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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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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我要静悄悄的待在这个华丽的笼子里,等着未央宫中的那个男人说出他最终的决断,接受或是拒绝。
那样对我太难堪。
她奔跑在长廊上,悬在屋檐下的风灯在风中孤零零的飘摇,一如她此时被雨水浸润无所依荡的心。雨水打进来,落在她地头上,发上,身上,不一会就湿润润的浸了一层,木屐声在长廊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嗒嗒嗒,一路传了开去。
怕惊动旁人,她索性将木屐脱下,倒提在手中。继续向前奔跑。
对于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帝表哥,不敢说怪,但终究,是有怨的。
虽然说这不是他的意图,但终究,是他,将自己置到了这个尴尬的境地。
那么,如果你不能够承担我的未来。就由我自己找一条路,来安放我的人生吧。
她终于咯咯的笑出声,明亮而喜悦。因为终于看到出路。
赤裸地足踝接触冰凉凉的雨水的一刹那,是一种透心的凉,然而这冰凉地雨水,却浇不湿她此刻火热的心。
如果这拒绝最终无法避免。我宁愿。由我先做斩断的人。
从内院女眷的闺房到门人客居的西院,要穿过小半个侯府。过了西院角门,便只有一条碎石小径,再无长廊遮雨。
她拎起裙摆奔跑在这条被雨水打磨的光滑的小径上,用力的擂响了客居地门。
“贺先生,贺先生。”
门被人从里拉开,清冷的白衣琴师看着面前这个狼狈的少年学生,不由得大出意料。
瓢泼的雨水将她的发髻浇散,凌乱的披在肩头,玄色锦衣贴在身上,湿地能拧出水来。这样地吕未,应该是狼狈的。但是,当她抬起头来,露出因为激动着什么而嫣红地脸颊,以及一双明亮热切的眼眸,竟然让他觉得,仿佛冰雕的美人忽然有了生气,灵动动人。
“带我走。”她喘着气,一字一字说道。
“你说什么?”贺臻吃了一惊。
她在夜风中瑟瑟的抱紧手肘,嘴唇因为雨水的寒冷而冻成一种雪白,强笑道,“你确定,我们要站在这里说话么?”
贺臻将她让进内室中。
烛火吐出萤黄温暖的光,坐在屋中的火炉旁,吕未用厚大的布巾擦拭着头发,好一阵子才回暖过来,“贺臻,你听着,”她仰起头,静静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我要你带我离开这座府邸,离开长安,随便找一个什么地方安置下来,从此再也不回来。你愿不愿意?”
“九娘子,”贺臻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你疯了?”
“疯?”她唇边噙出一抹凉凉的笑意,“也许,怎么,还是我会错意,你不是倾慕我么?”
贺臻沉默了片刻,“我是一直倾慕你,但是,这只是我的事情。你是吕家的九娘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书礼赋无所不能,你是命定要做皇后的人……”
“让那个劳什子皇后见鬼去吧。”吕未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我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做好准备,将过往的一切全都抛掉。”
“可是,这侯府里你的家人…………”
“《周礼》还有云,仲春之月,令会男女,奔者不禁。如今正是仲春时节,咱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吕未从喉中逸出一声哼吟,“至于我二叔与兄长,他们还管不着我。”
“话虽如此,但你毕竟身份不同常人,若是,”贺臻迟疑道,“若是陛下恼羞不肯放过你我,则天下之大,亦无我们藏身之地。”
“你不了解我这个表哥。”吕未静静的看着他,“他从小心性就好。不要说我和他本无正式婚盟,纵然有。他也不会拿我们怎样的。只怕还会代为遮掩。”
她只觉胃中泛起一股酸涩,不由难受地抚胸低下头去:只怕,还会觉得解脱吧。
他终是不喜欢她。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那个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少年的影子。初见的模样,又清晰的浮现在心头。
那是还在丰沛地时候,阳光正好,我们正年少。哥哥们嫌弃她是女孩子,不肯带她出去玩,她一个人落在后面,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于是坐在田埂上。大声的哭。
然后,她听见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在身边问她,“你干嘛哭呀?”
她回过头,看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很干净,一双微微的凤眼斜挑,温暖的笑。
后来,父亲告诉她,“这是你刘家表哥。你叫他盈哥哥吧。”
两滴轻轻的眼泪从脸颊上流下来,与发稍滴落的雨水混在一处,看不出痕迹。
贺臻叹了一声,取出帕子。为她擦拭脸颊,眼光明亮,“阿未既做到这个地步,臻若说不心动,便是假话。只是,”他握过面前少女地手,郑重道,“你要想清楚。你在侯府生活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锦衣玉食,奴婢伺候,若是跟着我走,日后便只能粗茶淡饭,过此余生。这是没有回头路的事。阿未。你真的不后悔?”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抛到了脑后。左手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古琴,右手牢牢的握住这个问她后不后悔的男人,坚定道,
“只要有琴,有你,一切就好。我就够了。必不后悔!”
雨水泼天泼地的下着,门房老贾从温暖的室中探出头来,笑问道,“贺先生,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出门啊?”
“嗯。”穿着蓑衣地贺臻抬起头来,笑道,“我的琴坏了,急着出去修,再大的雨也不能耽搁。”
知道这个琴师在琴道上有些疯魔,老贾心中微微抱怨,但还是给他开了门。
抱着琴的“小厮”跟在贺臻后面出门,瘦小地身材被蓑衣包的紧紧的,经过门房的时候压了压斗笠,老贾陡然间似乎闻到一阵幽香,不由诧异的抬头,然而那香味却无迹可寻,片刻便散了。
半个时辰后,吕府大门洞开,无数人穿梭在长安城中隐秘的寻找那个白衣琴师的踪迹。连绵的冬旱后,大雨瓢泼似地下着,直到第二日清晨,都没有要停下的迹象。而贺臻与吕未的行迹,却被这场雨掩盖的天衣无缝。
“该死。”郦侯府中,吕禄狠狠扼腕,“这可怎生是好?”
“九妹从小就很乖,”吕台无奈叹道,“谁料的到,在这种时候,她既然给我们来了这种事。”
“还什么九妹?”吕建成忽然暴躁拍案,恶狠狠道,“我们吕家,没有这样败辱门风不知轻重的女儿。”
“二叔,”吕氏兄弟都吃了一惊,“她可是姑母中意地皇后人选啊。宗正马上就要行纳彩礼了。”
“什么皇后,已经没有了。”吕建成有气无力道,“除非能在当夜将她追回来,并将所有知情人灭口。不然,你以为,大汉地皇后,能让一个私奔过的女人来当么?”
“为今之计,”吕建成颓然道,“只有向太后娘娘说出实情。吕家又不是只有九娘一个女儿,十一娘,十三娘也到了婚龄,可堪为后。太后娘娘毕竟姓吕,总要为吕家筹划。”
“荒谬。”吕后砰地一声砸了手中杯盏,瞪视着兄长,“你当大汉的皇后之位是什么?是吕家手中的货物?皇帝是我的亲子,是大汉的皇帝,一个庶女也配做他的皇后?”
“可是太后,我的妹妹,”吕建成不满道,“你曾经承诺过,要还吕家一个皇后。”
“我是这么承诺过,可谁让你们这么没用,连一个吕未都看不住?”吕后气怒挑眉,“我没治你一个教女不善之罪,已经是看在我们同姓一个吕字的份上了。”
惠帝三年实是多事之秋,匈奴来使,皇帝大婚,桩桩件件的大事搅在一起,没有一件让她顺心。皇帝不肯将阿嫣出塞,愿另选宗室女子和亲,匈奴使者却说他们的单于心慕故赵国翁主的美名,不肯放弃。而一向她视为未来儿媳妇的吕未,又忽然出了这种窟窿,一时间,吕后心焦力疲。
忽然,吕后的心中一跳,一个大胆的奇思妙想跃入脑海。
关于吕未这个人物,因为在这本小说中并不是重要人物,而我的篇幅又预计很长,所以分配给她的戏份很少。在第一卷中只是众人口耳交传的角色,而在这第二卷中,到此,她也不过出了两次场。而日后因为故事定性,她大概只会在别人口中提几句,我不会再正面写她。
但是,只因为这一个场景,我就很喜欢她。
好像,一旦剧情进行到这种烧起来的状态,我写的就比较快。而水磨状态我就写的很纠结。
吕未当然不是爱情至上者,只不过,如果一个一直被众人当做皇后不二人选的人最后居然无法成为皇后,她会很尴尬很尴尬。所以,她抢先一步,逃离了这个会让她很尴尬的环境。
那么,惯例喊一声粉红票吧。
以上。
第二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九十七:梦听
三年春,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六千人城长安,三十日,罢。
长安城中风风雨雨纷扰不休的这段时候,张嫣难得的很安静的待在侯府中。
倒不是她不想出门,而是她根本出不了。
她正在出水痘。
从正月开始,便觉得身上倦怠,浑身无力,做什么都无精打采,慢慢的胃口消退,低热缠绵不止。鲁元只当是她担忧匈奴和亲之事,中心郁结病倒,心疼不已。便嘱她好好休养,然而那热度竟一天高过一天,到了半个月后,荼蘼伺候张嫣洗浴,忽得惊叫一声。
“怎么了?”温热的水汽蒸的张嫣昏昏欲睡,回过头来问道。
“娘子,”荼蘼指着她的背,道,“你的背上,生了好多好多红疹子。”
“敢问娘子,这疹是痒还是不痒的?”
“本来没什么感觉,提起来,才觉得还是有些痒。”
“臣知道了,”隔着帐子,诊脉的太医收回手,回头对鲁元道,“张娘子这是外感时邪,伤及肺脾,生湿化热,发于肌肤所致。好好将养一阵子即可,并不大碍。”
“那就好。”鲁元松了一口气,迟疑问道,“日后可会留疤?”
老太医莞尔而笑,善解人意道,“按理不会,只要小娘子注意一些,莫要将皮疹抓破,痊愈之后不会留下痕迹。”
他继续嘱咐道,“之后疹子会发的更厉害。延伸到面部以及四肢。长公主不必惊慌,哦,对了,特别注意,不要让张娘子吹到了风。”
张嫣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见到一个人影站在床前,微微一惊,这才认出是鲁元。
“阿母。”她笑着坐起来,“你怎么在这儿?嫣儿现在正病着,惰于梳洗,疹子也快发到脸上了,难看地很。”
鲁元一把抱住她,“胡说八道。我的阿嫣什么时候都是漂亮的,哪里难看了?”蓦的哽咽,“就算真的难看了,那也还是我地心肝宝贝。”
“娘,”鲁元抱着她的力度有些紧,张嫣些微有些不适应,困窘道,“你别这样啊,要是我把你也传染了,那就糟了。”
鲁元抬起头来。“娘亲不怕。”她将下巴搁在张嫣小小的肩窝里,坚定道,“阿嫣,你放心。娘亲绝对不会让你去匈奴的。”
一瞬间,张嫣心中五味杂陈。
对于和亲之事,她倒没有担上多少心。
如果史上的“张嫣”终究要成为孝惠皇后,那么,她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嫁去匈奴。
史书并不能记述关于这个时代的全部。史书只有冰冷冷的几行字,而她现在所处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真切切地年代。
譬如说,没有任何一本野史曾经提到过。刘敬曾经向匈奴人提过高帝的外孙女张嫣。亦没有任何一本野史曾经提到过,孝惠三年,冒顿先后两次遣使到长安,求取鲁元长公主女张嫣。
其实,这些都只是小节,真正让她如鲠在喉的。是。当惠帝三年如约而到,历史上的那场帝后大婚。似乎就已经迫在眉睫。
她也曾猜测着,排演着这场婚事的契机,可能以及规避,有充足的信心将之拒绝在开始之前。其实,直到事情到达之前,她并没有发现任何与这场婚事有关的痕迹,刘盈与她一直是单纯的舅甥之情,而吕后属意的皇后是吕未,除了重回长安的时候在灞上遇到地那个疯癫的方士,没有任何人事能将她和刘盈在男女夫妻情谊上联系在一起。
就算有人发惊天之想的提及,她也不是史上那个唯唯诺诺发不出一点自己的声音地张嫣,如果她坚持不答应,难道吕后想绑着她嫁不成?
匈奴使者的来访,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隐约的有一种预感,有些事情,正在以一种自己不希望看见的行事发生。
“阿母,”她含糊道,“我有些怕。”“阿嫣莫怕。”鲁元不懂她的错综复杂,却本能的安抚着她,“有阿母在呢。”
“阿母会保护着你,免受任何风雨所侵。”
“乖宝宝,睡吧。”
朦胧中她听到一些嘈杂错乱的声音,一只微凉地手探过来,抚摸她的额头。
她能够感觉到,其上厚硬的茧子,和微微的青筋。
“阿嫣,她没事吧?”
放轻了的清坚的声音如同说话地人,剥了皮可见累累坚韧地骨头。
“好叫母后放心。”鲁元的声音平和,“太医说了并无大碍。”
“臣参见太后。”张敖匆匆赶来,在室外拜道,“太后亲来探视阿嫣,是她地福气。”
“呵,”吕后笑道,“哀家这次来,探视阿嫣只是顺便,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们夫妻商量。”
张敖与鲁元对视一眼,不解问道,“什么事?”
“你们跟我出来。 ”
她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急,想要喊出声,然而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用尽力气也睁不开眼睛。
“咦。”荼蘼在一旁伺候着,奇道,“解忧你瞧,娘子怎么突然额头上出汗了?”
“可能是做梦了吧。”解忧轻轻道,“这屋子里闷热,偏偏太医又嘱咐了不能吹风。”她拿起绢帕,替张嫣拭汗,力道柔和。忽然瞧见少女面上挣出一种嫣红的色泽,不由一怔。
“太后对臣女的厚爱,张敖感激不尽。臣替臣女谢过太后的恩泽。”外室中。宣平侯张敖忽然跪下,大声道。
“敖哥,你疯了?”鲁元一声惊叫,不可置信地看着夫君,“阿嫣和陛下。那是…………”舅甥呐。
她仿佛沉溺入海水中,风涛拍岸,一切背景皆模糊,唯余一帘之隔外,父母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字句不差,嵌入耳膜。
“那又如何?”张敖的声音透出一种热切来。“公主,你可还记得,当年阿嫣出生的时候,鸣雌亭侯许负路过邯郸,见府上云气,于是登门造访,她给我们的阿嫣相面道,此女命格极贵,日后当为人上之人。”
“荒唐。”鲁元摇头道,“为人上人不一定要当皇后才可以。古往今来。没有当舅舅地娶外甥女的道理。阿嫣是我的女儿,无论日后她嫁给谁,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敢怠慢她。除了陛下。你只看的见皇后位的尊崇,可是一旦阿嫣嫁过去。她的这一辈子就毁了,敖哥,你想没想过?”
“满华,”张敖望着妻子,目光痛楚而又温柔,“这样,阿嫣至少能好好活着,活在我们照顾的到的地方。与其让她远嫁匈奴。我宁愿如此。你没有看见么,代替你去匈奴地那个须平公主,她墓上的草,应该都有一人高了。”
哐当一声,鲁元跌坐入榻。
内室之中,两个侍女对望一眼。噤若寒蝉。
荼蘼不自禁的将目光投到床榻上昏睡的少女身上。忽然呆住。
“解忧,”她讷讷道。“你看,娘子她,哭了。”
两行清泪慢慢的流出眼睑,顺着光滑的面颊,滑落。
张嫣再度清醒过来,天色已经晚了。
“娘子,”荼蘼扶起她,讶道,“你的中衣有些湿了。”
“嗯。”她的脸还残余着一丝病态的嫣红,吩咐道,“我热的很,你去把窗子打开。”
“不行,”荼蘼急忙道,“太医吩咐过了,出疹地时候不能吹风。”
“去开吧。”张嫣淡淡道,“我心里有数。”
“怎么?你是要我亲自动手么?”
不一会儿,鲁元赶过来,砰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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