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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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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果然是四季分明啊。”公孙云霁蹲到了慕容星离的身边，也把手探到了溪水中。
“水很凉。”公孙云霁顺手捞了一片浮叶，甩干它的水，把它捧在手心。
慕容星离说道：“是四季分明，我们把这里的四季在两天之内都经历了，如果此时下雪，我们就要被封在山谷里了。”
云霁说道：“不会这么惨吧？”
慕容星离说道：“那可说不准。”
慕容星离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舒舒服服的躺在石子小路上，他闭上眼，嗅着清风的味道，这是多么美的世外桃源，离开了或者没遇见，都非常遗憾。云霁看着慕容星离舒服的样子，也学着他躺了下来，尽量让自己放松，把自己放到最低去看浩瀚的天空，另有别样的体会。
慕容星离说道：“云霁，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叫起来，让我别睡了呢。”
云霁笑道：“怎么会，能这样悠然的躺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尽情的享受现在吧，也许等我当了皇帝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慕容星离侧身看了看躺在自己身旁的公孙云霁，说道：“呵呵，听你这么说，你当皇帝是十拿九稳了？”
公孙云霁说道：“恰恰相反，是没有什么把握。”
慕容星离嘿然一笑，道：“没有把握你说这样的话？”
云霁说道：“不然如何？就算这只是个梦，我也愿意去尝试，你知道吗？我只有这个选择，出了启芒山，我会不惜一切去为了皇位拼搏，如果不成功，那甘愿粉身碎骨。”
慕容星离知道公孙云霁说的不是玩笑，天下，公孙云霁会争取，而他又说的那么云淡风轻浑不在意，霎时，慕容星离的心像一枚停滞了的钟，时针不再向前，可是又过了几秒，时针又迅速的往后推，时光倒流，慕容星离回到了与施然同在的那个空间。施然身体孱弱，一身重病，虽说不在意生死，但却真正的想要活着，慕容星离不懂，这是一种淡然，还是一种掩饰？人求生本就应当，然而一世英名呢？
面对着面前这个儒雅男子，又对比曾经那个俊秀的施然，慕容星离发现他们越来越像了，再回想一下自己，两世的所言，又有哪里不相似呢？千年之前，他是吴书杰，想让施然振作起来，积极乐观的面对生活，别总是那么消沉，而千年之后，他是慕容星离，面对公孙云霁的“野心”，他只想让他放下“野心”，做一个普通人，难道他这个朋友真的走“极端”，要么什么也不要，要么就要拥有一切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人总是不懂得知足。”慕容星离含含糊糊的说着，但云霁却听清楚了。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不知足。”云霁回答道。
慕容星离坐起身来，听着叮叮咚咚的流水声，他说道：“为什么就不能知足呢？皇位对你究竟有怎样的吸引力？不得到就不罢休么？”
公孙云霁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么？”慕容星离反问。
“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你就懂得为什么了。”
云霁也不多解释，慕容星离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而他是皇家之人，皇家的险恶，别人不会懂，他也不希望慕容星离懂，慕容星离是他公孙云霁的朋友，他真心实意的想交这个朋友。
“或许吧。”
“星离，你听，什么声音？”
“什么？”
慕容星离竖起了耳朵，听听周围有什么声音，起初什么也没听到，后来，他隐约可闻有鼓声，不过并不十分确定，再凝神细听，好像鼓声渐渐大了起来，大到一定程度，又小了下去，就好像站在钱塘湖边观潮，放眼四望，水天相接，忽而，听潮声涌近，不见浪涛，当浪涛刚刚至于眼前时，它迅速的退去，让人好生扫兴，这鼓声，也是一样的。慕容星离并不十分喜欢音乐，但听到这鼓声，他却很喜欢，鼓声清脆，如玻璃珠落在塑料板上，但又比这种声音纯粹，是完全不加杂质的，他刚听鼓声听的入迷，鼓声却消失了。
“云霁，我听到有鼓声。”
“是的，就是鼓声，有鼓声，就说明附近有人。”
“对啊，如果鼓声持续响，我们还能寻着鼓声去找人，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放心吧，鼓声会再响起的。”
“你怎么知道？”
“我闻方才之鼓声，像是演奏一场完整的乐曲，鼓声戛然而止，乐曲并没有演奏完，可能现在只是暂停，我猜一会儿还会响起的。”
“云霁，你懂音乐？”
“呵呵，略懂一二。”
果不出公孙云霁所料，不刻，鼓声再度响起，续着未完成的乐曲，鼓声响起时，还伴随着丝竹与金属的和鸣，音乐场面更加精彩，二人随着乐声前行，乐声不停，不住回旋，飞满整个山谷，渐渐的，二人便不辨了方向，停下了脚步，他们越来越觉得启芒山这个地方不可思议，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恐惧起来。
天色渐晚，日落西山，沉沉暮色笼罩了整个山林，二人的四周，皆是笔挺入天的大树，大树也长的奇怪，说它们奇怪，不是因为它们形状多么的奇特，而是它们长的过高，足足抵得过半座山，不仅如此，它们的树干过于笔直一如削成，树叶堆聚在一起，像足了矛的矛头，整天看来，却像一把头尖身粗的剑。
天的正中央，缚着一条血红色的霞，像女子的腰带般，在天边蜿蜒盘旋，看到这样的景象，慕容星离的心竟来寒意。他环过公孙云霁的肩，指着天边那条红霞，说道：“云霁，你看那道晚霞，像不像是树把天划破而流出来的血？”
公孙云霁笑道：“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慕容星离说道：“是吧，我也觉得是，云霁，你害怕么？”
“怕什么？”
“妖魔鬼怪啊。”
“你还真信有妖魔鬼怪？”
“信不信全在自己，云霁，要不我给你讲一个志怪故事？”
“还是不要了吧，我不信这些。”
“不信这些你听听又如何？反正你不信，你要信的话，我就不讲了，免得吓到你。如果你真的害怕也不要紧啊，我来保护你。”
“我也是男人，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
“云霁，你怕了，对不对？”
“我不怕。”
怕什么？公孙云霁想，可是在这样的树林中，他的确感到有一丝恐惧，他恐惧，不是恐惧奇怪的树木，而是恐惧自己的出路，他不知自己何去何从，再往前走，或许还是一样的迷茫。
“还嘴硬么？”慕容星离说道，他清晰的感到公孙云霁的身子抖了一下。
“好吧，我承认。”公孙云霁说道。
慕容星离笑道：“害怕就说嘛，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每个人都会恐惧，就算你是皇子也不例外，不过遇上我呢，你就不用害怕啦。”
慕容星离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递到云霁的手心，“呐，有了它能保你平安。”
公孙云霁看着手心里泛着莹莹之光的佛珠，不禁喜道：“星离，这佛珠你从哪里得来的？”
慕容星离说道：“是从前一位大师赠与我的。”说到那个从前，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从前了。慕容星离看的出云霁很喜欢这串佛珠，就把它送给他吧，前世，云霁说他遗失了这串佛珠，那今生，就让这串佛珠物归原主吧。
“云霁，送给你了。”
见云霁充满喜悦的眼神中带着些犹豫，慕容星离把佛珠亲手戴到云霁的手腕上，“云霁，这串佛珠从此就是你的了。”
“星离……为什么要送给我？”
“因为你需要啊，辟邪的。”
“谢谢你。”
“干嘛客气？你比我更需要它，它能保佑你。”
“它会保佑每一个人。”云霁笑道，他轻柔而仔细的摩挲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佛珠，在暗夜里散发着莹莹之光，宁静而安详，不是佛珠安人心，人心自会寻安宁。
看着公孙云霁的神情变得柔和而安宁，慕容星离说道：“云霁，不害怕了吧。”
云霁笑道：“不怕了。”
云霁席地而坐，慕容星离坐在他身边，两人背靠着一棵高可参天的树，不约而同的闭上双眼，这一刹那，仿佛一切都在眼前，一切又都不在眼前。
“星离，你送我的佛珠，很像我之前丢失了的那串。”
“是么。”慕容星离应道，前世，他也这么说，丢了的，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慕容星离说道：“或许真的是你之前丢了的那个呢，被大师拾到，才赠与我的。现在让我遇见你，它又到了你那里，这就是缘分啊。”
云霁说道：“怎么会这么巧合呢？丢了就是丢了，就算回来了，它也不是它了。”
慕容星离不接话，公孙云霁想，不知他明白不明白自己说的什么意思呢？
慕容星离敲了一下公孙云霁的额头，笑道：“你说的话从来都那么深奥，明不明白也照样做你的朋友嘛。”
公孙云霁说道：“呵呵，星离，我们来聊聊天啊。”
慕容星离说道：“行呀，你说聊什么？”
公孙云霁说道：“就聊你遇见的最可怕的事情吧。”
啥？可怕的事？慕容星离顿感新奇，这公孙云霁是有了佛珠真什么也不怕了是吧？好，那他就好好吓他一吓，保管他吓的魂飞胆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慕容星离给公孙云霁连讲了两个他以前上学时看到过的恐怖故事，不住的对其添油加醋，以起到毛骨悚然的效果，当时他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后来想起来也禁不住发抖，他讲给云霁听，就是想让云霁害怕，可是云霁听了之后，还像没事人一样。
“云霁，你不害怕么？”
“有什么好怕的，让你讲真事，没有让你给我说故事。”
“呃……”慕容星离无言以对，他觉得公孙云霁绝对是神仙转世，这都能感觉出来不是他亲身经历的了，看来，不说真的是没办法向公孙云霁交待了。
慕容星离遍寻记忆，终于找到了一件让他比较害怕的事情，是真事，绝非虚构。那年他还在上小学，在男孩子中他算胆子比较大的，有一天晚上回家比平时晚，他和几个玩的不错的小伙伴在街上玩到了很晚，那天不知怎的，街上的路灯全坏了，他们只有摸着黑回家，走到半路上，他们几人看到路边有一个穿深色衣服的男人对他们嘿嘿直笑，并左右来回跳来跳去，夜色模糊了那男子的五官，慕容星离和小伙伴只看到了男子咧着一张大嘴，那大嘴大的像一只梭子，好像能把黑夜中的一切都吞下去，看着那个奇怪的男子，慕容星离和小伙伴们一路惊叫跑走了。现在想来，那男人可能是个傻子，但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么害怕。故事讲完了，公孙云霁仍不为所动，这样的痴傻之人，他见过不只一个。慕容星离觉得自己讲这个也吓不到公孙云霁，便让云霁分享一下自己的经历。
“其实最让我害怕的，还是在这里。”公孙云霁说道。
“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不过那几棵树确实比较诡异啊。”
“不是树，树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对未知一切的迷茫。”
公孙云霁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幼时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宫殿中，他没有怕过，被人推下枯井，他没有怕过，在刀光剑影中，他没有怕过，即使被人追杀他身受重伤，他也不曾恐惧，但是此时此刻在启芒山，他是真的怕了。公孙云霁不怕死，就算是死，他也知道他起码有个归宿，而现在，他将去往何方，他不清楚，未来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尚未知晓，心在迷茫的情绪中前方，犹如孤魂，不得安宁。
慕容星离望了望诡异的树，不觉环住了公孙云霁的肩，云霁的恐惧，不是他能排遣的，他只能默默的陪伴着他，希望为他带来一丝心灵上的温暖。
“云霁，死你都不怕，还怕迷茫么？活着就拥有一切，可死了什么都没了。就算我们不知道明天去往何方，可至少现在我们在一起，现在还活着，还能看见这些诡异的树，已经很不错啦，或许等有一天，眼前这一切就都消失了，我们再也看不到了。甚至你，也会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消失呢？”
“呵呵，我瞎说的，当然不会啦，云霁，我有些后悔我们来树林了，如果还在溪边，说不定还能吃些鱼呢，你说是不是？”
“既来之，则安之。”
一瞬间，两人安静了下来，慕容星离感到有很多话想与公孙云霁说，可又不知说些什么，他们之间，认识的不算太久，可也不是太新，他觉得现在经历的一切太闹心，树林恐怖阴森，冷风嗖嗖的在身边缠绕，像极了恐怖小说中的情节，他以为启芒山是纯粹的世外桃源，可是也有可怕的一面。不能生火，就只能受冻，慕容星离自己闭上眼睛，叫云霁也闭上眼睛，还是睡着吧，说不定这一睡，等醒来时，就不在这片树林了。
慕容星离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又好像睡了没多久，竟猛然醒来，醒来后，他看到有十几二十个人在身边站立，那些人手持火把，火把的明光照亮了整个黑暗，他欣喜，终于见到人了！慕容星离把公孙云霁叫醒，说有人来了，公孙云霁轻哼一声，缓缓睁开睡眼，这一觉，他竟睡着了。两人站起，公孙云霁看着来者中的为首人，喜觉那人竟是他曾经救下过的异族人。看到公孙云霁的眼神中漾着欢愉，那领头人对他微笑着点点头，他知道，公孙云霁还认得他。那领头人开口道：“公子，我知道您因何而来。”说完，他看向慕容星离，公孙云霁向领头人介绍，“这是我的朋友，慕容星离。”
领头人点点头，“公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各位，幸会幸会。”慕容星离向大家打招呼，他猜想，这些人有可能就是云霁当时救下的那些人。
这些人带着慕容星离和公孙云霁离开了树林，来到了自己的部落中。部落安于山间，而创建此部落的人，是启芒族人，为首的，便是部落首领渡树，启芒族人数并不多，只有两千余人，而木拔部落人树更少，只有一百人，他们居于山间，行踪神秘，除了本部落人以外，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们，他们崇拜大自然，从花鸟鱼虫，到山川树木，他们皆认为其具有灵性，是他们的守护神，启芒族最大的神，还是太阳神，他们认为，只要有阳光，他们的族人便能永远在大地上繁衍生息，他们感激上苍赐予的一切，在这片美丽而真实的土地上，欢乐的生活着。渡树安排慕容星离和公孙云霁宿下，有其他什么事，明天再作商议。
两人被带到了休息的地方，是一个宽敞而干燥的山洞，通风条件不错，山洞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小方形石桌，一支长二尺宽三寸的深绿色蜡烛在小石桌中央灼灼燃烧着，火焰在空气中突突跳动，烛心发出嗞嗞的声响，一支蜡烛，照的满洞通明，石桌旁边，有一张藤条堆成的软榻，足够两个人躺。慕容星离实在太累，直接倒在了藤榻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虽然住的是山洞，比不上自己的家，但总比在树林里好的多，公孙云霁无甚倦意，他在山洞中徜徉，思考着明天要做些什么，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有了大致的方向，他的迷茫便消散了许多。公孙云霁躺到藤榻上时，慕容星离已走进了梦乡，他笑了笑，也闭上了双眼，期待今晚能有个好梦，当云霁昏昏沉沉睡去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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