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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横行-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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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保持着一只脚迈过门槛的姿态,伸伸脖子朝那从侧窗流泻下的一地惨黄色旁望去,那黑不隆冬的角落里还真辨不出来什么。

林微微麻着胆子,瞅着那黑暗的角落结结巴巴问了句:“你……你……”

“嗯。”那声不轻不重的应声后,蜷缩在黑暗角落中的身影开始轻颤地咳嗽起来。

……这……

果然没有看错,居然真的是颜子轩。

辨清楚来人,林微微的胆子噌噌地壮了。

她寻了火折子甩了甩,想要点上灯烛,却听颜子轩虚弱道:“等等。”

“?”

“关门。”

林微微听出他声色中的异样,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急促地喘息,似乎身体很不妥当,立即缩回点灯的手来。

她回头朝那处看去,双眼渐渐适应了这房间中的黑暗,于是,她依稀看见了一个捂住左肩不住颤栗着的身影。

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些什么,林微微慌忙将门关上,盖上火折子不敢再点灯,匆匆朝颜子轩倚坐着的墙角走去。

“你……”林微微还没开口问,颜子轩便抬起了清朗的双目。

“我从禁宫逃出来的。”

“啊?”林微微一听,脑袋里嗡地一声,立马就想要把颜子轩从自己房间里从林家大宅中赶紧踢出去。

颜子轩光这么一句话,已经清楚交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大约代替了静王在午日节前来到京都,却一直被囚于禁宫之内。今日他从禁宫逃出,左肩受了伤,顺着他纤长手指流下的东西,滴落在地上比这黑暗的夜色更加晦暗,应是伤口流出的鲜血。

所以,最开始打开门时,林微微听到的嘈杂声应该是追捕颜子轩的人。

林微微想的很简单。她最近一次的任性和冲动,已经让老爹遭了罪,可不能再因为不管不顾的心软任性,使得老爹、林府以及与林家有关联的人延祸了。

尚未点灯,房间依是昏暗一片。

颜子轩嗤笑一声,“但凡我有别的去处,我都不会来麻烦你。”受了重伤,无路可逃,他也是在情急之下才想到了法子脱身逃出。

他原先以为,以他所了解的林微微,应该会顾念着往日的交情搭救他一把,却没想到听见的是林微微惊诧慌乱犹疑的一声“啊?”,仿若拒绝之态。

在颜子轩的眼里,林微微还是那个冲动任性不多心思却多少有些仗义的姑娘,或者不能叫做仗义。

颜子轩觉得,他们相处了一年,多少也谈得上一些情义。

这一年来,她跟着他诸多不满,却也还是会屁颠屁颠以示亲近的叫他几声师父,虽然不多恭谨,两个人的关系却莫名其妙的因为这个称呼而好了许多。

是以,走投无路之时,颜子轩明明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令林微微以及林家的处境相当危险,但他顾之不及,只能逃匿过来,却没有料到林微微是这样的反应。

他有些失望,或者应该说很失望。

某些表露心思的话语,从来被她当做了玩笑不放心底,如今自己有难,她居然没有多少要搭救的意思。

颜子轩嗤笑着说完,倔强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无奈肩上伤口太深,又流了许多血,刚一起身便颤巍巍靠在墙上大口呼气。

他被一路追捕,打定心思逃往林家,却没有忘记尽量将自己的踪迹转移到别处,是以在入宅之前费了番功夫将踪迹转到那御史大夫府邸,才逃奔到了林宅。

颜子轩说不清楚堵在自己心头的,究竟是什么滋味。

是,严格来说,林微微并没有必须搭救他的责任,可他却还是无法抑制的难过。

他呵地一声冷笑,咬牙要走,却被林微微扶住右臂:“好了。你……还是留下吧。”

林微微犹豫着,却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想,她的骨子里究竟还是一副爱闯祸的脾性。即使这些天学着长进了不少,骨子里的肆意却仍是无法改变。

她必须承认,她没有办法将这样路都走不稳的颜子轩赶出去。即使她知道藏匿起颜子轩,有可能使林家遭致灭顶之灾。

可她还是没有办法。

林微微犹豫说出的挽留话语,令得颜子轩目光一滞。他呆呆看着林微微,那眼神仿佛从不认识她。

颜子轩问:“你是林微微吗?”

林微微一愣,转而笑道:“怎么?稍微打扮得漂亮些就不认识了?”

“……”

摸摸索索的找出药箱,林微微仍是没有点灯,就着朦胧不清的月光替颜子轩包扎。

她本来技术就不好,在现下光线黯淡的情况下,越更差劲了些。

颜子轩看了看,仰头靠在墙上,过了会儿,又侧头看了看,皱皱眉头,好不容易压住了已经快冲口而出的言语,闭着眼又被林微微挠头弄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很虚弱,但技术到底比林微微强许多。忍着痛替自己包扎好,林微微连个打下手的机会都没得到,盘腿坐在他对面的地板上很是愤懑。

他手齿并用,打了个死结,肩上的绷带被他拉得紧紧的,终于不再渗血。他擦了擦满额头的汗,松了口气靠在墙上,良久之后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林微微歪头看他,淡黄的月光罩在她身上,像蒙了层隐隐闪着金光的纱罩一般。她用一副不名所以的眼神望着颜子轩,颜子轩于是复又问了一句:“你好像……不一样了,你怎么了?”

夏涟漪将林微微的变化归之于成长,颜子轩则将林微微的变化领会成了被屈从的压抑。

不管这种压抑由何来,是否是林微微愿意,颜子轩都很不喜欢她这样的变化。

颜子轩少言寡语,除了因为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更因为他总是容易想得太多。

从前,他没有朋友没有玩伴并不觉得,后来遇见了林微微,那时她任性妄为,说话做事常常直来直去,最开始其实并不讨喜,后来却令他渐渐欢喜。

简单,有时候实在是件好事情。快乐,忧伤,怅惋,思念,那么多的情绪,都可以从面上简单看见。

不用遮挡,也从不想要遮掩。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如今这心事重重的模样。

“先不说我,”林微微及时调转话题,“你为什么要从宫里逃出来?”反正都被禁在宫里这么多天了,林微微觉得,多少有些大功告成的意思,那又为什么要急哄哄的逃出来呢?

颜子轩眉头紧蹙,问她:“李隆四战四败,你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颜子轩的出现,是林微微、张良以及苏老大的转折点……

89误解

看见林微微圆瞪双眼;目瞪口呆的神色,颜子轩冷笑一声,道:“我以为所有人都只瞒着圣上,却居然连你也不知道。”

这些日子;京都全然没有李隆与颜子皓交手后的消息。伴随着李隆的出发;京都也随之禁严起来;不但很难搜寻到外头的消息;更难从京都派人出去探听消息。

其实井市平静的这段日子;京都里的很多人虽然貌似平静如常,却比之往日更为不安起来。比如夏尚书;比如林老爹,更比如徐戈和夏涟漪。

林微微从来没有政治上的敏感和觉悟;未免多生事端,他们也就没有具体同林微微说出些什么令人不安的话来。

今日是林微微第一次具体听得战况,居然是李隆四战四败,如此惨烈她居然完全不知情?

只是,……等等。

林微微疑惑:“你刚刚说,我居然也不知道,所有人都瞒着圣上?”

颜子轩似是讥讽笑道:“可不是。李隆是李家长子,由赵大丞相亲自举荐,又有多少人附和赞同。”颜子轩说着边是口干舌燥,示意林微微倒口水来。

林微微忙着倒了杯水,重又回会他对面,将水杯递给他:“你是说,他们为了逃避举荐不力的责任,将战败的事情压下了?”

颜子轩边喝着水边嗯了声,“宫人里早安插了些静王府的人,听说那赵大丞相是想等着李隆什么时候赢了一起,再以些旁的重伤不济的理由,将李隆调换下来。”

只有这样,方丞相才能逃脱举荐不利的责任,附和的官员们才能逃脱一劫,也只有这样,想要拿下赫赫战功光耀门楣的李隆以及李家,才能至少保住目前的荣耀和地位。

多龌蹉的自私。

在社稷面前,因着个人荣辱而不顾百姓生死家国安危。

林微微曾听夏涟漪说,圣上是个异常仁孝之人,如今听了颜子轩的话,想他一个质子在禁宫之中居然能听得圣上都不知晓的事情,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想象圣上究竟何等模样。

话说到这里,已是深夜。

林微微有些困倦,不由打了个呵欠。

四战四败,于她而言不过是多了场八卦。她着实没有什么政治觉悟,更没有什么政治抱负,是以只想着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去夏涟漪那探探口风,看看她知是不知。

在林微微的眼里,洛国国军即使再不济,光论着人数,也该足以踩死宣王府的军队,却不知宣王当年乃是替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的关键人物之一,并不是个普通闲散的王爷居于一方。洛国之中,当年随他出生入死的,或许有一部分人因为卷入当年的封箱案被杀,却还有一大部分人随着当年被拆分的王府军队渗入到了国军之中,更有小部分得力之人,当然留在了王府中训练王军。

沙场磨砺出来的经验,本就不是李隆这个多半经由书本钻研战术的人能揣摩出一二门道的,更何况他还有忐忑、犹豫、专权、疑心等等诸多身为上将不应拥有的坏毛病。

所以,四战四败的赫赫战绩,无论从李隆的品行、战略、心术而言,他都败得毋庸置疑。

林微微拍拍屁股,本想爬到床上继续睡,看看靠墙坐着的颜子轩,歪歪嘴说:“你有伤,还是给你躺着好好睡吧。”其实她想说,躺着睡比较舒服,可能有助于身体恢复,恢复好身体了,你可得快些走。

颜子轩勉力站了起来,说了句谢谢,也不多歉让就趴林微微的床上睡去了。

认识他算不得太久,也算不得很浅。他少言寡语,却并不同话少的张良一般。他极其会习惯性的礼貌,也因为了这样的礼貌,总会令人觉得习惯性的被疏远。

林微微瘪瘪嘴,从八仙桌下拉了条凳出来,便趴着准备睡觉。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大舒服,林微微索性将头埋进拢成圈形的两手中。

“喂,”林微微突然问,“我想着不对。李隆四战四败关你什么事?他败得这么惨烈,跟你从禁宫逃出来有什么干系?”

半响,都没有回应。

林微微以为颜子轩睡着了,却在朦朦胧胧进入梦乡之时听到颜子轩用异常逍训纳羲盗司洌骸八恼剿陌埽此酪e挪换唤沂ド匣雇耆恢椤:恰d慵兆羽┑模醺耐蹙刹皇巧评啵热怀14∫∮梗乙裁豢瞻缒歉┦坠宰陌严贰!一褂斜鸬氖虑椤!

颜子轩的别的事情,很显然与肖沉水的画作有关。

静谧的房间里,林微微稍稍有些精神突然问了句:“你在找那些地方干什么?”

久久的沉默中,颜子轩轻声笑道:“你知道了啊。”

然而,林微微并没有回应他的话。浅浅的酣睡声传来,林微微她……就着很不舒服的姿势,还是很圆满的睡着了。

一大清早,就着鸟雀的啾叫声,有缓缓的叩门声传来。

张良说:“微微,起了吗?”

林微微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觉得一身骨头都快散架的酸痛,懒懒答了句:“没有起来。”

没有起来,但她醒了。

为什么张良今天那么早?!!

突然,她脑袋轰地响了一声。侧头一看,颜子轩半坐在床上,默默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

妈呀!!

林微微的脑袋炸开了锅。

先不论颜子轩逃匿出宫的情况会有多麻烦,先说他一个男人在林微微的床上睡了一觉。张良最近敏感得要死,她在张良面前还没有跟苏洛河真的怎么的,张良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神经就已经很紧绷了,若是知道她收留了颜子轩在自己房间里头一整夜,指不定会怎么瞎想。

林微微瞬间一肚子的疙瘩。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本来她偷藏颜子轩的事情,她准备今个儿就告诉张良一人知道。毕竟这么多年来,她的小心思小秘密小胡闹也从没怎么瞒过他,多个人分担这个烫手山芋,林微微觉得压力可能没那么大。

只是没料到张良在这么个时候冲出来,实在把林微微给愁坏了。

门外的张良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快些换好衣衫衣裳。”

林微微慌乱地在屋子里打着转,两手一锤,决定下来。

她得跟张良坦白,却不是现在。他神经的敏感线最近松弛了一些,她可不想张良又变回前几日那样。忐忑揣测着一个人的言语和表情,实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尤其她又没有多大天分,实在很伤脑筋。

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些天她一躺下睡觉就脑袋疼。她想,要是天天脑袋都疼,估计撑不了多少年她就要挂掉了。

这样,似乎很划不来。

而且,如果这么早挂了,会有人伤心吧。

张良会很伤心很伤心吧。

居然有一天,她想着活得长久康健,是为了让一个人不伤心,而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所以,这样的变化,是不是真的好?

打定主意不让张良知道,林微微赶紧将颜子轩推到墙角里头,将被子盖严实了,轻声絮叨着让他不要乱动之类的,匆忙整了整衣衫,也没时间管那鸟窝状的头发了,随便抓了抓就拉开门来,一张笑脸谄媚得跟见了阳光的向日葵一般,咧着嘴一跳出门又迅速带上门,道:“要去哪呀。”

林微微很少撒谎。

所以这张笑脸虽然陈恳十足,张良却还是看出了破绽。

他装作不经意的抬头,趁着林微微带上门的刹那缝隙,扫了房间一眼,双眸一滞,却立即掩饰过去,一如往常的柔和温软。

出来之前,林微微磨蹭了很久,考虑了很多。

比如这个角度看,能不能看出床上躺了个人,又或者是这个弧度……哎呀,颜子轩,你不能再瘦些吗?

林微微发了慌,一时间也没想到,其实颜子轩真不应该躺在床上。他可以躲到衣柜夹角那侧,更可以缩到书架一旁。反正她只要令得张良不进来,躲在哪里都比躲在侧对房门的床榻上强。

颜子轩想到了,却没有机会跟林微微说,因为林微微一再捻着被角将他盖得严实,还做出了愤恨恐吓的姿态令他不许说话。

颜子轩的眼神黯了黯。他想,门外之人必定是林微微极其在意的人,若不是这样,林微微怎么会智商为负的紧张。

他安静下来,闭上眼,由得林微微调整被子的形状。

只不过,林微微还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她忽略了,床上躺着一个人,不止要注意被子的形态,更要注意的是放在下头的那双鞋。

是的。张良没有觉得床榻上的被子形态有什么问题,但他却瞥见了一双鞋。一双不可能是林微微的,款式似是男人的鞋。

由如五雷轰顶,张良顿了一下,却没有发作,而是很快的将满心怒火压了下去。

林微微暗暗窃喜,以为渡过了一关。却不知她那窃喜看在张良眼中,如利刀剜过心头,寸寸绞痛。

……林微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出门之前,林微微特地在林家转了大半圈,美其名曰晨步,却抓着每个人告诉他:我林微微等会儿要跟张良出门了!要很晚才回来哦!!!

她想要告诉所有人,她出门了,不要去她的院子里找她。

颜子轩,你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不然她林微微绝对被老爹扒皮脱骨啊!!!

张良默不作声,看着她打了鸡血一样见人就抓着宣布自己今日的行程,看着林家小仆们不可置信地大张着嘴瞪视林微微,奇怪这个出门几乎从来不打招呼的大小姐居然……居然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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