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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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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瑞……”贾云溪叫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琪没抬头,只是冲他摇了摇手。
“呼……林家有白事儿,过几天下葬……”贾云溪灌了一口酒,摸着右手的念珠儿,心情也沉重了起来。到底该不该去呢?按理说,该去,老太太对自己不错!可自己以什么身份去呢?压根儿就没人通知自己!
“谁死了?”玉琪抽出了手,冬子终于睡熟了。
“冬冬的姥姥!”贾云溪微眯着左眼看着小瑞,那人正在编辫子,然后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人死都要下地狱吗?颂经超度又是咋回事儿?瑞瑞,你会唱佛经?”
“……爸爸!”玉琪整理好衣服,坐在地上慢慢开了口,“超度是为了替那些犯措的人祈求救赎,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超度的,也不是谁都可以去超度的!”
“犯措?”贾云溪低头看了看自己,从脚面到腰带,“有不犯错的人吗?超度?咋个超度法儿呢?”
“最简单的就是自我忏悔,求心安!”说着,玉琪双手合十,闭目轻唱:“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身,一切我今皆忏悔……”
只这一句,一遍又一遍的,低回婉转。
贾云溪渐渐入了神,从来不知道,佛经也能念的如此好听。
“哔哔……”一阵急促的鸣叫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逸,玉琪捂着冬子的耳朵,收了声,贾云溪站起来拿过那个BP机,“嗯?落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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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老虎敲了敲车窗,林十一开了门,那人缩着脖子就坐了上来,“哇!好暖和!”
老虎穿了件儿毛衣,搓着手,呲着牙,“快腊八了吧?真是冷的邪乎啊!从后院儿到前院儿,500米不到,就能把耳朵冻掉了!”说着掏出BP机扔给林十一,“给!临走还留个尾巴!”
林十一没理那个BP机,只是探过身子,伸出双手按着老虎的耳朵,冰凉梆硬的,一定是冻坏了,“你也不穿个外衣,就这么光着往外跑!”
“谁光着了!”老虎翻了翻眼睛,拉开他的手,“谁知道你停这么远,我都想顺窗户扔下来了!”
“呵呵,我就是在那儿打的传呼!”林十一指了指前方的电话亭,“没吃呢吧?我也饿着呢,陪我吃点儿?”
“喝了一罐儿酒!”老虎抿了抿嘴角,把身子靠到靠背上,“冬冬睡了,瑞瑞看得死死的,我也不敢叫啊!嗨!”老虎冲林十一皱了皱眉,“哥,有时我就觉得吧……”
“觉得啥?”林十一打着火儿,拧着方向盘拐出院子,“觉得儿子不是自己的了?”
“嗯,也不是!嗨!不想了!想也想不明白!冬冬高兴就行!”老虎挠了挠脑袋,看了一会儿林十一的侧脸。
“喝酒了?病好了?”林十一扫了眼后视镜,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尿尿不困难了?”
“嗯,还是疼!”老虎低下头,拍了下车门子,“那也得尿啊,疼个十次八次的就麻木了!”
“是吗?”
“哥?吃啥?”
“嗯,中医的楼下,有家白肉血肠做的不错!咱订一锅,让他送上楼……”
“上楼?”老虎眨眨眼睛,“楼上又没饭!”
“没饭有米啊!”林十一咧嘴笑了,“这炖菜的时间长,刚好够做一锅米饭的!冬子在那儿储了葱,我也好几天没吃你那个葱香米饭了,真是想啊!”
“你就别骂我了!”老虎捂了下眼睛,“我都金盆洗手了,再也不丢那个人了!”
“别呀!我喜欢吃啊!”林十一回手拍了下老虎的腿,“回去看看吧,总也不住人!都没生气儿了!先习惯习惯……”
“习惯?”老虎有点儿愣,有啥好习惯的!
“我刚看着了你们动力科的告示:是不是二栋的水管总闸坏了?从明天一直到正月十五改成人工送水,一天两次?”林十一没看老虎,一字一句的背着,语调里透着按耐不住的兴奋。
“啊!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明天得买个桶……”
“不用!你跟孩子搬回来吧!马上就初六,孩子生日,接着就是小年儿,春节。学校也放假了,冬子还爱干净,接水?多不方便啊!”
“那,让冬子回去吧!”
“你呢?”林十一忍着没回头。
“我?我一天三顿都在食堂解决,洗澡也在医院,一个人住习惯了,自己家也舒服啊!”
“算了吧!你在家?儿子能出来吗?老虎,你要是真心疼孩子,就听我的,大过年的,你就想看孩子两头跑?”
“我……”
“你……怕我?”
“谁怕你!”老虎瞪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好吧!又没别的办法!就住到开春儿吧!冬冬快十六了啊!”
“是啊,毛岁十七了!对了,老虎,”林十一终于转了头,看着老虎一脸诡秘的笑,“你们动力科科长姓啥?”
“动力科?姓张!干啥?你找他有事儿?”
“没事儿!我给他送面锦旗!哈!”
“锦旗?”
“上书八个大字:想人所想!急人所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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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子,玩儿会儿就回吧!到时辰站香了!”玉琪软语劝说着,小主子噘着嘴,头摇的跟个拨浪鼓儿似的,“不去!玉琪不陪我,我找三哥去!”
“三殿下忙着祈雨,哪有工夫啊!”玉琪跟上一步,扶了下险些跌倒的孩子,心下有些好笑,这满山的野林子,有啥好玩儿的,“小主子,回吧!等站完了香,我带你去采果子!”
“果子?”十三岁的路加转过头,一身亮亮的软甲,头发梳成两个抓髻,粉嫩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眉间一点菩萨画的朱砂记,胸前挂着银质的麒麟送子锁,“菩提圆的果子?玉琪?是带我去看父亲吗?”
“是啊!听主子说,它又结了好多,又大又圆的,”玉琪趁机抱起孩子,放在自己肩膀上,“等你站完了香,玉琪一准儿带你去!”
“多摘一些,三哥也喜欢吃!”
“好!还有二殿下,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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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为啥我要站香呢?”
“因为你是童子!咱家最后一个童子!”
“唔……”路加望着大哥的背影儿,苦恼极了,“为啥我是最后一个啊?”
“因为你最小啊!哈哈!”一张清秀的脸从后面探出来,一把抱起莲花座上的孩子,“小四儿!想哥哥吗?”
“三哥!”路加高兴的叫着,摸着三哥黑漆漆的头发,“三哥,可不可以不做童子啊?”
“那哪儿行!”三哥捏了捏孩子的腮帮子,“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熬到了十八就修成正果了!还有五年!一晃儿就过去了!”
“五年?”路加扁着嘴趴到三哥身上,“五年好长啊!修行好没意思!三哥都不陪我!”
“小四儿!别这么说,被菩萨听着了,可是要面壁的!”三哥唬着脸,冲孩子瞪了瞪眼睛,“修行就是我们的命!你要学会把它当成一种游戏,学会寻找里面的乐趣!”
“乐趣?唔,经文好难背啊!”路加搂着三哥的脖子,戳着他衣服上的金扣子,“功夫好难练!大哥成天板着一张脸;玉琪看得又紧……他们对我不好!”
“对你不好?臭小子!”三哥敲了敲孩子的头,一脸的哭笑不得,“对你不好?大哥板着脸?还不是你看得最多?你问问老二,问问我?我们一年能看见他几次?玉琪?他就差把你含在嘴里了!看着你还不是为你好!省着你闯祸!”
“三哥!吃果子!”路加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红的海棠塞到了三哥嘴里。
“唔……”三哥咬了一口,望着果子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还有父亲,除了你,菩提园谁进得去?更别提摘果子了!”
“嗯,父亲也不理路加的!每次见了面只是哼一声!”路加撇了撇嘴,“三哥,经文真的好难背啊!反反复复的,一不小心就咬着了舌头!唉呀……”
“背到哪儿了?”
“大悲咒!”
“啊?哈哈……”三哥笑了,他明白,大悲咒的内容确实磨人,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是枯燥了些,“三哥教你用清音小调儿唱大悲咒!”
“清音小调儿?”
“嗯!听好啊!”三哥理了理散乱的发尾,清了清嗓子,望着孩子的眼睛,微笑着唱到:“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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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慢慢睁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又是南柯一梦,醒了却什么也记不得了,只剩下口鼻之间的檀香,若有似无的缭绕着。他歪了歪头,床里空着,再转身,玉琪盘腿打坐在身边,闭着眼睛,散着头发,裸着上身,睡袍挂在胯骨上,身体周围有一层淡淡的蓝光,冬子抽了抽鼻子,那缕檀香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玉琪睁开眼,正对上冬子的目光,“饿吗?”
冬子摇摇头,“我爸呢?”
“出去了,刚打电话回来,说是值班!”
“你接的?”
“嗯!”
“你会接电话?”
“我是小瑞!他会的,我都会!”
冬子默然,俩人安静的对望了五分钟,“琪哥哥,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好吗?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玉琪也沉默了一会儿,时间长到冬子已经绝望了,“冬冬,要我怎么做呢?要我把他还给你?他就是年轻的我啊!你能把13岁的冬冬还给我吗?你能把前世的峪儿还给我吗?”
“我……”冬冬哑了,我不能啊!
“冬冬,如果你想,我可以消失!死吗!也容易,只不过是你的一滴血!”玉琪拢了拢头发,声音轻柔,表情平静,似乎比白天要适应了许多,“可你要明白,我死了,他也就死了!”
“什么?”冬子支起上半身,抓着他腰上的衣服。
“我就是他,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玉琪托住冬子的肩膀,稍稍提高了音量,“小主子,要我死吗?是不是要玉琪再死一次呢?”
“我……”冬子看着这张酷似小瑞的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的摇头,“你……你干吗回来,为啥要回来?”
玉琪刚想说什么,冬子就挣开他的手爬回了被窝。
过了一会儿,“琪哥哥?”
“嗯?”玉琪探过脑袋听着。
“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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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哥?”冬子坐在露天的冰场边上,诧异的看着李羽怀里的小女孩,“夕夕?”
这是三号的下午,俩人约好了来滑冰。
“夕夕今天生日,我费了好多口舌才保她出来!”李羽放下夕夕,帮她穿上冰刀,“去吧,小心点儿!”
小女孩儿欢叫着飞了出去。
冬子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夕夕会滑冰?”
“嗯!会走路就会滑冰了!”李羽也靠着冬子坐下,“好像是天生就会!夕夕在冰上最开心了!看!就象只鸟儿!”
“鸟儿?”冬子望着那个小女孩儿的身影儿,忽然想起了兰哥说的话,腊月啊,已经是腊月了!
“小羽哥,夕夕是腊月生的啊?”
“嗯,初四的!比你大两天!”
“比谁大啊?”冬子翻了翻眼睛,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哎,你咋知道我是初六的?”
“嗯……”李羽哼了一会儿,总不能说是看了他的档案吧,“林叔说的!”
“我爹?”冬子有些怀疑,却也没接着问。
“小瑞呢?”李羽四下望了望,“没跟着?”李羽觉得不可能。
“值班儿!药房是不放假的!”冬子闷闷的回答着,当他听到这个说法儿也是一愣,小瑞怎么会在他放假时去工作呢?当然不会!
“哦,成年人啊!”李羽笑了笑,顺兜里掏出一条链子,上面坠着一个小小的桃木剑,“给,受人之托,你就直接扔了吧!”
“扔了?谁的啊?”冬子有点儿纳闷儿,这个东西一小常见,看见它就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肖壁给的!是夕夕自由的代价!”李羽冲夕夕招了招手,拉着冬子站起来,“起来活动的活动,地上凉!”
“肖壁?给我的?”
“是吧!给小瑞也行!肖壁用这个跟我换夕夕一天的自由!”李羽搭上冬子的肩膀,揽着他走到场边,看着场中的夕夕,“他说,这个可以保证你不被妖怪同化!林林,他说小瑞是妖怪呢!哈哈!”
“小瑞?”
“你说,我是为了妹妹背叛你?还是为了你舍弃妹妹呢?”
“小羽哥,小瑞不是……”
“嗯,我知道,哪那么多妖怪!我就是假设,你说,我会舍弃谁呢?”
“……”冬子捏着链子,沉默着。
“林林,你听过糖衣炮弹的处理方法吗?”
“糖衣炮弹?”
“我呀,把糖衣剥下来吃了,再把炮弹给他扔回去!哈哈!”
“小羽哥……”
“林林,初六是考试的第一天,你点儿挺高啊,赶上个好日子!”
“年年如此!我都习惯了!早上起来,自己煮两个鸡蛋,吃了当早饭!”
“哎,我教你唱生日快乐歌吧!”
“啊?那还用你教?”
“你听着啊,用黄梅小调儿唱生日歌!”
“黄梅小调儿?”
“听好啊!咳咳……”李羽清了清嗓子,收细了声线,贴在冬子的耳边,轻轻的哼唱着,“恭祝你福寿与天齐,但愿你天天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祝你,恭祝你……”
冬子听着,咧着嘴,眯着眼睛,笑着。这种调调儿的生日歌儿确实新鲜,比那个翻过来掉过去的六字生日歌好听多了!
“哥!”夕夕远远的,清亮的喊了一声,冲这边大动作的挥着手。
李羽也挥了挥手,就听夕夕喊一句,“天好蓝啊!看我跳个更高的!”
冬子未经思索就冲了出去,也顾不得场中的人,歪歪斜斜的撞到了好几个,冰刀划在他腿上,裤子也刮破了,“夕夕,别……”
他伸手去抓那孩子的胳膊,可,来不及了,夕夕已经打着旋儿飞了起来,高高的盘旋在半空中。
冬子跪着滑过去,伸着胳膊去接,只见那俩只明晃晃的冰刀竟脱离开孩子的脚,直直的冲他扎下来。
“林林!”一声惊呼,接着一股力量拦腰把冬子硬生生的扯回了半米,“咔碴”两只冰刀直直的扎在冰面上,就落在冬子脚边两公分处。
“夕夕……”冬子挣扎着伸出手……晚了,整个冰场的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孩跌落下来,正躺在那两只尖利的冰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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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吵闹,还有救护车的鸣叫,都远了,去了。
只留下一摊凝固的紫黑的血。
冬子正对着那摊血跪着,远远的,对面立着一个人,白色的羊绒短大衣,白围巾,长长的辫子。
冬子盯着他,无声的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她?
玉琪平静的望着他:这是注定的,不是这儿就是那儿,今天她是注定要死的!
“冷血!”冬子终于大叫出声,“至少可以不让我看到!至少可以不这么鲜血淋漓,至少可以拦着我……”冬子抠着冰面,闭上眼就是小羽哥悲怆的脸,就在刚才,他还笑着问自己:我是为了妹妹背叛你?还是为了你舍弃妹妹呢?
玉琪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抱起冬子坐上自己的肩膀,下一刻,冬子的愤怒就淹没在一片风声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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