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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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突然又上前一步，双手一抓，就把沐艺清头上唯一的发饰扯掉，那是一根精致的发钗，银质的鸳鸯图案，轻薄而可爱，栩栩如生，可见做工之细腻高超。

细细地看着那支发钗，沐艺芸就能看到上官家的一切，她早已熟知的一切，以及上官棠那张清俊冷漠的脸，不知为何，脑海突然浮现出了那日大婚时的情形，火红的喜庆，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还有自己那精致的妆容，不知为何，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面上一片冰凉。

怔怔地看着那支发钗出神，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沐艺芸突然觉得那些个浮现在眼前的画面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了，一股温热充斥眼眶，她微动唇，声音沙哑：“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切那么气人？”

见沐艺芸哭了，其他几个人都呆住了，一直以来都是沐艺芸让别人哭，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

由于太过吃惊，小环甚至都忘记了身上的疼，只是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沐艺清的手。

感觉到小环的紧张，其实沐艺清心里也是有些吃惊的，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见过自己这个姐姐哭。而且，看起来还哭得那样伤心苍凉。

顾不得自己已经狼狈的形象，沐艺清关心地问道：“姐，姐姐……你怎么了？”

沐艺芸看了她一眼，虽然因为被自己又抓又推搞得披头散发，但是，她却一点也不见难堪，那头乌黑如丝绸般的发垂落，清丽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清澈如无波的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双眼睛，沐艺芸的心中就莫名恼火。

第七十章　担忧

“沐艺清，虽然你是我的亲妹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讨厌你，一直没有喜欢过你。2”

本以为沐艺芸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在院落中的一张石凳上坐下，一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一头乌黑长发，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着那只鸳鸯发钗，眸光忽明忽暗，让人难测。

在小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沐艺清站了起来，平静的目光中带着闪避：“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

“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沐艺芸抬眼看她。

沐艺清抬眸与她对视，微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过一会儿，却是抿唇低头，什么都不肯说。

沐艺芸却是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手中那只鸳鸯发钗上：“你知道这支发钗的来历吗？”

“什么来历？”沐艺清一怔，那支鸳鸯发钗是某天早上上官棠亲自给她戴上的，她的头饰向来很少，自从他送了那支发钗后，就一直用那支，却从来没有想过发钗的来历。

沐艺芸错愕，抬眸看了她一眼：“我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沐艺清，如果不是那日我和你上错了花轿，我看你这一辈子都如井底之蛙那样地过日子了。”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乏了，如果不想我对你更过分，就给我回去吧。”沐艺芸却不愿意多说了，只是站起来，走到了沐艺清的面前，用发钗尖尖的那一端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滑动着：“你所谓的安慰在我看来就是羞辱，我还不至于为了那种事情而撕心裂肺。夹答列晓妹妹，你也有着一张不错的容貌，但是，有时候光有容貌是留不住男人的。”

“我这样的人都留不住丈夫的心，你可比我木讷许多，只怕不久会步我后尘留不住你丈夫的心呢。”

说着，她拉住沐艺清的一只手，将那支发钗放在了她的手掌心，目光悲凉地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却足以让沐艺清的心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这个大小姐也真是的，自己被丈夫厌烦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诅咒小姐你跟她一样，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回来的路上，小环不满地抱怨，一想起刚才沐艺芸的种种举动，都吓得不禁双臂环抱打了个冷战：“小姐，我觉得大小姐这次回来比过去更恐怖了。”

“小环，我有些担心。”沐艺清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小环所说的话，只是微蹙着眉头，面露担忧。

“小姐，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姐姐会出事。”

“小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小环不以为然地笑出了声：“你刚才也不是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她那哪像是伤心啊？虽然吓人地哭了一下，但是，似乎不像是为了被大姑爷休了的事情啊。”

“更何况，她自己也说了，根本不把那事放在心上。”

“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沐艺清的眉头依旧紧蹙，未曾舒展开过，她回头看着小环：“小环，我有种感觉，我觉得姐姐对刘仁启不是没有感情的，可能，还被他伤到了。”

“哈？”小环像是听了什么惊天的消息一样，眼睛都瞪大了：“小姐，你在开玩笑吧？大小姐那种眼高手低的人会看上大姑爷那样的？我可不相信！当初啊，若不是因为错上花轿，估计打死大小姐她也不会愿意嫁给大姑爷。”

“我听爹娘说过，姐姐嫁过去之后，姐夫一直对她呵护有加，这应该是不会有假。”

“可能是为了大小姐的面子瞎说的呢？可能大小姐自从嫁过去之后就过的一直都不好呢？”

“你认为可能吗？”沐艺清回视小环：“你应该知道我姐姐，她从小到大，走到哪都讨人喜欢，而且，如果是她愿意，她可以把身边所有的人都哄得开开心心的。不是吗？更何况，她又是个很美的女子，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小环抓了抓后脑勺：“好像也是啊。大小姐的确是那样，对啊，那大小姐又怎么可能被休呢？”

“因为姐夫移情别恋了。”

“我肯定，不管大姑爷移情别恋的是哪个女子，那个人肯定是斗不过大小姐的。”小环笑嘻嘻地说着，但随即，又苦恼了：“可是，她为什么又会被休回来呢？”

“因为她不愿意。”沐艺清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姐估计是对姐夫动了点心了。她怕自己将来因为在乎而受伤，所以，才中途放弃。”

“可能吗？”

“如果姐姐不爱他，她就有足够的自信解决所有可能侵犯她在姐夫心目中甚至是刘家地位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呢？”

“对呀！”小环也不笨，经沐艺清这样一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那可怎么办呢？大小姐实际上不是伤心得不行？”

沐艺清没有接话了，而是眉头蹙得更紧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姐姐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她难道真的要刘仁启休了她吗？那之后，她要如何生活？想办法改嫁，还是要待在沐家？

有时候，沐艺清真的搞不清自己的这个姐姐，但是细想起来，却又佩服至极，最起码，她有着自己所没有的勇气，敢率性地为自己做决定。哪像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懂得拒绝，听从别人的安排，包括之前尚在闺阁之中，也包括终身大事，以及不久前婆婆要为自己丈夫纳妾的事情。

为什么，她就没有像沐艺芸那样的勇气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看了眼手中握着的那支发钗，上官棠送的这支发钗到底有什么意图呢？沐艺芸方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小姐，到家了。”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小环拉住了她，转头一看到上官家的大门，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地已经回到了上官家。

“小姐，不进去吗？”小环问道。

“进去。”沐艺清应着，低声呢喃：“只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姐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第七十一章　白海棠

“小姐，还疼吗？”小心地帮沐艺清处理手腕处擦伤的地方，小环心疼地问道。夹答列晓

沐艺清微微一笑：“没事，一点小伤。”

“唉，这大小姐也真是的，她自己不开心干嘛把火撒到你的身上来啊？下手也真够重的！”小环又开始唠叨抱怨了：“小姐你也是的，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你偏要去！你这根本就是姑爷说的那个叫什么，叫，哦，叫愚善！”

看着小丫头一板一眼的教训自己，沐艺清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说什么呢？什么愚善？”上官棠从门外走了进来。

沐艺清见他进来，忙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手往背后藏，冲他笑了下：“没什么。”

小环知她不想让上官棠知道了担心，所以也没有说，只是抿着嘴偷笑着，冲上官棠行礼问了声好，就识相地躲了出去。

“你的头发怎么乱成这样了？”见沐艺清披散着头发，上官棠不解地问道。

“哦，没什么。”她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理了理头发，笑了一下：“就是发钗不小心掉了。”

“是吗？”一眼就觉得她不太对劲：“你另一只手后面藏在后面做什么？”

“哦，没。”她微笑了一下：“对了，我现在还不饿，暂时不吃晚饭了，你快点过去陪婆婆吃饭吧。”

“把你的手给我。”他递出自己的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开，显然是示意她把那只藏在背后的手给他看。夹答列晓

“做什么？”

上官棠不听她说的，直接动作将她的手从背后拉出来，在看到手腕关节处的伤口后，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跌倒的。”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小伤而已，不想小题大做。”沐艺清收回自己的手，尴尬地低下了头：“好了，你也看到了，就快去吃饭吧。”

“上药了吗？”

“嗯。小环已经帮我上过药了。”

“很好。”他笑了一下，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把头发整下，陪我去吃饭吧。”

花上阁，柳州最大的一家青楼楚馆。

已是深夜，却依旧是歌舞笙箫不断，年轻女子的唱腔不低，声音婉转缱绻，所歌全是时下最流行的词曲，宾客往来不绝，男女间耳鬓厮磨，一派温柔乡景象。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车上走下一位相貌出众气质倾城的女子，一个简单的堕髻，一缕乌黑的发丝斜披在肩头，面如新月白皙清丽，柳眉美目高鼻，一点樱唇，精致的瓜子脸，消瘦的身形，一身洁净的白色衣裙，恣意洒脱，活脱脱倒有几分海棠花的神韵。只是看起来苍白憔悴。

她的身边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小丫鬟在搀扶着，而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劲装的带刀男子。

早有门口的人进去里面打招呼，所以女子刚一进门没几步，就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出头，穿着鲜艳的漂亮女人，上来就握住了她的手，欣喜地说：“海棠啊！真的是你啊！我这日盼夜盼的，可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青淑姐姐，真是好久不见了。”白海棠对那个热情相迎的女子微笑：“接下来这段日子，恐怕要多劳烦你照顾我了。”

“说的这算什么话？”青淑不大高兴地嘟起了嘴：“怎么，我才离开没多久，你就和我这么生疏了？”

“哪敢？”白海棠笑了：“我若真能生疏了你，如今又怎么会来打扰你呢？”

“这还差不多。”青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目光扫了眼周围早将目光注视在他们身上的人，坏笑一声，对白海棠小声地说：“快瞧，我这所有的客人们都被你给迷住了！果然天下名魁就是不一样啊！”

白海棠，名冠天下的花魁之一，肤如白雪，容貌清丽秀雅，虽是烟花女子，却是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爱好胭脂首饰锦衣华服，而是妆容简单淡雅，好穿素洁白衣。

原是京都满香楼四大花魁之一，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数不胜数，只是她却从来不轻易肯见一面。自从前些年开始，她的身体出现不适，便更少接客。但是，这世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早已是名花有主，就算有人想见她，也是不敢的。

因为，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都要敬畏三分的平陵王白浅瑞。

青淑年轻时也是在满香楼里生活的，她比白海棠大些年岁，但两人私交却一直很好，尽管后来她到柳州来自己开青楼，两人之间的联系少了，但感情却是一点没变。

于是，这次白海棠来柳州，就找了青淑。

只是青淑心中却有隐约的担忧，因为她知道白海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也正因为如此，更担忧平陵王那边的态度。但，虽是担心，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青淑姐姐，你可别取笑了。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接客很多年了，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我也没有让你帮我捞生意的念头。”青淑笑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好了好了，别多说了，我们先上楼去吧，你的房间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就在最上面的阁楼里，最是清静的地方，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杏之呢？”白海棠扫视着这一圈的青楼女子，就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问着身边的青淑。

“唉，别提她了，明知道你估摸着这两天来，她却是一点都不上心。亏你总是关心着她，我看你那个妹妹什么时候能像你关心她那样关心你就好了！”青淑叹了口气：“她此刻正和最近的一个熟客在房间里待着呢。估计正销魂，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呢。”

“她开始？”白海棠有些惊讶。

青淑点了点头：“她看起来很中意那个男人，看来是有心赌在那人身上了。”

“是吗？”白海棠目光看了眼楼上，又看了眼这个青楼环境，双眸平淡无波，默默地朝阁楼上去。丫鬟在一旁搀扶着，而那个带刀男人则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第七十二章　白杏之

厢房内，迷人的香味四处弥漫，有如置身百花丛中，让人流连忘返。2女子的衣袖飘动，粉色的衣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出现，伴随着女子曼妙的舞姿，多有几分让人沉醉的魅惑。

巧笑嫣然的年轻女子略施粉黛，一头黑发披散肩头，大大的美目，温柔的眼神，还有那皓月似的手腕肢体，无不让人心动。

然而，那个坐在圆桌边默默饮酒的男人却丝毫不被她的美所吸引，而是低着头默默地饮酒，偶尔抬起头来看女子一眼，笑了一下，就又低下了头去。

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在自己面前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白杏之不禁愣神，停下了自己的舞蹈，走到他的面前，拉开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便侧身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细长的手轻轻地攀在他的脖子上，笑道：“你怎么了？我跳的舞不好看吗？”

她的声音和沐艺芸的不同，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像那水一样，缠绵缱绻，让人听了心都酥软了。

原本就经常拿沐艺芸和白杏之做比较，在沐艺芸面前他尝到的几乎都是男人挫败感，而在白杏之这里，他觉得自己像个男人该有的样子，沐艺芸的强势霸道让他受不了，而白杏之的柔弱顺从却极大的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那种征服欲和保护欲。

这也是当初刘仁启会在白杏之这里流连忘返的原因。

但是今次，听到耳边那温柔的声音，他的心里却不踏实起来，脑海中突然浮现的，却是沐艺芸那张不肯服输却又妩媚至极的模样，很是不舍。

再想起她离开时的决绝和不屑，心中就又觉得十分生气。夹答列晓

他猛地站了起来，将白杏之一推，嚷道：“沐艺芸，你这个臭女人，到底凭什么那么嚣张跋扈耀武扬威的！凭什么我刘仁启要对你牵肠挂肚百般宠爱你却对我视若无睹啊！”

自从认识刘仁启以来，白杏之就没少听到他口中提到沐艺芸这个名字，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口吻却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

从小就在温柔乡里长大，白杏之虽在刘仁启之前还不曾被男人碰过，但是，却对男女之事了如指掌，只听他这一番话，就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心中放不下那个叫沐艺芸的女人。

想到这里，一直以来温柔顺从目光简单的白杏之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狠厉，她的上齿轻轻咬住了下唇，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那个叫沐艺芸的女人从他的心里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