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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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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林忠民家的偏门儿迎进了一对神秘的客人。
东偏院里,林谢氏打量着眼前的人:林淑云安静的坐在男人旁边,身上穿着半旧的蓝印花布夹袄,腰身平平的;男人一身青衣,戴着眼镜看不清眉眼,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青白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手指纤长。
林谢氏的第一感觉是这是个俊人儿,也是个薄情的人;再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个外乡人。
“这位先生贵姓?”林谢氏礼貌的问。
“白文青”男人简单的回答。
“白先生是个明白人,我请您来的意思云姑姑许跟您说过。我只是想问您,打算何时娶云姑姑过门儿?”林谢氏开门见山。
男人好像撇了撇嘴,伸手拉了林淑云的左手,说“我们早就拜过天地,小云已经是我的媳妇了。”
林谢氏看看林淑云,对方低着头,没说话。
“即便是这样,林家的人也不能私下里结亲,你们在补个礼吧。我来准备,简单的办,就是让亲戚们都知道云姑姑嫁人了。而且要快,云姑姑的身子快瞒不住了。”林谢氏拿出了家主的气势。
男人看了看林淑云,她还是没抬头,右手下意识的摸着肚子。
林谢氏继续说:“这也是为了孩子。白先生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背个野种的名声吧!”说完又看了看林淑云。
林淑云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男人想了想,点着头说:“好吧,我一个人无父无母,全听大奶奶安排。白文青也感谢您一直为小云着想。”
五日后,黄道吉日。婚礼酒席就摆在祠堂的后院,出乎意料的是客人很多,也许是好奇心驱使的。听说新郎是个中医,当下就有人求医问药。新郎也爽快,当场就开方儿。亲戚们很是高兴,都说以后再不用远足去隔壁镇里瞧病了。于是大家议定了每月逢三是白先生开诊的日子。
林谢氏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人们渐渐的接受了这对祠堂里的夫妻。白文青的手段的确不俗,看过病的人服药后很快药到病除。有的甚至只是他给拿捏了几下便好了。医术这么神,族人又开始猜测,是不是这个人才是狐仙附体,他才是狐仙选中的通灵。于是,祠堂的香火又旺了起来。
过了年,林淑云就快临盆了。林谢氏几次去看她,都能看到白文青。心说这个人对云姑姑还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要外出。林谢氏甚至认为他也许在别的地方是有家室的。
等到正月十七,林谢氏再去看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了。白文青抱着那漂亮的男孩跟云姑姑说着什么,林淑云脸色苍白,神情满足。林谢氏问为什么不叫她,是谁给接生的?白文青平静的说,自己就是大夫,不需要请别人。
然后就是一场天灾,二月里的一天晚上,祠堂起了一场无名大火,等人们干过去扑救时,已经烧了个七七八八,活的一个也没找到。林谢氏召集了几个年轻人把后院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直找到了几块好像人骸骨的东西,已经烧得焦黑变形。林谢氏把这些东西装在陶罐里,权当是这一家的骨灰了。
祠堂烧得面目全非,那仙人的塑像却剩了下来。
火灾后的第五天夜里,林谢氏刚给小四儿喂完了奶刚要睡下,却听见门外有响动。听声音好像是家里的大黄狗在挠门。
开了门,放大黄进来,林谢氏想大概是外面太冷了吧。走回来,看到的情景使她吃了一惊:蹲在床边的是一只浅棕色的大尾巴狐狸,嘴里叼着一个包袱。
狐狸把包袱放到地上,用嘴叼着一角打开,露出一个粉白的月科儿孩子。林谢氏捂住了嘴,她明白了,因为她看到了孩子胸前挂的眼镜——那副白文青戴过的眼镜。
知道了孩子的身份,林谢氏从惊吓变成了惊喜。走过去抱起孩子,用手点着小脸蛋儿,睡梦中的孩子便转头来寻找手指吮吸。林谢氏知道,孩子饿了。她看了看狐狸:“你是要我喂他吗?”
狐狸吱了一声,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的样子,林谢氏觉得它好像在给自己行大礼。
“放心吧,这孩子我会照顾的,这就是林家的孩子。”然后就给孩子喂奶。好在小四儿一岁半了,刚要忌奶还没忌,也许是这孩子命好,还有口奶吃。
林谢氏看着狐狸,狐狸看着孩子,林谢氏想象不出这几天孩子是怎么活的,小身子上很干净,也没有屎尿的臊臭味。
这以后,孩子就留在了林忠民家,大家都按顺序叫他十一。名字没按家谱排,林谢氏说这毕竟是白家的血脉,就叫林白。
那狐狸经常会来看孩子,等到林十一上学了,便见不到了。但当林十一不见人影的时候,林谢氏知道那一定是找狐狸去了。
直到林十一十二岁搬到修缮后的祠堂去时,大家才明白,原来,这林十一是当年林淑云的孩子。自然的大家就认了林十一通灵的身份。这孩子从小就古灵精怪,十几岁就给人看相说卦,但仅限于本家,外人是不理的。成年后,性子更加疏懒淡漠,就过继了三个儿女,大部分的事情都分给了儿女。只是林老太太的事一定事必躬亲。林家的狐仙堂子又开始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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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听完了,肚子咕咕的响起来,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听,都没吃饭。
“姥,那他上过学喽!”冬子一边扒着饭一边问。
“上过呀,他跟你四舅是小学、中学的同学,高中考进了省城,大学学的是中医科。”
“啊,大学生。”
“不止,听说还考了什么研究的,这学念了十来年呢!”老太太不太明白。
“哦。”冬子想,大概是硕士之类的,“看不出,干爹还是个爱学习的人。”冬子想到了那本《人体解剖学》。
“十一这孩子有时很古怪,又不听劝,想什么是什么,本性是好的。”老太太唠叨着:“四十五了,还是一个人晃来晃去的。”
冬子想起了刚才的话:“姥,你说通灵的人都是独身吗?”
“大多数是,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云姑姑,”老太太回忆着,后又摇摇头:“不过,到底他是不是也没人知道。”看着狼吞虎咽的冬子,说:“这些事,十一会跟你说的,最清楚的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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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透了,白离在厨房和面,林十一在一旁满头大汗的插着西葫芦,小瑞啃着苹果看着电视。
“啊!”林十一一不小心插到了手指,“白离,出血了,我负伤了,不干了!”
“行啊,那你别吃饺子了!”
“你怎么那么……好吧,反正也没有多少了。”林十一任命的继续苦干。
终于完成,林十一放下盆子,伸着手想去龙头下洗,途中被人抓住。白离看看出血的手指,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还真出血了。”林十一愤愤的瞪着他。
白离捏着林十一的手放到龙头下,冲净菜末和血迹,用毛巾擦干净。林十一抽手就想走,却被拽了回来。
“我的妈呀,松开吧,我去找个创可贴。”林十一叫着。
“用不着。”白离捏着拿个又冒出血珠的手指,放到嘴边,伸出舌头来回的舔了几下。就见那伤口越来越小,最后不见。
林十一看了一会完好如初的手指,叹了口气。
白离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耗费心力的给我治手,不是为了让我继续干活吧?”
白离面无表情,手下却加了力气,指甲刺进林十一的手指。
“啊,白离,我……我开玩笑的……别……别使劲……”林十一带着哭腔叫着,直到白离把他甩出厨房。
趴在小客厅的沙发里,看着手指上的红痕,林十一闭上了眼睛。厨房飘出的饭香围绕着,小瑞在身边打着瞌睡;忽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最幸福的事;等等,或者,还缺点儿什么。林十一嘲笑自己了,贪心不足,果然还是修炼不够啊。
晚饭有红烧鱼。白离说过年一定要吃鱼,还要剩一半儿明年吃,取“年年有余”的彩头。林十一说,没见过比人还迷信的动物。
对着这盘鱼,林十一想到了冬子的话,想象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给爸爸剔鱼刺的情景。白离看他对着鱼出神,便加了一块鱼肚子,剔掉大刺儿,把肉夹到林十一碗里。
林十一看着碗里的鱼,对白离说:“白离,你喜欢吃鱼吗?”
“一般。”白离看着他:“怎么,不爱吃吗?”
林十一夹起了鱼,又问:“为什么不爱吃鱼还要做呢?为什么不爱吃还要给别人剔鱼刺呢?”
“小林,你,怎么了?”白离摸了摸林十一的手腕:“因为摘了刺儿比较方便你吃啊!”
林十一吃掉鱼,又夹了一块儿,小心的挑出鱼刺,把鱼肉夹到白离的碗里:“离哥哥,你辛苦了,谢谢你又陪了我一年。”
“小林?”白离看着碗里的鱼,忽然明白了自己这麽做的意义。也许它只是在等有那么一天林十一也能对自己做同样的事,那是他漫长的一生都在等待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吃完饭,林十一直接来到与车库相通的地下室,白离在后面默默的跟着。屋子里没有灯,昏暗一片,白离伸手比划了一下,霍的一声,两支蜡烛被点燃了。
林十一走到香案前,上面有香炉、一个老旧的陶罐和两支蜡烛。
白离取了三支香,就着烛火点上,递给林十一。林十一接过后,对着陶罐拜了拜,插到香炉里。
“离哥哥,我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啊,你再说说?”林十一的眼镜映着烛光,黑漆漆,亮晶晶的,白离恍惚觉得眼前的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也是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眼神。
“你跟你爸爸长得很像,你妈妈天生体弱,象林黛玉。”白离重复着已经回答了上百次的问题。
“林黛玉?你又没见过?”林十一有些好笑,“咱们出去遛遛吧!”
“好,去江边儿吧!”
两个人驱车来到了江边,虽然是晚上,一片雪景映着月光散发着银白色的微光,倒有点像黄昏的光照条件。
下了车,林十一发现白离只穿了毛衣,就搂着他说:“虽说你功力深厚,也不能这么显摆呀!你不冷,我看着都冷。”
“可我真的不冷啊!”白离不喜欢穿外衣,天干爱起静电,一穿一脱总是被打到。
林十一忽然想到了什么,拍拍脑袋:“有了,你等着。”说完,走向车后备箱,打开,拿了个口袋。关好,走回来,把口袋递给白离,“前几天给我儿子买衣服时看见的。”
白离打开口袋,是一条大红色的羊毛披肩,宽大厚实,四边有云状提花,两头有流苏穗子。白离把它披在肩上,手轻轻的抚摸着。
“好看!我当时就想,我离哥哥披上一定美死了!”林十一摸着下巴端详着。
“谢谢,”白离真的很喜欢,“小林,你想看烟花吗?”
“想啊,可我没买,”林十一有点泄气,“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卖的了。”
白离拉着他的手,“来,离哥哥有准备!”林十一被他拉到岸边,白离用脚在雪地里划了一个圈儿,在中间画了个符咒,让林十一站进来,坐下。
林十一只觉得坐进了棉花里,柔软而温暖。看着白离面朝着自己向后退着。快到河堤边上时,白离忽然腾空而起,接着两只手划着圈交替着挥出,每一次都带出一束火花。白离把身形定在十米左右的空中,连着翻了几个跟头,手中的火光也是越烧越旺,随着他动作的加快变成了一条条的光带。
林十一一边欣赏一边叫好,兴奋的象个孩子。半空中的人儿,大红的披肩迎风飞舞,灵巧纤细的身形上下翻飞,如果有人在远处看到应该会认为是个带烟花的风筝吧。
第五章
林老太太说,冬子的事情不用大张旗鼓通知大家,私下里找机会一个个的说明白就行。等冬子转了学,大家也就慢慢适应了。林凤仙也觉得这样逐个解释比集中说明的效果好。冬子没意见,实际上,他也没有心理准备去面向所有人坦诚自己的性别。
初五吃了中饭,冬子跟一群半大的孩子挤在西屋地上炸红十。输的人要在脸上画大便。
“呕!这谁出的损招?”冬子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看热闹,等自己被逮了,才想起叫屈。
大鹏和燕儿姐带头叫着好,大强顶着满脸的“战绩”,拿着蘸了墨的毛笔冲着冬子奸笑:“来吧,妹子,风水轮流转。”
冬子捂着脸,软着声求着他:“大~强~哥~,先欠着行不行,要不下次我也饶你一次?”
“啊,”大强看他白净的小脸儿也有点儿不忍心,又看了看其他人期待的目光,“妹子,你看,我行,别人也不行啊,你就认命吧。”说完,把冬子拉过来,摁在地上就要画。
冬子用一支胳膊档着脸,一边叫“非礼”,一边扭着、踢着,大强好像也不是真的要画,所以也没用多大的劲儿,只是按着他,吓唬着。旁边还有一群孩子跟着起哄。
林十一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开门的声音让大家分了神,林凤仙跟着进来说:“冬子,十一姥爷来接你了。”
冬子趁大强发愣的空档挣出了他的控制。飞快的跑到林十一身后,冲着屋里的一帮人伸了伸舌头:“哈,不玩了,不玩了!”然后抱住林十一的腰,亲热的贴着他的后背,小声说:“干爹,你来得真及时!”
林十一侧了身,把冬子捞过来:“看来,你这年过得不错啊。”接着冲林凤仙点了点头,直接出了门。
“小子,乐不思蜀了?”林十一捏着冬子的耳朵。
“谁说的,我不是在等你吗。”冬子捂着耳朵上了车。
刚坐好,就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扑了上来。熟悉的气息马上围绕了过来。“二郎神!”冬子抱起它,在狐狸的额头上,眼睛上一通乱亲,“小瑞,你洗没洗澡?”
“你以为除了你谁会给他洗?”林十一说着启动了车子。
刚拐出胡同口,就看见前面的路当间儿蹲着一个人。林十一按了几下喇叭,那人动了动,缓缓的站起来向路旁移动。
“五舅妈?”冬子认出了那人,“干爹,能停一下吗?”
林十一依言停了车,冬子马上跳下车,跑了上去。
“五舅妈?”冬子搀着那个人,那人拉开头巾,看了看,“冬子啊!”
“五舅妈,你的腿怎么了,摔了吗?”冬子看她的腿脚不太利索。
张玉梅是林立峰的妻子,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冬子不明白,往常那么时髦的人怎么穿得这么厚:大棉袄二棉裤的,脚上还穿了一双老头鞋。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今年一入冬这腿就不好使,天越冷越厉害。”张玉梅捶着腿说。
“您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看看,这几天都在老太太这儿,家里没人,你五舅又不在家,我不放心。”
“怎么走着边儿?”冬子去过的,不是这条路啊。
“啊,刚搬过来半年,你不知道的,往东没多远。”
冬子看着她举步维艰的样子,有心想让她上车,又觉得不妥,回头看了看站在车边的林十一,刚想开口,林十一就抬手止住了他。
林十一走过来,对张玉梅说:“上车吧,我们梢你一段。”
张玉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冬子:“这是?”她不认识这人。
“他是……”冬子正犹豫着该怎么介绍,就听林十一说:“林十一。”
“啊!”张玉梅再孤陋寡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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