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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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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夫人听了,哈哈大笑地说:“要是就好咯。我也想啊,只可惜我老了,没人肯要我了。”

真难得,居然自己说自己老了。我马上说:“怎么会呢?夫人正当盛年,风韵不减,只要夫人肯嫁,求婚的会踏破门的。”

这话也不纯是拍马屁。虽说卫夫人的真实年龄已不可考,有的说她有五十多岁,有的说四十多,也有的说最多三十出头。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看起来还是很美,风情万种,勾魂摄魄。她绝对不是她口里说的那种没人要的老姑婆。

至于她为什么一直不嫁,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卫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生出的女儿个个美若天仙,可个个婚姻不如意。不是嫁的老公是短命鬼,在婆家守寡;就是根本嫁不出去,在娘家当老姑婆。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好好地嫁人,生一窝小萝卜头,真的就是女人唯一的幸福之路吗?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卫夫人比一般的女人都要过得好。她生意做得那么好,钱哗哗地赚进来,又有钱,又有自由。她身边也并不寂寞,猫先生不就是她的入幕之宾吗?只怕还不只一个。

卫夫人大概也早就想通了,并不想嫁人。听了我的奉承话,她笑着承认道:“真要想嫁,肯定也嫁得出去的,但你看这世道,哪里还有值得一嫁的男人?”

我差点脱口问:“猫先生也不值得一嫁吗?”话到口边,还好打住了。

卫夫人站在床边向我招手说:“桃叶你过来,你看这些衣料还有首饰你都还喜欢吗?”

我惊呆了,张大着嘴合不拢,半晌才开口问:“您是说,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

卫夫人笑道:“是啊,你刚刚也说这像嫁妆嘛,衣料的颜色这么鲜嫩,怎么可能是我穿的。”

也就是说,这是我的嫁妆了。我结结巴巴地问:“夫……夫人,您把……把我许配给谁了?”

卫夫人神秘地一笑说:“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给你的嫁妆,而是为你参加才女竞选大赛准备的。”

“才女大赛要用这些?”既然是才女,要准备,也该是准备文房四宝和书籍,好抓紧读书写字吧。

卫夫人拍了拍我的背说:“说是才女大赛,但女人嘛,首当其冲的还是貌。一个丑女,再才高八斗,谁想听她念诗啊。”

“所以,这其实就是选美大赛?”我迟疑地问。

卫夫人点了点头,“凡是女人的赛事,虽然名目繁多,都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归根结底还是选美。你想啊,这选女人都是男人在选,男人的最大特点是什么?就是好色啊。美女之色,才是他们最关注的。才不才的,倒在其次。”

我嘀咕了一句:“难怪连孔夫子都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卫夫人大笑道:“对对对,食、色,性也。”

拜托,您何不干脆念: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卷二 南浦月 (50)赞助商、奸商、未来之星

看着堆了满屋满床的衣服首饰,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些东西都是谁赞助的?

卫夫人自己吗?应该不是。她一个开当铺做生意的人,不可能这么大方,这可不是一点点钱办得到的。

我索性开门见山地问:“这些东西是谁买的?”

卫夫人很快答道:“当然是我买的了。”

我又问:“那钱是谁出的呢?”她要好意思说是她自个儿掏的腰包,我也不好再问下去了,只能假装相信。

卫夫人神秘地一笑说:“这你就别问了,反正不是偷来的不是抢来的。唉,你这丫头命好啊,有人这么为你,又出钱,又出力,一心要把你捧红。”

我正好想问这个呢,故而立即接着她到处话头问:“夫人您说的出力,是不是指找人为我投票之事?我不可能有六百多人投票的。认识我的人,连这府里下人在内,也不会超过一百人,怎么可能有六百多人给我投票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票是有人拉来的。”

卫夫人不置可否,一脸的高深莫测。显然不肯告诉我幕后的推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吧,不说我也不问了,我总有一个选择的余地吧,要捧红我,还得看我愿不愿意。我一个靠打工为生的小丫鬟,排到初选榜上的第六名就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我可不想以后走出门就被人团团围住,评头品足。更不想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样还怎么过日子啊?

于是我对卫夫人说:“我不想参加才女选拔赛,您把这些东西还给那个人吧,就说我很感谢他,但我实在不是这块料,不敢败坏了才女之名。”

这下卫夫人楞住了,她没想到会有人肯放弃这样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她满脸不解地看了我好一阵子才问:“为什么不参加呢?”

我轻轻一笑说:“这个选拔赛的参赛选手据说历来都是贵族小姐,我夹在里面不伦不类的,人家不开赶,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卫夫人很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我告诉你桃叶,你千万不要自卑。女人是没有出身的,只要她够美,有能耐征服有权有势的男人,她就赢得了身份。所谓的夫荣妻贵,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夫荣妻贵,那也要先是夫妻吧?能成夫妻的,本来就是门当户对。有一句话想必夫人也听过,就是龙配龙,凤配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是小丫鬟就是小丫鬟,从没想过跟那些贵族小姐们争高下。”

我只想打工挣点钱,以后买块小田,盖一栋小房子,把桃根带大,好好地把她嫁出去。这样也就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娘了。

卫夫人的脸沉了下来,很不高兴地说:“我本来还很看好你的呢,想不到你这么没出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话太难听了,我也有点恼火地说:“我不觉这是没出息,奔荣华富贵而去就是出息吗?夫人生长在富贵之家,不了解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心情。就比如说这些东西吧。”我用手指着满床崭新的衣料和大大小小的首饰盒说:“明明来历不明,夫人又不肯告诉我是谁给的。所谓无功不受禄,难道我能不问清楚,就坦然受之?”

“为什么不能?”卫夫人紧盯着我说:“只要不是你偷来抢来的,任何东西,别人乐意给,你就坦然受。你想在这世上活得好,就要看开点,若凡事拘泥,只好去喝西北风了。女孩子要矜持,不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这没错,但要看什么情况,要具体分析。比如这次,人家并不是白给你的,而是赞助你参选。等你选上了,除原有的奖品外,皇后还另有赏赐,你也因此而名扬天下,从此进入了上流社会。到那时候,你就有能力报答这个幕后支持者了。这就只当你跟他借一样,明白吗?”

见我还在犹豫,她继续劝诱道:“丫头,难得有这个机会,你不抓住,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才女选拔赛三年才举行一次,到下次的时候,你就十八岁了,早该嫁人了。那时候,你求人家支持,还没人理呢。”

我其实并非真的没有动心,我当然知道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我故意那样说,只是以退为进,想逼卫夫人说出幕后的支持者来。想不到卫夫人狡猾得很,怎么样都滴水不漏。

我只能旁敲侧击地慢慢打探:“那个赞助者是个男人,对吧?”

卫夫人点头道:“当然了,这还用问吗?难道一个女人会舍得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下这么大的本钱?”

“那,他下这么大的本钱,最终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应该不会是我的人吧,如果只是想得到我的人,不需要这么费力的,直接托您说媒就是了。”

我试图问出更多的信息来,这样也许我能慢慢摸清那人的底细。

卫夫人依然神秘兮兮地笑着说:“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

废话,以后当然什么都知道了。问题是,我现在想知道啊,不然,心里总是疑疑惑惑,七上八下的。

卫夫人拿起那些衣料,一块块在我身上比对着,首饰盒子也一个个打开给我看,还拿出一些在我头上试戴。我也没再抗拒,任由她摆布。她比了一会儿后说:“明天中午我叫个裁缝过来给你量尺寸,这些布料还是就放在我这里,我请裁缝来家里做。如果让你拿回去,你哪里找得到好裁缝,可别把这些料子糟蹋了。”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随便敷衍了两句,就向她告辞,准备回书塾去。这个时候,先生只怕早就来了。

她点头,临了还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她说:“为了让你以后正式参赛的时候不怯场,我准备举办一场书法比赛。除了请崇正书院的学生之外,还请城内另外几家比较有名的私塾弟子一起来,热热闹闹地办一次。”

我忙说:“夫人,这太麻烦了吧?而且,桃叶也担当不起,怎么好意思让夫人破费。”

“破费,怎么会破费?”卫夫人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仅不会破费,还会赚一笔呢。”

这样还能赚钱?我不解地问:“既然要请人来比赛,至少也得准备茶水吧?”不给点心吃还勉强可以,茶水之类的肯定是要供应的。

卫夫人却说:“何止茶水,还要准备点心,中午还得供一餐饭呢。”

啊,这还不破费啊?请的人越多开销越大,我好奇地问她:“您打算请多少人来呢?”

“一百个吧,书塾那边只有那么大,人太多了,我怕把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踩死了。”

一百个,光一顿中饭,就得十桌,光这顿饭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是这还没完,卫夫人又说她“还要请几个评委”,尤其是,还要把王献之他爹请来。

天那,那这个比赛的规格就太高了,已经有点杀鸡用牛刀之嫌了。

就冲着这个评委,那些热爱书法的学子们也会蜂拥而至了。那何止一百个?我问她:“要是到时候来的人太多了怎么办?”

卫夫人显然早就想好了,不紧不慢地说:“我会把人数控制在一百人之内的。这样的比赛可不是谁想参加就能参加的。首先,他得交一幅作品;其次,还得交一笔参赛费。”

原来如此,难怪她说不仅不亏还会赚一笔的,真不亏是商人那。我小心翼翼地问:“您打算收多少呢?”

卫夫人笑眯眯地说:“报名的时候只意思一下,收一贯报名费就好了。如果上交的作品能入选的话,我会发一张请帖给他。他凭请帖参赛的时候,再交个十贯八贯应该就够了吧。”

“趁机敲诈啊,真是奸商!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你在嘀咕什么?”卫夫人笑看着我问。

“我在说夫人您好精明,难怪生意做得那么好的。”

卷二 南浦月 (51) 对不起,我是普通职业者

参赛费都要七、八贯,亏她还好意思说“就行了”,那可是我和妹妹几个月的生活费啊。

我用恳求的语气说:“夫人,能不能把门槛放低一点?要是有些贫家子弟书法好,可交不起您的参赛费,那不是埋没了?”

卫夫人立即沉下脸来,很不高兴地瞪了我一眼,“怎么会埋没?我这里的比赛他不能参加,可以参加别处的嘛。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我这么辛苦搞比赛,无利可图我干嘛费力?这事你不用管,你只管好好写几幅字。到时候,我把你拉到前三名,让你在王献之他们几个之间排上个号,你的名头就打响了,知道吗?”

我还想再争取一下,她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你回书塾去吧,先生就快来了。”

没办法,我只好闷闷地走了。这是她的家,搞什么书法比赛也是她一手操办,根本就没有我说话的余地。

回到书塾那边,却只见到了谢玄、郗超和桓济他们三个,独独缺了王献之。那人上午就没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船上睡过了头。

我还以为他晚点会来的,谁知一直等到先生讲完了课,也没见到他的踪影。

先生下学走后,看他们三个也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我忍不住问:“王少爷今天怎么没来?还有先生居然也没问起。”

谢玄告诉我,“他已经托人给先生请过假了,他病了,发烧,不能来上课。”

我一惊,“他病了?什么病啊?”

昨天明明还好好的,我早上走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啊,怎么突然就病了?

郗超说:“好像是受凉了吧,那家伙昨晚发颠,那么大的风,居然跑到河边的船上去睡了一夜,今早才回家。”

看来是昨晚冻着了,他睡的床是临时搭的,被褥也很薄。昨天我可能无意中喝多了酒,一开始不觉得,后来酒劲上来,一晚上睡得人事不省,也没照顾他。

桓济笑着说:“还真是稀奇呢,那家伙整天夸他身体棒,打架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下好了,在船上住一夜就病了,真丢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夸口。”

我听了心里一阵内疚,他会这样,都是因为我。想来,他这样的大少爷,平日养尊处优,哪里睡得惯那种临时用船板搭就的小床?被子也是船老板自己用过的小薄被子,昨晚那么大的风,船舱里可比屋子里冷多了,他等于是冻了一夜。

还有一点让我觉得纳闷的是,他们几个居然没有拿这件事打趣我,这不是现成的话柄吗?除非,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昨晚也在船上。

只有这种可能了。

真难得!那人平时好像粗心得很,但在某些关键时刻,又似乎很能替人着想。昨晚的事,如果传出去,再给人加油添醋的话,是足以毁掉一个女孩子的名节的。而要隐瞒这个重要情节,不单他自己要守口如瓶,连看船的老张也得封口。

很想去看看他,可我又不敢,只得问他们:“你们,等下会去看他吗?”

谢玄答道:“是啊,我们这就去。”

我忙说:“那你们替我向他问声好。”

也就只有一声好了,又没什么东西可带,有东西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带。他一病,我就和他就彼此隔绝了,一瞬间,竟有咫尺天涯之感。

这时卫夫人走过来说:“正好,你们还没走,你们去看献之的时候,顺便跟他说说办书法赛的事情。”

“什么书法赛呀?”那三个人同时问。

卫夫人看着我说:“桃叶,你跟他们说一下吧。”

我于是把卫夫人跟我说过的,又向他们转述了一遍。卫夫人也在一边补充说明。当然同时免不了提到举办书法赛的目的:就是提高我的人气和知名度,希望能在这里的比赛中让我一炮而红,成就才女之名。

这下他们可兴奋了,一个个眉飞色舞地帮着出主意。其中郗超的主意最馊:居然是让我那天打扮得美美地在门口当接待员,让那些参赛选手们一进来就对我留下深刻印象,这样,比赛还没开始,我就已经足人气。到真的比赛开始后,呼声一高,名次再上去就顺理成章了。不然,本来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人,突然冒出特大冷门,又正逢我参选才女之际,颇有徇私舞弊的嫌疑。

我听了,急忙反对说:“我穿得花枝招展地站在门口迎客,那我像什么了?”

他们三个爆笑,然后揶揄道:“还别说,真的像那个什么呢,因为,我们也收钱的嘛。”

“去你们的,三个都不是好人!”我气急败坏的说。

想不到卫夫人也打趣道:“桃叶也放心,不会有那种误解的。因为,你会穿得很高雅很高雅,笑得很矜持很矜持,决不会像那种特殊职业者的。”

“你们几个”,我用手指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那几个家伙,最终也没想到什么骂人的话,只是说了一句:“懒得理你们了。”就提上装满首饰的包袱,气呼呼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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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南浦月 (52) 神出鬼没(一)

他们几个去看王献之,我只能闷闷地搭船回家。

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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