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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历如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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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果然不负盛名,白嫩嫩的拳手上沾了血色,身后千百天兵天将倒在地上呲牙咧嘴。
“大胆!”“狂妄!”“孽障!”……形形□□的骂语在她身后响起,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不理不睬,又好像什么都听得见,骂到怒极,便是挥袖一拳,唯独脚下的步子不曾停下。身前身后的众天兵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不断的斩妖除魔法术与她擦肩而过,偶尔也有两下正中其怀,到最后她似乎累极,走一步,歇一步,下一步再迈开的时候又比之前更沉着、更有力。
走到紫微帝君面前,其实也无非几十步路程,她竟好似花费了毕生精力,头发都有些花白,仔细看的话,眼角也起了鱼尾纹。
“你瞧……我把他们都打跑了,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可阻碍咱们的了”,妖女定住脚双手拉着紫微帝君,仰脸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嵌进去,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点不妨碍她内心的雀跃,“咱们,是不是可以成亲了?”
天华站得位置离紫微帝君很近,近到可以看见妖女攥在紫微衣摆上的指尖冒出蒸蒸冷气,看见脖子上的褶皱,看见赤红眼睛里的偏执不甘。
天庭里高高在上的男神不动如山,低沉道,“初桃,别闹。”
“初桃,初桃,原来你还知道记得我叫初桃……”妖女出乎意料地放下了手。
改抚上紫微帝君的脸庞,破涕为笑,“我总算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了。”
指尖的冷气凝固成水,湿了衣袖,头发像变戏法般在一分一秒中发白。
“那天我还在房间里等你,突然不知打哪来了两个小鬼,非说我死了,强拉硬拽就要把我带到地府……真是讨厌,我明明是要嫁给你的……我一生气找了个空隙就把他们全打跑了,可是我还是找不到你,一直找一直找,还遇上了恶鬼,哼,他当老娘是谁,我又打跑了他,只是我的容貌也老了……”
话匣子就此打开,如南灵所讲,是个很开朗的姑娘。
她讲她的奇遇,她讲她的趣闻。她说她怕容颜迟暮,紫微帝君再也认不出她。
“到时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肯见我怎么办,而且我也怕就这样见你……”她纵然不是个美人,也是怕衰老的,她纵然再胆大,也是不肯以一个老妇的姿态去见他的美相公的。
“有鬼告诉我人心是最好的补品……”
听说人心可以返老返童,她便开始吃人心,不过专挑大奸大恶之徒。生时,她是威风赫赫的烽火女将,死后,她也要当锄奸惩恶的巾帼女鬼。可还是有道士骂她是“妖孽”,还是有道士要把她抓进“锁妖塔”,她不服气又打跑几个。由此,恶徒、妖女、道士,你追我跑的游戏兜兜转转了两百年。直到……某一日,有位故交告诉她不用吃人心就可永葆容颜,还说紫微帝君是天上的神仙。
“他跟我说,神女瑶姬喜爱聚会,巫山的莲花修得成果便有登上天庭的机会。”
只此一句,她便独身出发上了巫山,寄身于一朵莲花中。可能因为她是鬼,莲花不太容她,用了三百年的时间,才等得徐徐花开,才有这不老容颜,才方能踏上这天庭一步。
真是个傻姑娘,天华心想,天庭有什么好呢?断情断欲的地方,有话不能说,有爱不能讲。
“蠢蛋。”身后有仙附和了他的想法,声音很小,细如喃喃。
天华侧头,绿萍仙子挤在众仙中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哭像笑。
“你会不会怪我?”妖女在那边问。
她的心口插了一把金箭,大红嫁衣下沾了一圈血迹,想必是刚才群箭而起的时候破了她百年修为,以致原形毕露:两鬓霜白,齿晃脚抖,唯一不变的,是眼神里的刚强执着。
毫不介意地拂下心口的利剑,远远抛向一边。凡间的变脸戏法让她发挥到极致,转瞬即逝的容颜又转瞬回来,刹那芳华尽现。
南灵在此时弯下了腰。
天华心中警铃大作,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南灵直起身,手里握着一根金箭,无害地笑笑,“保护环境,仙仙有责。”
“……”
那边,紫微帝君摸上妖女的脑袋,用天庭众仙从未所见的温柔口气夸赞道,“打得漂亮。”
妖女心满意足地傻笑,笑停了,又很底气十足地问,“我找了你好久,也等了你好久,就是想问问你,那时你是不是真心要娶我?”当年成亲夜就想问他来着,只不过上天没给她这个机会。有时候太好奇也不好,想着想着就成了执念,念念不忘的执念,宁肯吃人做妖守尽年华,也要问上一问。
紫微帝君今日已打破了无数记录,此刻他又笑着答,“当然。”
妖女眼睛笑成了初生的月牙,接着问,“那现在呢,你还会娶我么?”
紫微帝君头一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木梳,嘴上的笑还在挂着,“还是你家乡的梳子呢,新娘子来让我把头梳一梳。”说着,附在妖女脑袋上的大手摘下她的金冠,乌黑的长发倾瀑而下,细直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她一缕青丝,木梳顺着青丝梳下来。
妖女笑得眼睛只留一条缝。
回忆悠悠飘到五百年前的某一天。窗外,桃树成排,淡淡的粉红色铺天盖地,有尖细的嗓子在里面“真笨”“真笨”地叫着,树下面围了几个小仆役,手里提着鸟笼子,想必又是父亲买的那只鹦鹉在作弄人。然后,父亲来了,搬来一把梯子,爬到了树上,却只能看到厨房的袅袅炊烟。阳光肆意照在他的脸上,可真帅啊。
窗内,初桃坐在梳妆台前,看窗外的风景,看铜镜里自己新做的大红嫁衣,看母亲长茧的手为自己梳头。
拿惯刀枪的母亲一生都没习惯用小巧的木梳,像刨土一样,硬生生梳下她几根青丝,粗糙的心思一点也没注意到她的不满,还乐呵呵地重复姥姥当年的话,“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母亲年轻时是个学渣,看见书本就头晕脑胀,拒小仆役爆料,就这么短短三句话,她背了将近一炷香。
如果生活一直是这样该有多好。
嫁自己最喜欢的人,守双亲终老,岁岁平安喜乐,无难也无灾。
怨恨么?当然是有的,不过也是从前了。
她从来只怪时间残酷无情,现在她才知道时间原是最最温柔的。她过去不曾体会人世间的聚散离合,不曾知道世间的苦难与美好同样浩瀚如烟,不曾明白为何有人始终能是纯真地在笑。而现在的她,会对出现的人付以真情,对离去的人道句保重,相信世上的美好总要多一些。最重要的,她在这无尽的时间里终于学会了坦然与放下。
知道他是心甘情愿的;知道他不曾后悔,已经很够了。
妖女垂下头,轻轻道,“我爹娘他们……现在他们还好么,我想看看。”
紫微帝君梳平最后一缕青丝,把木梳又揣进怀里,点点头,“好。”
有“众星之主”开道,众仙纷纷让路。大闹天宫的莲花女正大光明地握着紫微帝君的手,挺着胸膛雄赳赳地从一溜仙女面前走过。经过时,众仙女们西施捧心,眼睛里的羡慕嫉妒能掀翻一艘巨船。
猛女不愧是猛女,再多的横眉竖眼她都见过、再凶悍的恶人也打过,不谙世故的仙子们于她只当个小儿科。妖女面不改色心不跳,挺挺身板、趾高气扬的态度又明显三分,不费唇舌就把浪潮轻松泼回去。
绿萍仙子在混乱中竖了个大拇指。
终归是一株莲花上的姐妹,像心有灵犀一样,妖女蓦然侧脸。不经意间四目相对,同时间俏皮地眨眨眼,同时间咧嘴一笑,又同时间默默无声说了句,“珍重。”
有生之年,得遇一知己,苍天不负。
后来的事情,云霄殿的大门紧闭,天华也不太知晓。
非要稍稍泄露的话,就是其间天界现异象,云霄殿顶的四方飞虹转动,旋转成圆,九天玄光势如破竹。
又弹指之间,飞虹复位,玄光平息。
这种异象不是唯一,也不是很多,每次紫檀香炉开盖就会如此。
之后,紫微帝君只身从云霄殿里走出来,缓而有力道,“妖魔已伏,众星归位。”在众仙还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又很大家风范地乘风飞去。
罪仙台外,晴空万里,风平浪静,山川无限好。
第十四章
日落青山,天边像被打翻了的颜料,紫红一片。几滴红墨从云彩上渗漏下来,滴落在天华山上,不到片刻,整座青山都是渲染出来的橙红色。充斥在天华眼里的,就是这成片的紫红,成片的橙红,还有妖女瞳孔里成片的赤红。
满眼都是错综复杂的红色。
天华心中顿感烦乱,不快不慢的脚步变得匆忙,低着头一路疾走。
“天庭法令……”,如弹投湖,冷不丁耳边炸开一个声音。
“谁……”天华身子一震,收住脚,警惕地向四周环视:绿绿树林,柔柔风声,沉默仿佛长了刺深入他的每一根毛发里,全身的汗毛都在竖立着。
回应他的是万籁无声。
他定定神,又继续往前赶。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天庭法令……”,他不理,声音也不停歇,自顾自地说道,“不许私情,不许私欲,不许忤逆纲常,有违者,诛仙!……”
一盏茶的时间,那声音已经说完一千多页的《天庭律》。
再看天华,他只觉得后背冷汗淋漓,衣衫湿透。
慢慢走到天华宫的后花园,傍晚霞光暖暖地笼罩着自己心爱的小摇椅。精疲力竭地躺在里面,天已经渐渐发暗,天空上出现了几颗明明晦晦的星星,天华望了望,一低头就进入了梦乡。
天华又做了那个梦。
空荡荡的梦境,混混沌沌的白雾,依旧淡淡如许的口吻,“你去哪?”
“我还能再见你么?”
好像多了点什么。
他迷迷瞪瞪地寻找,浓重的雾,苍茫茫的雾,却挡不住雾里那双目似点漆的眼眸。
天华惊醒,水灵灵的大眼睛近在咫尺,隔着尖尖长长的喙,喙里面还夹着一笺信条。
好笑地拍拍它的头,那家伙好像被宠溺惯了,竟伸长了脖子往他的脸上蹭,在脖子上贴,最后还得寸进尺地叼住它的不放。天华被它搅得哭笑不得,心中暗骂那个带坏它的南灵真君,一边又轻弹下它的脑崩儿,低斥道,“瞎闹!”
话音里却是带笑的。
它有所感应的缩回头,高兴地扑棱着翅膀,黑白分明的羽毛舞动起来很是养眼。富有表现欲的丹顶鹤充分演尽它所有装乖卖萌的技能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身的只要职务,拟人地拿翅膀拍拍额头,无辜的大眼睛分明诉说着:我记性很差,这不怪我。
天华了解地摸摸它的脑袋。
丹顶鹤兴冲冲地递过它的信,天华接过,打开,清秀整洁的字迹铺在纸上:
“花期已至,还望君探”。
琉璃珠真的开花了……么?
小风经过,纸条掉在地上,被丹顶鹤看见,又叼起送回他的手心。
天华默然。
大概这就是宿命了,闭不过,躲不过,周周转转都是它。
天庭众神近来日子过得不太平顺。先有梅花仙子的案子惊动一方,后有破空出世的妖女搅得鸡飞狗跳,其间零零碎碎的杂事不断,与王母从西山回来的玉帝看见案堂上堆成雪山的业债勃然大怒,当夜拍床而起,誓要抓住元凶,以一儆百。
元凶?
从凌霄宝殿出来的小仙板着个脸,老气横秋地学着玉帝的话,“凡福祸,必有其根源。”
仙心慌慌。
天华刚踏上天庭,就感觉到一股来自其内部的凌厉。南天门口两位虎虎生威的天将,各持着一把八尺大刀,指指旁边,“灵君,还请先照一照。”
手指方向,托塔天王的照妖镜恭恭敬敬被请到一把花雕高脚椅上就座。
天华了然,走到照妖镜里,镜子里的人玉面青衫,插在脑后的骨簪有点歪斜,他动手摆摆,又微笑着走了回去。
“……”两位天将各退一步,打开南天门。
里面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低沉的气压在天庭盘旋,鸟儿不敢鸣,花儿不敢动,脚底下软绵绵的云彩色如黑墨。若是不注意,甚至还能踩到几个闷雷,离自己不远处,就有个小仙踩了一脚,面如土灰、黑发冲冠。
一如所料……
金光大道屋笙歌照常,几名仙女巧笑言兮地从院子里走出来,险险避开几道惊雷,春花般的美貌立马血色全无,吓得仓皇逃窜。
南灵家的院门总是常打开的,一到晚上,星星点点的壁灯像四散的烟火遍及了满园风景,摇曳到通宵达旦。无央夜,它是天庭里的指路灯,它是云海里的方向标。难怪,各位仙家都爱把它当做避难舒心的好去处。
不大不小的庭院,来的仙家一多,就显得有些小巧。
游游看看,走上游廊,寻了个人少的角落,红木花柱,金漆小字刻的是悱恻情诗,游廊下是流水落花,游鱼点点,红绿倒影,是风韵脱俗。走得乏了,刚要坐下,就见桥下的湖水映着一双盈盈的桃花眼,来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来了怎么不说?”
天华低眉,道,“我没看到你。”
南灵接着笑;“也是,人太多了。去我小院坐坐,如何?那里人少。”
天华面上有点犹豫。
南灵不改笑意,“那颗琉璃珠可是开花了,你可不要借此耍赖。”
天华无奈,“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那晚他在南灵脸上看见的笑容又浮现出来,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徐徐舒展开来,“我带你去。”说罢,就拽起他的手,大步往游廊深处拐。
天华眼睛落在他们相连的手掌上,沉吟几许,终是没有提醒。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那手攥得更紧了。
“金光大道屋”格局布置得巧妙,半大不小的地方,隔三差五就伫立着一座玲珑的亭台楼阁,刷得粉白的墙上嵌着镂空窗扇,隔着窗隐隐约约能看到对面的绿树红花,处处是小桥碧影,依依是错落有致。七拐八拐,恍恍惚惚地走过许多个桥,许多个楼阁,才在一个小小的院子前停下来。南灵轻轻推开木门,里面石桌石椅,居室一间,白墙绿瓦,与外面相差无几,除了在挨着木窗的位置搭了个大大的葡萄架,几串饱满的葡萄珠欲盖弥彰地用叶子挡着自己,叫人垂诞欲滴。
天华看得痴神。
“灵君爱吃葡萄么?眼下这季节刚好,要不要尝尝?”南灵微笑地开口。
“嗯,好……”拖沓绵长的声音,眼睛还在晃神。
南灵低笑,推着他的背往石桌那边走。
半推半就地坐在了石椅上,天华再回神时,一盘洗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已经摆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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