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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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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定了!”
心疼不已地拿着那块碎片,她走过来,朝我猛地挥出一巴掌。我早就估计到她会有此一举,手里已经暗暗拿起了茶几上一个栩栩如生的翡翠水仙。她掌风扫过来的时候,立刻用水仙一挡。砰!可怜的水仙也掉在地上变成了碎片。
彩珠吓傻了。我咯咯笑道:“这回可别赖我,你打掉的哦,要赔也是你赔。”
等彩珠醒悟过来时,我已经快步走向书架,拿起了那尊玉佛,作势高高举起。
彩珠慌乱地喊:“不要!你要是摔了那个,我们殿下回来真的会杀了你的,也会杀了我们所有的人。这些天他一直在向尊佛祖祈祷,每晚就站在那尊佛像下念经,你要是摔了佛祖,他不会饶你的。”
我说:“要我不摔也可以,那你放我出去啊。”
彩珠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刚刚已经跟殿下说过了,他要你在这儿等他。”
“那我就砸了他屋里所有的东西。”
“随你,摔其他的还算了,但你手里捧的那个,我劝你千万不要动。摔了那个,不单你,连你妹妹都会被殿下一怒之下杀掉的,你自己权衡,反正命是你的。”
彩珠说完就出去了。我要跟出去,几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拥进来,把我像老鹰抓小鸡样拎起来,噗通一声丢进浴池里,阴阴地对我说了一句:“好好把自己洗干净点,我们殿下就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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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碧云深 (80) 承恩殿夜话
浴池里爬出来,衣服全都湿透了。大冬天的,我不可服把自己冻死,当然是找到什么穿什么了。形象问题、矜持问题,在求生意志面前都是次要的问题。
穿着宽大的男人衣服,我坐在浴池旁边的更衣室里,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来临。
说是更衣室,其实就是用围屏围起来的一个换衣间,里面放了一张软塌。这个地方距离前面的书房还有点距离,又有围屏围着,给了我一点点安全感,也免得那人一进来就和我直接打照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害怕他进来的不安变成了盼着他早点回来的焦躁。反正迟早都得见,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痛快点,早点见了好回家,老在宫里耗着算什么?
眼看着中午过去,下午过去,暮色降临了。没有人来给我开门,没有人送水送饭,即使我死命地捶门,外面也没有任何声响。
那种感觉,就像我陷落在一座荒凉的宫殿里,被世人彻底遗忘了。这里实际上是“荒城”,而不是“皇城”。
说不慌是骗人的,时间拖得越久心里越没底。
王献之并不知道我进了宫,我在门口老张那里留的话,只说我有事提前回去了。王献之就算发现情况有异,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当他像今天这样接我下船而没等到的时候——才会有所怀疑。
卫夫人今晚真的会住在戴贵嫔宫里吗?她会不会来找我?她不会和彩珠串通一气,已经把我当礼物献给六殿下了吧?
我越想越烦躁,坐也坐不住了,开始在屋子里不停地转来转去。这里摸摸那里坐坐。
夜深了,深宫的更鼓已经敲过了三回,又渴又饿又冷又困的我,在塌上蜷成一团,渐渐朦胧睡去。
是外面突然传来地嘈杂声把我惊醒地。像是有许多人一起涌了进来,有男有女,在大声地讨论着什么。
我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
六殿下回来了。
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大致听出,梁修仪还没死,她在昏迷数个时辰后又缓过来了。所以,大家一致劝六殿下好好休息一下。好好吃点东西,因为下次可能就不是虚惊了。这话一说出口,先是一阵静默,然后,是一声巨吼:“滚!”
然后是“砰!”的关门声。
关门声把其他所有的人都隔绝在门外,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他了。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我坐在榻上裹紧衣服。可又觉得坐在榻上不妥,改为站在榻旁。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最后改为像小老鼠一样蹲在榻后,以榻为掩体。胆战心惊地等着他走过来。
很久很久,久到我腿都蹲麻了,还没见到他的影子。
他不会因为太累而睡着了吧?
很有可能的。他母妃这样一会儿生一会儿死地折腾。他大概早就心力交瘁。根本想不起我这号人物来了吧。这事多半是彩珠自作主张搞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授意。
才高兴了一下,可低头再一看自己的衣服。立刻像泄了气地皮球一样蔫了下去。我穿着这样的一套衣服,怎么出去啊?
其实就算我穿戴整齐正常,要混出这承恩殿也是很难的。
侧耳细听,发现前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声音,而是有一种很压抑的呻吟声,很细微的嗤嗤声,鼻子里也慢慢闻到了烧烤什么东西的气味。
我一震,猛地想到之前彩珠说地,六殿下自我折磨的事。不会真地在用烧红的烙铁烙自己吧?
烧烤味越来越浓烈了,浓得我想作呕。我捂紧口鼻,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因为害怕,也因为,不忍。
这个人,真的快被他母妃的病给逼疯了。
终于,我鼓足勇气走了出来。才一掀开中间的门帘,就看见六殿下坐在地上,背靠着大床,手里拿着一支点燃地蜡烛,正在用蜡烛烘烤着自己地手臂。
用蜡烛的那一点火苗烘烤手臂能发出烤肉的气味来,可见他已经让火苗定在一个位置上烤了很久了。
实在是不忍猝睹,我猛地冲到他面前大喝一声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快把蜡烛扔掉啦。”
他抬起头,迟钝地看了我老半天,竟像不认识我一样。过了好一会才说:“你怎么还没走啊?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我冷冷地说:“我是想走啊,可你地手下不让我走。她们把关在这里,不给我吃不给我喝,也不让我走。”
他这才放下手里的蜡烛,一口吹灭,同时朝门口喊了一声:“传膳!”
门口立刻涌进来许多人,一个个都惊喜万状地说:“殿下,您终于肯进食了?太好了,您知不知道,您让奴才们担心死了。”有的甚至抹起了眼泪。大家又笑又哭,很多声音同时朝门外喊:“传膳!”
二门也有人喊;“传膳”
传膳之声此起彼伏,一下子就传到外面去了。
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这会儿已经四更了呀,正是香梦沉酣的时候。
样大呼小叫,就不怕吵了别人?
再一想,这皇子们的住处,真正有势力的主子,也就是六殿下和三殿下了。皇上安排住处的时候,肯定也考虑到了这点,早就把“二虎”隔开了。所以,这一片估计都是他的地盘,他想什么时候传膳就什么时候传。
只可怜了那些御膳房的师傅,深更半夜爬起来给他做饭。
很快,一张小桌子抬了进来,几双纤纤玉手手在上面摆上各种点心水果。她们一边摆一边陪着笑说:“殿下,传膳还得一会儿,因为现在不是正当开饭时间。你要是饿的话,先吃点心填填肚子吧。”
他“嗯”了一声。然后交代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殿下您慢用,要什么就叫一声,我们就守在门外的。”
那些女人面朝里躬身退了出去。
我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些女人地涵养也太好了吧,居然连一点点异样地目光都没有丢给我。我穿着她们殿下的衣服耶。
见我看着衣服发呆,六殿下笑道:“你穿我的衣服还挺好看的呢,所谓的男装丽人,就是这样子吧。我多送几套衣服给你,你以后换着穿给我看。”
我笑着含糊地答应,心里却泛起了一股寒意。他这样说笑着。竟像没事人一样。我刚刚看到的那个坐在地上用蜡烛烧自己的人难道是幻觉?
“你吃啊,怎么发起呆来了?快吃,吃完了,我叫人送你回去。”他亲手拈起一块点心,本来想送到我的嘴边,看我尴尬地让开。改为送到我手上了。
魔王突然变善人,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一只手拿着那块糕。另一只手却端起一杯茶猛地灌了下去,肚子里顿时咕哝咕哝响成一片。天那,丢死人了。我的脸刷地变得通红,他呵呵笑着说:“快吃东西吧,你的肚子都向我提抗议了。”
我胡乱地往口里塞着东西。他则不断地给我地杯子里添水。口里说:“慢点,别噎着了,我刚刚是催你快点开动。可不是催你囫囵吞枣哦。”
他的声音和笑容同样的温柔,眼光更是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我食不知味地吃着,过了好久才想起来问他:“殿下您不吃吗?”
“不吃,你快吃吧,吃完了赶紧睡一觉。明天早上我派人送你回去,你妹妹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我睁着一双因睡眠不足而带点迷蒙的眼睛看着他:“您,真的是六殿下吗?”
“真的。”
“如假包换?”
“如假包换!”
“听彩珠说,您这些天一直不吃不喝,是吗?”
“别听她瞎说,没有地事。”
我不好再追问,只得又低头吃了起来。我和他,此刻不管怎样的亲近,中间地那道鸿沟还是宽若银河,我如果硬要对他表示关心只会显得很不自然,甚至很可笑。
可惜到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也在不久前失去了娘亲,那种痛还记忆犹新,所以越发地不忍。我劝他道:“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像刚刚用蜡烛烧自己,多痛!我刚刚只随便便看了一眼,就发现你手臂上尽是伤,有些地方已经化脓溃乱了。你这样折磨自己,你母妃看到了,该有多难过。”
“她要是会难过就好了,现在无论我怎样,她都看不到了。”
“你母妃,不是还没……”死吗?
“呵呵,谁告诉你我母妃没死的?她已经死啦。”
“我刚刚明明听到那些人在说,你母妃又缓过一口气来了?”
“她们说得没错,我母妃是又缓过来了,但是,”他停顿了一下,才无比清晰地告诉我:“我杀死了她。我借着给她盖被子的机会,把她捂死了。她甚至都没怎么挣扎,因为,她本来就气若游丝。”
我惊呆了,半晌才轻轻地问:“你不忍心再让她受折磨了,是不是?”
他点头。
“这样对她其实是好事,不然,老是死了活、活了死,病又根本没有任何治愈的希望了,白受这个罪干什么?”
还是点头。
“所以你母妃不会怪你的。她泉下有知,只会觉得很欣慰,因为她有个很孝顺地儿子。”
“我杀了自己地母亲,还是孝顺儿子?这是我今生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他突然纵声而笑。
我猛地上前捂住他地嘴:“别嚷嚷,你没有杀死她,你母妃,徘徊在生死边沿已经很多天了,现在她去世,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所以我没有杀她,她是自己死的?”
“是的。”
“我没有杀她,她是自己死的。”
等膳食终于摆上桌时,承恩殿的人才发现,这满桌子半夜赶出来的美味佳肴算是白做了,因为,他们的主子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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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杏花天 (81) 宫里轶闻多
恩殿一夜,最后居然是以我和六殿下的彻底和解而告
那天晚上,他并没有睡多久就被叫醒了,因为,远处已经传来了沉闷的丧钟。
梁修仪的死讯正式发布了。
承恩殿里自然是一片兵荒马乱。
人声杂沓中,倒是六殿下最冷静。没有哭,更没有披上衣服就往外跑。也许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母妃死了,所以这个消息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意外的打击吧。
对这件事,我有两点疑问:
其一,据他自己说,他母妃早在他深夜回宫之前就已经死了。宫里那么多人,他是怎么瞒过别人几个时辰,一直到快天亮时才被发现的?是不是,他送母妃上路后,回头就告诉宫人梁修仪睡了,勒令其他人都不许打扰?
其二,回到自己的寝殿后,号称几天几夜不吃不睡的他,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那时候,他已经确知梁修仪死了,而且还是他亲手结束了自己母妃的生命,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还能睡着,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是不是,一件长期悬而未决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人反而安定了?
可是那个人是他的母妃啊,母妃刚死,就倒头大睡?
不能说他不孝,可是他连表达孝顺的方式都那么的与众不同,一般的人可能都不能接受。
这个人的性情,总的来说,是诡橘多变、难以捉摸的,在我的评价里。属于能躲远点还是尽管躲远点地那种。因为。我不知道他下一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再表现得像大善人,我也无法忘了他曾经地恶魔形象。
所以,他对我再好,我的心到底还是忐忑的,跟他在一起,尽管表面看起来很和洽,却会无形中让人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那一晚的最后一个时辰,我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可也没敢再睡。不像跟王献之在一起,他就在我的床前搭一张小床。我们同房而卧,我却可以毫无芥蒂地安然入梦。
平心而论,六殿下对我还是不错的。在他动身去母妃那边吊丧之前,还特地让人给我送来一套女装,亲自安排人手和车马送我出宫。临走时还特别交代彩珠,一定要亲自把我送回去。
彩珠站在他面前听令的时候。头低垂着,看不清任何情绪。但我从她僵硬的姿势也可以看得出,她是嫉恨我的。
因为,她费了这么大功夫把我弄进宫,指望讨好六殿下。结果六殿下不只没碰我,把我完好无损地送回了。还给了我一块腰牌。也就是皇宫地通行证。有了这个腰牌,我以后就可以在皇宫畅通无阻了。
带着我从承恩殿出来,彩珠一路板着脸。根本就不搭理我。倒是我,不愿意跟这位在宫里还算有点势力的女官结怨。以后跟她打交道的时候只怕还多,我既然想参加才女选拔赛的决赛,在宫里结交一个朋友总比树立一个敌人要好。
于是我一路没话找话跟她说,等到她的脸色慢慢和缓了,也开始跟我有问有答了,我才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请教姐姐,不知姐姐可肯赐教?”
其实,跟这些人打交道越久,越觉得,六殿下也好,九公主也好,甚至包括彩珠在内,都不算很奸诈的人物。尤其是九公主,性子其实是偏于爽直地。当然也很霸道,一惯以强凌弱,也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他们属于恶人类,但不属于奸人类,性子其实并不适宜于皇宫生存。
这也是他们兄妹俩名声都不好地主要原因。真正的大奸大诈之人,就算内里烂得不能再烂,表面上,也可以维持很光鲜的形象。
据说另一位太子呼声很高的人,三殿下,就是以大好人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地。但他也有一个致命地弱点,就是身体差。不是一般的差,而是一年里头有半年要卧床休养的那种。若不是他身体实在太差地话,太子之位也轮不到六殿下来觊觎了。
“什么事?”静默了良久后,彩珠还是回应了我的问话。
“昨天戴娘娘让我去她宫里找卫夫人时,我见姐姐在一边直皱眉,可以请姐姐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无可奉告。”语气硬硬的,脸也是臭臭的。
好吧,不正面回答,我可以旁敲侧击,“那,我们现在是直接出宫,还是去戴娘娘那里找卫夫人一起出去呢?”
她眼珠转了转,然后喊住一个路
太监说:“小马公公,麻烦你领这位姑娘去戴娘娘的有事要赶紧去办,不能陪她去了。”
转头再对我说:“我办完了事,把车停在宫门口等你。”
她不敢违背六殿下的命令,但又明显不愿去戴贵嫔那儿。所以,中途托人领我去见戴贵嫔,她自己情愿去宫门口坐等。
小马公公为难地说:“彩珠姐姐,实在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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