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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归人-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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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固看了看萧士奇,脸色是不太好,但也并不像周文说的那么严重。周文清了清嗓子,说:“萧固先生——”
沈固眉一挑:“周文先生叫错人了吧?我姓沈。看来这份遗嘱跟我是没关系的。”
周文有些慌张地看看萧士奇,萧士奇靠在床头上,半闭着眼睛缓缓地说:“别忘了,你已经承认自己姓萧了。”
沈固冷笑一声:“我只是说过我是萧家人,但我永远是姓沈。”
萧士奇沉默片刻,对周文说:“改遗嘱吧,把萧改成沈。”
周文答应一声,在笔记本电脑里改起来,然后又说:“沈固先生,按照遗嘱,萧一帆先生的遗产由其遗孀赵女士继承的部分包括萧先生名下的两处房产和萧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以及现金存款。沈先生有没有意见?”
沈固毫无意见。他今天本来也不是为了来分遗产的。不过萧一帆手里居然只有百分之三的股份,实在是少得有点可怜,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子女,萧士奇怕遗产会落到媳妇手里的缘故。
周文继续说:“沈先生,你可以继承萧老先生手中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但你只有分红权,没有出售或转让权,并且在董事会里你也没有发言及投票权。”
沈固淡淡说:“我根本不需要这些股份。”
周文假装没听见,继续念下去:“你还可以继承萧老先生的现住宅及住宅内部所有有形资产,还有萧老先生个人名下的现金和存款,总计大约——”
沈固抬手打断他:“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我需要单独跟——他谈谈。”
周文看一眼萧士奇,后者闭着眼挥了挥手,于是他收拾起电脑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一阵寂静。沈固先开口:“刚才遗嘱里说的所有东西我都不接受。”
萧士奇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仍旧半闭着眼:“我知道你怨恨我们,我这也是在补偿。”
沈固微微冷笑了一下:“错了。你们要补偿的是我母亲。至于我,我没什么怨恨,因为没有你们我照样过得很好,对你们怨恨,那是太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再跟你们扯上什么关系。”
萧士奇猛地睁开眼睛:“不管你承不承认,血缘是割不断的!”
沈固哂笑:“血缘?血缘是什么?血缘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个工具罢了。比如说,金玉大厦里镇的那个孩子,不也是萧家的血脉吗?”
萧士奇一震,脸色终于变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固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用那个孩子干什么?招财转运?那今天你非要把我拉进萧家来,又为了什么?”
萧士奇脸色难看起来,手按住胸口,呼吸有些急促。沈固听了听他的呼吸,断定不过是一时激动,也就站着没动。果然萧士奇喘了几口气,稍稍平静了些,缓缓地说:“那个孩子,确实是被拿来当了阵眼。萧家的劫,非祭四灵阵不能破解,而且必须要本家血脉……不过,那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当时又得了病,就算不用他来——也活不了多久……”
沈固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因为那孩子活不了多久,就把他拿来做阵眼?你知道那孩子因为尸骨不全,到现在都不能转世投胎么?”
萧士奇一怔:“尸骨不全?怎么会尸骨不全?”
沈固锐利地看着他:“你不知道那是个养阴阵?”
萧士奇脸上的惊讶确实不是装出来的:“养阴阵?怎么会是个养阴阵?”
沈固眉头一皱:“难道你不知道?这个阵,究竟是什么人布下的?”
萧士奇反问:“你又怎么知道这是个养阴阵?”
沈固冷笑了一下:“乐岑他姓钟,是天师世家的人,区区一个养阴阵,他还看得出来。”
萧士奇眉头紧皱:“养阴阵是做什么的?还有,养阴阵能转风水么?”
这次轮到沈固反问:“到底这个阵是谁给你设的?设阵的人又是怎么说的?难道他说能招财转运,你就相信了?”
萧士奇迟疑半晌,终于说:“我想跟那个姓钟的年轻人谈谈。”
“这可以,他就在这里。”
萧士奇眉头一皱:“你把他带来了?”
“没错。他是我的爱人。”
萧士奇眉头皱得更紧:“爱人?这种事也能认真的?你不怕别人笑话!”
沈固笑得不屑:“笑话?我什么都怕,还就是不怕这个。”
萧士奇被噎了一下,脸上阴晴不定,半天才说:“好,这个问题以后再说,你先把那个姓钟的年轻人叫来吧。”
院长办公室在三楼,沈固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说笑声,他在半开的门上敲了敲,钟乐岑回过头来看见他,高兴地站起来:“结束了?”
沈固走进去,向方宁远点了点头:“没有。他想见见你。”
“见我?”钟乐岑惊讶,“为什么?”
方宁远在一边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但目光里带着关切,转到沈固身上的时候又转为了警觉。沈固用眼角余光照顾了他一下,伸手搂住钟乐岑:“就是上次金玉大厦的事,我诈了他一下,看来他准备说真话了。你去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乐岑并没注意到方宁远看着沈固的目光,哦了一声,向方宁远道:“宁远,我有点事先走了,回头有时间再来找你。”
方宁远应了一声,目光仍然落在沈固围着钟乐岑的手臂上。沈固抬起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方医生,再见。”
方宁远目光与他相对,心里不由自主地一紧,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避开了沈固的目光。耳边只听沈固轻笑了一声,搂着钟乐岑走了出去。
萧士奇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看见沈固和钟乐岑进来,仔细打量了钟乐岑几眼,然后指指床边的椅子:“坐。”
床边只有一把椅子,沈固把钟乐岑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站到他身后:“你要问什么,可以说了。”
萧士奇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着钟乐岑。沈固手搭在钟乐岑肩上,轻轻紧了紧:“我们赶时间,有什么话请尽快说。”
萧士奇皱了皱眉:“你就这么上心?”
沈固也皱眉:“我说过了,乐岑是我的爱人,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萧士奇叹口气:“行,我管不了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钟乐岑是吗?沈固说你是天师世家出身?金玉大厦里的养阴阵是你看出来的?”
钟乐岑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确切地说,金玉大厦内部是个招财兼养阴的阵法。四灵阵布置起来颇耗人力物力,单只那四块玉就价值不菲,如果在风水上没有半点转运,萧老先生想必也不会相信。”
萧士奇哼了一声:“没错。自从金玉大厦建起来,萧家确实是转了运,否则我岂会就这么让人骗了?不过你们说养阴阵,这养阴阵是养什么的?”
“养阴阵,养的是死人。”
“死人?”萧士奇惊了一下,“养死人做什么?”
“确切地说,养阴阵,是把已死的人用阴气养着,让他能像活人一样呼吸行走,举动如常。”
萧士奇脸色变了又变,半天才说:“当真有这样的事?”
钟乐岑微微一笑:“老先生相信风水,怎么就不相信会有活死人呢?”
萧士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半晌才说:“难怪他找上我,原来也是另有图谋!”
沈固钉了一句:“他是谁?”
萧士奇默然片刻,终于说:“左穆。”
其实这个答案沈固和钟乐岑早都已经想到了,但经萧
遗嘱 。。。
士奇说出来,还是让人禁不住震动了一下。沈固追问:“左穆怎么会找上你的?”
萧士奇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钟乐岑笑了笑:“老先生既然同意他布阵,想必是有用得着的地方。现在四灵阵已破,老先生需要另想办法了吧?”
萧士奇锋利地看着他。钟乐岑笑容温和,但却一直迎视着他。沈固站在他背后,手放在钟乐岑肩上,也冷冷地看着萧士奇。半晌,萧士奇颓然向床头靠过去:“不错,自从四灵阵破了,萧家的劫又要到了。现在,第一个就报在我身上。”
沈固眉一扬:“你说的劫,到底是什么?”
萧士奇缓缓道:“是对萧氏子孙的劫,凡是血管里流着萧家的血,都逃不过这劫数。我就是为了避劫,才对左穆有求必应,还答应他布下四灵阵,还用了正帆的孩子……想不到左穆他,居然是借我的力来养他自己!难怪此人三十年来容颜不改,他说自己是修仙,原来他居然就是个活死人!幸好他死了,不然还不知要怎么兴妖作怪!可是四灵阵破了,这劫就免不了,这却该如何是好?”
钟乐岑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老先生应该有办法的。我刚才听沈固说,您在遗嘱里把您现在住的房子留给了他,想来这免劫的法子就在房子里,而您,是想利用他身上的戾气吧?”
萧士奇脸上阵青阵红:“胡说!”
钟乐岑笑了笑没说话。沈固却直接伸手去拉他:“我们走吧,既然没我什么事,就不用留在这了。”
萧士奇眼看着他们已经走到门口,重重锤了一下床边:“回来!我全都告诉你们就是!”
82
阴阳界 。。。
“咱们萧家祖上,就时常做些偷坟掘墓的事,,这一行里叫做倒斗。那时候年头乱,也没人管。到我这一辈上,人丁凋零,加上到处打仗,日子难过,少不得还得把这手艺拾起来。因为有祖传的观风水的法子,能找到坟墓,就有人跟着干,加上我,一共四个人。乡里乡亲的,近处的斗不能倒,也没什么东西,我们就是往远走。大概干了两三年,最后一次,倒了个大斗。
那地方在邛徕山里,听当地人说,那地方是当年大禹治水经过的,而且大禹升仙之前,在那里藏过金书玉简。当然了,这都是些传说,我们也不放在心上。我们主要是看上了那山里的墓穴。
结果我们进山不久,天气就阴下来,风雨交加。我们东转西转,明明手里有指南针,可还是不知怎么就迷了路。然后走到了一个地方,脚下的路还算平坦,前方却是崎岖陡峭,周围则是树林子。我们正在找路,前方就有火光闪亮,并且向我们移动。我们怕撞上人,就都爬到树上躲着。当时闻到风里传来一阵阵的腥味,接着就听草地上咝咝作响,也不知有多少条蛇游过,大的小的,有毒无毒,全混在一起,像逃命一般乱游。火光渐近,就见一座石碑从前方移动过来,石碑周身火焰环绕,想来就是我们刚才看见的火光了。那碑是一整块石头雕刻成的,也不知怎么就能移动,速度还不慢,凡是被碑赶上的蛇,就都不动了。只听风声里一阵阵嗖嗖的声音,像是吸什么东西似的。等到碑去远了,地上铺了一层蛇,我们半天才敢下去看看,才发现地上那些蛇都只剩下了一层干皮,血肉全都没有了。
我们当中有一个,祖上是没落秀才,识几个字,家里也有几本书,这时候就说这里一定是阴阳界,刚才那碑应该就是大禹在这里除蛇害时立下的禹王碑。他说得很是肯定,我们当时也不知真假,更不知他是在什么地方知道的。”
钟乐岑点了点头:“哦,《子不语》。”
萧士奇抬眼看他:“什么?”
“清人袁枚的《子不语》,里面记载过禹王碑和阴阳界。”
“哦——”萧士奇显然这么多年也没搞明白这事,想了一会说,“子不语?对,好像当时他确实说过这名字,但我们都没听明白。不过他死后他家里的几本书我都清点过,没这一本。”
“又叫《新齐谐》。”
“啊——对,倒是有这么本书。可我当时也识不得几个字,都给卖了。”
钟乐岑没接话。萧士奇眼光有些飘忽地盯着前面的墙,半天才点了点头,继续说:“当时这人说,既然有禹王碑,那么大禹藏金书玉简的地方肯定也在这附近。他说金书玉简里记载的都是大禹驱使鬼神、羽化登仙的符录方咒,我们要是能得到这东西,说不定也能成仙。我觉得这话是胡言乱语,但是那金书玉简一定是值钱的东西,所以就决定在这附近找一找。
要说那地方是怎么找到的,我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云里雾里,只知道我们一定是过了阳界进了阴界,因为越往前走山路就越难走,有个人还跌伤了腿,我们只好轮流背着他走。走着走着,那腥风又刮起来,我们回头一看,身后有一条水桶粗的大蟒向着我们追过来,那时候我们吓了个心胆俱裂,也顾不上看路,没命地跑。不知跑了多久,居然被我们把巨蟒甩掉了,但是我们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就发现,又迷路了。我们不敢往来路走,因为怕再遇上那巨蟒,只好往前进。这条山路极为狭窄,头顶上的山崖相并,中间只留一线天,左边是笔立的山壁,右边就是万丈深渊,那山路只有半尺宽,黑夜里稍微踏偏些,就有沙石哗啦啦地往下掉。我们四人想停下来,又怕那巨蟒会追上来,在这狭窄的山路上更难逃命,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胆战心惊地走了一夜,到天色将明的时候,终于顺着山路走到了一处平坡。这处地方虽然也是山坡,地面却很平坦,而且长满了茸茸绿草,还开着些小花,比之前面那寸草不生的山路迥然有别。平地中间有一块大石头,顶上平坦得像磨石一般。我们累得半死,也顾不了那么多,全部都在石头底下坐下,靠着石头休息。
我坐了一会,想站起来,手无意之间撑到石头上,忽然摸到石头下面有几个字。我摸了半天,摸出是八个字:发之者亡,见之者盲。”他说到这里,虽然是回忆,神情间也露出紧张之色。
沈固微微冷笑了一下:“你们肯定是把石头掀开了吧?”
萧士奇苦笑一下:“没错。石头上越是这么写,我们就越想看看下面是什么。但是石头太大,谁也掀不开,我们就在石头下面挖土,想让它顺着山坡滚下去。当时也忘了累也忘了饿,足足挖了一天,到了天色又将黑的时候,石头终于晃动起来。我们四个人用棍子死命地撬,终于把石头掀了起来。石头下面是个凹坑,我们把上面的土扒了浅浅一层,就碰到了下面的硬东西,像是石板。可是等我们把土全拂开,才发现那不是石板,而是四块拼在一起的玉板,每块都有尺把见方,分别是青、红、白、黑四色,那颜色润泽如脂,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石。”
钟乐岑和沈固相互看了一眼,钟乐岑说:“那就是金玉大厦里用来布四灵阵的玉吧?”
“是。不过那只是四块玉板的一小部分。当时四块玉板拼接在一起的地方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图形只有寸把见方,空白的地方却用黄金镶着些奇怪的花纹,四边上镶有八个金字,还是‘发之者亡,见之者盲’。
当时我们都兴奋得快发狂了。光这四块玉板和板上镶的黄金,拿出去就得值多少钱啊!那下面肯定还有别的宝贝,说不定比这个更值钱!于是我们就把玉板掀了开来,下面是个地道,有石阶一直通向地下,我们就沿着石阶走了下去。
石阶一直往地下延伸,两边的墙上都是手臂粗的牛油烛,但是我们怎么用火去点,也点不着。而且越走,就觉得越冷。当时我多了个心眼,悄悄把家传的替身符拿出来别在了衣襟上。
这替身符,据说是祖上重金求来的。为的是在斗里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能救命。我们一直走到了底,就看见最下头是一间石室,石室正中放了一口匣子,有普通行李箱那么大,全部是黄金铸成,匣子上浮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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