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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意莫倾城作者:妖三-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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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珠轻声道:“王上说要与小女子培养感情,在尤主事进房之前却始终瞅著小女子一语不发,枯坐诺久,是凝珠令王上觉得乏味麽?”

  “孤并无此意。”花示君答她,目光仍然一动不动凝视著人。

  他自进入房中就一直是这样审视研究的表情,对於未过门的妻子虽然说不上唐突,但目光中的探讨意味过浓,也叫不谙熟他脾性的对方有那麽一些局促。

  若不是方才亲耳听得这位九五之尊的褒奖之词,肯定了要迎娶她作王後的事实,恐怕凝珠在那样紧盯的视线下就要打起退堂鼓。

  “那王上为何……”

  花示君缓缓道:“看过你的容貌与气度,孤知晓他为何会选你的原因。但有无其他因素,孤尚无法参透……孤极想弄个明白。”

  “他?”凝珠浅笑,以为花示君话中之人是尤主事,内心恢复了坦然,“蒙主事错爱,凝珠愿一生尽心服侍王上,不令主事失望。”

  花示君又问:“再过二十日便迎你过门,会否稍嫌急促?”

  “一切听凭王上做主……”俏脸微红,参加选妃就是为了能与花妖王举案齐眉,迟一些过门早一些过门有什麽要紧?

  花妖王点点头,满意於她的温顺。不免又想起另一个人,十年前迎亲时推三阻四了许久,才勉为其难与他完婚──原来心甘情愿,和别有居心,差别真有如此之大。

  想著,又出了神。

  凝珠乖巧,见花妖王若有所思的隔桌凝望自己,心神却显然不知飘到了哪里去,非常识趣的不做打扰。

  十年前她年岁尚幼的时候,就知晓当时尚为大皇子的花示君,与他在边境救回的一位异族青年有过一场情缘恩爱,不顾众人明里暗里反对娶那人做了大太子妃;十年後却受尽辜负,花妖王脉险些绝命在那人手中。杀不得,放不肯,爱恨倒转,将那人囚回了云都殿,外人至今不得见一面。

  凝珠很想问问那名叫毕染的男子,如今在花妖王心目中是怎样一种位置,恨有多少,爱还剩几分?

  但几番犹豫,或许是出於女人的直觉,并没冒然问出口。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过去的时光她来不及参与,只期望嫁入宫门後,能够做花妖王的解语花,为他抹去那段刻骨记忆。譬如共同孕育一个活泼可爱的小花妖──大概是破解花妖王心头郁结,最快也最佳的方式罢。

  两人对面而坐,静默中各想心事。

  这一日,花示君在未来王後房中待至掌灯时分,方依依不舍离去。

  消息很快传遍宫内宫外。

  ********

  为著花妖王大婚,宫中到处抽调人手,云都殿许多人被临时借去听差,奔忙操办大婚所需一切琐事。静坤也未能幸免,三天两头去凝馨殿报到,忙得脚不沾地。待一日事毕,再回毕染这处时,每每已是三更时分。

  他若不在,是断然再无第二人关注毕染状况的。推开门永远是一片漆黑,没有香烛照明;桌案上摆放仅可裹腹的半冷糕点,有时连清水都忘记随同食盘一并送来。

  静坤忍了几日,在看到毕染面前又是一个干硬的馒头和半浑浊的凉水时,终究是再按捺不住:“这些人太过分了,即便没有锦衣玉食,像样点的食物难道宫中拿不出来?非要这样苛刻待你不成?我要去禀明王上!!”

  毕染轻轻按住他放在桌沿的手,慢慢摇头:“如今这样挺好,无人惊扰,我很知足。”

  “你腹中可是有著王上的骨血!!!”

  “我早已告知过你,”毕染道,“孩子只是我一人的。”

  “你……”语塞,又不觉心痛这个人竟是对自己、对腹中胎儿,都冷静到了冷酷地步,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即便孩子是你一人的,你也该为了它好好顾惜自己,每日饮些凉水、吃些粗糙干粮,身体如何强壮得起来?”捏著那硬邦邦的馒头,上面只细细的咬去了一小口,毕染分明是食难下咽,还诓他说自己很知足。

  恨恨摔到地上:“这种东西粗涩得很,连我们下人的口粮都比不上,根本进不了口!”

  毕染看了眼那滚落到桌旁的馒头,慢慢道:“是因害喜反应略重,食欲不振罢了,你不用在意。……安胎药我日日有服用,孩子的状况很安定。”

  “那些人,在你尚是太子妃时,精心照料、阿谀奉承於你;现在风向变了,新选入宫的得了王上欢心,王上日日逗留在凝馨殿,他们这些墙头草就个个忙著谄媚新人,还不是指著谋些小恩小惠──”意识到什麽,猛然停口。

  毕染看著他,神色没什麽变化,只说:“听说他很喜欢她,看来传言不假。”

  “也、也算不上很喜欢……”为什麽他会说溜嘴?

  毕染笑了笑:“这不是很好麽?花示君有多久没来这里,我便得到了多久休憩喘息的余地。平心而论,我确实期望他再不踏入此间一步,自此当做没我这个人。”

  怀疑的目光看向一脸平静的人,再看看他衣裳下那处微微隆起,静坤想相信他的话,但又总觉得那人话中,三分真情,七分寒心。

  因为毕染若对花示君没有情意,怎会甘愿留下这个孩子?

  虽然毕染自言说是宫中孤寂,偷偷留得一子陪伴身边也是好事;但人之情感,怎能那麽轻易便投鞭断流。

  他腹中之子,无时无刻不会提醒他另外一位父亲的存在。

  要断情,最不可留的就是孩子。

  门外忽然响起拍门声,静坤开门一看,是一位同他熟识的侍卫同僚,手上托著一个盘子,内置一个白玉瓶和一个小小酒杯。

  “夜深了,你怎麽还在这俘虏房中?”同僚一眼认出静坤,一脸鄙夷的问他。

  年轻侍卫皱了眉,不快道:“你又这麽晚来此何事?”

  “哼,要不是尤主事临时想起来还有他在,大晚上的,谁乐意跑这一遭。”同僚把盘子塞到他手里,抬起下巴对里面努了努嘴,“既然你在,就交给你办了,我知道你跟这家夥感情还不差。”

  “这是什麽?”静坤皱眉看著那白玉瓶,自瓶口散发出的香味,很明显是酒。

  “今日王上在王後房中聊得甚是兴起,一时大悦,令尤主事赐酒恩赏选後有功的诸人。尤主事亲自送呈了花舞宫、千颜宫,又给云都殿诸兄弟大开酒宴,饮了个畅快。临到晚间褪衣睡下,才想起还有一个毕染忘在脑後了。”不屑撇撇嘴,“他老人家真是宅心仁厚,这麽个败将俘虏,也值得专程跑上一趟赐酒?没得糟蹋了这上好陈酿!!”

  “你──”

  对方拍了拍欲发火的侍卫肩膀,好心道:“你把这酒端进去给他,意思意思就行了,别耽搁太晚,莫让外人传些不三不四的流言,啊?”说罢转身就走,竟是一刻都不想多逗留。

  静坤捧著盘子楞在那里,想反驳对方又无从反驳起,给夜风一吹,倒是清醒了过来。看看走廊里四下无人,就想偷偷把瓶中之酒倒到回廊下──却听毕染在房内清清楚楚道:“不是赐酒给我麽?拿进来罢。”

  静坤站著不动,毕染又重复了一遍:“静坤,你将酒拿进来罢,外间风凉。”

  静坤道:“酒伤身,你饮不得。”

  毕染道:“几杯薄酒,尚不在话下。”古怪的笑了笑,慢慢站起身向他走过来,“何况我体内有花种──算是最佳护体屏障呢。”

  “可是……”话未落音,手中白玉瓶与酒杯已被毕染轻巧拿过手中。那人看著酒杯的一双眸子幽深似海,似有无数情绪压抑埋藏其中,教谁都难以看个分明。

  来不及阻止,毕染修长手指已勾起瓶弯,琥珀色酒液随著一阵扑鼻清香倒入杯盏中。嘴角噙著若有若无的笑意,遥遥向凝馨殿方向举了举杯,轻声道:“毕染谢过花妖王赏赐。这第一杯,恭祝君王喜得良缘;第二杯,祝愿夫妻和满,白首偕老;第三杯,祈愿早生贵子,尽享天伦──”

  静坤眼睁睁看著他举杯一饮而尽,平静祝语;然而说到“早生贵子”四个字时,那人虽则极力克制,握著杯身的指尖还是无法自控的剧烈颤抖了。

  总有弱水替沧海,欢情薄。

  三杯已毕,酒杯失手颓然坠地,静坤及时伸手揽住了那软倒的身形。

☆、番外 之 花囚 11(花示君X毕染)

  花囚  11

  距离大婚之期尚有三日,万事均已备齐。

  花示君逗留在凝珠房中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竟是从晨曦微明一直待到将近子夜时分,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宫中所有人,包括花莫漪、花千秋等手足同胞在内,都觉得这是件喜闻乐见的大好事,──难得花妖王和未来的花妖王後相处短短时日,感情便已如胶似膝,难舍难分,这真乃举国上下求之不得的喜兆啊。

  想必成亲洞房那天,花妖王更是会缠著王後恋恋不舍罢~~~

  然而,局外人的猜测永远只是猜测。

  只有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凝珠知道,与其说花妖王是愈来愈割舍不下对她的眷恋,莫不如说是他一日复一日的焦躁了起来。花妖王未能言明的目的,更像是想通过长期待在她房中寸步不离,来催眠自己、说服自己正在不断加深对这位未来王後的感情。

  ──他那样不顾一切暗示自己的样子,反倒像希望借此逃避对什麽人的牵肠挂肚。

  至於那个人会是谁,未来的王後心下亦有几分了然。但花示君不说破,她没有那个胆量捅穿窗户纸,便也一直徘徊踌躇在问与不问花示君之间。

  一壶雨前龙井饮完,又添了几回香,花示君翻著礼册一行行细看,掌灯时分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尤主事伺候在一边,偷瞟了对面坐著的凝珠好几眼。

  花示君把礼册看完,随手搁置在一旁小几上,上面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与大婚相关的账簿与册子。但若是问心不在焉的花妖王这些他看过的账簿里到底写了些什麽内容,花示君八成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他看是看了,但入眼没入心,走神得厉害。

  又有一名侍卫应尤主事吩咐,把经过众礼官商议的成亲仪式流程捧了上来,长长一卷叠放在捧盘。花示君正发著呆,见侍卫推门而入,便招手让侍卫拿过来自己亲自过目。

  那侍卫犹豫了片刻,还是依言走上前来,躬身将捧盘递至花示君面前。

  花示君伸手拿过卷册,眼角余光无意瞟到那名侍卫的脸,心中一动,似乎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这名侍卫。

  “你不是在云都殿听令的?”卷册拿在手中,并不翻动,男人看著那名似曾相识的年轻侍卫的脸,问他,“叫什麽名字?”

  侍卫一愣,没想过王上突然间会对自己产生兴趣,犹豫了一会,竟是一副不大情愿回答他的模样。花示君半天没得到他的回应,再打量对方,看出侍卫眼底隐隐有著戒备与不知为何缘故压抑著的敌意。

  尤主事赶忙喝问:“静坤,王上问你,你愣头呆脑在磨蹭什麽?──回王上,此人名叫静坤,确是云都殿听差的下等侍卫。最近凝馨殿诸事繁杂,临时抽调了一些云都殿人手过来帮忙。”

  花示君点点头,又看了那名叫静坤的侍卫一会,模模糊糊想了起来──他在毕染寝房中看见过这张脸孔,当时这名侍卫手中端著茶杯,正尝试著要走近床榻边给毕染喂清水。

  尤主事又转头呵斥:“我明明让你早些将卷册呈送过来,为何拖延至这个时辰?”

  花示君挥了挥手,制止尤主事往下追究。

  怀著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心情,看著那侍卫问道:“你自云都殿过来,在那边主要做些什麽事情?看守宫门,执勤巡逻,还是其他?”

  静坤一直垂著头,抿著唇,面对著花妖国至高王者,不仅没有趁机讨好进阶的意愿,甚至仍旧一副不愿和他对话的表情。

  这样奇怪的态度,倒是让花示君起了好奇,他登基以来,宫内宫外均奉为明君,从不鱼肉百姓或为难百官,怎生今日会让一个小小侍卫看他不起?

  尤主事又想插嘴,花示君用眼神阻止他,耐了性子,等静坤自己回答。

  静坤磨蹭了好久,看尤主事不会为自己解围,只好不情不愿的回答他:“──禀王上,小的……小的在云都殿负责一应杂务,粗使活计。”他回答的时候,眼睛一直看著地面,不肯和花示君对望一眼。若说是胆怯,这名侍卫看起来又不像是如此局促畏惧之人。

  花示君更觉得奇怪了,只是负责杂务粗使的侍卫,对自己怎会有如此大的敌意?

  凝珠端坐在一旁,以女人的细致,敏感嗅到这名侍卫身上有著淡淡的幽香。不由细细打量他面孔,阳刚英气,又不是喜好涂脂抹粉的姑娘家,那幽香是自别人身上沾染到的?难道是跟宫女有密切关系?

  尤主事一旁看著委实著急,静坤到底是自己手底下人,对著花妖王总是一副爱搭不理、避而远之的怠慢模样,若是王上追究起来,他这个一宫主事少不了要担上一个管教下人不力的责任。

  於是他紧赶慢赶又多了一句嘴:“恳请王上勿将这蠢懒奴才放在心上──他手笨脚拙得很,云都殿也没安排他做什麽要紧之事,现下唯一交由他打理的是前太子妃日常起居──他成天在那囚徒房内进出,也不爱多话,个性本就如此,求王上莫计较他反应迟钝。”

  花示君一愣,心头继而重重一跳。他这时才留意到眼前这名年轻侍卫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并不是哪里染上的花香──而是与自己落在毕染体内的花种,所散发出的馨香味一致。

  房中忽然沈默了下来,花妖王眼神微怔的盯著始终垂头不语的静坤,凝珠也因听到“前太子妃”几个字而心思起了波澜──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花示君的声音才在房中悠悠响起,花妖王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竭力想做出不甚在意的样子,若无其事般问:“哦?原来你是伺候毕染的麽?”

  “……是。”似乎是错觉,花示君听出这个“是”字中藏了厌恨。

  他想他大概明白这股子厌恨从何而来了。

  花示君笑笑道:“这些时日,孤没有去到毕染那处,他日子过得想必舒心惬意罢?”

  静坤猛地抬起头,张开口,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大不韪的话。

  从看见花示君和凝珠平和亲睦坐在桌旁的那一刻,他就克制不住的要拿这幅郎才女貌的画面与那囚禁在房中孑然一身的毕染相比;每看到凝馨殿多一分喜庆欢腾的色彩,毕染周身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景况就越加让他心疼怜惜。

  他不懂,花示君将人囚回後,不留余地的对他行了那麽多凌虐;如今有了新选的妃子,便将那怀了他孩子的囚犯丢弃在一边不闻不问,衣食不管,自己跑来跟新欢耳鬓厮磨。花示君如果当真曾把毕染放在心上,两人之间有过那麽多次亲密接触,毕染反胃、呕吐的症状又如此明显,他怎会看不出来?

  是不是爱一旦转为了恨,就能够彻底漠视对方的存在,忽略对方的一举一动,最好是把对方彻底摧毁了才肯罢休?

  静坤咬著牙,吞回一肚子想要爆发的念头,挤出几个字:“他很好。多谢王上关心。”

  花示君阅人无数,对毕染又始终藏著欲说不可说的心绪,静坤这种浅层次的情感表达与任性话语,立刻就让他看出了几分端倪。心下大诧异的同时,也浮起淡淡不悦,一时间竟是看著这名侍卫有些不顺眼起来。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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