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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空之世-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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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不以为意,“天下未曾平定,哪来的家?”
老五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得了吧,明明是老三你眼光高,哪家的姑娘也看不上。”他说着兴奋起来,将大戟换了个手,“这次攻打碧城,也算是为了你。我听说,碧城有位杜若夫人,艳名远播,大将军说了,攻下碧城,就把杜若夫人抢来给你做娘子。”
“艳名远播?”破晓望着远方的苍穹,被大军行进时滚滚的尘土遮蔽,忽然间一笑,“我倒想瞧瞧。”
崎氏三将军的威名,哪个敌人听了,不闻风丧胆?
兵贵神速,佯攻缂城,奇袭碧城。一阵列先锋,后撤引兵出城,轻骑直取城门。碧城的城主连连失误,使得破晓和老五迅速拿下碧城。老五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打听了杜若夫人的住处,一骑绝尘而去。
然后,闻名天下的杜若夫人被老五接入了驻军的府邸。那时,破晓和众将领正在商议粮草的调动,突然闻到一股异香,抬头一看,一个明眸皓齿的女人正跨入府门。凌波微步,罗末生尘。
“老三,老三,人我给你接来了。”老五小心翼翼地护着杜若夫人进门。
那女人趋步行进,来到破晓面前,福了福身子,“久闻三将军威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神俊,天下无双。”
破晓神情微动,渐渐再无波澜,道:“老五,好好安顿杜若夫人,再行前来商议。”
老五一愣,便将人带了下去。
立足未稳,王族的援军虽来晚一步,但以五倍军力围城,切断粮草。围城之势还未形成,一队人马突然杀入。
白色身姿翻飞于黑背驼马之上,长剑、勾矛,俯身一挑,立斩敌将于马下。阵型如刀,直插敌军腹中,仅仅几百人,使得几万大军阵脚大乱。
“阿九,还是这么乱来,盔甲也不穿。老八做她的男人,压力好大。”老五嘿嘿笑着,从碟雉中探出头来。
攻城的弩箭如雨点般敲打在城头,破晓忙把他的脑袋拉回,“你还记得你以前叫她什么?”
“什么?九妹?”老五茫然。
“你以前叫她老八的女人,现在,你叫老八为她的男人。”破晓说着,忍不住露出笑意,“走,开城门,打出去。”
战甲粼光,沙场薄尘,血雾朦胧,那白色的狂霸之花绽放在最残酷的环境中,挑开一群士兵的围攻,游走在战场,如同探囊取物,实在是美丽至极。城门一开,破晓只觉得热血沸腾,军队士气也是高涨,猛地冲出城去。
敌军后撤,他首先冲到那疯女人的身边,她杀红了眼,一剑向他刺去,他一枪挑开。
“凌儿,怎么又不穿盔甲?”
她一笑,“萼儿从觜城给我捎了件金丝软甲。”
老五拉着骑兽向前一跃,也是同样问话,“阿九,怎么不穿盔甲,刀剑无情。”
“穿着身子不灵活。”她扔下剑,扬鞭直指窜逃的敌军,“追!”
她带来的精锐和出城的军队仿佛聆听神祈,毫不犹豫地急追而去。
追出二十里,老八领的大军赶到,内外夹击,敌军主力尽灭。
碧城外,崎氏战王族,以少胜多,荣光无限。
军中谁都知道,阿九是朵霸王花,而老八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一个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一个眉目如画,翩翩美妙少年。这对璧人,若是上战场,则配合得天衣无缝。
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破晓赶到时,老八已取下脸上的面具,眉头蹙起,“凌儿,我给你的金丝软甲呢?”
阿九不说话,缓缓地驾着驼马,绕着老八走。那驼马挺着胸膛,金光闪闪。原来金丝软甲,套在驼马上。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刀剑无眼,若是驼马受伤,我便再无上位优势,有金丝软甲何用?”
听着悠悠软语,破晓不禁哑然失笑。
老八瞳仁清透,不见一丝怒气,反而宠溺道:“看来要去给你抓一只灵活些的骑兽。”
这老八宠阿九,宠得全军上下无不愤慨。
那时候,年少不羁,目空一切。破晓的心思尤为深沉,神色不露一分一毫,照顾得面面俱到,他喜欢的,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烽火不绝,埃尘连天。
老五精力旺盛,押送个军粮,也喜欢鞍前马后地跑。他心思也活络,看着军前的老三闷闷不乐。破晓本就不苟言笑,这一下,更是冷若冰霜。老五脑子一转,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几步上去,露出牙齿笑起来,“老三,这次老八调去平城前线,那可是一场硬仗,大将军把大半的亲信都调给他了。那块硬骨头,啃了六年了,一直没啃下来。”
破晓看了他一眼,回头所望的,仍是远方苍茫的天色,不作回答,“老五,你觉得现在军中,谁的威望最高?”
“当然是你啊。”老五脱口而出,然后想了想,“还有阿九。不过老三你打的都是硬仗,军功摆在那儿,多少兄弟生死都跟着你。不过阿九也厉害,她擅长智取,居然也能长胜不败,现在兄弟们一见她,就觉得天降神兵,胜利在望。”说到这里,老五兴奋的神情突然僵住,“这次老八调往平城前线,却把阿九调回青城。难道大将军也觊觎阿九?不行啊,老三,你快回去劝劝大将军,可不能做了傻事。”
破晓仍是不正面回答他的话,“沉关,你喜欢阿九吗?”
老五一愣,这老三只会在心思沉重时叫他的名字,这次又在想些什么,真是捉摸不透,“说的什么话,你喜欢的东西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喜欢,哪来这么重的疑心?”
“可是大将军喜欢。”破晓道。
是个理,这时候谁去劝谁倒霉。老五垂下头,心情低落。该怎么办?大将军不上前线很久了,住在青城的宫室里,喜欢美女珠宝,越来越像个富贵元帅,他不会以为阿九和他宫室里的女人一样,施威恩典,就会低眉顺眼。他陷在思绪中,突然听见老三说。
“大将军已经多少年没上战场了?”
老五掰着手指算了算,“大约有五年了吧。”
“五年了……”破晓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五年了,离开烽火狼烟五年了,离开残酷的厮杀五年了,渐渐习惯安逸的人,已经无法理解享受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可以有多狠。阿九做事狠辣,而老八也不是省油的灯。
当年狼傲谷外,老八孤身一人,拖住三万王族大军,这等胆色和本事,要不是他再三推脱军功,自甘掩藏锋芒,怎会被阿九遮盖了光彩。
想到这里,破晓不禁为大将军捏一把冷汗。
“老三,我们要回去吗?”老五有些着急,骑兽的蹄声也渐渐不安起来,“谁去劝劝大将军?谁去帮帮老八?”
“老五,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押送军粮吗?”破晓终于转过身,直直看着老五。
老五恍然大悟,“难道是大将军支开我们?他真的要对阿九下手?怎么办?”
“我们不方便出面,但是希仇可以。”
老五看着老三,觉得在看一件神奇的物件,“你是说小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小六虽小,却喜欢杀戮,经常许于手下屠城。大将军无奈,将他调至青城,眼皮子底下看着。这小六,原是二将军的儿子,二将军被诛杀以后,阿九收养了他,十二岁到十六岁的五年里,正是琢磨世事的时候,又是自我至上,不讲道义的年纪,看惯了杀戮,性子里多了些狠绝。唯阿九马首是瞻,做事干净利落,斩草除根。此时传信让他出面,不是在救阿九,却是在叫大将军防备。
破晓略一沉思,挥手传来几名副将,道:“逄贝,你挑上八个营,到狐狸原练兵去,堵在那儿,不许平城和青城的人员来往。”
“销鼎,你领着你的前锋营到平城去,就说我让你们去支援的,但给我好好看着老八。”
“老三?”老五听出了不对劲,这销鼎的前锋营是老三特意训练出来打探敌情所用,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这摆明了要把老八盯死。
可是老三并不理会他,继续布置。
“镇恪,你把白鹤营调出来,到军后挑上一批最近缴获的好东西,给大将军送去。记住,要护着大将军。”
“老三!”老五急了,这白鹤营是老三的亲兵部队,怎么给大将军送礼去了?他一急,猛地提高了声音,“老三,你想干什么?”
破晓这才回过身,对着老五道:“老五,你给小六写信,说是大将军要硬娶了阿九,让他进言劝阻。”
老五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写,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你这是想干什么?”
破晓被这么一吼,突然冷静了些,看着老五半饷,说道:“大哥不能有事。”
老五当然知道老三在担心什么,但是相比起那个窝在宫室里的大将军,他更喜欢和阿九老八一起并肩作战,他们两个诡计多端,所谓兵不厌诈,和他们一起作战真正是一件快事,所以他几乎本能地想要保住他们两个。被老三这么一说,才想起当年起事时,众兄弟之间的誓言。大将军是他们所有人的大哥,就算现在厌烦了征战,成天沉溺于政文琐事,那也是他们的大哥。
“可是老三,你知道阿九性子烈,她若是不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而且如果被她知道你做了这些事,一定会记恨你的。大将军也未必领你的情。”老五拍拍自己的脑袋,不知该怎么表达,“再说了,或许什么事也没有,你多做这些事,反而让大将军猜忌。”
破晓长长地叹了口气,“老五,你上战场前,做部署的时候,会有这些侥幸心思吗?”
老五垂着头,像耷拉着毛的斗鸡,不再说话。
不出三天,粮草成功运送到济城,清点完毕。这时,从青城传来了消息,老三在郊外练兵,老五接到了消息,一看,感觉脑袋轰地炸开,从身边抓过一只骑兽,就向老三那边狂奔而去。
阵型变换,中路后撤,两翼绞杀。
破晓正在和副将排列新的阵法,却见远处一只骑兽风尘仆仆地赶来,也不绕道,直接冲进阵型中,跃至他身前。
老五从骑兽上跳下,吐了一口沙子,“出事了,你送去给大将军的七尺珊瑚,在大将军观赏的时候倒了下来,把大将军和几名姬妾给砸伤了。”
破晓眉头一皱,“好好的,怎么会倒下?”
老五气得不行,好不容易缓上一口气,勉力压着心中的怒火,道:“大将军把你白鹤营的人全给关起来了,送珊瑚的那队亲兵在勤政殿外用鞭子活活给抽死了,一共二十人。镇恪的脚也被砍了。”
破晓脸色顿时煞白,双目泛出血丝。那些可都是他的亲兵,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兵,不死在战场上,却因为这个原因被自己人给打死了。
“我看是你在狐狸原练兵,有小人给大将军进了谗言,他忌讳你了。”老五也是义愤填膺,浑身颤抖,但还是忍下了自己的火气,不能给老三火上浇油,“你还是赶紧撤军,大将军就是想敲山震虎,杀杀你的威风。”
破晓不接话,沉下声来,“沉关,给我拿罐子酒,我要祭一下兄弟。”
老五把到嘴的话咽下去,调头到营后讨了罐酒来。回来时,老三仍然站在练兵台上,一动也不动,那些士兵也站着,鸦雀无声,一片萧肃。
破晓接过酒坛,语带悲怆。
“各位兄弟,是我害了你们。”
说完,把酒往地上一洒,剩下半罐子,把自己淋了个透。
老五见他又不说话,忍不住发话:“老三,你说句话呀。”
“沉关,大哥不信我了。”破晓的喉咙嘶哑,声音低沉。
听得老五心里更是难过。领兵在外的将军不受信任了,那威望越高,罪过越大。他突然想起老四走的那天,正逢灵和台破关之际,青城来了命令,要他卸下兵权,押解回城。众人都劝他,赶紧回去和大将军好好解释。他却说:
“大哥不信我了。”
老四那时的口气,也是凄凉无比。
他没有束手就擒,而是压下命令,领着大军,突破了灵和台。身先士卒,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最后中了流矢,落下马背,战死沙场。
崎氏军队过了灵和台,连夺五座城池。最后的论功行赏,却没有老四的名字,要不是当年起誓的几个兄弟,瞒着大将军给他在灵和台修了一座陵墓,说不定老四至今,仍然无葬身之地。
而现在的老三,为崎氏打下半壁江山的老三,也到了这步困境。老三威望高,虽然大将军不敢严厉问责,却对他的亲兵下了手。想来是不喜欢他自作主张,也是想让他记住,谁才是崎氏的头儿。
但是,老三不是老四,心眼儿那么实。
老五不说话,紧张地等着老三的回答。
☆、番外…破晓…中
晴空万里,忽然阴云蔽日。
鸦声四起,飞沙走石。
破晓极力睁开眼睛,想在这漫天尘舞中看得明亮透彻,他看着台下一个个士兵,那些年轻的脸,正充满希冀地仰望着他,眼睛渐渐变得血红。
“云毗,去告诉逄贝,让他从狐狸原上撤下来。然后传信给销鼎,让他不要多管。我要亲自去一趟青城。”
老五猛然一震,急忙在一旁劝道:“老三,你现在领兵在外,大将军还对你有几分忌讳。你要是回了青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些谣言一定是闹得极其厉害,不然大将军也不会听信的。那地方,回不得啊!”
他还想说什么,老三突然摸了摸他的肩膀,抬头看去,老三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眼神清冽,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每次战役陷入僵局,兵行险招,老三都会露出这种视死如归的神情。他还扯出了淡淡的笑容,轻声道:“放心,我只是去看看阿九。济城这里,就交给你了。”
那一刻,沉关欲哭无泪。
他看着老三回了军营,除去铠甲,换上一身青白布衣,跨上马背。初遇老三时,他就是布衣束发,仗剑倚马,那一派风流逍遥。而今,几段寒暑,少不更事的想法除去,此人棱角磨平,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扬鞭催马,青丝掠起,衣袂翩飞。
老五看着老三独自往青城的方向,渐行渐远,落寞丛生。蓦地夺过器械架上的大刀,将器械架子劈成两半,发狠道:“不是说济城外盘着几个贼窝么,跟着我去连锅端了,整好练手。”
破晓还在半路上,就听到大将军要娶阿九的消息。愈近青城,愈是多看到各地的献礼,纷纷向大将军的上阳宫运去。
崎氏范围内的城主都派出了使者,由亲信部队押送贺礼。很快,青城将挤满了这些不同背景身份的兵卒,各方势力交织在一起。如果大将军果真顺利娶了阿九,那他也将如虎添翼,毕竟阿九的计策一直是被人津津乐道的神来之笔。只可惜阿九,从不甘屈居人下。而老八,现在或许正在生死边缘挣扎。前门有虎,院内有狼,都是磨尖了利爪,向他扑去。
这个崎氏,这些一起打天下的兄弟,还有那个把他们带入战场的大哥,到底是怎么了?
接近青城时,突然听闻火硝营的士兵叛变,一路杀进上阳宫,大将军亲自带着嫡系军抵抗,受了重伤,婚期不得不延后。
这火硝营,原是老四的部下,本来有十二个营的编制,老四走了以后,大将军原想取消了番号,但几个兄弟极力劝谏,这才保了下来。但是几年来,不断被削减,最终只剩了两个营的残兵,被丢在青城郊外,管些百姓的来往事物。
怎么这一次,突然叛变了?还一路杀进上阳宫?
青城外的工事,青城的城墙城门,上阳宫外围工事,上阳宫的宫墙宫门,多少道防线,固若金汤,怎么可能被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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