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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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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起笑了。饭桌上地气氛总算是活跃了起来。

王羲之交代了儿子几句话,又转过脸来对我说:“桃叶,当着你们的面,我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是可以給你们主婚,但婚礼只有那么一会儿,往后怎么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献之是男人。在外面的时间多,桃叶你整天呆在家里,免不了要经常跟婆婆》#心有芥蒂,你需要花时间去慢慢地哄,要让她真心接受你这个媳妇,让她觉得献之娶你娶对了。还有,王家是个大家族,人多嘴杂。事务繁多,总之,豪门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要有足够地心理准备。”

听到王羲之一副长辈的口吻,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把我当儿媳妇在教育了,我赶紧走到王献之身边,和他并肩跪下,嘴里诺诺连声地说:“多谢大人教诲,桃叶若能有幸得托乔木,自当克尽妇道。”

王羲之点了点头,接着对我说:“如果你没有在皇宫当女官的经历。我可能根本不会考虑接纳你做我们王家的媳妇,因为那样的话,你进了门也适应不了大家族的生活。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主子奴才加起来快上千人了,家里各房虽相对独立,但并没有分开住,始终在一个大院落里。就像皇宫那么多主子,各有各地仆人。各有各的生活,但都在一个皇宫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是非最多的。所谓地豪门贵族,他们住的地方,其实就是一座小型的皇宫,有的人家,甚至在规模上都并不比皇宫逊色。”

我磕下头去,非常诚恳地说:“桃叶谨遵教诲,还望大人以后不吝赐教。桃叶父母双亡。最盼望的就是得到长辈的指点了。”

这些话,确实发自内心。虽然一直都盼着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又莫名的恐慌。就像王羲之说的,豪门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地,何况我还明显地先天不足——本身毫无背景,毫无财势依托,即使单纯在情感上也为未来的婆婆所厌弃。

我选择的,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所谓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我的豪门少奶奶之路才刚刚起步,前面还有迢遥征途。我很感激右军大人为我指出这一切,虽然我本来也有所准备,但远没有他说的这么透彻。

怎么说呢,我本来还多少抱有一点侥幸的,以为嫁过去了,婆婆闹一阵子别扭,时间长了也就释然了,谁能一辈子跟儿子媳妇怄气呢?却没想到,即使婆婆这里没问题,也还有其他方方面面的问题。

总之,那么大地家族,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对我这个出生在小门小户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挑战。

突然想到卫夫人曾一再强调“小门小户”这几个字,当时我还酸不溜的,觉得她有点看不起人的意味。现在想来,她和右军大人一样,年龄和阅历使他们在这方面都比我看得远,早己意识到了出身背景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会遭遇到的摩擦和冲突。

训话完后,右军大人总算喝了王献之敬的酒,喊我们起来就座。

站起来的时候我的腿有点软,心里却格外地轻松。不管怎么说,“允婚”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剩下的,都是婚礼的细节问题了。

至于成婚以后要怎么面对婆婆,要怎么面对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大家庭,那是另外一个层次的问题了。

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卫夫人发话道:“桃叶,大人在外面的日子多,只怕能給你赐教的机会很有限,你还是要多讨好婆婆,让她給多教教你为妇之道。”说到这里又指了指身边的谢道蕴说:“还有这位才女二嫂,你也要多笼络笼络。今天婆婆不在,就先巴结一下二嫂吧。”

“师傅说得对极了,桃叶快过去请二嫂赐教。”王献之也跟着凑趣。

我马上端起酒杯給谢道蕴敬酒,王献之则去給王凝之敬酒。酒酣耳热之际,王献之趁机提出了婚礼筹办之事,右军大人说:“这个就交给你二哥二嫂去办吧,正好他们俩在这里。”

王凝之和谢道蕴都是一脸为难的表情,但父亲亲口提出来了,他们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卷七 关河令 (217)卫夫人的计策

饭后,我随卫夫人告辞出门,婚礼前的这几天,我都那里了。

一路上只听见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婚礼的各种注意事项,开始时我还点点头,嗯啊两声。后来就倚靠在车窗边,看着杭州的街景出神。

见我没有很热烈地回应,卫夫人不解地问:“你明明哭着喊着要嫁他,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怎么反倒闷闷不乐起来?莫非是今天献之他爹的那番话把你给吓到你了?”

我忙回过头说:“不是啦,婚都还没结,先发愁那些是不是太早了点。”我从不是那么懦弱的人,更不是那么悲观的人。

“那你这是为什么?”

“我……”,这话怎么说呢?想了想,我问她:“师傅,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子敬他二哥二嫂的表情?”

“没注意,怎么啦?”说到这里她恍然道:“你是说他们答应得很勉强是吧?那是肯定的啦,这边爹是答应了,可那边娘没答应啊,他们俩也真的不好办,很容易落得两头不是人。你不会就是为这个不开心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师傅我可就要说你了。桃叶,做人要学会设身处地,要懂得为他人着想,尤其是一家人,更要多体谅,这样才能家和万事兴。”

说得她好像多会设身处地,家里又多和睦一样。

不过,她这番话,终究是为我好,我笑着解释道:“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不是怪他们,恰恰相反,我很感激他们。但同时我也很不安,觉得对不起他们。他们本来好好地来做客,却摊上了这种事。”

卫夫人斜了我一眼:“哦,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我请问你。你在担心什么?这事是你公公亲自交代的,他们做儿子媳妇的,不能拂逆老爹的意思,这一点你婆婆肯定能理解的。她要怪也是怪你,关他们什么事啊,我看你还是担心自己吧。真是的。都什么时候,还在操那些闲心。”

真的是我顾虑太多了吗?我试着分析自己的想法:“完全不怪是不可能地吧,子敬的娘给我的感觉,就是个很有威信,也很厉害的人。还别说,我对这位准婆婆真有几分发悚呢。”

子敬的娘如果真是那么容易沟通,那么能设身处地,也就干不出骗走儿子。再偷偷给儿子定亲的事了。子敬是什么性格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牛脾气地儿子,不喝水她都想强按头了。何况王凝之一的性格,一看就是闷头鸡。谢道蕴呢,既以才女著称,也就肯定不是泼妇了。换句话说,这夫妻俩在大家庭里只怕都属于那种好欺负的类型。

卫夫人听我分析了半天,最后一摊手说:“就算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赶上了呢?反正不得罪爹,就得罪娘,总得选一样。”

我有点不忍地说:“婚礼结束后。他们回去怎么办?夫人肯定气死了。”

“你放心”,卫夫人拍着我的手说:“王凝之已经选上会稽太守了,这次他们夫妻本来就是要去会稽上任的,不过是提前来这里陪父亲住一段时间而已。”

那还好,不用马上回去面对夫人。等在外面做一两年官后再过去,那时候时过境迁,夫人也没那么气了。再说,亲戚之间。本来就是远香近臭,两年不见的儿子媳妇,好不容易回了家,稀罕都来不及了,还舍得骂?

卫夫人见我一脸释然,笑着说:“明白了这个道理,你也可以如法炮制啊。”

“怎么如法炮制?”

“你和献之也出外住两年,离他那个厉害的娘远点。”

办法是好办法,我也求之不得,只是。“献之跟他二哥不同,他又没职位。”

卫夫人一瞪眼:“笨蛋,你们不是刚从前线回来地吗?你们几个小字辈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举国景仰颂赞,皇上肯定有封赏的。到时候献之趁机求一个外放官,你们刚新婚,你又没孩子拖累,你婆婆再强狠,也没理由平白无故地拖着你不让跟吧。你们也出去一两年,献之他娘想他都想死了,到时候该求你们回来了,还敢骂?再骂跑了,她上哪里找儿子去?”

“师傅真聪明!就是想得比弟子远,弟子对师傅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我趁机拍了一下马匹。

“少贫嘴。师傅这么为你劳神费力,你以后可要多孝敬师傅。”

“是,弟子一定不会忘了师傅地恩情。”看吧,立刻就开始邀功了,商人就是商人啊。

卫夫人突然用遗憾的口吻说:“可惜啊,我本来打算,如果献之他家不让娶你,我就叫我儿子娶你的,唉,我好好的媳妇儿,飞了。”

我好奇地问:“师傅,您当时认我当徒弟,到底是怎么想的?王献之对此反应那么激烈,还有‘女徒弟等于儿媳妇’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弟子一直都想弄个明白。”

卫夫人笑了笑说:“我就是想激一下献之而已,让他着着急,女人,越是有人抢着要就越有价值。其实,以献之在家里的地位,只要他一口咬定非你不娶,他娘也拿他没办法。虽然能背着他定亲,但还能强按着他洞房不成?他娘这步棋走得实在有欠水准,偷偷定亲,哼,我看她怎么跟娘家交代,你等着看吧,你们一结婚,家那边准得炸开锅。这烂摊子可不好收拾哦。唉,也是自找的,她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吗?献之这样的性格,是可以强求地么?”

也就是说,她突然认我做徒弟,是为了让献之他们以为又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让他们不要怠慢我,不然,煮熟的鸭子也会飞的?

在车的辘轳声中,我悄悄打量着这个无论身份和为人都出人意表的女人。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这次都真地帮到我了。

她说得对,惹不起,躲得起。我和子敬他娘的芥蒂,也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和距离的力量了。

那么,成婚之后,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回京去向皇上要封赏,并争取一任外放官的机会。

卷七 关河令 (218)婚礼前夕的小插曲(一)

二天一大早,我刚起床,卫夫人家的女仆就通报说:姐,王家七少爷在外面等你,说要带你去游西湖呢。”

卫夫人正在镜前梳妆,听见这话,回头对我说:“盯得可真紧啊,生怕我把你拉去当免费伙计了。”

这是从何说起?我忙陪笑道:“师傅,不是这样的啦,他只是看我从没来过杭州,所以想带我出去走走。”

卫夫人正色道:“他是男孩子,不懂这些还情有可原,你不懂就说不过去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婚礼之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好像是有这个规矩。可是,我们的情况特殊,如果我不跟他见面的话,很多事情就没法了解了。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必要的中间人。

记得皮皮出嫁前,就只需要坐在闺房里做做女红,顺便听她娘唠叨一些三从四德的为妇之道。至于其他的,都交给她爹和几个哥哥去办理。到了出嫁那天,即使外面忙翻了天,她也只需要坐在那里等着人来给她化妆,盖上盖头,然后被人搀扶着坐上花轿。

我呢,孤家寡人一个,没爹没娘也没其他亲戚,我自己避嫌不见他很容易,可是谁去帮我和男家沟通,去打理婚礼的一应事宜呢?卫夫人吗?我是不敢指望的,她也没任何义务,我们的师徒之谓本就如同儿戏。

我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果然卫夫人马上声明:“我最近有几笔生意要谈,等下就要去铺子里接待一位从北边来的大客商,你的事,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不过呢,一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不然传出去惹人笑话。”

说完,回过身去继续梳妆,不再搭理我。

卫夫人这人。好的时候特别好,人也风趣幽默,是个妙人。但就是脾气有点古怪,喜怒无常,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冷淡起来,甚至无缘无故地出口伤人。叫人摸不头脑。

她不理我,我也不好意思再缠着她解释什么。毕竟这些都是我的私事,她还有一大摊子生意要操心,她自己都忙不过来了。

又陪着坐了一会儿,想到王献之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只得站起来说:“师傅您慢忙,我先出去了,我还有些事要跟子敬合计一下。”

她突然目光锐利地看着我说:“你要跟他去游西湖也可以。但千万不要被人看见了。不然人家说我的徒弟这么不懂事,完全不懂规矩礼数,只会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我当师傅地也面上无光。”

我脸上顿时讪讪的,给她梳头的那个女人也好像在镜子里窃笑。我气得咬紧了嘴唇,却又不好说什么。

她的意思,我跟王献之出去是给她丢脸了?真不知道这其中又碍她什么事了,她认我当徒弟也就是昨天的事,除了王家的几个人,谁又知道?这杭州城又有谁认识我?丢脸之说从何谈起!

好吧,丢脸就丢脸,我赌气地想:这师傅可不是我要认。是你自己拉着我叫地。就算丢脸也是你自找的。我反正无父无母,亲戚朋友都在北边,一个妹妹还听不懂人话,谁爱在背后嚼舌根就随她们好了。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想我与我何干?

忍着气走到外面,勉强打起笑脸跟王献之打招呼。

他从不是心细之人,依然兴高采烈地拉起我的手就走。

黑头立在车旁叫了一声:“七少奶奶好。”

我本能地回头一望。像是要印证我的预感,一个人影在窗口一闪。一下子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是卫夫人本人还是哪个仆人。

我顿时冷汗直冒,忙对黑头说:“千万别乱喊,我还不是呢,你这样喊叫别人听见了会笑话的。”

王献之笑呵呵地回道:“谁笑话?你本来就是七少奶奶啊,我爹都答应给我们主婚了。”

“是答应了,可是婚礼还没举行不是?”

王献之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时间问题,就几天而已。我说你今天奇怪呢,这么计较干嘛?黑头从金口城那边就一直这样喊你的,他都喊顺口了,你这会儿叫他改。多不习惯啊,而且过几天还是要改过来的。”

我想想也是,不能为了外人地一句话就破坏了大家的好心情,再说,也真的只有几天而已,何必这么斤斤计较。遂对黑头说:“那就随便黑头了,谁叫黑头是从金口就一直服侍我地呢?”

其他跟班立即起哄:“七少奶奶,我们也是从金口一直服侍过来的,您可不能只疼黑头啊。”

王献之哈哈大笑:“我说你们今天都很机灵呢,不错不错,回去统统有赏!”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卫夫人家,在所有开心的笑声中,就数我的最没有底气。刚才回头的那一霎那窗口迅速隐去的身影给我的怪异感觉还没消退呢。如果那是卫夫人,我真想不出她到底是什么心态。昨天同车回来时,她不是明明很支持我的吗?怎么今天又阴阳怪气起来。

不过她的话也有一定地道理,我歉疚地对王献之说:“子敬,今天我们恐怕不能游西湖了。”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我们都出来了,你又说不游?”

我把卫夫人说的那套话给他讲了一遍,然后说:“婚礼前新人不能见面的规矩我也听说过的,如果我家里有人给我处理相关事宜,我也会躲在屋里几天不见你。可是我实在想知道你父亲那边的进展,还有婚礼的一些细节。所以不管师傅反对,还是擅自跑出来了,师傅这会儿恐怕对我一肚子意见了,认为我不听教诲,是个轻浮的女人。”

王献之搂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向他怀里说:“师傅地话,你也要有选择性的听。她见多识广是没错,但她是个独身女人,她的心态,在某种程度上是扭曲的。我不是说她不正常,她有她的活法,她这种活法也不见得比某些子孙满堂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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