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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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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曾认为我能孤独一人坚持多久,但我也从不曾想到,我的妥协,这么快。
我曾对刘敬和站在刘敬身后的高帝如是说:你们可问那些和亲的女子的意愿?你们凭什么决定她的一生?就因为你们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瞬间就要家破人散。——我的母亲鲁元不愿意和亲匈奴,所以她用亮森森的青铜长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倔强而悲愤的说:若一定要我和亲,你们就送我的尸体去匈奴吧。——丹汝,你不是皇帝的女儿,所以你连自戕相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洒着泪微笑着坐在宫车之中,接受自己的命运。而在你映照之下我的虚伪脆弱让我如此难堪,用最如刀子的语言形容,就是:只要去和亲的那个人不是我阿母,纵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另一家人正在经历家破人散的悲伤——那与我何关?
丹汝,你知道么?我想我会很快忘记你。——张嫣站在原地,仰首目送宫车缓缓远去的背。华丽而宽敞的朱红色宫车,车背之上所雕龙纹栩栩如生。——这些同我站在一处目送你眼光或是唏嘘或是哀叹愤怒的长安百姓,他们也会很快忘记你。人不是都能坦然面对自己的缺失的圣人,你是整个大汉的耻辱,因为你驶向匈奴大漠的车驾,代表着大汉的男儿无力护卫他们的家园,而绫罗缠绕的须平长公主,是大汉朝堂送给匈奴的祭品。
他们不愿意想起你,因为你会使他们想到他们的软弱。
我不愿意想起你,因为你会让我看到我的自私虚伪。
大汉朝堂献上上好的绵絮锦缯酒米食物,连同花样年华的长公主,换取与匈奴暂时的和品,然后他们在你用柔弱颤抖的身躯换来的短暂太平之中畅享着太平,然后若无其事的,忘了你。
我并不比他们高尚多少,但此时此刻,我站在你身后,祝福你今后一生多平顺,少苦难,长寿考,莫思乡。
少回望些故乡啊,草原多牛羊健儿,也未必不能成为抚慰你的力量来源。我知这语言很虚弱,但我还是祝福你在注定坎坷的前程上,再平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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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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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三十四:长揖'6700加更'
——宫车行在砺青色的华阳街长道之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缓缓远去。张嫣回过了头,不愿再看,荼蘼在一边俏生生的说道,“公子,我们是不是回去了。也许——”正说话间,忽听得身后“嘭”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愕然回头,却见长街中心,一地碎落的陶片,菜肴汤水四溅,而适才面貌威严端坐于玄色骏马之上走在和亲队首的和亲使刘敬,如今却狼狈的倒在地上。
三百北军护卫刷的一声亮出刀戟,整齐利落,寒光森森,对着华阳街侧东市食肆二楼。四下百姓轰的一声哗然,长安城中,天子脚下,哪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袭击须平长公主的和亲使?
“哎呦,对不住,刘大人,”适才掷出陶甑的窗中探出一青年男子的头来,笑谑道,“我在这儿陪人用膳,看刘大人高头大马领须平长公主和亲匈奴,好威风啊。一个羡慕,不小心,手上的菜肴就滑出去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跟在刘敬身后的北军校尉周定怔了一怔,挥手命身后军士将刀戟收起,又下马扶起刘敬,问道,“大人可有伤着?”
“不曾。”刘敬苦笑,起身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尘土,“那陶甑并不曾砸到我身上,只是落在马附近,马受惊,将我给掀下来。倒没受什么伤,只沾染了些尘土。”
“这样啊。”周定重复道,神色略微为难,凑近他道,“大人我们打个商量吧,卑职认得那人,他本是吕皇后的族人,生性惫懒,在长安城内素来横行,已是犯在北军手上多次。看在吕皇后面上,都不能拿他怎样。”
只是,吕能平素并无这么大胆,今日究竟吃错了哪门子药?
他掩下心中思绪,请道,“大人既是无恙,我们又赶着去匈奴,就算了吧?”
大汉军制,长安城置南北二军,南军掌宫门内防戍,北军掌巡械京师,北军素勇武于南军,是从全国各地抽调而来的精锐,切切实实打过仗的,威名远播。但再勇武的军士,刀戟面对的也是敌人,而不是京中权贵。碰到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是息事宁人了。
四周,长安百姓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是吕家人呢。”
“看样子,这位和亲使的哑巴亏,只能自己吃了。”
“吕家人干嘛和这位和亲使过不去?”
“谁知道呢?”
……
张嫣听得这些私语,怔了一怔,脸涨的通红。她是吕雉的外孙女,不自觉的吕家人就跟自己有扯不开的联系,如今看到自家人在街上仗势欺人,不由羞惭难堪。
“莫不是前些日子听说本要鲁元长公主和亲的,鲁元长公主是吕皇后的女儿,吕家人自然深恨提倡和亲的和亲使了。”
“嗳,到底自己的女儿就是心肝宝贝,别人家的女儿就是不值钱啊。”
“也不能这么说,这位须平长公主的父亲本是隔的远的宗室,陛下要了他的女儿去和亲,日后自然得待他好一些,送了一个女儿,为自家得了无数好处。这个买卖,值。”
……
中道之上,刘敬咬牙,但理智让他不愿意多事误了和亲,隐忍摆手道,“我知道了。咱们继续走吧。”
他言罢回头走到坐骑面前,不再看二楼窗前吕能哪怕一眼,自以为已是忍让至极,却不料吕能见他退让,愈发嚣张。又搬起一个漆盒,大笑道,“就是这个样子,哎呀,刘大人,我又失手了。”朝着刘敬面门砸去。
这次刘敬不似上次那般毫无防备,即刻闪身一避,避开了呼啸而来的漆盒,却没有避开漆盒之中的汤水,满盒的汤水,有一小半溅在刘敬的面上,前襟之上,尚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伴着吕能哈哈大笑之声。
饶是刘敬能忍,也气的脸上变了颜色,站在街中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吕能,气息森然。
长窗之中,吕能张狂而笑,渐渐在他的瞪视之中停了笑,尚嚣讽道,“你能奈我何?”
张嫣远远的望着面上一片森寒的刘敬,忽然间觉得他着实有些可敬又可怜,可怜他行事鲁直不肯变通,此次因和亲事重重得罪后族,日后定处境艰难。当鲁元横剑欲自戕的时候,张嫣是曾经恨极刘敬的。然而事过境迁,这个时侯看刘敬因鲁元之事遭吕家为难,心中却有些惘然。
撇开个人立场而言,刘敬一生一心一意为大汉国家利益着想,提出各种当时看来天外行空但的确对大汉有益的意见,并不惜得罪权贵富豪,实在可敬。这样一想,再看着他面上衣襟之上肮脏汁水,就觉得有些刺眼。
“公子,”荼蘼惊异问道,“你去哪儿?”
张嫣走上前,越过不知所措的北军军士,越过和亲宫车,走到刘敬面前,递出自己的绢帕,道,“擦一擦吧?”
清幽的芬芳透到刘敬嗅觉之中,刘敬微微低头,看见一条长寿绣如意纹黄丝帕子,以及帕子后眉目歆秀玉雪的脸。
“是你?”他怔了一怔,才认出来她。刹那间,适才心中对吕能乃至其身后整个吕氏的愤恨如流水一般从心中泄去。
“嗯。”张嫣点点头,正在此时,楼上吕能觑见有人居然敢站出来维护吕家要打压的人,怒喝道,“哪来的小兔崽子,敢——”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拉着,说了几句话,吕能脸上面色变幻,最后嘟哝了几句,退回去了。想来他身后有别的吕家的人,认出了张嫣,告诫于他。
张嫣转回头,微微一笑,继续将帕子递给他,“须平长公主已经在车中等了很久,若再耽搁,未免折损长公主的面子。你暂时放过他好不好?”
她说话的时候,后面的宫车动了动,年轻的十七岁长公主微微打起帘子,好奇的看着她,目光澄澈而不带恶意。
刘敬愣愣的接过帕子,机械的将脸上冷去的汤汁抹去,又擦了擦前襟,最后将之还给张嫣。
张嫣怔了一下,勉强笑道,“一条帕子而已,就送给大人好了。”
刹那间刘敬心中羞愧如潮水涌上,本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虽不是儒家弟子,于此道却看的极重,如今当众发肤受污,纵是高帝来说情,又或吕皇后亲临袒护,凭他耿直的性子,也是不肯轻易罢休的。但唯有面对这个雪人一般的男装女公子,竟将所有怒火忘的干净,侧过头去,不敢直视这个身高不盈五尺的女童。
刘敬咬牙将帕子掖入袖中,左手压右手,俱拢入袖中,举至齐额,同时身体直直鞠躬下去,直到齐腰,停了一会儿,复又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竟是行了一个极敬重的揖礼,低首惭道,“敬愧对张娘子,日后不敢言见。”不再看她,转身翻身上马,高斥一声走了,驱马前行,之后三百仪仗策骊迤逦,夹着须平长公主的车驾很快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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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最近评论区很热闹啊。
我想说的是,第一,我想写的不是万能女主,虽然可能最后还是不得已一步步走到穿越文的老路去,不过暂时,6岁的孩子我就想让她有6岁的样子。
至于今天这章,刘敬遇到张嫣就发不出火来,绝对不是因为他被女主美貌给迷住了,而是因为,他的确有对不住女主的地方。
第二,小说刚开始,关于某些历史上的人物,表太早有定论。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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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三十五:留侯子
为暴风雨前的宁静,唔。
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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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和亲车驾迤逦走的远了,荼蘼这才赶上前,好奇问道,“公子,那位刘大人干嘛那么恭敬的对你行礼?”
“我也不知道。”张嫣愣愣的瞧着和亲车驾过后扬起的烟尘,尚回不过神来。论理,她是不该受刘敬此礼的,只是当时被他的郑重吓到,没有来的及反应避过——“他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么?”她困惑的想,然而随即将它抛到身后,“不管他了,”她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摇着荼蘼的手,“荼蘼,我肚子饿了。”
“公子还不回去?”荼蘼惊叫,随即苦了脸,小声劝道,“天色已经不早,你身上还有禁足令呢。咱们若不早些回去,侯爷会骂的。”
“既然已经要挨骂了,干嘛还要巴巴的送上去?”张嫣笑眯眯的,同样也小声说道,“还不如吃饱了东西再回,至少不怕罚不给吃饭。好啦好啦——”她硬拉着荼蘼回头,迎面撞上了一个布衣少年。
这人的骨头很硬。张嫣揉了揉被硌到的肩膀,反射性的想。市井之中摩肩接踵并不少遇,谈不上谁对谁错,张嫣仰面笑笑表示歉意,便想要绕开。少年却认出了她,笑道,“好久不见,张娘子?”
张嫣惊疑不定,回头仔细打量少年上下。
这少年一身灰色布衣,显然并不是权贵人家子弟。十七八岁年纪,浓眉大眼,眉宇之间斯文英武并存。
“你是?”她尴尬问道。
“娘子不记得我了么?”少年微笑,肌肤略略犁黑,笑容却亮人,“娘子那次去神仙殿见陛下,是寻我带的路。”
“哦——”
张嫣想起来了,那天是鲁元产弟弟偃儿的日子,鲁元难产,她惊吓交集,只存了去找刘邦求他放自己父亲陪一陪母亲的心思。那时候她对长乐宫路径还不熟悉,曾经求过一个校尉带她去神仙殿。
“张娘子那时候哭的泪眼纵横,看不清我的样子,也是应该的。”他抿唇笑道,温柔的为着自己找借口。
张嫣低头有些羞愧,这少年诚心为她指路,她却在事后将他给忘的一干二净,虽说那日心情激荡之下情有可原,也委实有些不厚道。
“那那天我进了神仙之后你去了哪儿?”她问。
“出宫了。”少年微笑,“宫中侍卫,换班之后不得滞留宫中的。”
“嗳,你知道我是谁,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郦疥。”郦疥眉眼舒扬,平和道。
郦疥曾经见过这个女孩三次面,其中两次和她说了不止一句话,这个女孩却一点儿也不记得他。然而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因为每一次他见她的时候,她都在为保护她爱的人拼尽全力。
郦疥想,她是一个很努力努力爱的女孩。
“张娘子今个儿是出来逛长安的么?”
张嫣点头,“我是偷偷从家中溜出来的呢。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逛长安,还不知道这东市有什么好玩的呢。”偷偷拿眼睛瞧着她。
郦疥被她逗笑了,“需要我领着你们逛么?”
嗯,两个女孩同时大大的点着头。
其时长安城初立不过数年,远没有多年之后天下第一都市的繁华,但天子脚下,毕竟不同凡响,这时已经初具风貌。郦疥远远指着道,“临华阳街这边有几家食肆,坐在楼上可以看到华阳街。张娘子你们想不想试试看?”
“好啊。正好我肚子饿了。”
就知道你肚子饿了我才会这么说,郦疥思忖,“其中又以尚食和琼阳两家最好。你们想挑哪一家?”
“嗯,”张嫣将手搭成凉棚张望,“适才那个泼皮似乎就是在尚食食肆,我们去琼阳吧。”
因处在东市闹市口,琼阳食肆生意颇好,一楼大厅人满为患,张嫣沿楼梯上二楼,未到楼梯口就听得楼上有人说道,“适才那场戏着实精彩,可怜须平长公主命运孤苦,风头却被别人抢去了。说起来,阿偕,那个后来刘敬揖的小孩,你可认得?”
张嫣略略翘唇不满,真是到处都有八卦的人,然而她入长安未久,多数时间都是在宫中或是侯府,除了自家亲戚和宫人,应当不会有人认识她。
一人淡淡答道,“不知,但看吕能对他颇多退让,应该和吕家有些关系。”
说话的声音斯文悦耳,听着很是舒服。入得张嫣耳却如一声惊鼓,只觉得百般熟悉袭上心头,竟与记忆中莞尔的声线有七分相像。
她自嘲一笑,走上楼,逡巡说话的人。
其时天近正午,正是用午膳的时辰。二楼堂上已经坐满宾客七八,而其中最好视野靠窗一案边,相对坐着四人。其中三人容貌,她看来皆模糊,只因眼中唯见了一个他。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年,一身服帖绛裳,掩不住他的灼灼之华。
“公子,小公子——”郦疥停在她面前,疑惑唤道,“你怎么了?”
好像忽然丢了魂似的。
“没事。”她回过神来,掩饰道,被郦疥牵引着走到一厢空食案旁坐下,仿佛有食肆小厮上来,问他们欲点什么菜肴,她一律胡乱点头,眼神愣愣的,几乎不曾在那人身上移开半分。
怎么可能?
相像的不仅是声音,就连容貌,也和莞尔如出一辄?
是她思念成疾,于是上天可怜,让莞尔也来到这里陪她,还是,这只是命运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本以为在背后论人是非,却被人当面抓到,虽然对方只是一个髫龄儿童,那四人也自有些尴尬。其中一个少年长身而起,走到张嫣面前,笑着道,“我是齐国曹相国之子,单名一个窟字,不知这位小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张。”她垂眸,轻轻道。
“咦,”曹窟微微讶异,“阿偕,”他回头笑道,“这儿也有一个张公子呢?”
另两人亦笑道,“这可巧了,可是两个都是张公子,该怎么区分呢?”
“这还不好办?”曹窟不在意道,“一个叫大张公子,一个叫小张公子。”
“好。”那两个同伴乐不可支,笑道,“再过几年,不知道是大张公子强些还是小张公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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