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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未还-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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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就不是铖发的继承人,铖发是哥哥的,要不是为了哥哥,要不是为了哥哥……” 方梦璃忍不住哽咽。
“要不是慕铖不在了,你以为我会把铖发留给你这个小丫头吗?”
“你终于说出来了,”方梦璃伤心欲绝地瞪着父亲,“你是不是很后悔,如果七年前死掉的那个是我,活下来的是哥哥,该有多好?”
方云山紧紧抓着手中的酒杯,一言不发。
“你特别恨我吧?”方梦璃的眼泪夺眶而出,“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七年前死的那个是我,你以为我这些年好过吗?从小你就让我学画,你问过我喜不喜欢画画吗?哥哥不在了,你就送我出国留学继承铖发,你问过我对企业管理有兴趣吗?哥哥刚刚过世,你就娶了这个女人……”
“所以你找这小子来报复我,是吗?”方云山不等她说完,态度冰冷道。
“我没有那样想,只是觉得,我的人生,至少应该有一次为自己争取的机会。沈洛他以前犯过错,可过去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相信他用真心待我,我也是一样。我们彼此相爱,至少不会像您娶的这个女人,人前人后两张完全不同的嘴脸,你以为自己看得清楚吗?”
“我看你是被这个小子带坏了,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成何体统!”方云山怒道。
“董事长,您别和孩子怄气!”程芷溪在旁边帮方云山顺气。
“回家!我不想在这继续听她胡说。”方云山看了看剩下几个人,分派任务道:“姜洋、李玲,你们两个把梦璃给我送回家里来!姜洋,公司那边暂时撤掉她的所有职务,正在进行的项目你和李玲接手,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个不争气的丫头,没我的允许,你就在房间里面壁思过,哪里也不可以去!柳胜源,你给我把休假的孙保镖找回来,留在这,给这个年轻人讲讲道理,该用什么手段你看着办。”
“方伯伯……”姜洋想要求情,可方云山不给他机会。
“姜洋,李玲!我不想说第二遍,车在楼下等着。芷溪,我们走!”
程芷溪充满讽刺地瞟过镇定自若的沈洛还有神情迷茫的方梦璃,扶着方云山当先出了包间。
房间里剩下的五个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动。方梦璃无所适从地呆坐在座位上,沈洛帮她擦掉眼泪,对她说:“你先回家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方梦璃自言自语道,“明明知道哥哥的死是爸爸心上的一道伤,为什么还要提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来?”
“梦璃,听我的,你跟他们回家去。”沈洛说。
“我和你一起走!王位不是我的,也许留给弟弟也不赖,我弃权了!”方梦璃轻声说道。
“别傻了,你先回家,等你爸爸气消了,就好了。”沈洛一边哄她,一边给姜洋递眼色,让他带她走。
“我走了,你会怎样?”方梦璃问。
“呵呵,傻丫头,”沈洛轻松道,“还能把我灭口了么?我会等你,等到你说不需要我等下去为止。”
“真的?”方梦璃问。
“真的!”沈洛答。
“梦璃,咱们先回家,别叫方伯伯更气了。”李玲来拉方梦璃,姜洋也只能帮忙把方梦璃带出去。
就这样,包间中只剩下柳胜源和沈洛两个人。
“你打算怎么说服我放弃呢?”沈洛挑衅似的问柳胜源。
“先用钱财打发,如果不成,只能用武力威逼。”柳胜源像是在讲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果然是老桥段,”沈洛拿起筷子,接着吃桌上的菜,“不过咱们可以来点新花样。”
“你指什么?”
“东宁第一医院,地下停车场。”沈洛似是而非地回答,然后优雅地品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那又如何?你没有证据。”柳胜源微微一愣,随即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沈洛对柳胜源狡黠一笑。
“你的目的是什么?捉回变了心的爱人,还是得到拥有铖发继承权的女人?”柳胜源疑惑道。
“只要你帮我转告程芷溪,如果不想结局太惨烈,就收拾好东西,乖乖地从那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离开。我会等她。”
“你需要多少?”柳胜源问。
“什么?”沈洛不解。
“你需要多少钱才肯不再纠缠程芷溪?”
“呵!呵呵,”沈洛恍然道,“如果我说不需要,是不是就只剩下武力威逼一个选项?”
“你很聪明。”柳胜源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我早知道,胡杨路口你送她回家那次,我就知道,你喜欢她。”沈洛叹了口气,“看来这桩交易注定是谈不成的,那只好就此别过了。”
柳胜源看着沈洛消失在包房门口的身影,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刘隆打了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斗角 上
接下来几天,方梦璃每天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的房间看天花板,楼下有两班保镖轮值看守院子,她房间的门也被从外面锁住,只有三餐饭时才可以到楼下吃饭,吃完饭就会被重新遣送回自己的房间,程芷溪此时充分尽到了一位母亲的责任,每天按时给她开门,再按时锁上。
方云山最近身体恢复不错,她每天早上都能从自己卧室的窗子中看见父亲在孙保镖的陪同下去铖发上班,然后直到下午两三点钟才回家。
开始几天,她一直很配合,按时吃饭,按时回房间,仅仅是希望再次得到与父亲倾心交谈的机会,可是四天过去了,方云山对禁足在家的女儿不闻不问。与以前那种父亲没时间关照自己的情形不同,这次也许父亲真的是气急了,她很伤心,不只是为了父亲,更为了她得而复失的爱情。
人总是这样奇怪,当从未奢求过爱与被爱的时候,再孤单也可以忍受,可是一旦得到过那份宁愿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的爱,等到失去后复又孤独的时候,总是觉得难以忍受。
没有手机,没了网络,方梦璃失去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她只能发出无声的抗议,不再吃饭,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祈求父亲能够在自己饿死之前归还久违的自由。
第六天是周末,一早起床,程芷溪就端了参汤进来,方梦璃睁开眼睛看看她,没有理她也不动。程芷溪温言软语劝她就算为了爱情放弃家人和事业,好歹保全身体健康才有可能达成,然后慈母一般将参汤一勺一勺地喂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方梦璃。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下午的时候,她终于迎来自己紧闭后第一位客人,是姜洋。
姜洋在程芷溪的带领下进入方梦璃的房间,看见她坐在床沿,像是失去灵魂一般眼神空洞,歉意地拜托程芷溪可不可以让他们两个单独呆一会,程芷溪出去后,姜洋坐到她旁边,压低声音对她说:“之前调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不过有件事,考虑到方伯伯的身体情况,我很为难。”
方梦璃问他是什么事,姜洋没回答,只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播放一段录像。
录像时间是上次方云山突然昏倒那天,地点是东宁第一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方梦璃从漠不关心到大惊失色,她将手机还给姜洋,问他怎么拿到的,姜洋告诉她自己一直怀疑柳胜源和程芷溪的关系,那天他去医院看望方云山,却撞见柳胜源的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当时他很奇怪,事后与程芷溪去年从铖发拿钱的事联系起来,这才慢慢想到两个人的关系,他调查过八年前程芷溪刚刚进入铖发市场部时,似乎有一段时间是为柳胜源工作的,虽然后来程芷溪是怎么认识方云山的已经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确认,不过程芷溪和柳胜源的□□已经证据确凿,是否将此事告诉方云山,他和李玲拿不定主意,这才来征求方梦璃的意见。
方梦璃一向不喜欢程芷溪,可也从没想过她会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难怪想不通她究竟如何收买柳胜源的,如果是金钱,在铖发做总经理这么多年,多少钱他柳胜源没见过,最后竟然是被这个女人迷惑了。
她心里很乱,她问姜洋能否搜集到柳胜源帮程芷溪从铖发盗用公款的证据,如果可以,最好还是不要把这个录像给父亲看,否则她担心久病初愈的父亲心脏受不了。姜洋说好,他会继续搜集证据,等挪用公款的证据确凿了,再去告诉方伯伯。
姜洋走后,她难过极了,她躺在床上小声哭泣,又怕被楼下的程芷溪听到,所以极其压抑。
她为父亲感到不值,为自己感到委屈,更加恨这个叫做程芷溪的贱人。
小的时候她总是在心里怨恨父亲不该忘记早亡的母亲然后在哥哥去世一年后就娶个新妻子,有个新的叫做“睦程”的儿子,后来逐渐长大,知道孤独和寂寞的感觉,想想父亲也是个可怜人,听说人年纪越大越容易孤独,早前她在国外留学,回国后又忙着工作,鲜少有在家陪伴父亲的时候,父亲一个人难免伤感,有程芷溪和弟弟的陪伴,也许就好些了。正因为方梦璃逐渐明白父亲的难处,所以即便程芷溪总是在单独相处的时候排挤她,她也不想计较,毕竟程芷溪年纪较父亲小了近三十岁,就算早期有崇拜和仰慕之情,这么多年父亲疾病缠身,她年纪轻轻就要每天照顾老人和孩子,肯定也不好过,同为女人,方梦璃自认为做不到甘心嫁给一个年长三十岁的男人。
如今,她忍了几年的女人,竟然背叛父亲,而父亲浑然不知,还甘愿被她继续骗下去。程芷溪轻浮,方梦璃本以为她只是爱钱,所以两次得知她从铖发挪公款都没有追究,现在她为了得到铖发而对柳胜源出卖色相,害父亲戴绿帽子,方梦璃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忍下去。可她实在不忍心告诉刚刚康复的父亲后母竟然给他戴绿帽子,这一定会令父亲很难堪,况且还有弟弟,就当为了弟弟,只要忍到姜洋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两个人挪用公款,相信到那时父亲一定会秉公处理。
她起来打开卧室的窗子,站在风口上大口喘气。闷,心里闷,一想到晚饭的时候又要见到程芷溪那张虚伪的脸,还要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她就觉得呕。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迷惑了父亲还不罢手,又去迷惑别的男人。方梦璃恨透了她。
入夜,一场大雨瓢泼而至,方梦璃被雷声惊醒,她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中沈洛弃她而去,任她在背后如何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也不曾停留。方梦璃很想沈洛,一个月的热恋,每天都见面,不论刮风下雨、心情好坏,沈洛都会等她下班,一起吃晚饭,然后去公园散步或者在灯火阑珊的夜市闲逛,沈洛会很自觉地给她剥虾皮,会叮嘱她吃胡萝卜……
对一个人的思念,一旦开始,就像泄了洪的水一般,再难停止。
她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她想沈洛,想去看他,想知道他这一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每天想自己,酒吧的装修进展是否顺利,走在大街上是否还有别的女孩子问他要电话号码。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炸开了,思念的情绪一刻不停地折磨她,山河水别苑像座牢笼,将她与幸福远远隔开。
她从窗子望出去,大雨倾盆而下不断洗刷院子中的青石子路,本应晚上轮值的保镖也不知在哪里躲雨,院子中难得的空无一人。
她心念一动,她将床单和窗帘拆下来,紧紧绑在一起,大约四米长,足够用来拉住爬下二楼。
一刻都不能停,如果被保镖发现,肯定要被捉回去,她只穿了件睡衣,脚上是拖鞋,虽说是夏雨,可打在身上也觉得冰凉,但这些都无法阻止她去见沈洛。没有手机,没有车钥匙,还好钱包中有足够打车的现金,可是半夜两点,该去哪里打车?
她一直跑到西郊林萃路,这才停下来,她知道已经成功出逃,这条路是东宁市西边进城出城的必经路。不过这个时间路上车并不多,也看不到出租车,她累得半死,拖鞋也掉了一只,头发和衣服全都湿了,一停下来就冷得不行。她跑到马路中间拦车,成功拦住一辆小货车,开车的大爷很面善,答应载她到前面方便打车的路口。方梦璃千恩万谢,在路口追上一辆出租车,这才能够去上平区,去胡杨路。
胡杨路没有经过修葺,方梦璃全身都冻僵了,光着两只脚,踩在泥沙和石子上也不觉得疼,她经过那段没有路灯的上坡路时,几次滑进泥坑中,就这样,当她用力拍打78号大门时,忍不住靠在木门上哭了起来。
敲了很久,还是没人来开,她好害怕,不是怕黑,是怕见不到沈洛。她这样费尽力气赶来,如果沈洛不在家可怎么办,她甚至再也没有力气返回胡杨路路口。
“吱嘎!”
在方梦璃的身子滑到地面之前,门开了,鼻青脸肿的沈洛一瘸一拐地打开大门。
她来不及看清沈洛的脸,她实在太高兴了,见到沈洛她就又有了力气,她站起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浮板。
“沈洛!”方梦璃伏在他胸口大哭。
沈洛不语,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任凭她在怀里哭泣。
过了一会,她止住哭声,她倚在沈洛身上,在雷雨交加的暗夜看向他的脸,说道:“我,与你在游乐场的那个吻,是我的初吻。从来没有朋友,这七年来,我每天每天在想着该如何去死才能不愧对哥哥。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食物,从来没有被人关心过。看起来拥有一切的方梦璃,一直以来,都在过这种了无生趣的日子。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知道能活着、能呼吸、能醒来是多么美好的事。来的路上,我想了几千次,想破了头,终于理清思绪,就算失去一切,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每天能够看见你,听见你。所以,沈洛,我爱你!等我为爸爸做完最后一件事,你就带我走,咱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半空一道闪电划过,借着瞬间的亮光,沈洛看见方梦璃眼中的希冀是那么绚烂明媚。他低下头,亲了亲她冰凉的额头,然后把她带进屋子里。
胡杨路的平房没有排水系统,不能洗淋浴,所以沈洛只能接盆热水,蹲在地上给她清洗脚上的伤口。
之前冻僵了不觉得疼,可是浸了热水,脚上的伤口疼得受不了,方梦璃忍不住发出□□声。沈洛心疼地用手握住她小巧的脚掌,仰起脸来看她。
她看到沈洛脸上的伤,忽然觉得很幸福,她的痛,他的痛,似乎连在一起,就像两个人共同经历着生命,她不再怕疼,安静地看着沈洛帮她上药、包扎,然后换上沈洁没带走的一身干衣服。
她问他沈洁怎么不在家,他说前几天来了几个人,先是打了他,后来又到正在装修的酒吧里,把东西都砸了,他怕沈洁在家里不安全,就拜托陈辰把她带走一段时间。方梦璃觉得很抱歉,连打几个喷嚏,沈洛把她抱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自己隔着被子紧紧搂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斗角 下
第二天一早,方梦璃醒来的时候,沈洛已经做好饭菜。吃过早饭,沈洛叫方梦璃自己在家里等一下,他出去给她买双鞋子。
她一个人留在他的房子里,不论院子中还是简陋的客厅中,所有物品摆放得相当整齐,陈旧的家具上一尘不染。她轻轻推开他卧室的房门,走进去细细审视,除了书架、桌子和床,房间里没有别的东西。哲学相关的书、法律相关的书、心理学相关的书、经济学相关的书还有医学相关的书,好多好多书。方梦璃记得很早之前,沈洛告诉过她,自己有过很长一段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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