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逢敌兽-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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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自己与贝芬住在同一间房里。
　　其实……卡路亚明白，论货真价实的战斗，他并不会打不过贝芬。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简直像是示弱一样的举动？他也搞不懂。反正保持距离就行，看不顺眼的家伙，何必委屈自己放到眼皮底下？
　　上到三楼后卡路亚扔了一把钥匙给贝芬，脚下一转往东边走，没忘记提醒身后俨然打算跟过来的少年，“你住那边，别跟着我。”
　　转身的刹那，他隐隐看到贝芬像是愣了一下，犬耳也耷拉下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活象中了石化法术。
　　可那又怎么样？卡路亚漫不经心的想着，却比自己打算的提前了一点走出房间。贝芬已经不在走廊上了，他在心里冷哼一声，下楼要了份晚餐。
　　旅馆二楼专门面向客人经营餐点，大概过了饭点，只有寥寥的几张桌子前坐着人。卡路亚屁股没坐稳多久，就发现贝芬出现在了楼梯口。
　　看到小鬼也点了餐，环顾四周后对准这里走来，卡路亚按了按额角。拒绝他坐到这里是不现实的，尽管四周到处都是空位。他们有共同的任务，不能内讧，卡路亚艰难的做了顺其自然的决定。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个决定的难度超过了自己的估计。贝芬每吃上几口，眼睛都要抬起来，视线就往自己这边溜上一圈。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卡路亚捏住的拳头指节都忍得发白了。
　　小鬼是存心让自己食不下咽吗！他冷冷的堵上了贝芬的目光：“……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佐餐的食物！”
　　犬族少年的视线稍稍瑟缩了一下，却意外的并没有退让，而是勇敢的与他对视，良久才说：“卡路亚，你……”
　　他的欲言又止让卡路亚十分不耐，拿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烧肉，不客气的开口：“想说什么就说，我以为你早该被我骂习惯了。”
　　“你……”贝芬嚅动了一下嘴唇，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你的身体没事吧？”
　　卡路亚猛的瞪大了眼，该死，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却听到贝芬继续说，“我本来早就想问的，可是……你看起来不像会回答我的……”
　　的确，卡路亚暗暗点头，他不光不会回答他，甚至更大的可能是把小鬼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
　　“……我又看不到你的脸色……”
　　因为不是前往莱恩狮族的领地，卡路亚理所当然的没有摘掉面具。不过，照这个小鬼的说法，难道这一路上，他总是扫过来的眼神，其实是在观察自己的身体状况？
　　“……所以……只好直接问了。”贝芬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说，“而且是你要我说的。”
　　卡路亚挑眉，这个小鬼还学会拿他的话堵他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会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很好。”还鬼使神差加上一句，“都过了这么多天，你不觉得现在问有点多余？”说完才记起，他不是早就让贝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吗！
　　他阴沉的脸色被面具遮着，贝芬自然是看不到的。少年翘起嘴角笑了一下，透着一点羞涩，并不同于与卡路亚争吵挑衅的时候，也不同于与牙塔相处的时候，“我……那天……好象……很用劲……”
　　卡路亚的脸彻底黑了，“闭嘴！”
　　贝芬吓了一跳，皱着眉毛看他：“卡路亚？”
　　卡路亚的语声一下子变冷，“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了，难道小鬼你连话都听不懂？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没、有，懂吗？”
　　“可是……”
　　“你那天不是说懂了吗！”卡路亚不假思索地打断他的话，定定地盯住他，淡金的瞳眸里闪过些许凛冽的寒意。
　　“……”贝芬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闭上了，没再说下去。
　　他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食物，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纠结在卡路亚明显想回避的事上。可是……当卡路亚嘴里吐出“我们”那两个字的时候，他觉得很动听。
　　看贝芬总算老实下来，卡路亚才满意的继续用餐。餐桌附近的窗子开着，从座位上能轻而易举的看到街道。夜幕才刚降临，街道上行人来来去去，大部分是附近种族的兽人，也有罩在黑色袍子里有些阴森的家伙，他想那大概是从安眠领里过来的黑暗系职业者。不远处的店铺都还在营业，魔法火烛闪动着微芒，这座城市依然繁华。
　　就在这个时候，卡路亚望着窗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他也来了？
　　那个黑发绿眼的身影，虽然和记忆里的豹族男人有点差别——尤其脸形，兽纹和身材都不太一样。
　　但卡路亚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是海因。
　　大约是将颧骨和下巴都进行了改变，肩膀也垫宽了些，最关键的是豹族的兽纹被改换了形状……卡路亚一只手摸着下巴，一只手捏住叉子，也顾不上贝芬中途看过来多少眼，全神贯注地琢磨起这个问题。
　　直到海因猛地抬头向这边望过来，卡路亚扯了扯唇，轻轻推动窗扇。吱呀一声，他确信从外面只能看到关紧的窗户。
　　不过，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海因面对面了吧。看海因和身后那几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恐怕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刚到岩波拉比城。而且肯定也是在想方设法的，试图进入安眠领。从他们前进的方向来看，等一会他们就会到达这间旅馆。
　　卡路亚眯了眯眼，心里倒是生出一些期待来。上次在罗伦德那么狼狈，是因为在莱恩狮族的地盘。这一回可不同，脚下所踩的岩波拉比，是二皇子殿下的领地。
　　噔噔噔——
　　从楼梯口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因为刚才卡路亚的举动有些奇怪的贝芬抬起头，犬耳警惕的动了动，却在看到他好整以暇的姿势后又放松下来。
　　卡路亚没理他，只盯着楼梯口。没过多久，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预想中的身影，对方锐利的目光从幽绿的双眸中直射过来。
　　他举起手里的叉子，礼貌的示意了一下。
　　贝芬在看到他的动作后回过头去，很显然，小鬼的观察力十分敏锐。因为卡路亚发现他眉头一皱，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那是谁，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
　　可不能让他打草惊蛇……卡路亚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贝芬的手背。
　　贝芬顿了一下，看他一眼，没吭声。
　　小鬼也有这么乖的时候啊……在心里感慨的时候，卡路亚就发现眼前的光线蓦地暗了下来，一抬眼，海因已经走到跟前。
　　“你好。”
　　“你好，兰迪。”海因说他的名字时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卡路亚忍不住弯起嘴角，“亲爱的海因，你的伤已经好了吗？我想心平气和对你的伤势痊愈应该更有好处。”
　　对面低着脑袋的贝芬犬耳又动了动，肩膀微微一抖，大约是在发笑。
　　海因顷刻间已平复下来，坦然的在这张桌子前另一个位置坐下，手肘搁在桌面，闲适的撑起下巴，“亲爱的兰迪，我对我们在这里相遇感到意外。呵呵，亲爱的朋友，请不要为我的伤势担忧啦，在罗伦德可有最好的神恩祭司。”
　　“我想也是。”卡路亚耸了耸肩，与豹族男人凌厉的视线不经意似的对上，轻描淡写的一顿就迅速挪开，“那么让我来猜一猜，你到这里来的目的？”他偏了一下脑袋，语气仍然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是要越过边境，去安眠领？”
　　海因笑了一下，“我就知道这难不倒兰迪。”这个时候他的手下将点好的晚餐给他端了过来，豹族男人拿起叉子往嘴里送了口烧肉，美滋滋的嚼了好一会，突然又说，“兰迪不把我当朋友吗？连真正的名字也不愿意告诉我？”
　　卡路亚挑眉：“哦？海因难道是你的真名？”
　　海因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看来瞒不过聪明的兰迪啊，你一下子就知道海因是我的假名了。”
　　“谈不上聪明。”卡路亚嗤笑一声，“只能说我们彼此彼此，再说，我可不是一下子就知道的，隔了这么久我才知道，不是吗。”
　　“那这位……”海因扭头朝贝芬看去，被贝芬瞪也毫不在意，自如的转移了话题，“也就不是兰迪的小奴隶了？”
　　“你还是可以喊他班尼路。”
　　“好吧。”海因笑眯眯的冲贝芬说，眼神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小班尼路，这么久没看到我，没被你的主人……欺负吧？”
　　他刻意放重的“欺负”二字，却只引来了贝芬猛的一阵咳嗽，“咳……咳咳……”
　　海因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卡路亚捏了捏手指，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贝芬一眼。
　　接下来双方继续友好的联络感情，话题从彼此的名字一直展开到与上次异曲同工的“该怎样欺负奴隶”上。直到大家面前的盘子都空了，才默契的闭口不言。
　　“亲爱的海因，你大概还想在这里坐一坐吧？”卡路亚好心地帮他将窗户打开，“从这里能看到不错的风景呢。”
　　“那就坐一坐吧。”海因从善如流。
　　卡路亚点点头，站起身来，“那我和班尼路就先回去了。”
　　“好的，晚安。”
　　“晚安。”
　　每个人都显得无比平静，仿佛他们真是多日未见的朋友，而非身在不同阵营的敌人。走到三楼，卡路亚停住了脚步。
　　贝芬像是有点心不在焉，差点撞上他，“卡路？”
　　“叫我兰迪。”卡路亚斜睨着他说。
　　“我……”贝芬张了张嘴。
　　没等他说下去，卡路亚已经迈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头也没回的扔下一句，“你乖乖待在房间里面，门锁好，没事别乱跑，记得随身带好牙塔给你的那把剑。”
　　贝芬怔忡地看他进了房间，很久很久，才轻轻吐出没说完的话，“……其实很高兴。”因为你没让海因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因为你让我喊你兰迪而不是兰德尔。
　　卡路亚在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贝芬怪异的神色，但现在他既没有探究的空闲，也没有这个心思。海因说到“欺负”，贝芬使劲咳嗽的时候，极力想忘掉的情景竟然又一次失控的钻出来，他措手不及之余更多的是恼怒。
　　可恶……只不过是小小的吃了一次亏，凭什么他就得老是记着……
　　卡路亚很烦躁，难道以后都会这样？还是说得把这笔帐在贝芬那里算回来才是尽头？可是……只要想到和贝芬亲密，他就只剩下一肚子火。再喝醉？算了吧，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醉酒误事了！
　　暴躁的抓了抓头发，卡路亚努力让思路回到公事上。
　　他们不能直接进入安眠领，安眠领现在是什么态度谁也不知道，要是表明了身份却遭到拒绝，丢面子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代表了二皇子殿下的整个势力。最好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先行试探。他原本想，阻拦莱恩狮族的人进入安眠领是二皇子在岩波拉比那些暗哨的工作，犯不着抢来干，束手旁观就行。倒是没想到自己会遇到海因，既然碰都碰上了，不插手似乎说不过去。
　　卡路亚点亮了房间里的魔法火烛，静静地在窗口站了一会，眸中闪过坚定，束起头发从窗口跳了出去。他没发出一丝声息，落到旅馆二楼的平台上，朝里看能看到海因等人还坐在那里。
　　他满意的再往下一跃，站到了旅馆旁边的商铺门口。
　　“卡路亚大人。”
　　商铺门口坐着的修鞋匠人恭敬的低声喊，他的手一直灵巧的动着，即使在叫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也未曾停顿。
　　“看着那几个人。”说完，卡路亚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是。”
　　等卡路亚再回到这里的时候，他选择了继续从窗口进入屋内。只是刚一进去，他就发现门外似乎有点不对劲。
　　但并非危险，应该不是海因来找麻烦。卡路亚皱了皱眉。打开门，外面蹲坐着贝芬这个小鬼——或者说，是兽形的他。
　　卡路亚不高兴的眯了眯眼，“我记得我吩咐过你让你待在房间。”
　　“嗷呜……”有身金褐色短毛的大狗垂下脑袋，显得有点丧气，连耳朵都耷拉下来，用爪子挠了挠卡路亚的腿。
　　卡路亚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我可听不懂你现在说的话，小鬼。你就不会用你那少得可怜的脑子想想吗？海因那帮人现在住在这里，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懂吗？要是他们想对你做点什么，你应付的来？连武器都不带上就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你是真的傻了吗？……”
　　他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冷不防肩头一重，却是贝芬突然的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恰好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属于大狗的热气扑哧扑哧的吐在面颊上，暖融融的，淡黄的光线中，卡路亚将他绿眼睛里的担忧看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是在为自己担心吗？卡路亚试图推开贝芬的手微微一滞，脸上被对方的爪子又挠了一下。
　　哐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脸颊边蓦地滑过湿润又温软的触感，大狗低低的叫声变得格外近，好象就在耳边响着。
　　恍惚中，那天晚上的记忆又冒了出来。人形的小鬼压在身上，虽然重量让他不习惯，可是也有让他留恋的温度。
　　以至于连着被贝芬舔了好几下，卡路亚才猛的回神，一把推开贝芬：“你干什么！”
　　大狗重新蹲坐下去，无辜又讨好的冲他摇了摇尾巴。
　　……算了，跟个小鬼发什么脾气呢？卡路亚叹了口气，也没管面具，先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好了，我没事。现在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嗷呜呜呜！”谁知大狗竟然叫着摇了摇头。
　　卡路亚挑起眉，“你是说……你不回去？”
　　大狗点头，又摇了摇尾巴。
　　……不回去那怎么行！卡路亚斩钉截铁，“回去。”
　　“嗷呜……”大狗脖子一伸咬住了卡路亚的衣摆，边摇脑袋边摇尾巴，一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不走的模样。
　　卡路亚脸黑了：“你到底回不回去！”
　　“嗷呜！”贝芬脑袋一扬，不！
　　“不回去也得回去！”卡路亚边说边把他往外赶，可大狗不仅不松嘴，连前爪也死死的扣住门框。
　　卡路亚哼一声，他还不信今天赶不走这小鬼了！袖子一卷他就开始掰贝芬的嘴巴，好不容易掰开贝芬却一个打滚抱住他。几次三番他出了一身汗，但也总算把贝芬赶出门外。啪的摔上门，世界清净了。
　　……不，没有。
　　等卡路亚躺到床上，就听见门口一直传进挠门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并不十分响，可是在夜晚却听得很分明。
　　可恶……
　　下床开门放贝芬进来的动作一气呵成，他到底为什么又一次的心软了啊……卡路亚在心中默默悔恨。
　　“嗷嗷……”
　　可是被大狗殷切地围在脚边打转，尾巴摇啊摇的，卡路亚也不好再说什么，“你既然要留在这里就留着吧。”说起来回去也不是很安全，毕竟海因那帮人也在这间旅馆里，“但是没床给你睡，你就睡地上吧。”
　　大狗望了一眼宽度足够躺下三个自己的床——兽人帝国旅馆的床都会按照最为魁梧的种族来设计，低下脑袋，耳朵可怜巴巴的耷拉着。
　　卡路亚被他的动作气笑了，伸手捏住贝芬的犬耳拉了拉，“你这是不服气吗？要想睡床可以，回去想怎么睡怎么睡。”
　　大狗低低叫了一声，乖乖在床前面的地上趴下。
　　夜色早就很深了，卡路亚出去一趟回来也早就累了。见他老实下来，打了个呵欠卡路亚爬上床，几乎刚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只是睡着睡着，他却发现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手和脚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沉甸甸的，想要伸展一下都做不到。胸口也闷闷的，似乎有什么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