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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医院作者:苏芸-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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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我低头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他勉强冲我笑了笑。 
  那样子还是让我放心不下。 
  “你在这休息会吧。”办公室里有张挺大的沙发,我拉着他过去了,强迫他躺下,“我让她们下午别来叫你。”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侧头看着我。他最近瘦得多了,沙发上躺着一个他,居然空间还有富余。 
  我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他轻声问我:“你不去接患者?” 
  “徐肖雅中班,让她先处理吧。我陪你一会。” 
  齐悦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自然得多了。 
  这油画似的静谧气
  氛只存在了几秒,徐肖雅就带着她的大嗓门破门而入。我连忙从齐悦身边跳起来,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做贼心虚的表情。 
  “护士长病了,你们下午别来烦他。出什么事了?” 
  “沈主任,是你以前的患者,说是肾移植术后的……”她大口喘着气说,“二十分钟以前突发肾绞痛,我怀疑是肾动脉血栓,你快来看看吧。” 
  脑中哄然一声巨响,我往门外冲去,心里填满了恐惧和猜疑。不,不会是他,也不会这么快…… 
  然而担架上躺着的人,的确就是海涛。 
  整个检查的过程里,他始终忍着疼,咬着牙看着我。直到护士抽完血,我准备给他做彩超时,他才悄悄地问我:“张医生,我是要死了么?” 
  我面无表情地训斥他胡说,然而拿探头的手却微微发抖。 
  当屏幕上出现强回声时,我简直想跳起来欢呼。 
  “是结石。”我一边说,一边给他打了解痉药,“别担心,没事了。” 
  他满头都是冷汗,脸色苍白地看着我,却对我微微一笑。 
  “泌尿外科现在没有床,你在我这留几个小时,等到有床位了,马上把你转过去,嗯?” 
  他躺在抢救室的床上,很配合地冲我点头。然而在我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他却突然拉住我,用很小的声音对我说道:“张医生,你能不能……陪陪我。” 
  我回头看着他。他长大了,成熟了,可一旦病痛缠身,他那副脆弱无助的模样却和从前一模一样。从前我真是爱他,离开他一秒都觉得坐立不安,生怕他受到伤害,担心他的病情起伏。 
  然而离开了我,他也平安地活了十年。 
  我在他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像从前哄他入睡一样,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乖顺,闭着眼睛任我爱抚,然而慢慢地,两行眼泪从他紧闭的眼睑里流了出来。 
  “张医生,我快要死了。” 
  “别胡说。”我低声训斥他,“这就是结石而已,别大惊小怪的。你的肾功能没问题,年纪轻轻的,不要动不动就说死。” 
  “刚才的检查我看到了,我有血尿。” 
  “那是结石的关系,别瞎想。”我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 
  “这些年我一直活得好累,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生怕死之前都找不到你……”他的眼泪像溪流,缓慢地从眼角流淌至鬓角,“我不想我死了你还恨我。” 
  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从前我就害怕他哭,他一哭我就手足无措,觉得心脏酸涩,胸口疼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还像以前一样,让人觉得心痛,进而生出保护的欲望。 
  “你肯定不相信……”他颤声说,“可是我没有骗你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有人当胸给了我一拳,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我知道。”最后我也只能笨拙地安慰他,“别哭了。” 
  然而他不肯停下来,像个小孩子似的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哭着。我只得一直劝慰他,笨手笨脚地安抚他,直到他感觉到疲惫,终于睡着了。 
  我给他盖好被子,又确认了一下他的生命体征平稳,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泌尿外科仍然没有床位,这时候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只怕要等到明天。 
  我想起齐悦还在办公室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推门进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是几样物品似乎稍稍移动了位置。 
  我退出来,找到夜班护士,问她齐悦的去向。她茫然地摇摇头:“没看到呀。” 
  我给齐悦打了电话,状态是关机。不知怎的,我隐隐觉得不妙起来。 
  “下午你们谁看见护士长了?”几个白班护士还没走,正商量着去哪里逛街。听到我这样问,疑惑了一回,才七嘴八舌地回答起来。 
  “不是说身体不好,在休息么?脸色是挺差的。” 
  “在你办公室躺了一下午呀,我去看过他一次,不知道在写什么呢。脸色怪难看的,精神也差,我和他说话也不理。” 
  “下午你不是收了个患者么,他去看了一次,又去了趟护理站。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好像真病了。” 
  我大惊:“他去抢救室看过患者?” 
  “说是要去看,我也没跟着,大概是去了吧。” 
  整个下午我都在抢救室陪着海涛,我不确定齐悦究竟看见了什么。 
  “他回来之后说什么了?” 
  几个护士交换了一下目光,颇为猜忌地看着我,最后才答道:“没说什么,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去了趟护理站,拿了点东西就走了。” 
  “他拿了什么?” 
  “好象是氯化钾。”一个小护士想了想,肯定地说道,“应该是五支。刚开封的,我后来数过。对,他拿了五只氯化钾走的。” 
  一股不好的感觉逐渐从我体内升腾起来,我拿出手机,再次拨打着齐悦的号码。 
  还是关机。 
  齐悦,他拿着会使自己心脏骤停的药品,到底去了哪?
  我想起他一整天恍惚的状态,还有苍白的脸色。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办公室!那个护士说过他在办公室写着什么! 
  我冲了回去,在办公桌上在仔细地翻找着。果然,在一本书下面压着一封信,信封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我的名字。 
  我拆开信封,里面是写满了字的四页纸,颇有分量的一封信。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看了一行,我的心脏就几乎停
  止了跳动。 
  ——“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你。因为今天我可能会去死。” 
  尽管字迹潦草到难以辨认,我还是认出来了,那是齐悦的字。


    ☆、告白

  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你。因为今天我可能会去死。 
  这并不是突然决定的,事实上,我这样想已经很久了,久到在认识你之前。所以这其实和你无关,然而我的一切却都和你相关……写到这里我自己都疑惑了,我到底是想要让你内疚,还是想让你不要内疚。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对一个死人来说,活人的想法无关紧要。 
  你曾经问过我关于灵魂的事情。那么你相信灵魂么?我不觉得你相信。这也就是我一直不肯告诉你的原因。 
  我不愿意被你当作疯子,尽管我恐怕真的是。这世界上的许多人里,只有你的鄙视和疏远我无法承受。 
  是的,我能看得见灵魂。虽然我根本不确定人死后有没有灵魂。 
  从小我就能看见死去的人,各式各样,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成年了。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是在我眼里,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并没有多少区别。 
  从小到大,我和别人的交流并不多。我妈妈有精神分裂症,我差不多没见过她,只在小学的时候出席了她的葬礼。我爸爸工作很忙,几乎顾不上管教我,我在学校又没什么朋友,所以从来没人告诉过我,我看到的某个“人”其实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难以理解是么?我知道你大概不能明白。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因为我一直就想要这么做。 
  上中学的时候,我爸爸死于交通事故。姑姑负担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就一直在学校生活,有四年左右的时间,我从来没有回过家。 
  后来,因为房子产权之类的问题,我回去过一次。猜猜一开门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死去的爸爸和妈妈。 
  他们就像活着时一样,在各个房间里穿行、游荡。两个“人”对我熟视无睹,直到我跑出去,吐得天翻地覆。 
  为了确认,我又回去过一次,看到的还是相同的景象。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回家了吧?
  并不是因为他们死在那里。而是因为他们还在那里。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留意到我看到的“人”,并非都是真正存在的。比如除了我,没人看得到每天在学校门口发呆的老头,也没人看得到教室角落一语不发的女生……而每次路过交通事故的现场,我几乎都能看到浑身是血的男男女女。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有家族史,任何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我疯了——像我妈妈一样疯了。 
  我曾侥幸地认为,或许那并不是幻觉
  ,我只是能够看到灵魂——小说和电视里,不是常常有这样特殊的人么?但我毕竟没能骗得了自己很久……我不觉得看见自己死去的父母游荡在房间里,是件无所谓的事。 
  我去了医院,诊断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我的幻想:我得了精神分裂症。 
  那年我十七岁。 
  我按医嘱服了药,幻觉有所减弱,但并没有消失。事实上,服药让情况变得更糟了。从前我并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人,哪个是我的幻觉,可开始服药后,那些不存在的人都淡化成了朦胧的影子。 
  那些影影绰绰的鬼魅无处不在。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 
  药物不停地增加,幻觉仍没有消失,我又并发了抑郁和躁狂,新的药物又引发了新的症状…… 
  我无法和你形容我那时的感受。那不只是痛苦或者悲伤……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这种情况下我参加了高考,结果可想而知。我从第一志愿落到了第二志愿,而且被从临床专业调剂到了护理。说起来,我报考医学院的理由很可笑——我想着有一天,我或许能治好自己。 
  然而现在我知道了,或者说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我根本做不到。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治好我——那就是你。 
  遇到你的时候我同时吃着十几种药,病情却越来越糟糕。那时我想的一切都是关于死。如何死,怎样死……我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每天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我却迟迟没有下手。我总觉得自己还在等待着什么,于是我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冲动,等待着……然后我等到了你。 
  那次去德国的名额原本不是给我的,没人会派一个大一新生代表学校参加这种活动。可入选的师兄突然住院,我因为英语出众被派去顶替他。我说过,那时我对死以外的一切都毫无兴趣,可那次夏令营我却毫不犹豫地去了。 
  那时我不是每天都在筹划死的事情么?我觉得死在德国也不错。现在想想,或许根本就不是死的念头在推动着我。我之所以会参加那次夏令营,全都是为了遇到你。你应该会嘲笑我,可是从一开始,我就相信遇到你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命运……你能从一个疯子身上要求多少理智呢?
  你大概不记得飞机上的事了。 
  一上飞机我几乎就吐了出来——整个机舱里全都是朦胧的影子,密密麻麻!其他人若无其事地从它们身上穿行过
  去,我那几步路却走得浑身打颤。然后我发现,整个机舱里,只有一个地方是清清静静、地地道道的。 
  那就是你坐的地方。 
  你坐在机舱后面,那几排就只有你一个人,周围的空气里干干净净的。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象征着安全、正常的生活……在那个地狱似的机舱里,就只有你的身边没有潜伏着鬼魅。 
  我用尽所有的勇气坐到了你身边。 
  你看了我一眼,或许有点奇怪,但是很快就冲我笑了笑。这些年你再也不会那样笑了,所以我更加怀念你从前的笑容。 
  你旁边的座位并没有旅客,所以十几个小时的旅途,我一直坐在你的身边。在远处,我仍能看到那些模糊的影子,他们走来走去,可并不靠近你的周围。 
  于是在你的身边,我是安全的。我知道这很可笑,你会说这一切都只是我幻觉的一个变种……但是我始终认为,你是我拯救自己的一个关键。 
  在飞机上,你试图和我说话,你那么温和、亲切,让我没法不理会你。可那时候,和人的对话让我觉得困难无比,为了避开你,我假装睡着了。 
  我感觉到你帮我关了灯,调整了座椅,还要了毯子帮我盖上。那时我奇怪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后来我知道了,那不过是你的天性使然。 
  你生来热情又友善,对陌生人也温柔的不可思议,尽管后来你变得粗暴、冷漠了,我却总还是记得从前的你。 
  ……那时候你多么年轻。 
  后来,我真的在飞机上睡着了,长长的、无梦的睡眠。那个时候我失眠得很严重,稍微合一会眼也是噩梦连连,你根本不能想象那一觉对我意味着什么。 
  所以下飞机的时候,我简直沮丧的无以复加。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你不过是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就让我开始对你产生了依恋。 
  我说过了,我相信在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命运。夏令营的住宿安排是两人一间房,我的室友不是别人,正是你——只是恐怕你又不记得了。 
  行程安排得很满,没完没了的参观、讲座和演习。每一天,我都心不在焉,一边想着死的事,一边想着你的事……我的沉默寡言并没有对你造成困扰,你总是对我友善地笑笑,寒暄几句,就去镇定自若地做你自己的事情。那时的你充满活力,灿烂耀眼,却又温柔的不可思议。 
  我和你有了像样的对话,是在第四天晚上。那时候我吃的药物种类太多,副作用也逐渐显现出
  来——那天晚上我的震颤简直快到了抽搐的程度。 
  你看起来挺担心,坚持让我先测体温。我刚好发着烧,于是就顺水推舟地撒谎说我是打寒颤。你跑前跑后地帮我找被子,又给我倒水、帮我找药……我看着你忙碌,心里矛盾极了。我想告诉你这些都没用,我需要的是一针劳拉西泮,可是你的照顾又让我感到安全和满足。 
  这听起来很荒唐,但的确是真的——对你来说那只是举手之劳的善意,却是我人生中享受得最多的一次温情。 
  直到天亮你都守着我,坐在我身边,帮我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你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声细语地对我说些安慰的话……现在你根本不会用那样的语气说话了。 
  于是我在你的注视下放声大哭。 
  如果是现在的你,我是不会那样放肆和坦诚的,可从前的你既温柔,又有无穷无尽的耐性。还记得你是怎么做的?自然,你忘得一干二净。 
  你把我抱在怀里,像哄哭闹的婴儿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说:“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你是这样对我说的。 
  长久以来的第一次,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东西是值得去留恋的。在无边无际的死亡之海里,你的一点温柔就能劈开波浪,让我望见远处能够靠岸的大陆。直到今天你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近乎病态的痴恋着你——这感情当然是病态的,因为我原本就是病态的。 
  从那天开始,你变得留意我了。这么说或许有点自作多情,毕竟很快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可在随后的活动里,你的确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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