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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正春风作者:风暖(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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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院子里疏疏落落地种着几株梅树。梅花早已吐过香了,枝头结着几枚青青的果子。胡尚佑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它们统统摘了下来,一颗颗放在手心里,挑出一个滚圆的递给白芍:“喏,你尝尝。”
  
  白芍接过了梅子,他的手心也同脸一样白,衬地梅子是愈发的青。还没有咬,他的牙已经忍不住微微地酸起来。尽管胡尚佑是那样饱含期待地等着自己吃一口,白芍仍是先开口问道:“……外边也同这里一样,开始化雪了吗?”
  
  胡尚佑略带失望道:“大概吧……我们里面并没有刻意设什么机关法术。”
  
  他马上又接着怂恿道:“你快咬一口看看。我选的这个是又圆又大,肯定很好吃。”
  
  胡尚佑的黑亮清透的眼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白芍只有硬着头皮将那枚青果小小地咬下一层皮来。
  
  胡尚佑兴奋道:“怎么样怎么样?”
  
  白芍的嘴微微抽了一下:的确还是有些酸的,不过尚好,没有想象地那么糟糕。他小心地回答说:“……并不很酸。”
  
  他在心里斟酌过用词,想不到向来爱挑刺的胡尚佑并不以为意,只是歪着头左右研究着自己手上剩下的那几枚,喃喃自语道:“明明长了那么久,没道理还没熟啊。”
  
  他想出个理由来:“看来这几棵还是太幼小了,估计再等个三五年,长出来的梅子就能既大又甜。到时咱们摘一半新鲜吃,剩一半用蜜渍起来藏好了,等到夏天时也能吃地畅畅快快。你说好不好?”
  
  胡尚佑一面做着长久规划,一面将一枚青果往上一丢,伸着脖子张了嘴等它稳稳当当地掉进来。不想这一口涩地他直咧嘴,他“呸呸呸”地吐掉了,觉得口里舌尖还是存留着那种涩涩麻麻的滋味。
  
  “真可恶,”他扭过头同白芍抱怨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糟糕的果子。”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没有人给他回应。白芍的手里虽然还托着自己递过去的那枚咬着一口的青果,他以前虽然也是安静的,话不多,却是会乖乖地看着自己,可现在分明是没有在留心自己。只一个人怔怔地在一旁发着呆,就像人世间的任何一个忧愁的少年。
  
  胡尚佑想起方才都是自己在自言自语,他问的那一声“好不好”,白芍也并没有理睬自己。他知道只要自己恼火地,或者是大声地责问一句,这个小花妖就会惊慌失措地把注意力都放回自己身上。
  
  可那又怎么样呢。
  
  白芍的眼微微垂着,嘴也有些许的抿起,是一副受人欺侮也不会反抗的略带委屈的无辜模样。胡尚佑之前最爱看他脸上露出这个表情,抱怨都不会抱怨一声,只默默忍下,很是好玩。
  
  胡尚佑的手里还捏着满满的一把苦涩的未熟的梅子,他把它们随手散在了脚边的泥土里,来年便会长出一株株新的梅花树了。他顺着小花妖发怔的视线望过去,那个窗里只能看到一张简简单单的书桌,一把半旧不新的椅子而已。
  
  胡尚佑知道那个屋子是属于自己哥哥的。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地,慢慢笑了一下。他凑过去在白芍的耳边道:“我哥哥后天一早就要走啦。”
  
  胡尚佑的声音并不大,白芍的整个人却是像被震了一下,一点点地回转过脸来,不置信地盯着说出这个消息的胡尚佑:“……这么快?”
  
  又慌慌张张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快?不是说要几天后才走的吗?”
  
  胡尚佑看到那张小而白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伤心难过。他想,原来一个人伤心难过起来是这个样子。会好看地让人也忍不住要跟着一起伤心与难过。
  
  他有那么一小会儿心里难受地什么也不想说,可还是做出一副轻松欢快的语调,同白芍道:“谁知道呢?他们总喜欢一会儿一个主意,明天去江南啦,后天就想着要到漠北去……不过嘛,现在也被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的一双眉毛轻轻挑起,眼里是含着笑:“你看,太阳上山又落山,月亮爬上来又掉下去,一天就不声不响地逃走了。家里的其他家伙们老是喜欢睡啊睡啊,长廊和庭院又总是老样子。哥哥这一走,半个多月会一直一直就只有我们两个了,除了晒晒太阳晒晒月亮,找得到什么事情来消磨呢?”
  
  白芍不解地看向他,并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胡尚佑仿佛知道他的不明白似地,露出他惯有的、得意的神情来:“所以,我们也偷偷跟着去吧!”




21

21、就开心地不得了 。。。 
 
 
  白芍只犹豫了一下,便让胡尚佑打了一下脑袋:“游山玩水有什么不好?再老待在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作了呆花一朵。”
  
  胡尚佑打完了又给他一颗糖吃:“你看啊,你难得下山一趟,怎么能不多多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呢?而且我也很长时间没出去了,你虽然是个小妖精,好歹也算是个善心的小妖精,你懒得出去,就算陪陪我也好啊。”
  
  白芍的心里也很是摇摆不定。他当然也想过悄悄地一路去跟着胡睿禛。只是左右不过离开半个月,而胡睿禛亦是亲口嘱托过自己要好好同胡尚佑一起看着家的,自己又怎能言而无信。
  
  胡尚佑看着白芍微微皱眉的纠结模样,真是可气又可爱。他刚才下手的那一下没有拿捏好分寸,白芍的额头上被敲出了个红印子。连躲都不会躲一下,真是没辙了。
  
  和一个笨蛋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胡尚佑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他伸手在那红印上揉了几下,缓声道:“等哥哥出门了,就会做个结界把整个屋子都罩牢了,闲杂人等想要进来都是没办法。我们有没有看家还不是一样?”
  
  他这几句倒是实话,倘若有人连胡睿禛的法术都能破了,那由着他们两个能抵挡地住就差不多是个笑话。
  
  白芍见自己被这么小一只狐狸揉着脑袋讲道理,很是不好意思,稍稍后退一些道:“……我不疼了。”
  
  胡尚佑就收回手来:“不疼就好……其实我们出去不光能看山看水,禛哥哥陪着的那个书呆子不是半点武功修为都没有吗?万一路上出了好歹,哥哥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我们恰好能助一臂之力。”
  
  只是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何其微小?胡尚佑才不在意。他生性狡猾心思曲折,随便眨眨眼就能想出一二十条理由来说服他人,这一个不行,自然还有源源不断的下一招,点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白芍却是毫不提防,当真被他带入情境之中,忧心忡忡道:“对啊,季公子只是个读书人,体质又弱,人也很斯文,打架肯定是打不过别人的……”
  
  胡尚佑见他满面忧愁,真想捏一捏那满是忧色的小脸再大笑几声。白牡丹天真质朴,这样容易就顺自己的思路走,又是记挂禛哥哥,现在连带着季呆子也一并放在心上,不知该说他太傻还是太好心。
  
  他虽然并没有出过远门的经历,但这些年的人间烟火也不是白吃的。他见白芍差不多是应允了,便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来:“那这两天你好好调养身子,把自己喂胖些。家里和外出的事情也不用操心,我会一一去安排准备……最最重要的是,这几天同禛哥哥说话的时候千万别心虚,不然露出马脚咱们就走不了啦。”
  
  白芍见他说地郑重其事,自然一一点头应下。
  
  胡尚佑便嘻嘻笑着趁他不备捏了捏他的手,去做自己所谓的准备工作去了。
  
  胡尚佑说地这样好听,会一一安排准备家中外出事物,实际上早在他心目中化作最最简单的两个字:盘缠。家中的事情他需要担心什么?该冬眠的还未醒来,不该冬眠的每日都这样闹腾,这么多年来都未出过问题。而外出所要,无外是大包小包,车马款款。
  
  他自己是一只狐狸,白芍是一枝牡丹,身上一点行件都没有,也用不上马车代步,轻松地不能再轻松了。只是出门在外,钱财总是不可或缺。你让他化一块石头做烤鸡,大半夜地睡在道上数星星,他才不来将就。
  
  他偷偷摸摸地溜到蓝田玉那拿到了所需的银两,字据也不留一张地跑了。蓝田玉好说也是把自个儿当了不下七八回,身家分量足地很。胡尚佑一想到等蓝田玉回来发现证明自己价值的银票少了那么一大叠,肯定会把住隔壁的话痨当做小偷打掉半身毛,就开心地不得了。




22

22、你只是一朵花呀 。。。 
 
 
  后天很快就到了。
  
  胡睿禛前脚刚出了门,胡尚佑便拉着白芍贴着墙跟悄悄跟在后头。他们两个只背了个小包裹,里面包地是白芍的那盆夜光白。花精树怪的原身照例离是不能离地太远的,倘若形神合一,当然也是无妨了,可惜白芍远未到这样境界。这次路途久远,胡尚佑翻书新学了个诀,将那夜光白变地小了一些,刚好可以裹起来随身携带而不伤到花朵枝叶。
  
  或许是因为要出门的缘故,白芍向来白净却稍嫌血色缺乏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新奇雀跃。他毕竟年岁尚小,这段未知的旅程让他忐忑但满溢期许。
  
  胡尚佑同他早早地商量过了,胡睿禛的修为都远在他们二人之上。如若近近地缀在后头,无论是左是右,就算是包着头巾扮成个姑娘也能很容易就被发觉了。唯一的法子便是离地尽可能远些,模模糊糊地知道个他们途径的时辰地点,三不五时地晃见个背影,才能正正经经地跟着过完一路。
  
  白芍心想,再远些……就见不到禛哥哥了。
  
  他纵然心中这般思量,但仍知不会有更合适自己的计策了。摆在跟前的选择唯有两个:要么打道回府,要么就照着胡尚佑想出的主意,偷偷而远远地跟着看一眼胡睿禛。
  
  他略微迟疑着点了点头:“……好。”
  
  这个蜻蜓点水般飞掠而过的眉头微蹙的神情胡尚佑是真正讨厌。他想了想,叹着气,道:“……我记得几样屏去身周气息的法术口诀,哪天学会了,就能和哥哥靠地近一些了。”
  
  他那一声叹地又轻又细微,他的身上还穿着那件跳脱惹眼的红色,这声叹息便仿佛不是叹息,而是一个轻松简单的语气词,又好像一个不意间的呵气声,是少年人常玩的把戏。
  
  胡尚佑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会叹气。他只有想,自己果真是老了,居然连只有老狐狸们才会的叹息,自己也学了个十成十,可以称之为悲哀至极。
  
  白芍的不为人知的希冀随着这句话又翻涌上来。他明知那并不会一件现实的事,并不是一个可以实现的憧憬,可还是无法控制地察觉到了快乐的逐渐接近。他刚想说声感激,胡尚佑已经是在看着前面的道路了。
  
  这会儿他们还在原来的小镇里。这个小镇不大,刚好是在两山间的峡谷中,冰雪化地十分缓慢。胡睿禛一早便是和季凌坐着马车走了。那拉车的两匹大马身材高健毛发黑亮,正是胡睿禛连夜用笔墨一挥而就,吹气而出。同样是个画人的车夫端端正正地坐在前边赶着马车,人和马匹在寒冷的空气中呼出的气息变成了一团团白雾。
  
  白芍和胡尚佑就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看着那些白雾渐渐远去。
  
  胡尚佑等到马车全部消失在大路的那一头,连个小点都看不见了,才探出身来:“走吧。”
  
  他走出的几步,却发现旁边的白芍根本就没有跟上来:“喂,我说……”
  
  白芍仰起的面孔上混合着愧疚与难堪。他尴尬道:“我的腿……有点麻了。”
  
  他们躲的地方是几丛灌木,灌丛中的落雪,丛木下的积雪都还厚厚实实。他们两个蹲的时间又太久了些,胡尚佑倒还好些,白芍由寸把的小娃娃变作常人大小也不过数月,两只脚直是冻地又僵又疼,他之前的毛病也是伤冻,此刻连站起也是困难重重。
  
  胡尚佑俯□在他的小腿上轻轻按了一下,问道:“疼不疼?”
  
  白芍忍着那汹涌而来的酸痛感,回答道:“……不怎么疼。”
  
  胡尚佑见他微微抿了唇,便知道这哪是不怎么疼,分明是很有些疼。他倒是想很拍一把下去,叫这小花妖爱隐忍便忍个够。
  
  还好他在自己就要叹气前先想到要老了要老了,才止住这就要脱口而出的这一声叹息。他索性蹲下来,背对着白芍道:“……上来吧。”
  
  白芍没想到胡尚佑会有这个举措。他此时已经是拖了后腿,生怕胡尚佑嫌弃他的体弱,急忙道:“不用了,我等一会就好。”
  
  胡尚佑不耐道:“等什么等……再等禛哥哥和那个呆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朝后瞥了一眼,伸手就把腿脚不灵活的白芍一把揽到了自己背上。
  
  那句“禛哥哥”一出来,白芍便乖乖趴着任由自己背着不出声了。胡尚佑心里不由有些愤懑,,这会儿背着你的可不是禛哥哥。
  
  这慢慢融着雪的地面有些滑,只消一个不稳就能狠狠摔上一跤。胡尚佑便想,只要我一个不晃悠,你就要摔地痛哭流涕啦。
  
  只是他每一脚都踩地比一个人时更加稳当,抓着白芍的两只手也很是牢固。这个小花妖趴在自己的背上,轻地像是羽毛,胡尚佑觉得一阵风吹过来,他就会被吹掉了。
  
  又走了几步,在听到耳边有白芍迟来的轻声道谢:“……谢谢你。”
  
  胡尚佑心想,现在才想到说谢谢啊,晚了,小爷我才不稀罕。
  
  他又想,我背着你,可不是为了讨你这一句感激的话。
  
  白芍过一会儿又小声道:“我们还是一起走路吧……我可以下来走的。”
  
  白芍由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背着,明知作为狐狸要比自己大上许多,仍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迫不得已地趴在胡尚佑并不宽厚的背上,把所有重量都交给对方,他说话的空隙偷偷去瞧胡尚佑的脸色,发现这只小狐狸不光吃力地脸颊通红,连带着耳郭都泛着热度。
  
  红着脸的胡尚佑没有理睬白芍的建议,直冲冲地往前走着,他的两只手并不粗壮,却像是最坚韧的链条,牢牢地把白芍固定在自己背上,白芍原本打算跳下来的,发现根本不可行。
  
  “……别动了。”胡尚佑开口说,“你这么点分量,我背十个的你都是绰绰有余的。”
  
  他说着这样的狠话,眼睛却是拐也不拐过来瞧□后的白芍。他有点介意白芍说话的时候,同自己的耳边贴地太近了,讲得耳朵热烘烘嗡嗡嗡,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白芍果然安分下来。夜光白的包裹原先是放在胡尚佑身上的,这一刻就转到了自己的背上。白芍暗暗掂量了下自己原身的重量,觉得即便是十个草木的自己,也是算不得轻的了。
  
  他思前想后了一阵,心里满是疑惑,又在胡尚佑耳边道:“……十个真的没问题么?”
  
  胡尚佑心道,白芍果然是个傻子,十个傻子的确是不嫌重的。可他的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真的。”
  
  他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只是一朵花呀。”
  
  他还附带了一个笑容。因为白芍是在他的背上的,为了让自己的这个笑容被看到,他在扭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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