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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田园-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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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东屋,李薇便按捺不住,一把抓住春桃的胳膊,急切的问,“大姐,那个小香怎么在这儿?”

春桃好笑的点她的额头,“就你精怪!”见李薇不问到底不罢休的模样,隔窗子往外面儿看了眼,才笑着说,“她回娘家住,近邻过来帮帮忙算啥?”又往窗外一指,“喏,那个是她娘,另一个是她嫂子。”

李薇虽然看不惯小香那做派,可是她都嫁了人了,一时她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总觉得这个小香不好对付,当年还没怎么着呢,她便当着大姐的面儿说那些个话。

春柳也往外面瞧了瞧,嗤了一声,“瞧她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夫婿中了进士呢。”

春桃拍了她一下,嗔她,“说什么呢,你!”

春兰也在一旁说,“大姐还是留点心。”小香这事儿,自春桃定婚后,有一回何氏无意中说了起来,姐妹几人倒是都知情的。

春桃“扑哧”一声笑了,挨个儿点过她们的额头,“行了,行了,一个个都当我的眼睛耳朵是摆设?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春柳揉了下额头,没好气儿的回了声,“是,赵夫人!”

春桃又是绷不住,笑了,过去拧她的脸,又教小石子儿说“三姨坏坏”。小石子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两只小手相互扣着,半晌,才奶声奶气说,“姨……坏……坏!”

把姐妹几个乐得不行,笑作一团。

春柳在屋里陪了一会儿几人,就出去招呼院中的客人。小玉从外面进来,抹了把额上的汗,李薇忙站起身子,甜甜笑着,“小玉姐姐,还要干什么,我帮你呀!”

小玉笑笑,摇头,“没事儿,大嫂让我进来陪你们。”

李薇忙把条凳搬过来,请她坐下。又倒了杯半凉的茶给她喝。等小玉歇了一小会儿,她往院中看了一眼,小香的主战场已从院中移到了厨房。这儿再细看她,好像比原先见时瘦了许多,身上的衣裳倒是新的,脸上虽然笑着,可总有一抹愁苦在里头。

想了想,便问小玉,“小玉姐姐,厨房那边儿帮忙得是我三岁的时候来你们家,见过的那个小香姐姐吗?”

小玉转过去瞄了一眼,有些惊讶,“是呀。那时候你那么小,都记得她呀。”

李薇摇头说,“我哪能还记得呀。是大姐有一回说给她送嫁什么的,说我小时候见过她的。”又问,“她家在哪个村儿啊,她好瘦,是不是家里农活多,干不过来呀。”

姐妹几个都坐着不吭声,听梨花这个小精怪套小玉的话儿。

小玉往院中又看了看,低声说道,“小香姐姐很可怜的。听我娘说,她女婿爱喝酒,喝醉了打人,拿的都是这么粗得大棍子。”小玉说着比了比自己的手腕,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样。

小玉的寥寥几句话,让姐妹几个同时竖起了耳朵,李薇再接再厉,先是表达了对小香的同情,然后又问,“那她家哥哥弟弟都没去帮她撑撑腰?”

小玉摇摇头,“小香女婿是下柳村得杀猪的,凶得很呢,有一回她挨了打回娘家,她两个哥哥去下柳村帮她撑腰,刚进院门儿,就被她女婿拿着杀猪刀赶了出来。还差点把小香二哥捅伤呢……我听我娘说,这回小香回娘家,是不想跟她女婿过了……”

正说着,石头娘在外面喊小玉出去帮忙。春柳忙把小石子儿交给春兰,扯扯春杏和李薇,“走,我们也去给婶子帮帮忙。今儿人多呢。”

小玉推说不用,李薇硬拉着她的胳膊一道出了东屋,故意没话找话的说道,“小玉姐姐,你啥时候再去我家呀,我四姐新做了妆粉,可好用了,往前儿她还要做紫粉,等回头做好了,给你送来。”

石头娘见几姐妹都过来帮忙,推辞一番,推不过,便也不再多客气,众人把晚饭整治好,在当院摆了满满几大桌,今儿请的都是近邻街坊和亲人,除了石头的亲姑姑亲婶子笑得开怀,说话底气十足,小香娘也穿梭在其中,一会招呼这个,一会儿招呼那个,顺带说说赵昱森小时候得趣事儿。

让李薇更加不喜,而且警觉起来。晚饭过后,姐妹几人在东屋打地铺睡,又挤在一起,说起这事儿来。

春桃原先也是知道警觉的,不过也没那么在意,听几个妹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便笑着说,“好,好,等你姐夫归家来,我见天儿不离他左右,行了吧?!”

《秀色田园》    第一百零三章难民进村

石头娘强留李家人住了一晚,第二日用过早饭,何氏便要家去,与石头娘说等赵昱森的信儿到了,使个人去知会他们一声。

石头娘留人不住,有些惋惜。李家的牛车刚赶出石头家院子,小香胳膊上挎着个篮子,从巷子里面第五家院子里出来,往这边儿行来。

看见石头娘,亲亲热热的叫了声婶子。石头娘笑笑,“小香啊,今儿家里没多少事儿了,不麻烦你了,你好生歇着吧。”

她笑着摇摇头,“没事儿,家里头的活儿不忙。我娘不放心你这边儿招呼不过来,让我过来帮衬着。”

石头娘推了几推,她仍是那副殷勤笑着要帮忙的模样,石头娘有些无奈的笑笑,便让她进家去。

春桃抱着小石子儿立在一旁淡淡笑着,扫过她一眼,并没出声,与石头娘送一起送何氏一家人归家。

一直到五月底农忙过后,赵昱森与何文轩的书信才到了,除了单给小赵村和何家堡的,给何氏家也来了一份儿。

李薇在一家人殷殷的目光中,展开书信,几眼扫完,却是一愣,何氏忙问,“怎么了?”

李薇笑着摇头,把信扬了扬道,“小舅舅已被安置在翰林院做庶吉士,留京。大姐夫在京城等着派官呢,具体什么时候有信儿,也不一定。他说再因为南边儿今年发了大水灾,京城中各衙门现在都忙着赈灾求灾这样的大事儿,派官的事儿可能要等一等。”

春杏把信取在手中去看。

何氏先是为何文轩一喜,接着又忧心的道,“文轩这一留京,千里迢迢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见一回,石头要等派官,究竟要等多久?”

李海歆摇头苦笑,“我哪知道啊。”

李薇倒是想着信中提到的南方水灾这件事儿。听吴旭说,这两日到镇上卖鱼,也听人说起过南方的水灾,洪水所到之处,一片汪洋,大片大片的庄稼都被洪水淹没,若不是洪水之中隐隐露出的屋脊,上面漂着的衣衫与旧木盆旧木桶等物,过往之人看见,根本看不出是曾经往过人的村子,而以为是天然的湖泊呢。

至于中了进士后多久派官,她恍惚曾在哪本传记上看到过,说是一个五十岁上中了进士的学子,在家中苦苦等了三年,其间儿还给当朝的丞相写过三回书信,才最终得了个县令。

希望赵昱森的运气比这位老进士要好一些吧。另外,有小舅舅在,多少总会照应一些的吧?

春杏看完信了,也提起这南方的水灾来,唏嘘感叹。何氏一听这个,摆摆手,“嗨,你们是年纪小,没经历过。我十岁那年,咱们这里也发了一回大水,那个时候啊,正值麦收,何家堡地界的麦子被水埋得只剩下半截麦穗子,你姥爷姥娘趟着过腰深的水割麦子,我就跟在他们后面运麦穗儿,垫着脚尖儿,那水强强灌不到嘴里去,就这么一边吹着水,一边把麦子收到高岗上。麦子收的慢,到最后在水里都发臭了,那也得去收,不然就没饭吃……”

说到这儿何氏转头问李海歆,“那一年,你记得不,好象当时这村儿淹得更厉害一些吧?”

李海歆点头,看看屋外艳阳高照,丁点儿没有下雨的迹象,舒了口气儿才道,“那一年,李家村外逃的人口也特别多,八爷爷一家子就是那年走的,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也没个信儿。”

没过两天儿,李海歆去镇上送鸡蛋和酸笋子,到品香酒楼门口儿时,见酒楼门旁的台阶上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惊疑的问胡掌柜,“这些都是南边儿来的灾民?”

胡掌柜叹息点头,“可不是,瞧这拖家带口的,可怜人呢。”

李海歆望了望外面儿云层低垂的天空,与胡掌柜感叹了一番,赶着牛车出了镇子,刚走到半路,天空之中夏雷阵阵,再看天空之中铅云更浓,李海歆急赶着牛车,匆匆回了家。

浓得如重墨一般,在天空中翻滚的铅云,直到李海歆到家时,竟是滴雨未下,并且有逐渐南移的迹象。

何氏看见他松了一口气儿,埋怨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来了,夏天雨来的快,出门带上雨具,偏不听,让一家子人都跟着担心。”

李海歆笑着抱起儿子,亲了一口,凝望着天空之中逐渐南去的阴云,跟何氏把在镇上的见闻说了说,何氏也唏嘘感叹一番。

时到六月底,镇上的难民突然多了起来,就连李家村也经常有难民们三五成群结成伴儿路过,也有留在村子里不走的,就在田野里场子里还有村郊的树林里逗留徘徊。一向还算安宁平静的李家村突然闯入这么些外来者,虽然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即使是讨饭,也是老老实实的立在院门儿外,用虚弱无力的声音的哀求着,可随着人越来越多,村子里的人警觉性也逐渐提高,不敢再放任年龄还小的孩子四处疯跑着玩儿,哪怕是去邻家借个东西,也要把门儿锁上。

李家村的大部分村民对这些人也尽量保持着友好,讨饭上门,多多少少也会给点,多则两个黑面馒头,少则一碗稀粥。

可这平静持到七月中旬,在一场淋漓秋雨中被打破。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村子西头有一户人家早上起床后,发现家里的鸡少了两只,便顶着小雨四处去找,结果在溪头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堆鸡毛鸡骨头兼烧火留下的痕迹,而这个地方,正好停留过几个难民,现在这些人不见了踪影。把这家人气得够呛,女人从李家村西头沿着河沿,一直骂到李家村东头,男人则找到里正家里,要求把灾民们赶出李家村。

那女人一骂街,倒把村民心底的怨气给骂了出来,很多村民们也开始向里正抱怨诉说生活上的种种不便,又举例,某某个村子,在入村的路口就有把守,不准难民入内等等。

李海歆这些天心里头也有些打鼓,自己家在李家村算是有些底子的,那些难民们初来时不知道,时间久了,听说这些自然不难,自进入七月里,每日围在院门口讨饭的人少则五六人,多则十几人。

何氏心善,初始时,但凡难民们有求的,多多少少都会应下,每给他们一点剩饭剩菜粮食,他们也是感激涕零,吃完就走。可时间一长,每天饭点,这些人便准时聚过来,搞得一家人每日都要多做几倍于平时的饭食,而这些人吃完东西,也不走了,就在李家附近的小竹林里徘徊,专等着李家开饭。

何氏便觉得心惊起来,不许李海歆离家半步,更把家里的三个帮工,都叫来,安置在鸡舍旁边儿的茅草屋里,三人轮换着看鸡舍,省得一眼瞧不见,这鸡被人偷了去。

难民偷鸡的事儿在李家村传开之后不久,投诉的人渐多,有人不满自家地头的果树被人摘了去,有人发现自家的苞谷甘薯还没长成就被人偷了,而且这类的事儿愈来愈多。村子几个里正聚在一起,想出个各家出劳力,每天巡逻的办法来。

平白的多出这个活计,村民们都很不满,可也都没什么好办法,要想阻止这些人进村,几乎是不可能,况且秋粮苗子日高,他们随便往哪块地里一钻,根本找不到人。

这日天还没大亮,李家人都还在沉睡当中,突听外面有人急喊,李海歆这些日子本来就警醒,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下塌穿鞋,到了院中,听出是吴旭的声音。他快步走过去,边问,“旭哥儿,什么事?”

等走近之后,借着微弱的晨光,才发现吴旭下巴有血迹,混身透湿,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团,李海歆一惊,正要发问。

东屋和堂屋的灯都亮了起来,何氏在屋里喊,“出了啥事儿?”

李海歆回了一声,“没啥事。”

这边拉吴旭到一旁,低声问,“到底咋回事儿?”

吴旭抹了抹下巴上的血迹,头半低着,十分懊恼的样子,“有人偷鱼,挖莲藕,被我发现了,就打了起来,他们十来个人,昨儿,昨儿,捞出的鱼都被他们偷走了……”

李海歆忙问他,“身上的伤碍事儿不?”

吴旭摇头。李海歆想了想,先让他到西屋去换身衣裳,自己去鸡舍那边儿把三个帮工叫起来。

何氏这时也起了身儿,春兰与春柳几个也都起来了。听说难民们抢了鱼,春柳气势汹汹的骂道,“没良心喂不熟的烂东西,从今儿起一粒粮食也不给他们”

吴旭换了衣裳,下巴和眼眶都是乌青一片,一边儿脸颊肿得老高。春兰眉头轻皱了下,略带埋怨道,“为了那点鱼,你用得着这么拼命么,要真伤到哪里,这可咋办?”

吴旭摸摸肿着半边脸,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没事儿。牙一颗都没松动”

李海歆叫起帮工,又去叫李家老三,让他顾着这边儿,自己带人去了鱼塘那边儿。

天色已青蒙蒙的亮,借着这晨光,李海歆一眼看见草屋前面的一片狼藉和打斗痕迹,再看鱼塘那边儿,栽种的莲藕,被挖开约三米长的口子。

他围着鱼塘转了一圈儿,确认其它地方无大碍,叹了口气,才回了家。

李家老三正在李家气哼哼的说着,“……旭哥儿,你认不认得他们?咱这就去找人,抓着人,看我能饶得了他们”

王喜梅满是忧心,看了他一眼,与何氏道,“大嫂,这天天防着也不是办法呀,你瞧瞧,这些天,人只多不少的,真是愁人……”

何氏叹了口气儿,忧心重重的。

李海歆闷着头闷了一会儿,也叹气,“这场灾也不知道持续多长时候……要不,旭哥儿,鱼塘里的大鱼都起了,拉去卖了?”

李薇心头也泛起阵阵恐慌,前世的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可从新闻报道上,也看过不少灾后人们情绪失控,乱抢乱打乱砸的场面,而自从难民渐多以来,村子里除了有组织一些年轻人,四处逛逛,防止难民偷粮之外,也没有更多更好的办法。

就象她爹说的,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现在虽然是小有冲突发生,可也不算太坏,若是每况愈下,接下来,这种事件肯定更是层出不穷,她们家在村子本就有个名声在,又有这么些可以饱肚子的东西……愈往深里想,她愈恐慌,自家的这些家底儿是一家人辛苦干了好多年才攒下来的……万一,她不敢再往深里想。

急切的拉着李海歆的胳膊,“爹,我们把家里的鸡和鸡蛋都卖了吧。对了,还有成年的兔子,然后,我们先搬到县城去赁个院子住段时间,好不好?”

李海歆笑笑,拍她的头,“为这么点子事儿,搬家倒不至于吧?”

李家老三也笑,“梨花,没事儿,有三叔在呢”

李薇苦笑了下,也是,为了这么些人,自己家好好一大摊子,就这么都卖了也怪可惜的。

天大亮后,李海歆去了里正家里,把这事儿说了,老里正摸着稀疏的胡须,叹了口气儿,“这么着吧,咱们把村子里的壮劳力再组织一些人,晚上加强巡夜吧。”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暂时只能这样。李海歆加紧帮吴旭捞鱼往外卖,好在里面剩的大鱼不多了,留下那些七八两斤把重的,吴旭不舍得这么早往外卖,李海歆也没办法,心中也有一丝侥幸心理,便留了下来。

卖完鱼便是收粮,家家户户抢着把粮食收回家,李薇家里这几年的秋粮,种的全是苞谷,熟得早,收起也快,收粮的这些天儿,天气睛得极好,李家人都暗自庆幸老天作美。

哪知粮食刚收回家的当天夜里,突然下起雨来,哗啦哗啦的,倒是夏在暴雨一般,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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