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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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离开祈安村，向东而行九百里，到了鸣泉山下，满地黄叶堆积，山上草枯木朽，此地无限凄凉。
　　“就是这里了。”云霁说道。
　　时值正午，云霁从袖中取出一枚半只手掌大小的木牌，递给慕容星离，说道：“这个就是指示去启芒山道路的木鱼了。”
　　慕容星离拿着木鱼，反复的看，只见它薄薄的一片，深棕色，形似鲤鱼，两只小眼睛如绿豆般大小，鱼唇微张，鱼鳞像一把一把张开的扇子般密密麻麻的拼合在一起，鱼尾弯弯，跃跃欲跳。
　　“这木鱼也没什么不同嘛，很平常啊。”慕容星离说道，“这木鱼牌子真能指路？”
　　云霁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总要试一试。”
　　二人迎着太阳所在的方向走，慕容星离想，这个方法说不定到不了传说中的启芒山，听云霁所说，启芒山存在不存在尚未知晓，就算存在，这种方法也很难到达，一年四季日出日落有早晚，冬天也迎着太阳走，夏天还迎着太阳走，明显冬天太阳落山早，走的比夏天晚，除非启芒山会动，否则他们不可能会找到。太阳落山后，慕容星离和云霁停止了前行的脚步，云霁将木鱼牌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只消片刻，二人面前掠过一阵风，一瞬而消，慕容星离还没明白风从何而起，就听云霁开口道：“我们面前有两条路。”
　　慕容星离看向前方，有一棵凋零了的杨树，杨树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小路，路的入口皆宽三尺，且路边均生有荒芜的杂草。
　　慕容星离说道：“是啊，的确有两条路，走哪条？”
　　云霁说道：“我也不清楚。”
　　慕容星离说道：“呵，你不是说木鱼能指路么？你让它帮帮你啊。”
　　云霁说道：“木鱼的确能指路，本来我还有点怀疑，可是现在相信了。”
　　“嗯？怎么说？”这下换慕容星离不懂了。
　　云霁说道：“不知你有没有注意，我在拿出木鱼念咒之前，杨树旁是没有这两条路的。”
　　“果真？”慕容星离感到惊奇，他刚才没有注意，但只听云霁这么说，也是挺神的。
　　“不错。”云霁很肯定的说道。
　　慕容星离疑惑道：“难道这两条路果然是木鱼所引？”
　　云霁说道：“我想有可能。”
　　慕容星离说道：“既然如此，那木鱼为何不干脆指明往哪条路走呢？”
　　云霁说道：“我也不解。”他把木鱼收进袖中，凝神望着杨树，杨树高大挺拔，在杨树的中央，有一只大大的“眼睛”，在窥视着暗夜，猛然视之，使人心中凛然。云霁直直的看着杨树的“眼睛”，忽然发现了它的眼眸下方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绿线，他眨眨眼，绿线依然忽有忽无。绿线移动着，云霁展现笑颜，绿线偏向左边，一刹定格。
　　“云霁，我们走左边吧。”慕容星离说道。
　　“不错，是该走左边。”云霁自信的笑着。
　　“你也这么认为？”慕容星离说道。
　　“不是我认为，而是刚才我看到了杨树的眼为我们指明了道路。”
　　云霁和慕容星离说了刚才的情况，慕容星离觉得有些玄，但也相信云霁，他都能稀里糊涂的来到古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他没看到，不代表别人也看不到。
　　两人一同迈步向左，走在了左边的小路上，云霁问慕容星离为何要走左边，慕容星离只说是直觉，并无任何判断依据，云霁点点头，不再说话，而是专心的走路。
　　“云霁，怎样才算是到了启芒山？”
　　“直须走，刚到时自会到。”
　　天地此时无一丝光亮，侧首而望，只能望见黑暗中树木的轮廓，慕容星离想起自己第一次走夜路是在十岁时，走在乡间小路上，没有灯，且寒雨连绵，本来在白昼不甚惹眼的树木，此时竟在夜幕下着上了神秘的色彩，每棵树的背后，都好像有一个故事，诉不尽，听不烦，现在的一切，竟与小时候是那么相似。
　　“云霁，你走过夜路么？”慕容星离问云霁道。
　　“这不是正在走么？”云霁回答。
　　“不是，是问在这之前。”慕容星离想，云霁有此一答，怕是这是他第一次走夜路了。
　　云霁说道：“有走过，在我很小的时候走过。”
　　慕容星离说道：“有多小？我第一次走夜路是十岁，你不会比十岁还小吧？”
　　云霁说道：“我第一次走夜路时三岁，而且就我一个人。”
　　慕容星离登时来了兴致，这么小就一个人走夜路，为何？慕容星离说道：“哎，说说呗，你怎么那么小就一个人走夜路？你爹娘没有陪你么？”
　　“没有。”
　　慕容星离本想问云霁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的原因，不过听起来云霁没打算说，他也就不再问了，他说起自己的经历，觉得走夜路也挺有趣。
　　“走夜路何趣之有？”云霁问道。
　　慕容星离说道：“难道走夜路很无趣么？我不觉得，难道你不觉得在夜晚能看到许多白天看不到的风景么？走夜路也是一样的。”
　　慕容星离的话让云霁沉默了几秒，云霁看了慕容星离一眼，说道：“不错，黑夜有好多景致，白天是看不到的，可我不喜欢走夜路。”
　　慕容星离说道：“不喜欢就不要走喽，回去也是没问题的。”
　　云霁无味的笑了笑：“呵呵，不喜欢也要走下去，因为必须要走，世上的事不是一句你不喜欢就可以解决的，路，踏上了就最好不要回头，否则宁可不走。”
　　云霁说的坚决，带着一丝不服输的心气，他暗暗的和自己较量着，他走的每一天路，都是自己的选择，他从来不后悔，也不懂得去后悔，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实也不允许他后悔，因为一后悔，迎接他的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宁可走错，也不回头，慕容星离品味着云霁的话，品出了云霁的倔强，那如果错了呢？错了是否会悬崖勒马？
　　慕容星离说道：“兄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可是我们走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倒是想想办法啊，不喜欢走夜路也走了，你说的启芒山在哪里呀？不管走夜路山路还是水路，能到了目的地的就是好路，但是我们现在这样漫无目的走，是毫无意义的。”
　　云霁说道：“与我去寻启芒山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无须怨怼，若怨，你可以离开，我不勉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
　　慕容星离有些无语了，他不过实话实说，怎么到了云霁那里就成了怨怼？他从来怨过谁，也没有后悔过。
　　慕容星离说道：“你太敏感了，我没有任何怨别人的意思，我只不过不知道启芒山在哪里，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里，问一问有错么？”
　　云霁说道：“你没有错，不过我只能告诉你，启芒山在哪我也不知道，没有方向，就只能探索。”
　　慕容星离在心里嘀咕，云霁那不叫探索，而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当下也不再说话了，本来想着与云霁聊聊天，但看云霁这么热衷于启芒山，还是让他仔细找山好了，自己就陪着他，万一迷路了，还有个人能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两人就这样在夜色中前行，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慕容星离冻的直打寒战，云霁也被冻的开始意识模糊了，慕容星离建议两人先休息一下，生火取取暖，然后再走，云霁同意了。两人用地上的树枝烧起了火，火光一起，温暖顿来，慕容星离把手放在离火一寸远的地方，温暖自他手心传遍他的全身，不多时，慕容星离便把手挪开了。
　　“怎么不烤火了？”云霁问道，他坐在慕容星离身旁，离火有半步路远。
　　“刚才觉得有点烫手。”慕容星离说道。
　　“火能让人温暖，也会给人带来伤害，还是与它保持一定距离好。”云霁说道。
　　“不错，就算再冷，也不能整个人扑到火堆里去，这样，自己就成了灰烬了。此刻有火固然好，但能有烤鸡烤鱼，就更完美了。”
　　云霁笑了笑，从包袱中取出两只冰冷的馒头，说道：“烤鸡烤鱼吃不成了，吃烤馒头也行。”
　　“烤馒头？”慕容星离看了云霁一两秒后，会心一笑，他把两个馒头从云霁手中接过，说道：“哎，你还挺聪明的，知道烧烤。”
　　“烧烤？”云霁不懂慕容星离说什么。
　　慕容星离说道：“是啊，烧烤就是把想吃的食物放在火上将其烤熟，你刚才要烤馒头，也就是烧烤了，你不会不知道烧烤是什么吧？”
　　云霁还是不太懂，“为什么要叫烧烤呢？”
　　慕容星离说道：“烧烤烧烤，就是又烧又烤啊，从字面意思来看也不难理解的。”
　　“哦……”云霁点点头，他当然明白什么是烧，什么是烤，但把“烧烤”连在一起讲，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慕容星离看云霁似懂非懂的在那里琢磨着，才想起来云霁是古人，古人虽然也有烤食物吃，但不熟悉“烧烤”为何为烧烤也不足为奇。
　　“星离，那烤菜烤水果也能叫烧烤么？”
　　“可以啊，你挺聪明的嘛，能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
　　云霁说道：“我不聪明，可也不是笨蛋。”
　　提到烧烤，原本就饿的慕容星离更加饥肠辘辘，悔不该和云霁说起烧烤的，没得吃还让人望眼欲穿，别说烤鸡烤鱼了，就连能烤的野菜也没有。伴着火光，慕容星离无意间向右望去，再过三米远，此路就到了尽头，无法再走下去，堵住路的，是一团荒草。两人向那团荒草走去，慕容星离推了推，发现荒草是虚的，想必有人把荒草堆在了这里，可四周却荒无人烟。
　　云霁让慕容星离举着火把，自己去拨开荒草，荒草尽数落地后，二人看到了一个约有七岁小孩儿高的洞穴，他们惊奇何以此地会有洞穴，但按捺不住好奇心，二人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洞穴中，洞穴干燥，上方为石下方为土，越往里走，洞穴越开阔，二人在洞穴中渐渐站直了身子，洞穴只是洞穴，里面什么都没有。
　　“云霁，这个洞不像是有人和动物居住，我们还要不要再往下走了？”
　　“要走，只不过这个洞比较规整，像是人工开凿，不过为何又没有人在此？开凿这个洞穴，又是为何？”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问你要不要往下走，我是怕，我们再往下走，还是找到不出路，也怕我们在这里迷了路，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
　　“我看这里不像有岔路的样子，就算走到尽头，我们也可以原路返回。”
　　云霁向前迈步，慕容星离也赶紧跟上，走这个山洞，在慕容星离看来就像是探险，在电视上他看过不少的探险节目，通常是考古学家地理学家去寻幽探秘，往往有出人意料的发现，慕容星离就想，要是他和云霁一会儿发现了宝藏或新大陆，那才是美事一件呢。
　　两人走到一处，发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天半米高两米长的裂缝，他们不约而同的往脚下看，只见一道陡坡赫然显现，
　　两人相视一望，牵着彼此的手顺着坡滑了下去，两人迅速向下，身不由己，感觉好像被泼出去的水一般，想停也停不下来，忽然，二人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水潭中，水潭未知深几许，只是在水中，两眼骤然一片漆黑，两耳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能感到水从耳边静悄悄的划过，窒息之感涌上胸口，慕容星离不住的挣扎，手脚在水中快速的扑棱着，可不论他怎样努力，都逃不出这似囹圄般的深潭，在他失去意识前，他无力的想道，莫非他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么？
　　沁骨的寒意，将慕容星离唤醒，他缓缓睁开眼，光明一丝一缕的渐渐游进他的视线，他放眼四周，只见自己置身于一片莲花塘中，他浸在莲花生长的水中，趴在一朵巨大的睡觉叶上，睡觉叶表面光滑平整，叶的脉络清晰可见，它的形状如圆圆的鹅卵石一般，长着一个像小嘴巴似的缺口，莲叶翠绿如滴，塘水清幽，叶随水流，一时让人分不清哪个是莲叶，而流水又在何方。
　　“我怎么在这里？云霁呢？”慕容星离自言自语道。
　　“云霁，云霁。”慕容星离叫着云霁，无人回答，他趴在莲叶上向前游，希望能找到云霁，刚一游动，便感觉腰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缠着似的，像石头一样沉。
　　慕容星离扭过头一看，只见云霁的脸贴着他的背，双双拽着他的衣衫，慕容星离本徘徊的心在此刻安定了下来。
　　“云霁，云霁？”
　　慕容星离又叫云霁，云霁闭着双眼，不答应，想来已是昏迷了，现在他们只能到岸边去，方能有希望生存。慕容星离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睡莲成丛，他抓紧云霁的手，抱着睡莲在碧水中游，怎奈睡莲的根深深植于水中，不能游动半分，慕容星离又不懂水性，只能干着急。他看看巨大的睡莲叶，心中颇觉有趣，弱不经风的莲叶，竟然能承受他的重量，如此想着，他便有了主意，不如把云霁放到睡莲上吧。慕容星离一手扒着睡莲的边缘，一边单手将云霁拦腰抱起，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云霁放到睡莲上，云霁蜷缩着身子，阖着双眼栖于睡莲之中，宁静安详宛如谪仙，慕容星离看着云霁的清秀如水的容颜，会心一笑。
　　“云霁，你重了不少啊。”
　　从前慕容星离抱着施然的时候，总感觉他轻飘飘的像一张纸，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现在的云霁，明显比施然重些，不再轻飘飘的，这样就很健康，想起施然，慕容星离的心猛然滞了一下，往事如云烟般浮现，又如云烟般散去，他不忍再想了。离慕容星离几米远的地方，有一片更大的睡莲，他想游过去，只是不敢冒险，他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如果再没有办法上岸，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慕容星离只好继续抓着睡莲，试着呼救，或许有人能听到他的呼喊声，将他们救起。这时，云霁长睫轻颤，嘴唇微张，轻轻的哼了一声，慕容星离见云霁有了动静，当即说道：“云霁，你醒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嗯。”云霁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等到睁开眼，看到身处此番情境，不禁感到惊奇，他见自己卧于睡莲叶上，而慕容星离却待在水中，便问道：“星离，你怎么在水里？”
　　慕容星离说道：“谁知道呢，我醒来就在水里了，你在莲叶上。”
　　云霁哦了一声，环顾四周，看到巨大莲叶无穷，心想慕容星离也可以待在睡莲上的。
　　云霁说道：“星离，你也可以到睡莲上的。”
　　慕容星离说道：“我很想啊，可是我不懂水性，只好这样了。”
　　云霁说道：“可惜我所在的这个睡莲，只能承载一个人。”
　　慕容星离说道：“能承载一个人也不错了，总比两人都待在水里要好，云霁，你说咱们现在是在哪啊？还说要去启芒山呢，呵呵。”
　　云霁想起现在乃深秋时节，本不该有睡莲生长，他曾于深秋时，偶过长安赏莲台，是时莲花凋零，只余枯叶颓然水中，而此时，他和慕容星离却身处睡莲塘，若非时光倒回，那便是来到了江南之地，只是从长安到江南，怎会是一朝一夕之事？启芒山又在何方呢？
　　云霁正思考之际，忽闻有水流划动之声，有节奏，有韵律，像温婉的女子在水中柔吟了一首清丽的诗歌，水流动，带动了莲叶也发出摇曳之声，叮叮铃铃，无比动听。
　　“可能有人来了。”云霁说道。
　　“希望如此吧。”慕容星离回答。
　　渐渐的，水面传来的声音更加响亮了起来，可以清晰的听到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慕容星离和云霁相视一笑，这下，肯定是有人到来无疑。
　　“喂，有人吗？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