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体质-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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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和我说。听起来挺有意思。”
　　“那你意下如何？”
　　“好。”
　　我和楼灵两人面对面坐在地上，楼灵看着我：“请。”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眼，心想，摄魂啊什么的，见鬼去吧！
　　但是，未过多久，我却觉得刚才被咬破的手指此刻微微有些发热。
　　我看着楼灵的眼睛，但是心思全在那根手指上，然后，我听到了有个声音在对我说：“今觉，你不是他对手。让我来。”
　　我尚未答应，就觉得头顶一凉，身体似乎便已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对楼灵一个人的面部表情汇演并无兴趣，心里一直在回想刚才那个声音，我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那声音非常熟悉。
　　因为只是听到那声音，我的身体就忍不住放松了。
　　但是，我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号人，能够让我如此放松，就算有，那人现在也正昏迷躺在那里。
　　随着它与楼灵的对决，我觉得头越来越晕。
　　似乎有谁在按着我的头顶，在不断地透过我的头皮拉扯着我的神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往那里涌去，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我在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躯壳里，想要掐一下大腿，使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然后，我就听到那声音说：“乖，今觉现在别闹，楼灵非常厉害，我们先对付了他再说。”
　　最后，我什么也没做成，就失去了意识。

　　第十五章

　　我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但是一时间没明白，我原本以为是在山楼里的房间，但是在我出去之后，才发现这里竟是我从未到过的地方。出门后，是一条郁郁葱葱的小路，林间偶尔会有阳光洒射下来，我走过的地方，会有影子出现。
　　这说明，我现在不是游魂状态。
　　路上偶尔会有行人路过，他们的服饰与我差不多，都是鹅黄的袍子，但我的看起来花色好像比他们复杂很多。他们见到我，都停下脚步，做了个揖，叫我“小师叔祖”，在我点头之后才作礼离开。联系山楼中小鬼说的话，我想我现在应该是又被入梦到前世里了。小鬼叫我许师弟，那个夺我身体的叫我今觉，所以这一世，我大约是叫……许今觉？
　　但是现在看来，我在这里应该是算辈分挺高的，师叔祖么。
　　小路尽头，是个极为宽阔的广场，场地极硬，不见丝毫松土，估计是门派练武的地方。我自醒来就感知到体内似乎有一股气在运行，这时忍不住学着电视里那些少侠，清喝一声，往前打出了一掌。然后，我就看到前面三四米远处一颗杨树的枝干微微动了动。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掌，觉得现在自己挺厉害的。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来了啊。”
　　这个声音……对于这副身体来说，太熟悉了。然后，我感到了一股愉悦的情绪，虽然我现在对来人并无好感。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在山楼里占据了我身体的、我所看不见的幽灵。
　　我转过身，看着来人，嗯，衣服的花色和我一样，看来是平辈。我不知道他是谁，就对着他笑了笑：“嗯，我刚醒。”
　　那个男人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此刻也对我笑着：“今觉，我等你好久了。”说着，就往我这里走了两步，一把抱住了我。
　　我的身体并没有排斥，相反，好像还很依赖一般地、在我意识到之前就回抱住了对方。
　　我有些尴尬地拍了拍他后背，退后两步和他分开，然后咳了咳：“我最近好像记性不太好了，睡了个午觉起来，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他一听，笑着捏了捏我的脸，眼中充满宠溺的笑：“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把闭关当睡觉。你这一闭关，都有小半年了！还想要记着什么？”
　　我顺着他话音，傻笑了一下：“那么久了啊，怪不得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我话刚说完，就看到他脸色似乎有些僵硬，但立刻又恢复了笑容：“是不是觉得这次出关后，进步了很多？”
　　我点点头：“嗯！”能隔空劈掌，确实进步很多！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我立刻觉得身体有些发软，只见他仍旧是微微笑着看着我：“我陪你一起去看师父，等从师父那边回来，我们再好好说。”
　　我只好应是。
　　随着他进了一个极为庄严肃穆的大楼之后，我发现里面很多人的神情都有些呆滞。在问候师父的时候，似乎师徒之间也并无多少感情，只是些场面话，我不由怀疑，如果师父对许今觉只是这样而已，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必要特地带我过来。
　　或许是我看向他的眼神将心事外露了，随后，他就说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晚上再过来找我。
　　我与他分开之后，回到了醒过来的那个房间。
　　没有多久，我就开始觉得有些头疼，耳边仿佛有人在念着什么，我听不真切，但随着时间越久，我浑身也就越无力，只好躺在床上，忍受着一阵又一阵的晕眩。
　　那个时候，我是有些妄想的。
　　我想，要是林书良知道我又被拖入幻境，他肯定会想办法将我引出去，就像上次在幻心桥那里一样。
　　他醒过来了吗？
　　他现在……安全吗？
　　当晚，我看着他站在我门外的时候，那滋味真是……
　　心里并不希望和他多说，但是身体却并不听我话，先我一步将他拉了进来，然后我就听自己说道：“大师兄，今晚我们同塌而眠吧？”
　　……我心里又烦又乱，但是大师兄看起来却是心情好得很，还自来熟地拿起我已经擦过脸的帕子擦了自己脸，走过来将我抱到床上。
　　这是我第二次觉得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我看着在我上面的大师兄，想着山楼里小鬼看着我的惊恐的眼神，再想着下午被他拍过头顶后身体的反应，再对比眼前的情况，我闭上了眼：想要欺骗自己的人，是最可怜不过了。
　　随后，我下巴被人抬起，唇上有手指擦过，耳旁传来大师兄温柔的声音：“今觉在想什么？”
　　我睁开眼，看着他的眼睛：“在想，大师兄何时能面对现实。”
　　他笑了：“要面对什么现实呢？”
　　我原本是想诈他一下的，可他这样问，我倒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于是就又闭上眼，不再看他。
　　但是他并不放过我，我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这些地方传来温热的触感，让我不得不再次睁开眼：“大师兄，这个幻境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他笑着就要俯下。身来继续亲我，我侧过脸，但又被他掐住下巴，迫使正面对着他，“只要今觉永远在我身边，其他的……都没关系。”
　　“但是我不记得你了。”我甩开脸，“我只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这具身体，就像在和楼灵对决时一样！”
　　“我说了，这些都没关系。”他言语更加温柔，“今觉只需要乖乖地在我身边，就好。”
　　“可我感觉并不好！”我有意表现得很凶蛮，“我什么都不记得，就算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放心上！”
　　可是他却笑了，伸手抚着我的脸，眼睛里满是眷恋的神情：“那也没关系，能再看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你生气时候的模样，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但你至少让我能自己控制身体，”我努力争取自己的权利，“你这样让我说你想要听的话，做想要做的事，我觉得一点也不高兴！”
　　他听了，很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然后摇头：“你会离开的，我不能同意。”
　　我咬牙：“滚！”
　　“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说着，将手插。入我发间，抽。出发簪，低声说，“这次你是自己过来找我的，我不能，也不会放你离开。”
　　从非自愿的一觉醒来之后，我开始拒绝和那人说话。
　　但是和他比起来，我更厌恶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
　　我坐在门口的石栏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烦着烦着，就想到了个问题：我自到了这里之后，还没吃过东西，但是却从没感觉到饿！而且那男人，晚上没叫我吃晚饭，刚才虽然温言软语地说了不少哄我高兴的话，却也并未叫我吃早饭！
　　我握了握拳，还是伸手摸上了自己头顶。
　　然后……我摸到了三个硬硬的圆点。
　　心蓦地沉了下去。
　　虽然我不如林书良那样对这些东西懂得很多，但这钉在我头顶的东西明显让我感到害怕，我是……什么怪物吗？
　　看着镜子中面色的苍白的脸，我深呼吸了几下，右手颤抖着摸索着头顶那硬硬的东西，然后，一闭眼，用力拉着那东西将它拔了出来。整个过程都不到一秒钟，也没有我预想中的血溅三尺的情形，甚至都没有感到疼痛。
　　我看着手中的那东西，它就像一个很小的螺丝头一样，除了我能摸到的那块小的圆圆的，下面是微微闪着金光的极细的部分，我伸手想要摸摸是什么材质，可是却看到我的手指穿过了那道金线。
　　是那个小圆顶射。出来的金光么？我想了想，又拔出了另外两个，当我正准备将三颗像小纽扣一样的东西放一起，准备研究一下的时候，我看到我的手开始以很快的速度变得焦黑。
　　不但手，我抬头看了镜子，里面的人整个已经变成了一具焦烂的躯壳。我心下大惊，这是……
　　忽然，脑海中猛地出现了许今觉的记忆。
　　大量的信息让我头疼欲裂，我扔掉了手里的东西，抱住头，蹲下。身，希望能好一些。
　　半昏沉间，我好像看到了少年时候的许今觉。
　　那时候，许今觉才一点点大。
　　他总是跟在大师兄陆云绍的后头，整个铸剑山庄都知道陆云绍有个小跟屁虫，也都知道那小跟屁虫是陆云绍的心头宝。
　　许今觉自小十分聪颖，陆云绍教他习武识字，他学过之后就总想办法躲懒，任陆云绍怎样哄，他总也不听。直到有一次和陆云绍出门，被敌对的凌霄派埋伏，陆云绍为救他而重伤，许今觉才开始一改前非，潜心习武。
　　陆云绍重伤痊愈后，身体大不如前，内力也只有原先的三成。庄内开始有言论，说陆云绍原本稳坐铸剑山庄首席大弟子的座位，可是自他受伤之后，武功最高的已经成了许今觉，只怕，这未来庄主之位也要易人了。
　　然而，正是这个谣言，让陆云绍和许今觉彼此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在许今觉去找陆云绍解释的时候，陆云绍曾说，今觉你自小就在我身边长大，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有数。但凡只要是好的，只要是我有的，可曾有哪一样没有送去你面前。
　　后来，凌霄派与铸剑山庄之间情况变得恶劣。
　　许今觉本应随着庄主一起前往参与凌霄派谈判的，但是顾虑到陆云绍，他坚持留守山庄。
　　再后来，凌霄派令人偷袭铸剑山庄，庄内不少弟子都死于非命。
　　许今觉在知道凌霄派有刺客过来之时，立刻就往陆云绍那里奔去。
　　但是到了陆云绍的住处，却不见了陆云绍。
　　在不知道杀死多少人之后，许今觉四处找着他，从开始的镇定，到最后的带着哭腔的叫喊，却听不见他的大师兄有回应。
　　庄主在第二天赶了回来，但当时整个铸剑山庄就只剩下了许今觉。
　　在许今觉跪着请罪的时候，庄主只是告诉许今觉，凌霄派之所以盯紧了铸剑山庄，是因为山庄里有一把灵剑。凌霄派的门主行事残暴，那把剑不能落入他手里。
　　庄主让许今觉带着灵剑离开，从此隐姓埋名，去过新的生活，不要再回来。许今觉应下，庄主原本是要他立刻就走，但是他想再待一晚，想整理一下陆云绍的东西，带着一起离开。
　　听了许今觉的打算，庄主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是夜，凌霄派举派侵入铸剑山庄。
　　许今觉在杀入主殿看到浑身浴血的庄主时，想要带着他一起离开，可是却被庄主藏在桌下，并让他收敛气息，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能出来。
　　那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在许今觉听到陆云绍的声音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但同时他就听到了庄主斥骂陆云绍的声音。
　　原来……自小对自己很好、告诉自己要把铸剑山庄当成自己家的大师兄，竟是凌霄派门主长子。
　　什么受伤，什么内力消散，全是假的。
　　他想要从桌下出去的，但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庄主就立刻拔高了声音，喘着气，继续和陆云绍理论着。
　　许今觉跪在桌下，双眼发红地听着陆云绍字字句句刺激着庄主，直到庄主死去，许今觉嘴角已经有血丝流下。他要忍得多艰难，才能不立刻冲出去与陆云绍拔剑相向。
　　庄主想保护好许今觉，让他离开，这一点，许今觉也知道。
　　但事情最后的发展却并不在庄主的预料中，陆云绍在让人搜查了整个铸剑山庄也没找见灵剑之后，下令放火，要将整座山庄都夷为平地。
　　许今觉在听到陆云绍的下令后，却笑了。
　　在放完火之后，凌霄派的人都撤离了山庄，他们在远处看着弥天的大火，为自己死去的同伴感到了快意。但就在陆云绍觉得无聊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许今觉的声音。
　　大师兄……看到这把剑了吗，师父原本想等和凌霄派门主谈判回来之后，就要给你的。
　　大师兄，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这里是我们的家吗？
　　大师兄，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
　　大师兄……
　　许今觉的记忆，到此为止。
　　他最后用内力毁掉了灵剑，不然还是可以逃开的。
　　但其实……就在他听到陆云绍的声音之后，就知道自己逃不开了吧。
　　我睁开眼，看到了陆云绍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都能看到他乌黑的瞳仁里我黑黢黢的模样。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在地上坐够了之后，就想要起来，然而，在我第三次摔倒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现在已经不是正常的人了。
　　他满面忧愁地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三颗东西，对我说：“今觉，让我帮你弄上去吧？”
　　我摇头：“不用了……少门主。”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是再这样下去，你会真的死掉的。”他说，然后就要过来拉我，我躲闪不了，最后还是被他按着把那三个东西按入了我的头顶。
　　然后，他就坐在我对面的地上，一眼不眨地看着我，似乎是要看我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低头看了手脚，已经恢复如初，随后扯起嘴角，对他说道：“多谢少门主抬爱！”
　　随后，我就看到，他原本期待的眸光暗了下去，变成了失落和伤心的灰色。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没心情和他说什么，看他那样子，站起身准备出去，但是却被他从背后抱住。
　　他抱着我，似乎在和我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不是说会封印记忆的吗，为什么……弄上去之后，还是会记得呢。”
　　“你忘了那些……我们从来再来，好不好……”
　　“我等你好久，都不见你，我……我好想你，今觉……”
　　我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一分开，甩开他的手，往外走去。
　　我听到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抬头看着天空，突然觉得这明艳的天空也变得惹人厌烦起来。
　　我转过身，问他：“我在山楼那里看到一个小鬼，他说自己被金针定了魂，没法投胎，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