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满山庄-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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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峰——”

“子晴——”

下一刻，袁峰立刻仓促地放开了拎着她衣领的手。于是，她猝不及防地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紧接着，随着她“哎哟”一声的惨叫的同时，袁峰突然又伸出了手，把她整个人都从地面上拉了起来。接着，又把她整个儿都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他又是狼狈又是焦灼地向她解释着：

“对不起，子晴，是不是摔痛你了？都怪我，我太心慌意乱了，我根本就没想到进来的人居然会是你。我——我——你没事吧？子晴——”

她立刻在心里轻轻地顶了一句：没事才怪，不被你吓死，也被你摔死！可是，她的嘴巴却一动未动，只是有些呆呆的，出神地凝视着他。月光下，她发现他的脸色好坏好坏，他的眉毛全都虬结在了一块，他黑色的眸子里盛装着太多的惊吓和不可思议，他的胸腔在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呼吸正急促而不均匀地吹打在她的脸上。看样子，他也被她吓坏了，就算他是男人，他也一样的受惊和不敢认可。可能是因为半晌不见她有所反应，他突然低低地诅咒了一句：

“见鬼了，一定是被吓坏了！”

她听着这样的语气，突然间就灵机一动，立刻闭上了眼睛，装出了一副软绵绵的样子来。果然，他一下子就慌了起来，他一边紧紧地拥住了她，一边语无伦次地摇晃着怀里的她：

“子晴——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老天，你是不是被我吓晕了，子晴，你醒一醒，子晴，你快醒一醒，子晴，子晴——”

她听着这样的语气，又听着他语气里的惊慌，再闻着他身上的那股醉人的气息，她突然间就有一种好想好想回抱他的冲动。然后，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袁峰突然俯下了头，在她的耳边又急又乱地说了句：

“对不起，子晴，我必须这么做，才能救醒你！”

下一刻，当她还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的嘴唇突然间就压在了她的嘴唇上。然后，他一边掐紧了她的神中，一边拼命地往她的嘴里吹着气。于是，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老天，原来他在给她做人工呼吸。刹那间，她的脸色立刻就变得绯红绯红了，一颗心也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看样子，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被吓晕过去了，所以才用了这一招急救法。这个男人——她在心里又惊又喜，又甜又乱地惊叹了一句：亏他想得出这一招。然后，她开始全身心地享受着他的人工呼吸。老天，这种感觉还真好，他的脸几乎是贴在她脸上的，他的下巴也是粘紧在她的下巴上的，他的鼻子可以说是密不可分地和她亲昵地纠缠在一起，她能感觉到他醉人的气息正不断地缭乱着她的思想和灵魂，最要命的是，他的唇好软好软，好柔好柔，她几乎要醉倒在他的人工呼吸里了，她甚至渴望就这样一辈子都赖在他的怀里，生生世世都不分离！良久，良久，他放开了她，他的语气温柔而带着醉人的温馨：

“子晴，你醒过来了吗？你没事了吧？”

糟糕！她回过了神，立刻在心里惊叫着：该是她演戏的时候了，她可不能露出什么破绽，让他笑掉了大牙！于是，她立刻装出了一副像是被救醒了的样子，轻轻地呻吟了几声，又无力地晃动了几下自己的手。果然，她马上听到袁峰在惊喜地说：

“子晴，你醒了吗？老天，你终于醒过来了！”

“哎哟——好晕——”她一边睁开了眼睛，一边无力地呢喃着，“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子晴——”袁峰一边放开了她，一边向她解释着，“对不起，刚才我吓倒你了，现在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舒服一些了？”

“我记起来了！”她立刻惊呼了起来，“刚才我一走进这扇门，你——你就捉住了我，然后，我就被你吓倒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立刻又在心里补上了一句：不知道，天知道，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你说的没错！”袁峰笑了笑，有些怪怪地说了句，“看来你确实清醒过来了！”

“当然！”她立刻点了点头，又非常好奇地问着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这正是我想要问你的问题。”袁峰望了眼别墅的大门，心不在焉地对她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外面去谈！”

下一刻，他们立刻走出了幽篁别墅的大门。然后，袁峰在门上落了锁后，开始带着她往来路走了回去。接下来，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沉浸在不同的思想领域里。袁峰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似乎在思考着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她也沉默着，她在想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怡心泪史》和白褂人，以及袁峰的出现，几乎所有的事都来得那么仓促，那么得不可思议，她几乎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南柯一梦！但是，它们又好像密不可分地连成了一条线，而且这条线使她越来越意识到了，幽篁别墅里确实住着一些非常特殊的人，否则袁峰不会深夜出没于此。只是，那里面到底住着一些什么人呢？难道会是怡心？除了怡心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第二个可疑的人。就在她胡乱猜测的时候，袁峰突然说话了：

“在想什么？”

“想你——”她缓缓地回答着他，“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我记得不错，这里应该是被你们给埋藏的地方！”

“是！”他淡淡地笑了笑，“这里是袁家的地盘，我当然能来去自如！”

“当然——”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他立刻问着她。

“因为——”她叹了口气，眼神游离在皎洁的夜空里，“因为，今晚的月色好美好美，我一直在想那个望月亭。于是，我就踏着月色而来了！”

“就这样吗？”他挑了挑眉毛，眉眼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是，你为什么不去望月亭，却突然来到了幽篁别墅的大门？”

“因为好奇吧！”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不是一个好理由！”他抬头望着天宇深处。是的，好美的月色，好美的夜空！但是，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去感受这份美了！

“找个好理由并不难！”她深深地望着他，“因为桃子和袁凯的故事吸引了我，使我情不自禁地想走进这幢幽篁别墅，看看那把无情的火是怎样得狼藉残烟，疮痍满目，又是怎样得埋藏了这幢幽篁别墅！更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对夫妻会像桃子和袁凯一样的悲惨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写照，可怜的桃子，可怜的袁凯，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他停下了脚步，眼神专注地停留在了她的脸上。然后，他温柔而低沉地对她说：

“这确实是一个好理由。但是，有时候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任何一个破碎的故事，都会有它美丽的一面！”

“就像你和怡心的故事一样吗？”她冲口而出地说了句。可是话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她已有前车之鉴，何必一定要在他的面前提到怡心，而去破坏了这个美好的夜晚！她以为他一定又会对她冷淡得可以了，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他的脚步开始继续往前走去。良久，良久，他才温柔地开了口：

“子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到这幢幽篁别墅来，收起你的好奇心，对大家都有好处！”

“为什么？”她幽幽地叹着气，“说出一个好理由来，让我心甘情愿地放下自己的好奇心！”

“没有理由！”他也叹了口气，他的眼神一直停在远处那些朦朦胧胧的苍山上，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国度，“我只能告诉你，因为我在害怕，我在患得患失。我曾经失去过很多东西，我已经无法再去面对任何的失去！”

“你说的有些玄！”她若有所思地说：“其实逃避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它只会使你越来越感到孤独和无助，它会使你永远生活在不胜负荷的感觉里。因为逃避的本身就是一种慢性的毒素，它会缓缓地侵入到你的五脏六腑，直到你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被它吞噬为止，你明白吗？”

“你不懂！”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回答着她，“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只看片面，要学会去感受全部！”

“那么——”她停下了脚步，眼神专注地停留在了他的脸上，“告诉我事实的真相，让我去感受全部！”

他立刻避开了她的眼神，近乎有些粗鲁地答了句：

“没有真相！”

下一刻，他立刻抛下了她，脚步开始大踏步地往前走去。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间就咬了咬牙，然后，大声的，又快又急地对他说：

“我知道幽篁别墅里一定住着一些非常特殊的人，我也知道那里面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关系到你最亲近的一个人。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人一定就是怡心，她根本就没有离开山庄，她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是不是？”

他的背影立刻就僵直了，大约过了五秒钟，然后，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有些犀利地盯着她。他的眼神阴郁而不友善，他的语气严厉而不温柔：

“你到底想做什么，殷小姐，我有说过幽篁别墅里住着一些人吗？我有说过那里面藏着一个秘密吗？我告诉你，你最好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去靠近那幢房子！”

她立刻被他的语气给打败了，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两大步。然后，她咬牙切齿的，又痛又急地一连串地对他说：

“我也告诉你，袁峰，我并不想做什么。就算我好奇，那也是因为故事里有你。我想帮助你，我不希望你落寞而无助，我也不希望你像一只离群的孤鹤，孤独地飞翔在你的天空里，我更不希望你的肩上永远扛着那么多沉重的担子。你还年轻，你实在不应该封闭你自己，你更不应该把你的青春，激情，浪漫，理想和感情都统统埋藏在这个卧龙山庄里。所以，我想去挖掘事实的真相，我想去了解那个烟雾里的你。你明白吗？”

他立刻被她的一大片词汇给震撼了，他突然大踏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他的眼神深深沉沉地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去，他的语气热烈而带着一份迫切的渴望：

“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的眼眶里浮动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的两只手始终慌乱地交叉在自己的胸前，她几乎能感觉到怀里的那本《怡心泪史》在滚烫地烧灼着她的灵魂。于是，她有些困难地咽了口气，然后，大声的，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因为我不希望袁尚和袁诺有一个不太快乐的父亲，因为——因为我希望那个父亲是快乐和幸福的。就这么简单！”

“是这样吗？”他怪怪地问了句，脸色立刻暗淡了许多！

“是——”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夜深了——”他也叹了口气，然后，心不在焉地对她说：“该回去了，这里的气侯要比城里凉的多，也许你还不能适应！”

她立刻点了点头！然后，他们开始沿着石子路向前方走了过去。一路上，他们都出奇得沉默，只有四月的晚风轻盈地吹拂在他们的四周。月色依然皎洁，婆娑的月影投在细碎的石子路上，仿佛像是撒满了无数的细碎的珍珠！夜很静谧，只有远处的松柏和近处的芦苇在风吹过后，发出沙沙地美妙的声响。十多分钟后，他们停在了桑园的大门前。然后，她幽幽地对他说：

“再见！”

“再见！”他深深地凝视着她！

“我们似乎一直都在说再见！”她叹了口气。然后，转过了身子，用手按下了电门的密码。他望着她的背影，温柔地喊了声：

“子晴——”

她的背影本能地颤粟了一下。他失神了片刻，然后，飞快地对她说：

“子晴，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怡心并不在幽篁别墅，她也不在卧龙山庄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她飞快地回转了头，美目盼兮地望着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他有些困难地咽了口气，然后，他学着她刚才的语气大声的，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因为我不想让你靠近那幢幽篁别墅，因为——因为我更不想让你费心地去研究怡心的故事，我希望你是平静而快乐的。就这么简单！”

他说完了这些，立刻转过了身子，大踏步地向怡心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间就泪如泉涌了！月光下，他的影子孤独而落寞，他的腰杆笔直地挺在那里，仿佛像是要挑起所有重担似的！这使她想起了那个风雨中的他，那个时候，她何曾料到，他就是卧龙山庄的袁峰，就是她从小就想认识的人，老天爷让她晚了这么多年才认识了他，所以，她注定要为他所困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擦干了眼泪，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那扇电动门！

五分钟后，她拿着那本《怡心泪史》坐在了房里的那张书桌前。她不敢开太强的灯光，怕光线会刺激孩子们的视觉感而影响了孩子们的睡眠。然后，带着一份忐忑的心情，她翻开了《怡心泪史》的第一页，跃入眼帘的是两排飘逸的大字：赠与有缘人，怡心书写泪史。她有些微许的震撼，看样子这本册子确实是出自怡心之手，而且好像是特意留给别人的东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难道卧龙山庄的人对她不好吗？不，不可能，想起两老的为人和袁峰的怡心园和怡心楼，她应该是一个生活得非常幸福的女人。可是，她为什么要写下这本册子留给有缘人？于是，带着一份强烈的好奇心，她开始翻到了第二页，往下面的内容看了下去：

ＸＸＸＸ年Ｘ月Ｘ日

在小星星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经常做着这样的一个梦。她梦见爸爸妈妈拉着她的小手，在到处都是海浪的沙滩上尽情得游玩着，她一边捡着那小小的，无数的被海浪冲上来的贝壳，一边把它们轻轻地放进了爸爸妈妈的小提袋里。每当这个时候，妈妈总会轻轻地抚摸着小星星的长发，温言细语地对她说：“嘿！我们的小星星好棒，瞧！捡了这么多美丽的贝壳！”（小星星其实是我的乳名，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心字，所以，爸爸妈妈习惯这样子叫我）然后，爸爸会眉飞色舞地抱起小星星，把小星星举得高高的，在那到处都是海水的沙滩上疯狂地旋转着，那飞舞的小裙子象一只只彩色的蝴蝶，好美好美，小星星清脆的笑声响彻了无边无际的大海，惊醒了天涯海角上的那几只栖息着的海鸥，小星星觉得自己就像那些快乐的海鸥，在不停地飞翔着，不停地飞翔着．．．．．．．

ＸＸＸＸ年Ｘ月Ｘ日

有一天，小星星突然黯然失色了，因为小星星找不到那个把她举得高高的爸爸。于是，小星星哭着跑去问妈妈：妈妈呵！为什么小星星找不到爸爸，小星星好想爸爸，好想爸爸呵！爸爸什么时候会回到家里来呢？妈妈流着泪告诉她：爸爸爱上了别的女人，他不可能再会回来了，从今以后，她们只有母子相依为命了。呵——可恨的爸爸，讨厌的爸爸，他临走的时候居然没有告诉小星星，他什么都没有给小星星留下，只留下了那一叠厚厚的钱。于是，小星星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天地变色，哭得泪流成河。小星星用力踩着爸爸留下的那叠钱，直踩到小星星不支地晕倒在那叠厚厚的钱上面！呵——可怜的小星星，那个时候小星星才只有五岁，可怜的五岁呵．．．．．．

看到这里，殷子晴已无法再看下去了，因为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控制不住地啜泣了起来。餐巾纸是拿了一张又一张，她知道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