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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历如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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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来”,似早已习惯这种场面,豆丁低垂下头,语气平淡道,“不过他让我把这交给你。”
  拳头舒展,半股红线暴露于手心。
  
  天华一惊。只听得身侧的灶王爷道,“凡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测,这家老爷三天两头不着家,却又总是让他儿子捎带小玩意儿回来。”
  
  美妇牵强地动了动嘴角,好像在笑,可声音又是悲戚,“你不用再费心了,他是不会给我带东西的。”
  
  外相斯文的人,内里却是五大三粗,总是忘记要回家,总是忘记她生辰,怎么会记得讨她欢心呢。这么多年,她再了解不过。
  
  豆丁抿着的嘴又紧了紧,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被拆穿后的慌乱,跑出了屋。
  
  一颗琉璃珠被他抛在了门外的草堆里。
  
  天华坐在土地庙里,定定看着画面里那颗琉璃珠,觉得万分乍眼。
  
  那晚,月光不甚明亮,他想,可能所有的光都填进了那颗琉璃珠里。
  
  三个月后,夏日正媚的时节,李府的小夫妻劳燕双飞。
  
  豆丁再未找天华算过命。旧的离去,新的来之,算命桌前每天都是那么几个人数,不多不少,可他总觉得心里有缺憾。
  
  再一日,夜将半昏,天华偶然看见豆丁。
  
  “小少爷”,他笑笑叫住他,见他回头,才道,“好久没见了。”
  
  “哦,不用了。”
  
  “我明天就要撤了,想再送你一卦。”
  
  豆丁站在原地不动,片刻之后,终于坐在天华的摊前。
  
  “想算什么?”
  
  “就算算我的运势吧。”
  
  天华握住他递来的手,看他的掌纹,赞叹道,“真是好命。”
  
  “你骗人!”豆丁忽然跳脚争辩。他说他走路撞墙,吃饭呛水,逢赌必输,父母离异。
  
  “我一直想着,倘若我再可爱点,再懂事点,再讨人喜欢点,他是不是就会记得回来看看我,记得这个家。哪怕……哪怕不是为了看我,单单是让她瞧上一眼说两句话,也足够了。“
  
  “我实在不想看她那样等下去了。彻夜彻夜的,紧靠满室的烛火,一个人就坐在那间没有半点人气的大堂里,望着大门,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可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无论怎么都要看上一看……好几次都是一坐到天明,然后再一个人一声不响地回房……“
  
  “都是夫妻,哪有那么大的仇恨,小说里连世代的仇怨都能化干戈为玉帛。如果我用他的名义送她些小玩意儿,她的倔脾气是不是就会好点儿?“
  
  “其实我就是想让他们像以前一样啊!“
  
  “只是我运气一直不好,做什么都是徒劳……“
  
  从来就没有心仪的姑娘,从来就没有风流胚子。自始至终,所展现的都是一个孩子在苦苦死撑着一段岌岌可危的感情而已。
  
  不过,天不遂人愿。
  
  生活总比小说要简单一点,很少有大起大伏的情节,惊天动地的作为,多数时间都是在波澜不惊中打发度过的。生活也要比小说困难一点,绝处逢生的奇遇、倾城佳人的青睐,小说里轻便地如同买菜;可在切切实实的生活里,得不到的付出,等不来的感情,握不住的机遇,从来就没有断过。
  
  天华静静地听着,他想对他说,顺其自然,想对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到了,他道,“怎么会呢?你看,你给的心意都开出花了。”
  
  他轻轻拉开柜子下的小抽屉,满满当当的杂物上面变戏法般开出一朵朵纯白色的小碎花,似花冠,似繁星,似银河入玉盒。
  
  对着豆丁呆然的傻模样,他又道,“精诚所至,金石开花,你的好运气要来了。”
  
  是夜,豆丁恍恍惚惚地回到家,发现他的窗前开出一朵相同的白花。
  
        
第八章
  李老爷头一次发现豆丁也是个脾气倔强的小孩儿。
  
  李夫人走后,豆丁化作他屁股后面的一条小尾巴,时时刻刻都跟着李老爷的屁股后面,如影随形。感化也好,痛斥也好,就是不为所动。
  
  白雪勾栏院的午夜一如既往的热闹,宾客满席,歌舞唱响。美人站在楼梯上捂着嘴笑嘻嘻地看着楼下的书生神魂颠倒的表情,满怀的书卷都掉落了一地,犹不知地还紧紧抱着胳膊。
  
  “年轻真好啊。”老鸨抱着盘葡萄,翘着腿坐在大厅里。
  
  “妈妈还没说过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呢。”初来乍到的小丫鬟眨着眼说道。
  
  周围的美人眼睛皆是一亮。
  
  “大把年纪人的旧事有什么好听的。”老鸨拿起一个葡萄丢进嘴里,美味得眯了眯眼睛。
  
  几个美人相视而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动作轻柔地攀上老鸨的手臂,一个美人悄悄溜到后面去,轻快地从她盘好的头发里拔出一根翠玉的簪子,晃到她的眼前,扬眉,“还说没什么呢,这个簪子打我进来就没见您换过。”
  
  “说吧说吧。”几个美人左右摇着她的手,不留半分回旋的余地。
  
  半颗葡萄连皮带籽地滚进了嗓子眼儿。
  
  “咳咳咳……卡住了,快、快放手!”老鸨脸上血色暴涨,急得跺脚。
  
  不依不饶。
  
  “说还不成!”
  
  美人们嬉笑着收回手,含笑递上一杯酒。
  
  站直身子,“咕嘟“一口喝下半杯酒水,拍着胸脯喘着粗气缓缓地坐回位子上。
  
  小丫鬟讨好地顺了顺她的后背。
  
  老鸨白了白眼睛,灵巧地夺过自己的簪子,对着面前的铜镜在头发上前后左右比划起来。
  
  “他是个生意人,那年正好走到了这儿。我也正是好年纪,一副好嗓子外加一身拳脚功夫,在当时稀罕得很。他喜欢我,我知道。可是我看故事里的有情人成眷属都不容易,好像轻易得来的感情就不能长久。”
  
  说着,她轻叹了一口气。
  
  终是找到一个满意的位置,笑笑摆了摆头,“我就想试试他。反正日子这么长,每一天又都大同小异,实在没什么。我让他等了我许久,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两年不够,再三年……等着等着,他就走了,只留下这把簪子。”
  
  镜子里的人顿了一下手,牵强地扯扯嘴角。
  
  “我一直以为我给他留的是最简单的考验,他走了我才明白这是最最难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都在这里流转几圈,你以为的没什么连天地都发生了变化。
  
  就是自己也在这没什么里逐渐老化。
  
  老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粗糙的手指顺着簪子摸向头发上的白发,又摸了摸脸颊,粉妆浓厚却还是能摸出脸上一条条的褶皱。
  
  时间才是不禁等的。
  
  在美人的静默里,她嗤笑一声,“白白唱了一辈子的词。”
  
  起身,甩袖,开腔,“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勘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妈妈好嗓子!”远处的客人拍手称赞,“宝刀未老!”
  
  老鸨听得兴头大起,跳了段日前正火的舞……险些扭了腰。
  
  精装细琢的房间里,男人抱着把琵琶不成曲调地拨弄着琴弦,嘴里唱着走了音的《雨霖铃》,“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身经百战的歌妓早已被骇得跑出了门。
  
  豆丁越过一地的瓶瓶罐罐,几个月来第一次与男人面对面坐着。
  
  拿过两个杯子,持起酒壶,斟酒入杯。
  
  执杯,“喝。”
  
  男人惘然。
  
  “一醉泯恩仇!”豆丁凛然道。
  
  男人酒醒大半,犹犹豫豫地从桌上拿起另一杯,疑惑不解。
  
  豆丁连喝几口,豪迈地把空了的酒杯往地上一砸,说道,“扎、这次就算了,下拨、下辈子你们得还我个家!”
  
  辛辣的酒味直让舌头打了几个卷。
  
  男人哭笑不得,仰脖,砸杯。
  
  僵持了数月,李家老爷和李家小少爷终是从白雪勾栏院搬回了李府,爷俩的关系一如从前。忠实的老管家乐得带人把院子打扫了三遍,满院都挂上大红灯笼,喜庆之度不下过年。
  
  “也……不全怪他,我娘性子要强,许多话都是她挑起来的……可是,可是绸缎铺他们家不也是这样吵吵闹闹过下去得么?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为什么就不问问我的感受,那些个礼物,那么多个心思,都算什么!”
  
  自小,他的周围总是环绕着一层羡慕的目光,这些都是他们带给他的,他虽不说可他向来都以他们为荣。而现在,他所遭受的议论纷纷,他所感到的怜悯甚至于隔阂,也都是他们带给他的。
  
  他曾想改变点什么,只不过……
  
  他们一直沉迷于他们的争吵,至于他的那些努力,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心有不甘。
  
  豆丁狠狠地把土摔进花盆,小白花躲在窗缝里殃及地颤了颤叶子。
  
  他又幽幽地看着小白花,说道,“我更怕他老得太快,来不及等我。”
  
  他现在还没法谅解。总感觉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要做什么,甚至有时候都在怀疑明天是否存在。
  
  可是他知道他会挺过去的。
  
  毕竟明天要一如既往,后天,大后天,他都挺过去了,恍恍惚惚间度过了三个月。院子里的小草还在茂盛地长着,榕树底下还是那几个身影,绸缎铺的老板娘依旧嗓门很大,什么都没变,除了他的家。这之后,还会有明年,又一年……可能有一天,他会想起这时候的自己,一笑置之,也可能他还会漫不经心地谈起这段往事,都有可能。
  
  也许这要花费很长时间,也许就在不久。
  
  不管是多是少,时间都会一天天的过去,他不甘一天,他变老一天。等他彻彻底底想通了,他也就白发苍苍了。他想弥补那些年来未尽的责任,又回不去了。
  
  时间就是如此骄傲,过时不候。
  
  与其得不偿失,还不如放下。
  
  移植完成,小白花心情大好的甩了甩花瓣。
  
  豆丁的运势真应天华所说,好的突然。
  
  譬如他窗前的树苗总是长得比别处繁盛些,槐树阴翳蔽日,炎炎夏日丝毫不觉闷热;譬如院子里他最爱的葡萄架上枝叶葱郁,果实饱满艳丽,乃一街之最;又譬如他总是能在突如其来的阴雨天捡到一片正好冠顶的芭蕉叶……
  
  小城的城门口又来个半吊子算命先生,拉着豆丁的手说,“这是有贵人相助,一生风调雨顺,福矣,祸矣。”
  
  胡诌。
  
  豆丁挣开他的手跑了。
  
  岁月傲人,只此向前不回头。
  
  彼时李老爷声名远扬,多多少少传进一些王孙贵族的耳朵里,描金像、刻花雕,八抬大轿,一掷千金。
  
  豆丁跟在李老爷身后四处奔波,从隔村邻城到天子脚下的皇城,从寺庙道观到皇亲国戚的门府。
  
  不停地换地,又不停地赶路,往往还未捂热脚就要奔向下一个城镇,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在减少,最后剩在身边的只是此时停留在此的新人。
  
  自始至终,和他一路走过的只有一个忙碌的背影和一盆永远朝阳的小白花。
  
  小白花自然是天华所化的那朵,有天神附体,时间自然而然也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刮痕。
  
  李老爷又是称赞又是叹息,“真是罕见……就是太普通了。”
  
  天华撇嘴。
  
  后花园里,豆丁抱着它出来晒太阳,手里一枚铜钱把转几下随之塞进花盆,天华顺势甩了甩花瓣。豆丁看着他,慢悠悠地说,“现在这样就不错。”
  
  这朵小白花,不曾打蔫,不曾枯败。纵然是长期老路颠簸,也仍是一番白嫩嫩的好模样。
  
  还通些灵气,能听得懂人话,时时与他回应。也有点个性,爱财,给枚铜钱就能生龙活虎一整天,前提,必得是光泽亮丽的铜钱。
  
  有这么一个物什陪着,当真是不错。
  
  天华又欢喜。
  
        
第九章
  又说一日,时乃秋至,凡间降暴雨。黄历上卜卦说天神愠怒,诸事不宜,忌出行。
  
  曲折蜿蜒的小路,连绵不断的雨水,巷到深处也不见一户灯火。狂风卷着树叶打在窗扇咚咚作响,闻似鬼啸,惊煞路人。偶尔大着胆子,从窗缝里悄悄探,也只不是漆黑一片。
  
  “风伯……”天华叫住游走的风神,打了个寒颤,道,“照这样下去,我族内十之五六都怕挺不过今晚了。”
  
  风伯皱着一张脸,苦笑,“莫是小仙为难灵君,只不过今年人间战乱不断,玉帝愠怒,命我等小仙略施惩戒,不敢不从。”
  
  “嘎吱。”
  
  远处,木头折断的声音。
  
  风伯羞愧遁走,凉气排山倒海般刮过。
  
  “做神仙也不容易。”天华轻叹,叶子收拢,缩成一团,继续寒颤。
  
  彼时土地公请他到土地庙一坐,那里有火炉,那里有烧酒,那里还有美好的烤野鸡。
  
  心中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烧。
  
  豆丁的脸浮光掠影般从他眼前晃过。
  
  此时豆丁的好运全是因有他罩着。他这一去,金刚罩一收,乌云密布,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只留下那个霉小子独自在房里,他想想就花叶悚然。
  
  希望之火连个火把都不剩。
  
  受人钱财,理当□□。
  
  果然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
  
  痛定思痛的天华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个把水滴掉在地上。
  
  ……
  
  视线可及的地方,大雨倾盆。头上黑影伫立,遮一方雷雨。
  
  这场雨来得突兀,正值半夜熟睡之时,小院里所有火光一时间都被浇个干净。只余眼前这盏半明半暗的烛灯,躲藏在雨伞里,勉勉强强将周遭辨个明白。
  
  由下及上地分辨,一双黑色的靴子半陷在杂草丛里,月白色的里衣泥点遍布,再往上,平滑的下颌上一块明显的淤青,略薄的嘴唇微微哆嗦,俊俏的脸上也冻得发白,往日最注重的发髻更是一片散乱。
  
  豆丁俯下身,连花带盆地把天华抱在怀里。
  
  耳边有风雨咆哮,有电光夺目,有雷声滚滚,他都不觉畏惧。就连刚才彻骨的寒冷,也在此时荡然无存了。他只觉得安心,只凭身后这人呼出的热气,只凭这人手掌的温度,只凭这人厚实的胸膛。
  
  他潜意识相信,只要凭这人在,什么都会好的。
  
  他曾经见过无数法术,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点石成金,每一种都很厉害。只有这次,是温情的,却又什么法术都不是。
  
  清晨,雨势已放缓大半,窗外只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也渐明朗,地面上残枝败叶堆积,院里一棵小树折了半寸腰,冷风一卷,又晃悠悠地往下垂去一分。看得路过的小仆役胆战心惊,直侧身快步绕过。
  
  秋雨一场,又添秋凉。
  
  屋内,暖炉生得火热,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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