起拉过来。
「不管阿久津先生行吗？」凌驾问。
「行，已经给他玩具了，之后随他去吧，过一会儿应该会有什么好结论出来的。」跟去小岛行的那次不同，飞鸟这回似乎不打算拟定什么计划还是方针，反倒像「大爷我就是来度假的」的轻松模样。
「不想想该怎么对付那个……水怪？」凌驾没什么创意地把湖中怪兽安上这个超普通的名字。之前到档案管理室时不是还拿刀砍虫什么的，这回的对手显然巨大很多，但他们可没办法把自己的体型变得跟那种玩意儿相当。
结果物理性是这次人工魂魄回收任务上，最大的阻碍啊……
「现在湖边肯定围着大量看热闹的人跟军警吧？要是还有哪个观光客不小心拍到『水怪』出没的画面，那今天的国际新闻可就有好看的了。所以留在湖边也无济于事。」
飞鸟乱转电视频道，总共有一百多台，有美、日、中、韩、泰、台湾电视台等可供住客选择，真不愧是五星级饭店的服务。
「如果雨宫先生在就好了。」凌驾沉吟。
「你说用超音波轰破水怪？」
凌驾点点头。
「虽然大部分的时候，你总是能拿到想要的牌，但在那之前，我建议先看一下自己的手牌是什么比较好。」飞鸟转到体育频道，美式足球赛正准备开打。
凌驾望着飞鸟，知道对方接下去肯定还有话。
「上回去某小岛，你有『我』跟『雨宫』，还有之后自己粘过来的『青小姐』，这些就是手牌，大家各司其职，或者你『使用方法』让他们做出你想得到的结果。而现在，你有『我』跟『阿久津』，之后还会入手什么牌目前并不晓得，但你得从已经拿到的筹码上去着手。」飞鸟丢下遥控器，走到小冰箱前去挖饮料。
光是可乐一瓶就要二点五美元，但他不在乎地从里头拿了出来，转开就对口灌下去。
「或许不必我说，你自己也应该明白才对。你对『现实社会』的了解过于浅薄，还很理想主义，想尽量地不去伤害谁就完成一件事，但这边可不是冥道，你没有什么特别的超能力……就跟我一样——」
「对，我不过是个无力的大学生。」凌驾突然打断飞鸟的话，某种近乎于焦虑的情绪浮现，「我……我觉得自己和阳世格格不入……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我、」
「但却在冥道如鱼得水？」飞鸟问。
「对……我觉得，很好。在那里……很自在。在那里，我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可以轻易地了解周遭，即使出现障碍，也可以顺利地解除。但在『这里』，我什么都办不到，该如何打破物理规则，从那样的怪兽中接触人工魂魄！」
凌驾其实是很少感到焦躁的，但现在却确实地陷入轻微地恐慌。就算面对众人都说很难搞的变成王或是转轮王，他照样可以率直地走过去跟他们沟通，一次、两次、多次。但是在「这里」的话，状况就有所不同，好像这具身躯绑缚了他，自己是如此地普通，没有特别杰出的能力，甚至在很多时候不知所措。
像在水怪袭击时，如果没有飞鸟开船、没有神秘人开枪相救，他们现在早就被卷到湖底了。事情就是这么矛盾，他解决了员工餐厅百年来的问题、说服连环杀手不再伤害他人、让变成厅复工，可是、可是，一旦牵扯到跟阳世有关的部分，自己的存在却老是使得计划窒碍难行。
他想改变现状，却不知该如何做起。
跟在地府时不同，一旦定下要去解决明央与转轮纠葛的目标，他就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着手，那种仿佛走动一下就能「掌控」所有局势的能力，在阳世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只能依靠谁。这种感觉很差，他不想这样。
「……我正好跟你相反。」飞鸟面对凌驾的不安时，反而露出了放心的表情。「要说我就是个俗人也好，我有七情六欲，而且比起冥道，我更想活回原本的世界。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死过一回，我从没想过自己是如此热爱这里。可是你『不爱』对吧？」
凌驾低下头。说「不爱」这样的措辞是稍嫌激烈了点，他只是……漠不关心。
「那样不合常理的世界还能过得怡然自得，除非自己也是那样不合常理吧。」飞鸟这句刻意望着窝在餐桌上忙着筑巢的电子蜘蛛说。
「也许对我来说，那个世界才是合乎常理。」凌驾默默地道。
飞鸟看看阿久津，又看看凌驾，然后他说：「你们倒是可以当好朋友。」
「我并不了解阿久津先生。」凌驾有些困扰地小声道。
「没关系，我也不了解。」飞鸟重新坐回椅子上，心里正盘算着今天的午餐该怎么解决。
「怎么会？」凌驾惊讶地道，他甚至觉得能够跟阿久津「普通地」沟通的人，只有飞鸟一人了。
「我并没有刻意地想去了解他，不了解也无所谓，他也无所谓，我们不在乎这之中会不会有冲突。这就像在考古……花很长一段时间勘查地形，敲敲打打，洗洗刷刷，当你挖得够深，然后，就突然懂了一些，明白这家伙到底想表达什么，在哭、或是在笑。但是，『不可以把自己置身事外。』」飞鸟推了下凌驾的肩膀，「差不多了，这回由你取得主导权，别让我抢走。」
电视机传来吵杂的加油声，解说员激动得要命，飞鸟夸张地握着拳头，低低喊了声「好耶！」凌驾对于快速的英文播报没听懂几个字，也对美式足球不太有兴趣，所以他滑下椅子，来到阿久津身后。
不可以把自己置身事外。
这句话让他的胸口中确实地疼痛了几秒，这与自己一直以来的生存法则是有所抵触的。
但、为什么？谁规定的？
他不知道。
也许是……不可以知道。
「……阿久津先生。」凌驾尝试出声招呼。
没有回应。
凌驾在阿久津后头站了一会儿，望着对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喀喀喀的声音印象中不常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出现，那边最常听到的是鼠标滴答声、某人玩游戏时出现的吵闹电子乐，还有谁不甘寂寞到处溜达的脚步声。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继续说明来意。」松软的声音吓了凌驾一跳，因为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响应。
原来如此，要是飞鸟的话，刚才肯定自顾自劈哩啪啦地讲下去了吧。
「我想不出有什么好方法能够——」
凌驾的话还没说完，阿久津就很快地反问：「你坚持要把人工魂魄『取出』？
「呃、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工作吗？」也可以说……为了弥补过失。虽然阿久津似乎不太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现在的状况是……『下面』害怕人工魂魄会引发未知灾害，所以才叫我们回收，既然如此，『破坏』不也可以是选项之一？」
「欸？可是，那是……魂魄耶？」根据凌驾的认知，灵魂是恒久而不灭的。所以人类才会在肉体毁灭之后，以灵魂的状态进入冥道，之后反复转世。
「能被创造，就能被毁灭。没有什么不可以，而且『那个』并不是人魂，只是没有自主思考的拷贝品……如果它以那种姿态……你说叫什么？」
「咳、『水怪』。」凌驾开始为自己安的这名字感到羞耻了。多普通。
「水怪……」阿久津似乎露出一点点嘲弄的笑容，「如果它以那种巨大的姿态出现，不具备卓越攻击能力的……我们『现在的』肉体，绝对无法突破。」
凌驾抿了下唇。是的，他现在的手牌有「自己」、「飞鸟」跟「阿久津」。飞鸟也许是高明的格斗家，但就像没有人会笨到跟发狂的象正面冲撞一样，不要说飞鸟，就算是拳王泰森，应该也打不赢。而且人工魂魄的核心应该在水怪的「体内」，他们得把那种巨物「打败」然后把想要的东西给「挖出来」。
所以他们需要物理攻击性高的「武器」。
加上刚才阿久津的提示，脑袋本来就不坏的凌驾开始正式将思考力重新加满油，猛烈地运转起来。
托神秘人的福，证明用子弹可以暂时使水怪的态势崩解。所以他们需要更强劲的「武器」，而说到武器，就得找……
「飞鸟先生，你有门路可以拿到比枪还要强的……像对战车火箭筒之类……」
「我觉得，雷射炮不错，就用这个。」
像是完全无视于凌驾的意见，或者，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无视他人意见的阿久津，一如往常地、平淡而清楚地下了决定。

「啊？就算你是天才，也没办法做出什么雷射炮吧？」
美式足球比赛的中场休息时间，飞鸟凑过来加入讨论。而且阿久津之前在大学研究所做的是人工智能的开发与应用，与军武一点关系也没有。
「又不是我做的。」阿久津说。
「是现有的？」凌驾问。他对军武的了解只限于几本以前军事迷学长塞给自己的战斗机与枪枝登载的季刊，至于什么炮或是更深入的东西，他就不清楚了。
「嗯。」阿久津应了声。
「……你说的是脉冲雷射炮的事？」飞鸟挑了下眉，像失去兴趣般回到那张舒服迷人的躺椅上，电视屏幕上一群穿着清凉的拉拉队女孩挥舞着鲜黄色彩球正在迭罗汉，「那种东西看似威力强劲，但实际上并不好用喔，不管是发射频率、聚焦还是校准都是个问题，再说你得从哪里弄来那种东西？我还比较赞成宝生君所提的火箭筒……」
「卫星搭载。」阿久津淡淡地丢出一句。
飞鸟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不可能。」
「如果说，让我找到了呢？」
「……你是说，你，找到了……的意思？」飞鸟从椅子上直起身。就他所知，脉冲雷射炮的开发至今为止仍遭遇到许多困难，美军很久以前就成功地使用过雷射将靶机打下来，问题在于空气中的阻碍太多，失误率极高。
刚才阿久津说了「卫星搭载」，也就是说脉冲雷射炮是搭载在卫星上，这么一来输出功率得多少才打得到地球的某个角落？更不要说那得先突破大气层，而且目标物所在地还得晴朗无云。
「八个月前，美国太空总署与五角大厦合作，用气象观测的名义送上了一枚名为『闪耀三号』的人工卫星。当然气象观测是幌子，上头搭载的正是脉冲雷射炮。」阿久津敲敲键盘，让待在自己身后的凌驾也能看一眼那枚人工卫星的照片与结构图，不过照片跳了两秒就关起来了，凌驾不太确定那是不是阿久津特地做给他看的解说。
「三号……」飞鸟咀嚼了一下这个编号。
也就是说，有「前作」的意思？
「前两架在撒哈拉沙漠做炮击实验时已经坏了，残骸依然在宇宙的某处漂流吧。」阿久津说。
「果然……」飞鸟点点头，却突然又道：「脉冲雷射炮的准确度很低，这点已经有方法解决了吗？」
「偏差仍旧相当大，但利用天文望远镜的变形透镜技术已经有所改善。」阿久津回答。
「等等，阿久津先生，你说偏差的意思是……」凌驾连忙插嘴。
「就是……偏差。」阿久津奇怪地望着凌驾，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这么笨？
「打到其它地方怎么办？」凌驾这时可不管是否会被眼前的天才用什么眼光看待，他是急于想要处理水怪与自己之间的物理之壁，但并不代表他会罔顾那些靠洞里萨湖为生的百姓的死活。
「阿斯卡……」阿久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挫败，但确实是在叫着飞鸟，「你们普通人是怎么样沟通的？」
飞鸟咳了声，露出对凌驾不好意思的目光。「你知道，这家伙没什么恶意，对他来说，我们就是很可爱的……愚民。」
凌驾摇头，「我只是想确认雷射炮不会打到其它地方。」
「阿久津，你用什么运算炮击路径？」飞鸟故意扬声问。
「本来就与搭载卫星联机的太空总署的超级计算机、五角大厦的超级计算机、国土安全局的超级计算机、我。」
阿久津的声音不带感情，好像把自己也当成一台计算机那样，也许对他来说，身为计算机比身为「人」要幸福多了。至少不必跟他觉得不太好沟通的人类有对等的交流。
凌驾与飞鸟彼此望着对方，凌驾不知道这时该做什么表情好，而飞鸟只是非常习惯地耸了下肩然后问：「你听懂了吗？」
「是……我可以放心的意思？」
「宝生君，我觉得呢……你可以不用这么见外地跟我或者阿久津说话，礼仪端正也许对不少人来说很重要，但就是那样，所以你才『永远』跨不进来。」飞鸟搔了下头发，「这是说你现在仍然没打算要跨进来？如果你听不懂那个天才讲的话、如果你需要解说，建议可以给他脑后一拳，叫他用点平民语言。」飞鸟将双手十指彼此交叉后放在腿上。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凌驾走回贵妃椅旁，就像个刚被老师纠正的学生，别扭而不快。「我不喜欢粗暴的举动。」
「我也是。」飞鸟微笑。
「可是飞鸟先生却说……」
「那叫做『接触』。」
「扩大解释。」凌驾不满道。他猜想自己的年纪应该跟飞鸟差不多，但对方看起来却是这么的精力旺盛，甚至有点……野。
「暴力、性、毒品、犯罪……天堂。」飞鸟把凌驾拉到自己身边，头一歪，枕在对方肩膀上，「人间炼狱。」
「什么意思？」
「『你如果不进来，便永远不会懂。』」飞鸟调整自己的脑袋，像小狗在主人身上磨蹭讨好，「我知道哪些人可以好好合作，哪些人不行。有些人一肚子坏水，有些人耿直愚鲁，宝生君，比起上回我们见面，你身上所带着的犹豫更多了，你到底在『不敢』什么？你在『怕』什么？你在『逃避』什么？」
咚。
心脏……心脏的声音……心脏的声音在凌驾耳里大声鼓噪跃动。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跟阿久津打架？」飞鸟低而冰冷的声音贴在凌驾耳边，「我不要借口，阿久津是骇客（hacker）不是怪客（cracker），他会侵入、拷贝，但不破坏，甚至还会帮忙修正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