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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作者:五色龙章-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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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中鱼片终于见了底,湛墨颇有些可惜地撂下筷子,低头吻上了那双微带迷离水色的眸子,犹豫地问道:“可要再吃一些?”
  他本来是想好生叫乐令尝尝海中出产,可是吃着吃着就生出一丝宁愿自己早些吃上,别的一切以后再说的打算。乐令却是用力摇了摇头,压下那丝醉意,起身问道:“你吃这些就够了?我原先喂你,可是起码要吃一头野猪的,这条小鱼尚不够我裹腹,在你怕是更不够吧?”
  他抚着湛墨坚硬的肚腹,回忆起他还是腰带粗细时,吊在自己臂上,还要伸出头吃东西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过于温存,湛墨心中砰动,右手轻挥,又将眼前水域景色变幻了,一处处寻找着味道好的鱼类。
  “你喂了我几十年,今后在这水宫中,我也会好生喂你。”
  面前景致变幻,各色游鱼在殿中穿梭,湛墨将乐令扶到椅上,自己站起身来,右手在空中化作巨大利爪,长臂一抓,便抓住了一只一人长短、鳞色纯金,已有了些年头修为的灵鱼。这样的鱼在海中也并不算多,他这一会儿已是翻找了几十里海域,所费的真炁远不是方才可比。
  但想想这几年相处,他便觉这些工夫花得也是值得的。那大鱼被他扔到地上,仍在用力挣扎弹动,身上鳞甲片片迸散,连着一身灵气也弥漫至空中,带着淡淡的腥甜气息,勾得他食指大动。
  湛墨尖利的指爪在空中挥动,那只大鱼的鳞片便也同样飞落到一旁,眼看着骨肉拆解,鱼身化作张张薄片落入盘中,只余一副带着血丝的白骨落在地面。
  他正欲挟鱼肉,一丝奇异难闻的味道却飘入鼻端,越来越浓厚,其中掺杂的丝丝死气也再掩饰不住,从那腐烂气息中透出。他甩下筷子循着那气味寻去,乐令已是从椅上站起,一步便跨到了地上残留的鱼骨处,雪白的手戳入红黑相间的脏腑,从中抓出了一块灰白色的腐肉。
  湛墨双眉倒蹙,鼻尖微微抽动,低声说道:“是那个味道。这人死得不正常。”
  乐令点了点头,从地上捡起鱼头,徒手撕成了两片,从拳头大的鱼脑中翻搅了一阵,取出一粒半透明的灰色真种。两人都看得清楚,联想今日入门的三妖,一下子便猜到了这东西的来历。
  乐令黯然叹了口气,右手用力攥住,将此物化成飞灰,抬起头淡淡看了湛墨一眼:“这人怕是先化作傀儡,又被这鱼吃了,而后真种便转到了鱼身上。你我若吃了这鱼脑……”
  见湛墨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乐令便点到而止,转头说起了别的:“我的实力还是不足,你也该想法恢复旧日修为。我在罗浮还有一对仇人,他们纵不派人杀我,我早晚也是要回去取他们的性命。眼下修行为重,你要懂事一些……”
  湛墨将他拉起来,手掌翻覆,将眼前桌椅食物都冻成坚冰;再轻轻握手,那些冰块便随之化成粉末,被他扫出宫外。
  眼前水景蓦然消失,露出宝光流转的殿阁,殿外还列着许多妖兵护卫。湛墨唤了宫中大妖进来,威严肃穆地站在殿中央,拉着乐令的手吩咐道:“我要闭关化龙,宫中事务悉听吾主安排;外面有什么动静,也只管请示吾主。只有一条汝等要记着——我未出关之前,冰揭罗宫重新封锁,任何人也不得出宫。” 




77

77、第 77 章 。。。 
 
 
  湛墨闭关之所就在自家寝宫;那里装得虽是煌煌然不似修士所居;但是正位在灵脉上头;其中灵气十分浓郁清冷;正合他的功体。寝宫正殿建得十分宽广,内中并未隔开;他化作原形盘踞其中也不嫌狭窄。
  乐令本也想在那殿中闭关,但这回为求快速提升功力;是要以魔门功法修行。若是修行中一不小心叫心魔失控,散逸到身外,湛墨在他身边便难逃其殃;说不定还会有走火入魔之劫。
  自从湛墨到他身边,还不曾分开过这么久……他依依不舍地将脸贴在湛墨巨大的头颅上,轻抚其嘴角坚韧的触须。黑蛟那双细锐的眼瞳紧紧闭起,一阵阵清宁安逸的气息散出,与平日缠人的模样迥异。
  门外一阵虾兵蟹将紧张地盯着乐令,生怕他对自家宫主做出什么事来。那些小妖身后,一名须发皆白、身材矮小的年老妖修亦是弓背延颈地盯着他,声音低沉却有力,不容反抗地说道:“宫主百年内不会醒来,请道长到偏殿休息吧。”
  乐令淡淡瞟了他一眼,安放好手中蛟头,缓步出了大殿,挥手闭锁殿门,无声无息地在门上刻下一道阵纹。他并不想锁住湛墨,但是这是他的灵宠,就是水宫里这些妖修再忠直,只要有人去见湛墨,他就一定要立刻知道、随时应对。
  那道阵纹并非实刻在门上,而是阴阳陟降盘中玄水精气结成,与水宫中灵气本质相似,也不怕那些妖物看出。乐令走到庭中,双目徐徐掠过满庭妖修,随口叫出了老妖的名字:“延龄,湛……娑竭罗说过将这水宫托付我,你这就带我去看这水宫的阵法禁制,我要在宫中再布下几重阵法,以备有敌人上门。”
  延龄白眉紧皱,刚要设辞推托,背后便传来一声:“这人是宫主心爱的人,你只管答应就是。”在他身后踱来一名年少妖修,轻裘缓带、气度徐苏,正是当日出海寻找湛墨的三妖之首无患。
  这两人外表有如祖孙,但修为差相仿佛,若真论起年纪也只在伯仲之间,还不知谁更大些。不过眼前说起话来,倒是无患更有力些。延龄暗暗扫了乐令一眼,也不再说旁的,便吩咐一旁小妖带他去前殿。
  无患挥退那小妖,亲自引着乐令往前殿走去。这座水宫中遍布阵法,宫中分隔成六块区域,正北方遍种奇异灵草,西北一角养着各色凶兽,西南殿阁林立,是下头这些妖修的居所……
  两人自北向南一路慢慢走来,无患便将各处宫殿馆阁的一一介绍给他,却并不提阵法之事。乐令明白他对自己有防备心,便也不多问,只是将所有经过之处都留下阵纹印记,方便随时掌控宫中情况而已。
  这里虽然是湛墨的老家,与他这个魔修却没有半分关系。只看这些妖物对他的态度也能知道,若非湛墨一再护持,只凭他做了湛墨主人一节,这些妖修就恨不得把他撕成碎块。
  而身边这个妖修身上的杀机已浓得遮掩不住了。
  乐令目不斜视,随着他在白砂铺就的甬道上前行,一路迤逦留下自家印记,虽然不能掌握那些阵法,却能料敌先机,不至于轻易落入水宫阵法中任人宰割。
  走到一片珊瑚丛外,他身旁的无患忽然站住,五指在空中连弹,眼前便似有水纹漾开。一道无形墙壁从中破开,露出眼前一座明珠映照、红粉交映的宫室。无患目光幽远地盯着那座水殿,含笑介绍道:“这里是我冰揭罗宫的迎客厅,道长入宫后不曾来过这里,实在可遗憾。我便向道长介绍一下此中好处……”
  他向前踏了一步,脸庞转向殿内,一抹来不及掩饰的邪异笑容已在嘴角舒开。乐令心中暗暗苦笑,一把拉住他的腕子,淡然答道:“今日看得已不少了,你不必再引路,且送我回殿吧。”
  那手腕一抓之下,竟变得滑不留手,从他掌心滑脱出去。四周殿阁甬道皆化作一片茫茫白砂,遮天蔽日,脚下松软的砂石向下流陷,眨眼便将乐令大腿埋住。
  无患温雅中带着几分杀机的声音自空中渺渺响起:“有宫主严命,我不敢杀你,可是将你留在宫主身边我更不放心。这片无秩牢能断绝一切法术,哪怕是灵识也探不出去半分,你安心在这里住上百年,等宫主出关……”
  他的声音蓦然断绝,人已从半空中现身,直挺挺落在白砂上。原本已被埋入砂底的乐令却探出半张脸,眼中一片冰冷嘲弄:“妖怪竟也这么多废话。亏得当初我收的是湛墨,不是这样多口多舌的妖怪。你来得正好,就替我在这里呆几百年,我也好过些清净日子。”
  眼前砂海中青气隐隐,翻起一片郁郁青葱,托着乐令的身体浮至砂海上方。他就盘坐在这片乙木精气化生的绒绒细草之上,将无患拉到面前,细细看着他的脸容身形,身上魔气层层荡漾绽出,在他身外虚裹成了一具人形壳子。
  他的手亦放到了无患身上,一道魔气自指尖探入识海,将其所知所记都纳入脑中。眼前这妖物虽然有万年修为,但面对魔法,抵抗之力却和普通凡人差不多。乐令又不在意他将来会不会疯傻,只顾擭取他的记忆,待都记下来了,便将他向砂中一扔,悠然离开了那片牢宠。
  他脑中有了无患的记忆,便也掌握了这片水殿的布局,一路在宫中各处埋下阵纹,往无患的居所走去。金丹修士的法力自非筑基时可比,虽然不能真正将自家外貌加以变幻,但在魔气引导之下,却能令见着他的人都生出幻觉,以为他就是无患。再加上他取了无患的记忆,一路上应对自如,那些妖物也看不出他的真正身份。
  他光明正大地把无患方才所做的事告知众妖,说是在镇压他自己时不小心受了伤,要闭关修行。无患本身是蛇妖,在宫中修行万年,也已化了蛟,只是血脉略差,没有化龙的机会。也因他与湛墨份属半个同族,地位比其他妖物更高些,因此宫中妖修并不敢置疑他的说法,都将他编出的受伤说法认做真实。
  乐令实在不想承认的另一个原因是:这满宫妖物早都盼着宫里能出个英雄,好教训他这个玷辱了宫主的无耻的人修。因此他说到怎么暗算自己时跌入砂牢时,那些妖修都情愿相信。
  想得简单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乐令关闭殿门,在殿内布下九宫八卦阵镇压灵气灵气,内内外外布置成铜墙铁壁一般,方才安心闭关。
  从重生之后,他能安下心来修行的日子不过五十年,远不似修士该过的日子。虽然他这一世根骨悟性皆好,修行进度快,但终究是根基不稳。没有足够的时间稳固修为,他这金丹境界其实也是摇摇欲坠。
  乐令低叹一声,右手探向空中,并掌如刀,将眼前虚空劈碎。他这回要练的并不是罗浮的太上隐书八素真经,而是魔门功法,练习时并不需要汲取周围灵气,而是无尽虚空藏中的……
  他的手从破碎黑暗的虚空中收回,眼前如水镜般碎裂扭曲的空间重新恢复平静,只留下他手中一只似存非存,形态变幻莫测的奇异魔物。
  乐令闭目趺跏,手指翻转,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将那魔物直接拍入体内,任其侵入自家灵台。他的身体已完全放松,体内真炁亦收敛至玄关祖窍,一身如毫无防备的凡人,由着魔物磨砺三魂。
  极深的寂静安宁之中,一道微光忽然自眼前绽开,化作装饰精美、气韵宏大的殿阁。眼前之物色丨色精巧可爱,安排布置无不极贴合他的心意,却不是这水宫之物,而是更久远之前、更为熟悉的……
  空中魔气鼓荡,一个缥缈人影便自门外进入。细看其年纪约有四旬以上,容色清透如雪,目光湛如秋水,只是眼角带着细碎皱纹,唇上髭须长及胸前,显出了几分年纪。那人面容僵硬诡诘,态度倒十分温和,进门便叫道:“乐师弟,师尊在找你,怎么还不过去。”
  乐令不言不动,兀自盘坐在床上。这片景色、眼前的掌门师兄昆诸皆是心魔翻搅他旧时过往,变化来乱他心绪、诱他入魔的。那心魔化出的昆诸又说:“你若不去,我就去回报师尊了。”
  他仍是不为所动。眼前的昆诸缓缓离去,过不多久,玄阙老祖便出现在他面前。眼前的玄阙态度却有些怪异,并不像他记忆中慈父般的模样,举动之间的宠爱却带着几分师徒之间不该有的……欲望。
  魔物皆是以此惑乱人心。
  他如同在云端之上,冷眼观望着眼前卖力表演的魔物,心下带着几分怅惘想到:师尊岂会这样待我。师尊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只恨我修为不足,不能成为幽藏宗支柱人物,怎么会以私欲加诸我身?
  那魔物凑上前来,轻轻搂住了他。那色身相接触的感觉如此鲜明真实,鼻端似有丝丝缕缕玄阙爱佩的香气沾染。他的身体亦被打开,无所不至地抚慰到。各处肌肤上传来的消魂触感几乎将他的真欲引起,阳关有一瞬松动的错觉,令他心头大震,险些守不住神念,将眼前一切当作真实。
  然而他睁开双目,看到玄阙老祖面容的一瞬,这几回玄阙亲身为他做炉鼎,教他采战之法的景象重新闪现在心头——这幻境模仿得虽然极像,可手法和触感仍是与玄阙本人有些微差别。
  不提采战之法,他肯雌伏在玄阙老祖身下,更多是因为他就是师父的,师父要他做什么都是该当;却不是这种魔物幻化的冒牌货也能任意摆布他。
  此念一生,他的心头豁然如冰雪泼下,心定神宁,那心魔幻化成的玄阙形容瞬间模糊扭曲,眼前的殿阁也化作无边黑暗。从那黑暗之中,又生出无边血海,其上尚有鲜血点点滴落,而他的身体又似乎疼痛不已,处处皆是湿意淋漓。
  头顶上传来玄阙老祖冷冷的声音:“你私自勾结外派、背叛师门,我岂能再容你。”
  一声未尽,他的肉身便被从中剥开,三魂一一为玄阙取出钉在墙上,受尽火烧鞭打种种折磨,无休无止。
  四周幽幽血气直冲鼻端,眼前的玄阙老祖亦是冷肃沉郁,和他记忆中拷掠敌人时一模一样。魂魄如撕裂般的疼痛绵延不止,令他的心神一时恍惚。一股恐惧之情莫名自心底蔓延,自从转世之后便无时无刻不忐忑担忧之事似乎具现成真。
  他轻喘一声,哑声叫道:“师尊……”若是师尊真的怪他,要取他性命,他又当如何?
  眼前的玄阙老祖毫不留情地鞭碎他的三魂,每落一鞭,他的阳魂便小一丝,神智也混沌一丝。他知道自己的手可以伸出,若能杀了玄阙老祖,便可觅得一线生机。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道念头阻止他动手。他感到自己的力量不停流逝,思绪也越见迟缓,一股杀意从四肢百骸抑制不住地蔓延上来,右手忍不住抬起,按到了玄阙胸前。
  手下的身体怎会如此冰冷沉闷,不似把他放在膝上、抱在怀中时的温柔?
  乐令猛地一激灵,杀气风流云散。他收回手掌,淡淡一笑,残破的三魂蓦然破碎消失——那心魔引他的欲念不成,又转而引动他的杀念,要他沦为只知杀戮的魔物。他既不能杀师尊,又不能沉沦这幻境之中,唯有放弃对己身的执着。
  我既不存在,任何魔物也就不能攀附我而生。
  玄关祖窍之内一阵阵光明绽放,映得他心中一片安宁喜乐,体内炁动微微,元神已完全安宁下来。而那只放入体内的心魔也在这光明映照之下化为灰灰,一身魔气彻底为他所吸收。
  若将修士金丹元胎比作妇人怀孕,金丹化神的过程也可分作十月,十月养胎圆满,那粒金丹才可化为元婴。而如今他体内元神已宁、真炁渐安,便是已有了两个月的火候,阴气渐消,阳气初长。待慢慢修来,终有炁化为神,结成元婴的一日。
  乐令缓缓直身扬颈,含笑睁开了双眼。他的神念一动,便勾连上湛墨脑中禁制,将其身体从内到外看透。他的黑蛟身上鳞片泛金,头上小小鼓包也增长了数分,若鹿角生茸,看来化龙之功也是一样顺利。 




78

78、第 78 章 。。。 
 
 
  水宫中日子安闲;自湛墨宣布闭宫;那些妖物就不敢私下出入。乐令又借着受伤的名号闭关;成日里除了修行别无可虑;不比在罗浮时还要跟徐元应学习阵法,时时处处庶务缠身;连练剑的时间都挤不出。
  只是他的阴魔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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