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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恶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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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是个哑巴？真可惜，哑巴可卖不出大价钱。”中年女人不无惋惜地想。她从口袋里掏出备好的手帕，从后面迅速地捂住小男孩的口鼻。
小男孩激烈地挣扎，力气惊人的大，猝不及防下，女人的手几乎被他推开了。女人死死地紧捂着不放，几秒钟后，小男孩的身体软了下来，女人发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大汗，顾不上抹掉汗水，女人抱起小男孩匆忙离去。
夜幕渐渐降临到大地上时，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身躯的老婆婆步履蹒跚地来到江畔，焦急地呼唤：“野儿，野儿，你在哪里？野儿……。”
没有人回应，老婆婆沿着江堤朝上游走去，一路不停地呼叫，碰见人就比划着问：“请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子，大概有这么高，穿着……。”
每一次都是失望，夜色渐浓，老婆婆的呼喊开始嘶哑，凄凉而又无助地消逝在清冷的夜风中，但她还是坚持不懈地呼唤着，瘦小的身子在江堤上徒劳地徘徊踯躅……
“我在哪？”风桑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周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也没有。
“这是哪？”风桑觉得脑袋有些晕沉，只是犯困，无法集中精神思考，他伸手在大腿上重重撅了一把，疼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了少许，漫长而痛苦的回忆又如潮水般涌入了脑海中。
风桑急切地在全身上下摸索着，每一次从睡梦中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察看自己的身体，每一次都是失望，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摸到的仍然是一个小孩子的躯体。
“不，我一定还在做梦。为什么？这个噩梦为什么这么长？难道它永远都不会结束么？”风桑捧住头痛苦地无声呻吟。
四年前的一次悲惨事故，让风桑的灵魂意外地进入了自己孩子的躯体里，但他不愿意相信这是一个事实，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在做一个噩梦，虽然这个噩梦是这样的真实漫长，遥遥无期，永远没有尽头。这四年来，他极力地逃避着这个事实，在心灵上建起一层坚固的堡垒，封闭了与外界的通道。四年中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象一只驼鸟，把头深深地埋在沙砾中，自以为是地躲避着一切。
周遭是死寂无边的黑暗，风桑维持着醒来时的姿势，心如死水，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弹，“既然噩梦还没有结束，就无所谓在什么地方。”他苦涩地想。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悉悉索索地传来响动，风桑也懒得去理会。
“妈妈，妈妈你在哪？这儿好黑，我好怕，妈妈，你在哪？妈妈……。”这是一个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在呼唤母亲。声音没有传出多远，就被什么给挡住了，周围响起嗡嗡的轻微回音。
“这是一个四周都被封闭的空荡空间，面积应该不会很大。”风桑很无奈很悲哀，在这个令人心碎的噩梦中，他的各种感官和思维却比在清醒的时候要敏锐直观得多，但这能带给他的，却是感受到更多、更深刻的伤痛。
“呜……，妈妈，我怕，妈妈，哇……。”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那个童音终于大哭起来。
风桑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嚎啕大哭声坚持了约有十分钟，逐渐变作了低低的抽噎。
“咣啷”，一道光线猛地射了进来，风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光源来自外面的一盏惨白的日光灯，光线不是很强烈，风桑很快就适应了，发现是一个人在外面打开了一扇门走了进来。
那人踢踏着一双拖鞋走到风桑的左面，凶狠地嚷道：“小杂碎，嚎什么丧？再哭老子给你几巴掌。”
给他这么一吓，抽泣声忽地又大了，那人虎地矮下身，抡起胳臂就抽过去。
风桑这时已看清自己躺在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里面，在身边哭泣的是一个跟他现在身体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她双手抱着肩膀，怯怯地蹲在地上，双眼被泪水浸泡得又红又肿。
“啪”，小女孩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身子侧跌在地，尖厉的嚎哭声再次响起。
“妈个丫头片子想作死。”那人很不满意自己的威吓失效，气恼地怒骂，挥动手臂又扇下去。
一个小小的身子蓦地从侧旁扑过来，护在小女孩的身前，用背脊受了这一击，那人惊讶地收回了手。
风桑没有管他，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抚摸小女孩的头发，小女孩抬起头望向他，哭声慢慢歇止，只是三不三地轻啜一声。
那人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平静地安抚着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他摇了摇头。
门外有个女人大声地叫：“青皮，你在干什么？别把人给打坏了，要是到时卖不出手，老娘可跟你没完。”
青皮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小孩，踢踢踏踏地走了出去，“咣啷”，门被他带上了，四周又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用不着过多思考，风桑知道自己是被人贩子掳到了这里，他在心里微微地苦笑，人贩子们绝对想不到他们这次要拐卖的是一个“怪物”。
黑暗中，小女孩纤细而柔软的身体紧紧贴近风桑，用尽所有的气力，搂住他的一只胳膊，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她还不知道怎样用具体的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恐惧，只会哀哀地轻声哭泣：“小哥哥，这儿好黑，我好冷，我好想妈妈，小哥哥，我好怕，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风桑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已经无法流利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只能张开另外一只手尽量拥紧她，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凉凉的身子，一遍一遍在小女孩的耳边生涩地说：“别……怕，有……哥哥……在，别……怕，别怕……。”小女孩的体温慢慢升高，情绪
也渐渐稳定下来，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哭得太累，竟然沉沉地睡了。
“咣啷”，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阴森死寂的空间里，这个声音显得巨大而恐怖，小女孩纤弱的身子猛地一抖，惊醒过来，张大惊恐的双眼，畏怯地望向门口。
“别怕，别怕。”风桑用力搂紧她。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风桑认得她正是日间把他迷晕的那个女人。
“噫，这个小鬼不是哑巴。”那妇人有些惊喜。
第一卷 第一章 第六节
………………………………
风桑只是冷冷地望了她一眼，象望着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妇人放下手中的托盘，里面有两碗米饭和一份青菜肉丝，食物很简单，令人意外地是竟然有两大杯鲜牛奶。
“吃吧。”在这个奇怪的小男孩面前，妇人总觉得心神不宁，一句多余的废话也不想说，转身就出去了，这次没有把门关上。
“吃。”风桑拿了一双筷子给小女孩，见她摇头不接，就把筷子硬塞到她手里，小女孩在风桑坚定的目光注视下，低下头扒了一口饭开始无声地咀嚼。风桑自己也端了一碗米饭默默地大口吃起来，虽然不怎么饿，但他不知道人贩子会怎样处置他们，想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更不知道人贩子什么时候才给他们吃下一顿，所以必须时刻保持自己的体力，才能找机会跑出去。
菜的味道很差，也很咸，小女孩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拿起一杯牛奶，门外有人影一晃而过，风桑心中蓦然一动，想阻止她喝下去，手刚自伸出一半，转念又改变了主意，缩了回来。
果然，小女孩喝下牛奶后没有多久，就昏睡了过去。
见门口没人，风桑迅速把另一杯牛奶泼到阴暗的墙角，然后睡倒在地。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先进来察看的是那个青皮，风桑闭着眼平稳地呼吸，听见青皮满意地说道：“嘿，两个小鬼头都睡得象死猪一样了，那老家伙的药真不错，以后再弄多点来。”
跟在后面的妇人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这事以后再说吧，赶紧点去赶火车。”
马上就有机会了，风桑心想。
青皮俯身抱起风桑，嘻嘻地笑道：“嗬，这小鬼身子挺沉的，壮实着呢，可以卖上个好价钱。”
风拂在身上的感觉很凉爽，空气也比较清新，风桑知道这时候应该是深夜了，街头上基本不会有行人，一路上他继续装睡，连眼皮都没撩动一下。
妇人和青皮大概干这个行当很久了，行事非常的狡猾谨慎，一直在火车站外面的某个角落里呆着，直到乘坐的车次快到了的时候才检票进站。
青皮从检票员手中接过车票，正要招呼那妇人跟住自己，忽觉胸前一阵巨痛，忍不住跳脚惨叫起来，几个原本坐在检票口打瞌睡的车站警员登地跳起身围过来，惺忪着睡眼喝问：“怎么一回事？”
青皮狠命把怀中死咬住自己不松口的风桑扒拉下地，佝着腰咝咝地吸气，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风桑指住他身后抱着小女孩的妇人大声叫道：“他们是……是人……人贩子。”虽然还有些结结巴巴，但四周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警员们的瞌睡虫一下子就全跑得无影无踪，一个警员没有半点的犹疑，就用警棍把倒楣的青皮放倒了。
妇人的脸刷地白了，把手中的小女孩一扔，撒腿就想溜。
无端端自天上掉下来的一件大功劳怎能让它飞掉？警员们的身手远胜日常的操练，救人、擒敌，几乎是在眨眼间的功夫就一蹴而就。
风桑被两个警员护送回家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他在门外敲了老半天也没见人应声，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感觉，抛开两个警员撒腿就往平时发呆的江畔跑。
一切都晚了，在江堤下的沙滩上找到风母的时候，老人的身体已经冰凉冰凉了……
老人是从高高的江堤上摔落的，指甲里满是泥沙，身后有一条长长的爬行的痕迹，临死的时候，她还在执着地找寻自己的孙子，干涸开裂的双唇微微张开着，风桑分明地听到她在凄然而绝望的呼唤着自己：“野儿……！”
黎明的微熹里，风桑呆呆跪在风母的遗体前，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这张皱纹满布的脸，从一条一条的皱纹里，他看到了极度的愧疚，伤心，焦急，无助，不甘，痛苦和绝望……
重生以后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这四年以来，自己沉浸在伤痛当中，筑起心灵的高垒逃避这个世界，自顾舔吸流血的伤口，却完全地忽视了身边亲人的感受。在还不能自理的时候，老人撑着衰老孱弱的身体，一把屎一把尿地打理自己；稍大后，在同龄人牙牙学语的时候，为了让自己开口说话，老人背着自己在一个个医院的路途中艰难地奔波；在一次次的失望后，老人没有放弃，请人手把手地教自己学手语；最后终于认定自己是一个“傻子”以后，在无比沉重的打击下，老人几乎崩溃了，但她坚强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有在夜阑人静的深夜里，自己才能隐约听见她竭力压抑着的，令人心碎的哀泣声，而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永远都是温暖慈爱的笑脸，如海一般的深情……
其实老人所背负着的哀伤，远远要比自己来得更为凝实，更为沉重。
为什么要让最爱的亲人在不甘和绝望中痛苦地离去？悔恨和愧疚象毒蛇的利齿，一口，一口，啃啮着风桑的心……
“啊……！”风桑仰头发出嘶声裂肺的嚎叫。
“贼老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地折磨我？为什么？为什么啊……？”在这一刻，风桑极度地痛恨着这不公的天和地，他决定，他要向这世上所有的不公报复，无论这到底是一个真实，还是虚幻的世界……
“风过野，月上明岚，风过原野。”
“你看，这穿林过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穿梭不息的清风，无论是温和轻柔还是热烈狂放，总是无处不在，率性不羁，凌驾在这世间的一切万物之上，无论是什么，都不能让它前进的步伐有片刻的停留。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也能象这骄傲的风儿一样，在生活的田野上天空中自由地尽情地飞翔遨游……。”这是曾经何时的话语……
“不，我要让自己成为能主宰摧毁这世上所有一切的强大狂暴的飓风，我要让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颤抖着卑微地匍匐在我的脚下哀鸣！我，风过野，在这里发誓……！”
第一卷 第二章 第一节
………………………………
盛夏，阳江市附三中学的校园内，一条青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旁是碧绿的修竹，迎风摇曳，雅致天然，把外面的酷热和喧嚣尽数隔绝开来，自成一派幽静天地，一道颀长的身影在石径上缓步独行，自在却又颇显寂寥。
临近，可以看清这是一个气质出众的俊朗少年，此刻，他好象在全神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紧抿着薄薄的嘴唇，深邃的双眼闪着熠熠的光芒，整个人展现出大异同龄人的坚毅成熟。
“风哥，原来你果然在这里。”两个少年满头大汗地跑到他身前，呼呼地大口喘着气，看来为了找他跑了不少路。
早在他们跑过来之前，俊朗少年便察觉到了，刻意地放松了自己的心神，呈诸人前的只是一个外表稍胜平常人的少年人而已。
“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在学校里面不要这么叫，是不是想让我挨老师训？”俊朗少年屈指在两人的头上老大不客气地敲了几个暴栗。
“哎唷”，两少年抱着头急忙跳开，哇哇地叫：“风哥，轻点轻点，这儿不是没老师在吗？再说，我们都毕业了还怕什么？”
“哦”，俊朗少年拉长音调，又屈起两根手指，作势欲敲。
一个稍高偏瘦的少年见机得快，举手叫道：“暂停，暂停，风过野同学，请暂停。”
“找我这么急，有事吗？”风过野收回手。
另一个壮实些的少年抢着说道：“风哥……野，嘿嘿，风过野，不是我们找你，是老班有请，你要小心点，我看老班今天不怎么对劲，好象有很大的火气。”
“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升上全市最好的重点八中就读，偏偏你要选个普校，还是整个阳山最烂的普十一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老班，风过野的班级主任恼怒地抖动着一份升学申请表，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面前的得意门生。
风过野默默地看着真心关切自己的老班，不发一语。
“重新再填。”老班啪地把申请表拍到办公桌上。
风过野缓缓摇头：“我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再改。”
“为什么？”老班的眉毛唰地竖起，强按下火气问，经过三年的交道，他知道强硬的态度对面前这个倔强的少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的条件不允许。”风过野本来不想解释，但对这个这三年来始终无私地关心着自己的老班存着一份歉意，还是回答了他。
老班的神色突然一黯，半响无语，他明白，以风过野自身的家庭条件来说，确实上不起阳山任何的一所重点中学，这是华国独特的教育体制所造成的后果。因为，风过野是一个孤儿，他现在的监护人姨妈柳湘没有能力送他进入重点中学去就读，她自己的儿子现在正念高三，马上要升大学，柳湘供他去一所普通中学念书已经是尽其所能了。
重点中学与普通中学的升学率是根本不能相比拟的，之间向学校所要交纳的费用几乎相差了十倍有余。一般来说，如果学习成绩不错的学生考上了好的学校，家里也能够负担学费，肯定会选择去重点中学，而成绩虽然很差的学生，只要有钱付出一大笔所谓的择校费，那么他也能够升入重点中学，只有成绩差而且拿不出这笔钱的学生，才会不得已进入普通的中学，又或是进入某所职业学校学个一技之长，好早日踏入社会找个工作就业，当然了，这些人也只能找到薪水低而劳动强度大的职业了。
风过野原本是想直接去一所职业学校就读，早点减轻姨妈柳湘的负担，但柳湘坚决不同意，无论普通中学的升学率如何低，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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