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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朱门-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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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乐熙一听此话,原本的笑意明显淡了几分。
老太太急切想知道与皇家联姻能否有吉兆,魏家太需要这种吉兆的庇佑了。
长春老祖笑呵呵引着众人往里走:“老太君,咱们里头说,锦乡侯夫人虽然还没到,但既然是来打醮,怎有在门口虚度的道理,老道特叫小童们备下了好饭好菜。”大夫人忙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恭顺的说道:“儿媳还调了戏班子来,老太太总听京城那四大戏班,只怕也腻歪了,这是孔大人家为了给他们家老封君过寿,从南边采买来的小戏子,听说音色极好,大老爷亲自写的帖子去借的人。”
众人一听是大老爷做的善举,还不赶忙来奉承。老太太脸上渐渐带了笑意,却仍死硬的板着脸道:“胡闹,孔大人是大爷的下属,你们如此做岂不叫人说闲话?况且是锦乡侯家打醮,我们擅自请了戏班子,没的叫人家说咱们无礼。”
二夫人斜背着身子,酸溜溜的插了话过来,“这有什么,听说那位孔大人还想和大嫂子做儿女亲家呢别说借个戏班子,就是再大的好处,孔大人家也是愿意的。”
大夫人寒着脸,狠狠瞪着二夫人的粗鄙。老太太向来不待见二房、三房,呵斥道:“诗琪,拽着你母亲,还没到午间呢,就开始头脑发昏说起胡话来了。我瞧也用不着看什么戏,到老祖神像前去拜拜吧”
老太太身边几个妈妈连拉带劝的终将二夫人扯了进去。
“叫老仙人见笑了,我这二媳妇短了几分玲珑心肝,叫人看到就发愁哎”
长春老祖笑着摆手:“非也,非也,老道刚才隐约可见二夫人紫袍加身,好一派富贵气象。”紫袍乃是高官所服,形容女子着紫袍,也就是说她将来必有诰命加身,是女人中的佼佼者。
老太太心中小小惊讶,老2还能有这个福气?不对,国公爷四个儿子里,顶没出息的便是老2,连素来叫老太太不齿的三爷魏清冼都胜过他几分,说老2能紫袍加身,老太太无论如何也不信。长春老祖会心一笑,并不多做解释,可他们都不知,站在人群中的凝萱却将长春老祖一席话放在了心上。
锦乡侯家是主宾,魏家顶多就是个陪客,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几乎快到了午时,还不见锦乡侯家的人影,众人也不好先叫小戏班子开唱,只能三三两两的携手在道观里乱逛,好在长春宫是京城名胜,道观中有青山隐隐,并不比郊外的佛寺差。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道逐级而上,山涧流水至上而下川流不息,阵阵山风透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风声、雨声、流水声混合起来,仿佛是天籁之音。
别说几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就是四位夫人也暗叫惬意,大周本就比北面的春日来的早,加上今年风调雨顺,春雨来的及时,长春宫里的景致就更加的迷人,丝毫不逊于初夏时节。
只是老太太却没有半点闲逛的心思,趁着锦乡侯家没来,老太太单独叫住了长春老祖,身边只留下一个富妈妈伺候,连金嬷嬷都被远远打发了出去。老太太板着脸,目光炯然:“老仙人,六丫头的生辰八字你也瞧了,人也见了,国公爷催了许久,老仙人却不回话,老婆子我只好找个借口亲自来问老仙人。”
长春老祖亲自斟了香茗放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却不为所动,只是皱眉:“哎呦,老仙人,你纵然拿颗仙丹给我吃,也不如你一句话来的稳妥。”
长春老祖无奈的一叹气:“老太太这是逼老道士啊”
老太太也急了,“怎么就是逼您?长春宫和我们魏家多少年的交情,打老祖还是个道童的时候,不就受我们国公爷的供奉?说句不客气的话,老祖能有今日显赫,和我们廉国府分不开。魏家倒不是拿乔想要挟老仙人什么,只是请你说句准话,也免得叫我们心里忐忑。”
长春老祖自认为再好的脾气,经老太太这么一说,当即也来了脾气:“哼,老太太今儿的火气倒是不小,你说的不错,当初没有廉国公接济老道,老道做不得大弟子这个位置,更继承不了恩师的衣钵。但是老太太别忘记了,和老道有过命交情的是廉国公,不是老太太你。你陈家女子进门的时候,老道已经执掌观中大权,说一不二。今日老太太可臊着我了,老道到底得了你什么好处?”
老太太被说的一哽,气悬在肠子里出不来。富妈妈见大事不妙,忙从怀里掏出东西,巴结的一脸谄笑:“老仙人,你消消气,这是我们家国公爷和老太太孝敬给观里的一些心意。说来说去都是我们心焦六姑娘的终身大事,您的一句话不吝于定海神针,叫老太太心安啊”
长春老祖看都没看那银票,语气漠然:“老道追求的是法道自然,清静无为。借此四大假合之肉身,修成吾金刚不坏之真身,什么金银财宝,不过是粪土一捧。于老道看来,倒是国公爷的真心相交更重些。当年你们求到我这儿,老道看着廉国公的面子,违心送了一只上上签给你家大小姐。可老太太并不满足,难不成这次又要我送再送一卦给这位六姑娘?亦或是五姑娘?哼富贵在天,人有命数,老太太难道不知,强求来的富贵,终究要散了出去。”
长春老祖一拍手,外面便有小道童走了进来,长春老祖吩咐道:“将道宫前的黄笺纸取了回来。”小道童不老实的瞅瞅老祖,又瞧瞧老太太,迟疑片刻才往外走。不多时将东西用银盘子呈着送了过来。
长春老祖也不碰那银盘,只冲小道童一点:“看老太太的样子,是铁了心要问,那老道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位六姑娘生辰八字极好,进宫做娘娘,必定是半世的风光。”
听长春老祖这么一开口,老太太再也顾不上耍脾气,先是窃喜,忽然觉得老祖的话中透着蹊跷,忙问:“为什么只是半世?”
“自然是半世,”长春老祖冷冷一笑,“依照老道的计算,多则十年,少则五年,这风光与恩宠就到了尽头。至于原因……”长春老祖故意拖着不说,吊起了老太太的胃口。
老太太自然明白,又命富妈妈拿出五百两银票,长春老祖笑着将银票推了回去。老太太心知缘故,只能艰难的开口:“是老身言语鲁莽,冒犯了老仙人,请老仙人别往心里去,权当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
长春老祖见这老太婆服软,才眯着眼睛微笑,长长的食指点在桌案上,嘟嘟嘟一下一下清脆悦耳。“老道初看六姑娘生辰八字,绝难再找出一副这样好的命格,纵然今儿见的那位五姑娘……恐怕也要稍逊一筹。只是亲自见了六姑娘,老道只想问老太太一句:这又是何必呢篡改命格,就算占了好,将来也未必行得通。我瞧那位六姑娘是晚产了吧”
老太太此时对长春老祖是心悦诚服,他料算的一点不差。当初老太太偷偷托人去南面寻了个绝好的八字,四夫人要生的时候,老太太就叫人用汤药压制住了陈氏的生产时间,果然就往后推延了两个时辰,魏乐熙的落地时辰和老太太托人算的不差分毫。
当时老太太只顾着窃喜,难道里面真有什么说法?
长春老祖面无表情的说道:“六姑娘因憋在娘胎肚子里,从面相上来看,是伤到了子嗣宫,今后恐怕难再受孕,这大约也是她失宠的原因”
第二四二章 死后的诰命
长春老祖这么一说,老太太顷刻间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从头到脚都不舒服,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有儿子和没儿子能一样嘛,远的不说,就拿自己的亲闺女丽妃娘娘来说,丽妃就从没得宠过,但她的地位却是宫中后妃中最稳健的一个,就连皇帝也要在内宫大事上卖她几分面子。为什么?那还不简单,因为丽妃为皇帝生了两个儿子,而且都健康平稳,并不是二皇子那种天生的残疾,丽妃对皇家而言不但是功臣,而且是大功臣,尽管不受得意,但皇帝还是每月都有两日宿在丽妃处,即便如今已经是年老色衰。
说到底,终究还是看在了两位皇子的面儿。
后宫里受宠但无嗣的女人太多太多,结果怎么样?除了那几个特例,大部分不终究还是淹没在了新人的娇笑声中?天子薄幸,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纵然靠着皇帝的宠爱,留下了别人的孩儿,将来成为太后,太妃……也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
老太太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特别忐忑。难道真是老天安排好的?若她早些将五丫头、六丫头的生辰八字拿给长春老祖瞧,或许就赶在恪亲王府的婚事之前把二人的位置对调了。
老太太暗暗责备自己的贪心,她当时只想叫六丫头一鸣惊人,所以才刻意隐瞒了这一点。
富妈妈不愧是老太太的心腹,很多馊主意就是出自她,此刻见她主子愁眉不展,长春老祖又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暗暗怀疑这是长春老祖设下的一个套,以报复老太太刚才的不敬。
富妈妈连忙贴在老太太耳边,浑浊的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老太太没听老祖说的嘛,咱们姑娘能得几年盛宠,这便足矣,再过十来年,六姑娘也不过二十七八,差不多也站稳了脚跟,到时候咱们家再往太子身边送位更加年轻貌美的,嘿,花儿还是刚掐的娇。哪个男人不爱十七八的姑娘?”
老太太偷偷觑着长春老祖,嗔道:“胡闹,六丫头年纪最小,哪里还有小姐?”
富妈妈涎着脸悄声道:“这有何难?二位老爷都年轻的很,老太太要是肯狠得下这个心……奴婢明儿就去给您寻人,专挑那些妙曼标致的丫头,生了姐儿就记在夫人们的名下,以备将来所用。”
富妈**一袭话惹得老太太心动不已,只是这会儿她还算明智,记得要和廉国公商议,加上担心被长春老祖听到,老太太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心中的秤杆却朝着富妈**话偏了偏。富妈妈见老太太没像往常似的当即应了自己的“好主意”,略显露出几分的不悦,她有此提议当然是存了私心,说到底还是自家闺女不省心,一个死脑筋想要嫁给大少爷做妾,可大少奶奶把门户管的死死的,她家妮儿一耽误年纪就大了。
纵然长得漂亮又如何?还不是给那些年纪大死了婆子的鳏夫做填房,想她富妈妈身为老太太身边最得意的红人,怎么可能叫女儿去丢人现眼。思来想去,还是嫁进国公府最稳妥。
几位少爷们就不敢再痴心妄想了,年纪摆在那儿呢,或许大老爷和四老爷还能商议商议。
富妈妈心里最属意四老爷的,四老爷风流倜傥,人并不比二老爷老实,只是他聪明,只在外面风流,从不往家里带,给四夫人留了颜面。若闺女能生下四老爷的孩子,想必相貌上差不离。再加上六姑娘是四房所出,万一富妈妈一步一步筹谋都踩在了点子上……
富妈妈禁不住掩嘴偷笑,那到时候自己可就是贵妃娘娘的亲姥姥了。她暗自冷笑的看坐着的老太太:做了这么些年的奴才,就盼着有朝一日叫着老货也能尝尝苦头。
有小童进来报,说锦乡侯家的二夫人已到,请廉国公老夫人过去叙话。
老太太忙敛了刚刚的胡思乱想,当着长春老祖的面儿问小童:“你确定只是二夫人一位?”
小童先瞧了瞧师祖,然后才道:“确实只二夫人一位。”
老太太心生不妙,锦乡侯家近来为了东宫选良娣的事儿几乎是焦头烂额,他们家比任何人,甚至超过了太子妃的娘家更期盼看见太子有继承的儿子。因为只有如此,太子地位才算稳固,锦乡侯家才能长长久久昌盛下去。
可德宗皇帝为防止外戚作大,摆明了不准锦乡侯府出女子进东宫待选,来个亲上加亲,锦乡侯无奈,只能拉拢廉国府。毕竟锦乡侯家的玲夫人怎么说也是廉国公的亲外甥女,便宜了魏家,总比别家更好。
老太太焦虑的正是此,莫不是锦乡侯家临了反悔了吧?
老太太如坐针毡,拔脚就往外走。长春老祖一脸的淡定,等人都去了干干净净,唯独剩下一个近身伺候的小童,长春老祖才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盅,“请门外的魏家五小姐进来。”
小童虎头虎脑的摸着后脑勺:“五小姐?始祖,外面没什么人呢?”
“好多的废话,叫你去便去,啰嗦什么”
小童将信将疑的出了门,果然不大会儿就引着凝萱走了进来,那小童子一面往里进还一面回头打量凝萱,似有好大的不解。
长春老祖冲凝萱和蔼的一笑:“叫姑娘久等了。快请坐,童儿,给魏姑娘上茶。”
凝萱淡笑:“怪不得祖母称呼您是老仙人,老祖竟断算出了我要来此?那小女子可要好好请教请教了,老祖可能猜出为何所来?”
长春老祖给六姑娘算命相的时候还妆模作样的扒拉扒拉手指头,然而到了凝萱这儿,老道士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微微一笑:“姑娘自然是为二夫人所来,老道再算不错的。”
凝萱肃然,忙起身深深施以一礼,“还请老仙人指点。”
长春老祖狡黠的看着凝萱:“找老道指点?魏姑娘别是弄错了,听人讲你可是信佛的,我们这两家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术业上也有高有低,老道倘若算错一步,魏姑娘岂不要埋怨我们道宫?”
凝萱被人明晃晃拒绝,却不动怒,反而诚心实意的看着长春老祖:“今日小女子不来,没听见老仙人的那一席话也就罢了,偏这句箴言妙语进了小女子的左耳,便怎么也难出右耳,只要是小女子力所能及的,小女子愿为道宫进绵薄之力。”
长春宫是大周的一面旗,渡缘寺是北齐的一面旗,两家两相厌看久矣。道教在北齐几乎是没有半点容身之地,而在大周,长春宫却不能一手遮天,甚至连皇家都要为佛教烧点香火。这是长春宫历代老祖的心头大恨。长春老祖别的不去关注,但京城里一旦有关于死对头的风吹草动,他们的消息比谁都灵通。
近几年在南江出现不少顶级的佛像刺绣,长春老祖早就叫人暗中留意,说来也巧,确实是不久前他才找到这位传说中的隐世高手。等得知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所绣,长春老祖就开始酸溜溜的盘算着。
“绵薄之力嘛……”长春老祖故意抻长了调子,“嘶再过半年便是祖师爷的三百年寿诞,我们这些徒子徒孙总想着为祖师爷重塑金身。”
凝萱忙道:“小女子愿捐银两五百,以示虔诚。”
“哎”长春老祖一摆手,“何必提那些金玉等蠢物。倒是听说姑娘的锈技惊人,老道想着,或许姑娘能为我们这些徒子徒孙绣一副祖师爷的小相?尺寸比例就按照祖师爷当年圆寂时候的等即可。”
凝萱倒抽一口冷气,做这么一副绣品,纵然不吃不喝日夜不停的苦干,只怕没两个月绝难成事。然而自己大婚在即,虽然已经将嫁衣绣出了个大概,可自己不能总是躲在母亲后面吧?那该料理的事儿不胜枚举。
凝萱暗暗苦笑。
长春老祖脸色慢慢冷漠了起来,重新端起茶杯:“当然,姑娘不肯,老道也不难为你。”竟是要赶客的架势。
凝萱一咬牙,绣就绣,边边角角请成衣局的高手来帮忙,自己只专心绣五官神态即好。多则四个月,少则两个月。
“为祖师爷献绣是小女子的福气。”
长春老祖这才带了笑意,忙将茶盅放下,“姑娘一幅画换老道几句话,看着吃亏,但窥探到了先机……说到底,还是姑娘占了大便宜。哦,对了,童儿,老道那会儿说的是怎样一句要紧的话?”
没等小童子开口,凝萱就急匆匆说道:“老仙人说二夫人是紫袍加身。”
长春老祖恍然,“瞧老道这臭记性,怎么才说完的事儿就忘得一干二净,”他似笑非笑的瞧着凝萱,“魏姑娘倒是记得清楚。怪道说礼出大家,瞧你们伯娘、侄女之间这感情相处的,好不融洽。可惜呦……”
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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