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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出书版-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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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冰冷的声音复述起她临死前看到的一幕:“我看到了许多黑雾,黑雾中有好多蜡黄的人脸,他们有各种各样的表情,那些雾气围绕着你,那些人脸也死死地盯着你。你最后被一根巨大的长矛贯穿身体,渐渐地被黑雾包围化为他们中的一个,你的脸也痛苦地出现在那团黑雾之中。”
我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看着她说完这些话,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像前几次的预言那般嘶哑,而是她平时说话的声音,却依然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要命。
岳兰依然纹丝不动,我在想她为什么不面对我呢,有话当面说,她这样只会让我怀疑坐在床头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岳兰。我警惕地看着她说:“岳兰你为什么总是背对着我?”
岳兰过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我已经死了……你会害怕的……”
我没有说话,因为此时我心里真的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了,虽然她的声音和岳兰很相似,但是毕竟我和岳兰的相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更何况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人,我怀疑她会不会是假扮岳兰来给我下一道阎王令,或者说她本身就是局的一部分!我一边继续与她扯皮,一边小心地靠近她,如果我不能确定她的身份,那她所说的话我也不会相信。
我问道:“我为什么会怕,我对你还算不错,你不会怨恨我吧,还有你说我是死在哪里的?”
“你死了,死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不属于这个城市。那里四周都是黑雾,像一个墓室……”
我听到这句话,居然有些类似我做过的噩梦,这让我十分诧异。既然知道那个地方,那么就算她不是岳兰也一定知道很多事情,想到这里我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硬是让她转过了身体,却看到一张异常诡异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张着嘴大叫一声,害得自己下颚差一点脱臼。这是一张蜡黄的犹如牛皮纸一样的脸,而在这张脸上最恐怖的部位就是眼睛,因为她根本没有眼珠,只有巨大的四周遍布血丝的眼白,而毫无血色的嘴唇则皱得像是干枯的橘子皮一样。
但是,她的确是岳兰。
即使变成了这副恐怖模样,她的五官形状却没有变化,只是嘴唇苍白脸色蜡黄而已。我看着她“你你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又转过身体,背对着我说:“我没有了眼睛,于是不再受诅咒的困扰,所以不必为我难过。我是得到了解脱,否则我活着才是真正的鬼。”
她还是那么为别人着想,即使死也没有改变她善良的本性。我默默地坐在她身后,现在我可以肯定她就是岳兰,也明白自己真的是遇上了死劫。我可能是被吓傻了,只觉得喘气都变得虚弱起来,白天那副没心事的表象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忽然我感到一阵寒冷,仿佛自己的血液被换成了冰水,冷得我几近绝望却只能捏着拳头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像往常一样垂着头,淡淡地说:“但是,我知道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便看到的场景。我以前都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不过现在我想到这件事或许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你一命。关于这件事的具体内容在我活着的时候已经写在一封信里,本来是作为我的遗书留给你的,但是后来我天真地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于是又把信封放在我父亲的坟墓石碑下面。如果我真的没有死,那么我一定会带你去看我的父亲,然后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我怕我说出了这件事,你就会和其他人一样讨厌我,害怕我。”
我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她的头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犹豫起来,直到最后也还是没有伸手。于是我低声说:“不会的,你永远是我的好学生、好朋友,能认识你我觉得很开心。”
她点了点头,缓缓地站起身,我这才发现她穿着当天大殓时的衣服,手里还握着一块石头,那是因为她的亲戚觉得她生前太不正常,让人给捎来的泰山石敢当,说是为了陪葬,其实就是怕这女孩子化鬼作祟。岳兰直到死后也没有得到他人的接纳,这块石头握在她的手上,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无奈和凄凉。接着她说她的时间到了,于是打开房门,却在门口停住脚步,她侧过身子点点头,轻轻说了一句:“老师,保重了。”
我想要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像被棉花堵着一样,什么都说不出口。我知道我不可能再见到岳兰,除非我也死亡,但到了那时又会是何种相遇。我心中一阵难过,甚至生出一种几欲癫狂的感觉,我茫然地拉扯着头发,在心中不停叫着:我不要死,我不要再也看不到太阳,再也没有微笑,再也……再也吃不到白翌煮的饭,我不要只有冷冰冰的坟墓和一小堆骨灰,以及一缕虚无缥缈的幽魂。
死太可怕了,我躺在床上一边想一边哆嗦着身体。原来外面的风依然大得要命,走廊上的窗户“嗙嗙”地敲打着,一声声都砸在我心里,原来我是这么怕死啊……
我迷迷糊糊地睡到第二天中午,连工作都没有去。勉强打起精神爬下床,我才知道我的状况有多糟糕,仿佛昨晚根本没有合过眼似的,疲乏虚软的身体站在地板上就像是在腾空一样。我洗了一把脸,镜子里的自己倒真像是受了诅咒的模样,脸色苍白得吓人,不过头发却又长长了不少,几乎遮住我的眼睛。我不禁有些惊诧,这张脸真的是我么?我又往自己脸上泼了许多水,并提醒自己清醒一点,否则还没被那奇怪的诅咒给咒死,就先被自己心中的惶恐给压倒了。我对着镜子打了一拳,当然没敢用太大的力气,只是稍微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不甘。良久,我终于恢复了往常的自若,擦干脸上的残水,走出洗手间。
白翌居然还没有回来。
我拿起牛奶喝了几口,看到电脑桌上还放着昨天那包没有抽完的烟,我抽出一根点燃后猛吸了几口,顿时感觉心里镇定不少。坐在椅子上又开始胡思乱想,昨天晚上与岳兰的一切应该只是她托梦给我,因为大门依然紧闭着,她是没有办法出入的。
我又抽了几口烟,感觉嘴巴里非常苦涩,又喝了几口牛奶,才抹了抹嘴巴将电脑打开。QQ一跳出来,我就发现有几个头像在闪动,一个一个点开来看,其中有些是问我怎么不上游戏,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无聊事情,但是其中有一条却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我一个中学同学发来的,因为分开的时间久了便很少有联系。他的消息说看到我QQ空间写的一些东西,发现了有趣的事情,所以才来和我说。
昨天晚上我把关于“八苦”,“起念阵”什么的一股脑地写在了QQ空间里,一来是无聊,二来也想要给自己理清线索。这哥们儿看到我的日记就发来了他所知道的一些消息。原来这家伙毕业后便去博物馆给人当解说员,他记起有一个展览貌似就有类似于我的日记中记载的东西。这个展览展出的是一群大型的商周青铜礼器,礼器上雕刻的文字当中提到了所谓的八苦起念阵的相关内容。但是这个阵的下面写出的许多名字,都不是真正成仙得道的人名,而是化为怨鬼的鬼名。这些恶鬼的名字被刻在青铜器上,作为一种阵势被阵压在最凶恶的河水之中。古人认为恶鬼是连神也要退避三分的存在,所以有的时候对那些久拜不灵的顽固神仙也只有用软硬兼施的法子,这种做法在古代很是常见,其中最普遍的就是大旱之时的晒龙王。
他在留言里说到这些恶鬼都是通过某种手段被人抓起来,然后被困在阵中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他们的怨气十分之重。那些恶鬼生前都是即将得道成仙的高人,但是仅差一步,便是地狱天堂,到头来神没做成,却做了地狱的恶鬼。
我一看居然有这样的东西,便赶紧发了消息问他,看他能不能再说得详细一点。过了二十多分钟我的手机响了,我接起一听,果然是我那朋友。他说在QQ上解释不清楚,干脆打手机给我。
“喂,是安子么?”
我走到窗边说:“对啊,是牛皮糖吧……对对,闲话以后再说,现在兄弟我有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要问你。你告诉我这个刻有恶鬼名字的青铜礼器现在还在你们那么?在的话,你就帮我拍些照片,最好再弄点关于这个东西的资料给我……啊,就传到我的邮箱里。”
“这个……好吧,等下班后我找机会给你拍,不过我提前告诉你啊,这东西可邪乎得很,自从它搬来我们馆子,我们这里就没消停过。你要这个东西就是因为你那篇东西里写的诅咒吧,我还以为你不玩游戏了,开始写玄幻小说了呢。”
我实在没心思和他扯淡,不过毕竟是老同学又有求于他,便含蓄地和他说了一下,真正关键的内容却被我跳了过去。反正这件事他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作用,但是他那个青铜器却可能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他说:“好吧,既然兄弟你需要帮忙那我肯定是没话说,不过你要等等,毕竟我们这里明文规定是不能拍照的,我只能等到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去给你拍,所以你先不要急,等我拍好了就传给你。”
我连忙谢谢他,说日后一定会加倍还他这个人情。
这时白翌发来了消息,说他马上就回来了。这小子很牛,他说他现在在火车上,正在往回赶。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便告诉他我这里也得到了些东西,让他快点回来一起研究。
我关掉手机,下楼胡乱吃了一些东西,一回来就坐在电脑前等我老同学寄照片过来。谁知这小子也真够可以的,我从下午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了,他还没发来半个消息。终于,在我等到差不多快与周公下棋的时候,沉默的QQ终于弹出一个发送文件的窗口。我激动地点开,传送的速度比较慢,我几乎是咬着牙、跺着脚、瞪着它缓慢地传完,传好后我更是迫不及待地解了压缩。打开文件夹一看,果然是好几张青铜器的照片,这小子拍的技术不过硬,好些照片都因为没对准焦距失真了,看得出是在极紧张的情况下偷拍的。最后我干脆调入PS里面去锐化一下,才终于看得出细节部分。这照片里的东西是一种蟠龙纹盖罍,在罍的上方有一条盘旋的飞龙,四周有三副长尾夔龙纹盘绕,而罍身则有变形卷体夔纹。在罍的两侧分别刻有一些古老的文字,这些字我都不认识,但是我同学给了我一份他们内部的注解,把他能告诉我的信息都写在了上面。
这是一个由四川省彭县竹瓦街青铜器窖藏中出土用来祭祀的礼器,年代大概为西汉早期,上面刻下的众多名字中现在考证下来的也只有一个,他叫樊芮,是个修行了一辈子的修道人。据说此人可以呼风唤雨、神游太虚,而他之所以被记载是因为朝廷曾多次邀请他在朝为官,但是那个时候的文人,很多都抱着“不食周粟”的心态。所以即使是他这样的人物,也不过是在历史的洪流中略现微光,便彻底消失了,谁知却在这个罍上面看到他的名字。
同学还附送了一个关于这件文物挖掘时的信息。他在上面说这个东西是在渭水发现的,从出土之后当地便大雨不断,许多当地农民都说曾看到河里有很多人影飘过,还说很可能是阴兵借道,于是便回家系上了红色的腰带再来挖掘,当然东西挖上来是要交由专家研究的。谁知当他们打开罍后却发现里面保存的并不是什么美酒,而是一滩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烂糊,那味道真是要多臭就有多臭,不知道熏吐了多少在场的人。大家实在忍受不住这种味道就先把里面的黑色烂糊掏出来密封保存,然后才去研究那个罍,之后怪事就开始接连不断地发生。研究罍的第一批考古专家都在后面的挖掘过程中出了意外,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第二批派来研究的专家居然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如此一来自然就没有了第三批。但这毕竟是个文物,又过了好些日子,大家发现也没再发生什么便送到博物馆当了展品。然而自从这个罍来了之后馆里就没安生过,有的时候可以看到一群人围着那个东西在哭,可是发觉那群人又不像是人,还有那罍也会时不时飘出一阵恶臭。馆长是一个能人,他看出这个东西煞气太重,于是就在展品的两边放上两把同样是西周时期出土的青铜宝剑,剑尖正对着镇住了那个罍,终于没再见那个罍闹出什么奇怪的事。
就在我看完他给我的资料后白翌推门而入,估计他一晚上都在替我奔走,精神显得有些疲惫。我实在过意不去,便殷勤地倒了一杯茶让他先休息一会儿。不过他只喝了两口茶,便开口问道:“你说你有重要发现,是什么?”
我先给他看我手上的这些资料,然后我们两个脑袋凑在显示器前,把朋友给我的文件打开,将里面的照片一张张调出来给他看。结果他看了三秒钟不到,就语气肯定地说:“这个东西就是过去的镇河鬼器,过去人们对待洪水一事十分消极,要么就磕头磕到破地去求,要么干脆威胁神明,而这种镇河鬼器就是威胁神明的一种方式。的确,这个阵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八苦起念阵,而是一个为了让人彻底化为恶鬼的凶咒……不是让人成仙而是让人成鬼。”
我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最后想到还有一个问题,便说:“那么我遇上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但是这里却很奇怪,你看那个唯一有记载的人的信息中有一个特别之处让我觉得很不一般。他过去干的是相丧……我查了一下,就是最早做丧葬和风水这一行当的,说白了就是一个给人看阴宅的堪舆师。虽然我不太明白其中的关系,但我总觉得这么多人之间肯定有什么共通点,否则干嘛栓在一起陪葬呢?”
白翌点了点头,补充道:“没错,从这点来说,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相同的,而问题在于从另外那些人身上我们找不到线索了,国家考古研究的又不是吃干饭的,连他们都找不到的人我们恐怕很难再找到。不过现在已经确定的是,你遇见的就是这种变异的八苦咒了。”
这些东西看完后我又想到了我的第二条线索,那就是岳兰鬼魂给我托的梦,还有她提到的那封救命信。我大致的给他说了一下,这一次他却不像前面那么镇定,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然后有些焦急地问我:“还有什么,她还说了什么没?”
第十九回:鬼咒2
我摇了摇头,说:“这是一个梦,有些细节我自己都不太记得,只知道她一定要我去拿那封信,她说这是我活下去的一个契机,能不能脱险就靠这个了。”
白翌皱着眉头把杯子里剩下的茶水一口喝掉,抄起衣服说:“走,去拿信。”
我“啊”了半天,拉住他的手拦着说:“大哥,你知道信在哪里么?”
他已经套上外套,点了点头说:“在墓地啊……哦对,我先打电话去学校,问问她父亲的坟在哪个区。”
听到他说这话,我眼珠都快翻到后脑勺上去了,连忙提醒他道:“哥们,你知道现在几点了,我们现在去墓地天就黑了,难道你要晚上去坟地找东西?”
他并没有听进去多少,摆了摆手,意思是说这无所谓。我还想再劝劝他,他却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然后打了个电话,嘀咕了几句就转头问我:“你今天翘班?有你的,我好歹还请假,你小子真是越来越牛了。”
我这才想到今天压根没去上班,连假也没请,这下子可要准备挨骂了,不过手头最要紧的是白翌现在就要去找那封压在墓碑下的信。虽然我也很想尽快找到那封信,但是现在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去墓地似乎太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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