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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横行-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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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如果生死由命定,苏洛河会活下来的吧。
如果,如果老天真要将他的性命夺去,林微微很愿意用她的性命将苏洛河的换来。
追根究底,她才是罪魁祸首。没有她惹出来的事情,苏洛河一定会如他的命定,长命百岁幸福康宁吧。
那么,请一命换得一命。
卧榻上,苏洛河昏沉沉呢喃了一声,帮手的白面书生方儒愣了愣。老医师从药箱中拿出把蹭亮的小刀,见他顿在原地面色一沉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将麻沸散灌下去!”
方儒急忙扶起苏洛河,将那碗用药粉冲散的麻沸散灌入苏洛河的口里。
胸口的痛,渐渐消散淡去。
没有那么疼了,昏迷中的苏洛河神丝瞬间飘散。
记忆中,他胸口这处也曾这么痛过。
朱八刀家的所有人都很好笑的形似圆滚滚的肉丸子,有那么一天,偷偷从庄子里跑出来玩的苏洛河看见朱八刀的表妹朱九久——肉丸子十三号,在路口吃了五碗阳春面后被一伙地痞流氓揪住了后领,游街嘲笑。
苏洛河的原则一直很简单。
既然朱八刀是他的跟班,那么他的表妹朱九久也就应该属于他苏洛河的庇护范围。
只是可惜,他的功夫再好,当年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屁孩,最终可想而知的成为了被一群地痞狠狠打趴在地。
当然,会被狠狠打趴在地的原因,是那伙地痞也没有几个能比他苏洛河的伤势好多少。
满脸麻子的流氓头子不知道他是何来路,下令一人一拳将他打死当场的时候,苏洛河想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还好肉丸十三号跑掉了,算是在有生之年对朱八刀这个傻不拉几的跟班有了个交待。
那日,阳光大好,刺目的阳光令趴在地上胸口鲜血直流的苏洛河睁不开眼来。
所以,直到现在,他依然想不起孟柯是怎么出场的。
只记得片刻的宁静后,那伙地痞倒地的倒地,更多的人却是撒丫子惊惶尖叫的逃之夭夭。
孟柯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你有病吧。”
“我……明明是偷跑出来的,你……怎么找到我的?”还这么及时
孟柯将他扛起,冷冷朝他望了一眼,“肉丸十三号。”
“呵,她给你们报信的啊。”苏洛河说着,大约是想要嚣张无比的坏笑一个,却咧了咧嘴,笑得凄凄惨惨。
“苏洛河,”记忆中,孟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笨蛋。……为别人不计性命的,统统都是笨蛋。”
苏洛河抽抽嘴角,虚弱争辩道:“别以为你比我大三岁就能骂我。你……你可永远都是我跟班。”
“笨蛋。”
苏洛河记得,孟柯真正开始有了一个作为跟班的觉悟,是从这次毫不客气的将他骂做笨蛋之后。
会愿意做一个笨蛋的跟班,证明这个人也强不出笨蛋多少。
所以,孟柯不知道吧,他才是那超级无敌空前绝后的大笨蛋。
75第一次
不知是等了多久;林微微勉力倚靠在廊柱上;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那间房门。
吴贞站在她旁边陪她等着;不断说着安慰她的话。
林微微的精神已经无比涣散;吴贞在旁边说了许多;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一盏茶过后;吴贞那一声声的安抚不知为何变得空旷幽远且绵长,宛如远山而来;缭绕在缓缓拂过耳际的清风中;循环往复仿佛是首催人入眠的摇篮曲。
林微微知道,她就这么等在外面撑不了多久了。
她头晕目眩,整颗头颅沉重无比,一身透湿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初夏天气里的风明明应该带着丝温热;却不知为何钻进她的皮肤里只剩下沁凉刺骨的疼痛。
林微微很清楚,她能撑到现在只是因为心中绷紧的那根弦。
苏洛河不可以有事,所以她强撑在这里,只为了亲眼确认苏洛河的安然无恙。
她从来都以为,她唯一表现自己倔强的方式是偏执,却没有想到今日她的倔强可以用如此执拗的方式诠释。
吴贞的劝慰在林微微意识削弱到最低谷的时候,已经一个字眼都听不清晰。那一声声,仿如山涧谷底中刮过的悠长风声。
这幽幽风声里,夹杂着山谷的虫鸣,高树雀鸟的啁唧,以及荒野中篝火燃烧的噼啪作响声。
纷杂细碎的声响一波波传来,仿佛浪潮一般拍打着林微微的心。逐渐令得她眼皮沉沉。她却固执强撑着,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嘴唇被咬出一丝腥咸的味道,
虽然因涣散的意识而麻木了的感官,没有及时感觉到唇角破裂带来的疼痛,但这股腥咸的味觉已足以令林微微再打起些精神来。
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面前这扇门,其余一切被黑暗点滴磨蚀吞没再不可见。
不过多久,林微微便看见这扇门已似即将崩塌般晃动起来。
林微微知道这晃动意味着什么。
这晃动意味着她强撑的极限已到。虽然心弦依是紧紧绷着的,但头脑中的世界已然天旋地转。
就在她神丝涣散殆尽的最后时刻,面前那扇门终于打开来。
老医师一眼看见林微微便大惊失色,几步冲来嘴唇大张大合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微微想,好奇怪啊。为什么会对自己露出这副表情来?苏洛河伤得那么严重,他在翻查伤口时依然很是淡定,没有流露丝毫这般的惊惶表情。
迷蒙中,似乎觉得这老医师有些眼熟,看着他那双棕灰色的眼瞳,林微微恍惚中记起那日自己被苏洛河从客栈抓到戚林城的医馆内时,曾小小闹过一场,当时似乎就是这个老医师给她开了个方子,只一剂药便令她退了烧。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京都里自诩医术高超的医师都要将人四诊齐全了才会开药,哪会如此草率的开出个方子。
只因当时不过是个风寒感冒,所以林微微也没有多想什么就把那剂药给喝了,全没想到居然药到病除。
他便是吴贞的父亲。
那白面书生又是吴贞的相公。
数月前在戚林城内只一面之缘的两个人,今日重又得见,真是好凑巧。
林微微意识不清的胡思乱想着,却还是没有忘记努力询问苏洛河的伤势,没有了气力说话,她只好满目焦急地望着老医师的眼睛。
……他没有危险了吗?……
那老医师蹙眉,才刚点下头,被他撑扶在手中的林微微立即昏迷过去。
心弦终于可以松下来了,她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下。
……林微微……
睡梦中氤氲着沉沉雾色,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萦绕其间。
林微微四顾望去,却发现自己坐在林家大宅中的那颗老榕树上。
树下有个声音不断轻柔的呼唤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却奇怪的并不是张良。
林微微张张嘴,吃力的问:“你是谁?”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怔愣了片刻,答道:“我啊,林小小。”
……苏洛河?……
哦,是苏洛河。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沉沉夜色中候在林家大宅里的老榕树下呢?
“你怎么来了?”林微微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却奇怪的感觉到手背轻轻覆上了一层温热。
这温热妥帖的盖在林微微的手上,像是被一只大手柔柔握着。温热柔软中又带着些薄茧的坚硬,很像是苏洛河紧握住她手时的感觉。
“林小小,”那声音努力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气势,却又难以掩饰满溢而出的疼惜。他说:“臭丫头。”
林微微突然觉得嘴唇有些疼。
湿濡的触感轻轻碰了碰她的唇又立即逃离开去。
抿抿嘴,林微微想起来,这是她自己咬破的地方。
可是,刚刚那湿濡的轻触又是什么呢?
一阵疲乏感袭来,梦境乍然碎裂。来不及多想,林微微再次昏迷沉睡过去。
待她醒来,已是三日后的下午。
门吱呀一声响,一个亭亭身影轻步走了进来。吴贞端了碗药进来,看见床上那个昏迷了数日的人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自己,忙端着药喜出望外朝门口跑,也不知是向谁叫了好几声:“她醒来了!”
在床上躺了好几日的林微微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大约是因为睡了太久很是虚弱,使了半天的劲也只能撑着左手半坐起来。
在门口唤了几声的吴贞转头见林微微硬撑着想起身,赶忙将手上的药碗放到桌上,旋身扶住林微微,拿起枕头垫在她后背上,“姑娘总算是醒了。”
“我睡了很久?”
吴贞黑亮的瞳仁闪了闪,比出三根指头来:“三天算不算久?”
林微微摸摸肚子,虚弱无力却还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难怪肚子空落落的,原来是这么久没吃上东西的缘故。”
吴贞含笑道:“这几日可不止姑娘的肚子空落落的,还有个人也空落落着肚子呢。”说着,朝门口望去。
苏洛河斜着眼看吴贞,侧昂着脸摆出一副傲娇无比的威胁样。
吴贞耸耸肩,趴到林微微耳边小声道:“我爹说姑娘要是再不醒,你这准相公的伤决计也是好不了的。这几日啊,他可是比那猫吃得都少。”
林微微噗一声笑出来,吴贞见苏洛河满脸不悦,忙说着要准备多些晚饭,嘱了苏洛河替林微微喂药,便关上门出去了。
她一走,苏洛河那副贼兮兮的嚣张样随即卸了一半。闷声走到桌前将那碗药端过来,苏洛河舀了半勺,伸手要喂林微微吃,伸了一半却突然想起这药是刚刚才煎好的。
如今天气暖热,这碗药握在手中,温度弥散到空气里依是烫得厉害,苏洛河这么想着赶紧缩回手,扭扭捏捏的对着半勺药吹了几口,才再次递送到林微微嘴边。
难得看见苏洛河这般犹犹豫豫小心翼翼的模样,林微微不由自主地将他这副形态与他过去各种傲娇跋扈嚣张肆意的形象做了个对比,顿时失笑起来。
这笑容扎了苏洛河的眼,他立即挺腰敛目道:“笑什么?”
和他相识了这么久,林微微早就清楚了他的脾气。什么样是装模作样恼怒,什么样才是真的生气,她可是能分清楚的了。
现下的苏洛河绷着一张脸,貌似严肃认真的质问林微微笑什么,虚张声势的模样像极了被人拿住了尾巴的花猫,明明一肚子无奈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扮成穷凶极恶的模样吓唬起捏着他尾巴的那人。
不同于真正的汗毛倒竖,他只是想要让别人规矩些,却又舍不得少了个他愿意与之玩闹的人。
所以,即使他冷着一张脸竖起一双眼,说话时声调高昂仿若质问,可后半句总是会放慢下来,一副迟疑地姿态使得这一切佯装出来的不满都破了功。
林微微很乖的将他递送来的半勺药喝完,歪头问他:“所以,我应该是你第一个亲手喂药的人吧?”
苏洛河盯着她看了半晌,本想点头,却还是挣扎着摇了摇头。
林微微有些失望,“不是吗?”刚刚那副手忙脚乱的喂药姿态,还真是看不出来苏洛河在此之前已经有了照顾人的经验。
“其实,要说是呢,也算得上是的。”苏洛河憋了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哈?”
苏洛河甚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林微微,边诚恳道:“真要追究起第一个来,那人应该是朱八刀。……不过,那时我是整一碗直接灌下去的,……将他烫了个满嘴泡不说,伤势还更重了。”
苏洛河略有些尴尬,却抿着唇齿用十分认真的表情追究林微微道:“……所以,你觉得这样的算不算呢?”
林微微汗颜道:“那……应该不算吧。”
苏洛河旋即兴高采烈道:“那就是第一次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挥汗……
虽然晚了点,但今天的还是发了……
76距离
苏洛河的脸颊手背上;那在坠崖时被藤蔓刮出的条条伤痕已然结痂。伤口虽然轻浅;却因为被刮伤了太多道还是显得有些触目。
林微微伸手碰了碰他手背上的疤痕;喂完最后一口药的苏洛河毫不在意的甩甩手道:“干什么这副表情?这些小伤我可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下一刻;林微微已经柔柔将手掌抚在他的胸前。她说:“那些是小伤;那这个就不是了吧。”
她仍清晰记得;在那滂沱大雨之中,苏洛河昏迷不醒;紧皱着眉头面色铁青;胸口上奔涌而出的鲜血止也止不住,顺着冲刷而下的大雨流入临渊河中。
林微微噙着泪,缓缓道:“还好。还好你没事。”
他却呲着牙,一脸不屑道:“我苏洛河哪有可能这么容易出事。”
按在胸口上的手掌温暖柔软;撩起了苏洛河满心的波澜。将手中的药碗放到地上;他一手覆在林微微按着他胸口的手上,又伸出另一只手的拇指故意重重按了按林微微眼角,装出一副甚为不满的模样道:“你要是真敢哭出来我就要将你打一顿了。你看看我好端端的,干嘛一副哭丧的样子。就不能高兴些么?”
明明是要装作不满,手上也使出了大力,苏洛河将林微微按得眉头一皱一皱,可到底还是那副假意嗔怒却微微带笑得神色出卖了他的本心。
他将林微微的下巴掐在手中,捏得她嘴唇嘟起,看她这副被自己捏得鬼魔鬼样的怪样子,旋即咧嘴笑道:“来,笑上一个。你的这些个眼泪等到哪一天我真挂了,再给搬出来彻头彻尾的哭个够吧。”
被他捏在掌中,林微微只剩下干瞪眼的份,想要抗议些什么,最终说出来的却都是些含糊不清的字眼,于是只好用满面愤怒表示无声的抗议。
苏洛河见她终于缓过了那副泫然欲泣的情绪,放心下来随即哈哈大笑,松了掐住她脸颊的那只手,将放在地上的那药碗拿起来,起身走到桌边放下。
“喂。”望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失落,林微微叫了声。
或许是因为胸前的伤没有痊愈,他走起路来不如往昔那般赫赫生风,有些迟缓却又好像是怕自己担心,所以努力强撑着腰杆装出没事人般。
听林微微叫了声喂,苏洛河满脸不悦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道:“你叫谁?”
“你啊。”
“我什么时候叫喂了?”苏洛河睨了她一眼,怪责道。
“我的错。”林微微立马沉头,佯作满面愧疚的模样改口道,“该叫你苏老大的。”
苏洛河垂目思量了片刻,侧头望了林微微一眼,将手中的瓷碗一扔,便听得那碗铿一声甩到桌上兀自晃动了几下才稳了下来。
林微微再抬头时,苏洛河已经几步走到了床边,俯手撑在林微微面前,面面相觑不过一寸距离,苏洛河澄澈的眸子定定看着林微微命令道:“从今天现在开始,不准叫我苏老大了。”
太过靠近的距离令得林微微本能后仰,却无奈背倚床头,只能将靠着的枕头压扁些,却无法再往后躲。
苏洛河见她又想要躲,于是更欺身过来,待得林微微回神过来四目相交时,他的鼻尖蓦地轻碰了林微微的一下。
林微微一怔,愣在原地,乖乖保持着此刻的姿态不敢再动,像个仓皇无措的小兔一般巴巴眨着眼咬着唇望着苏洛河,却不想习惯性的一咬之下,下唇的乍然疼痛令得她嘶了声,倒吸了口冷气,这才想起这处被自己咬破了皮,现下还没好全。
苏洛河的右指抚过林微微的下唇,明亮的眸子定定望着那处伤口道:“我特别赦免你不用再叫我苏老大,也不用许跟着朱八刀他们叫我少爷。”
相距咫尺,他说话的时候唇角轻动,湿濡的气息落在林微微的鼻尖,将她搅扰得满心惶恐不宁。
这惶恐不安令得林微微神思纷乱,她张张嘴,结结巴巴问了句:“那……那,又不能叫你喂的话,我该叫你……你什么?”
苏洛河嗤一声笑起,双眸弯弯减弱了他素日里喧嚣跋扈的气势。林微微呆了呆,发觉这副面孔原来还可以如此清雅柔和。
林微微发愣的时候,苏洛河缓缓说了句:“我想想,就叫我的名字吧。”
他说着,缓缓靠上前来,在林微微未及反应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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