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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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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七零八落,这也是好多人都瞧见的,我家荷花是护着自家的苗儿,才跟他家三个小子吵起来的,他家儿子上前想打荷花,荷花才挥着刀不许他上前的,而且也不过只是擦破了油皮儿。”说着把怀里的荷花抱过去给里正瞧,“您看他把我家荷花伤得,刚才孩子都翻白眼儿叫不应了,这欺负人都欺负到这份儿上,任谁也忍不下去的。”

周围的人也都七嘴八舌地数落张屠夫家三个儿子,无非都是什么撵得母鸡不下蛋、打了谁家的猪娃子,抢谁家娃儿的吃食,揪谁家小姑娘的头发之类。

最后等大家都说完之后,里正点点头捋着胡子道:“要说这个年纪的小子的确就是淘,更不要说这么三个小子凑在一起的,但是啥事儿都得有个限度,祸害庄稼可不是一句淘气就能遮掩过去的,你家不种地不知道艰辛,那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你们也休要说我们欺负外乡人……”他说着扯过身后一个半大孩子,“掀开衣裳给你叔和婶子看看。”

那孩子面红耳赤的,伸手撩起衣裳露出精瘦的上身儿,露出后背给大家看,只见那后背上明显能瞧出几条鞭痕,看着像旧伤但是也不是年月很久的,疤痕微微发红,与旁边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里正见张屠夫家都看清楚了,这才清清嗓子道:“这娃儿去年到地里掏蛤蟆,结果脚下没站稳摔进地里,村头齐疤瘌家刚抽穗儿的蜀黍就被压倒了一小片,他爹拎着他的耳朵,拎到齐疤瘌家门口,当众给抽了五鞭子,打得娃儿的后脊梁皮开肉绽的。”

荷花刚才也看见他后背上的疤痕,这会儿听村长一说,就觉得自己后背都一阵儿不舒服,又看人群中似乎很多人都跟自己一样,自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里正说完见张屠夫的面色不太好看,就打了个哈哈又道:“你家是外姓人,头一年来不懂这些也不怪什么,但是以后得多加小心,孩子什么的都管管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都要说得分明,不能太宠惯由着孩子胡来,人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娃儿做错了就得打,不然都是记吃不记打的。我说这话也不是别的意思,怎么管教孩子是你家的事儿,但若是你家孩子再出去祸害谁家的庄稼,那我们村儿里人可是不能就这么轻易作罢的”

张屠夫的脸色本就黝黑,这会儿沉着脸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神色,但是张娘子脸上却很是不忿,伸手朝自家男人后背一推哭嚷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儿子被人拿菜刀弄伤了,这回是破了油皮儿,下回指不定就是削掉了鼻子,你还跟个闷葫芦似的,我跟儿子干脆投江死了去算了,反正活着也没人护着我们,到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用不着跟着爷们满世界跑,年年连个娘家都没法回,我爹娘算是白养活了我这个闺女,以后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张娘子这边正哭着,忽然人群中传出个略有些清冷的少年声音:“那张屠夫还伤了荷花,这该如何算?你家几个儿子跟荷花那不过是孩子之间起了争执,你男人连个六岁的女孩儿都能下手弄伤,你的命也的确够苦的。”

荷花听出是齐锦棠的声音,刚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就见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眼睛里满是关切地问:“荷花,没事吧?还疼吗?”声音一反刚才的冷中带怒,柔和的似乎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没事的”荷花冲他露出个微笑,想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稍稍转动脖子就不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齐锦棠伸手按住不让她再乱动,扭头对里正行了个礼道:“四叔公,去年十月的时候,张家三个小子就在村里小道上劫过荷花,害她伤了手,年前还找茬打了我几拳,这回早就不是初犯,必须要严责才是,不然日后难保不酿成大祸。”

里正一听连齐锦棠都被伤过,脸色顿时就不一样起来,紧皱着眉头坐直了身子,用力清清嗓子道:“连举人老爷的儿子都敢打,可见你家的三个儿子着实不是什么善类,我看此事还是应该好生拿出个处置的章程才是,我们齐家村的人虽然宽厚,但也不是受了欺辱还一味忍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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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屠夫本来就觉得理亏,刚才被媳妇骂了几句也硬撑着没说话,这会儿听里正这样说,也想起去祝家杀猪那天似乎是隐约听到几个混小子打了什么人,只不过当时注意力没放在那边,所以也没听得分明,这会儿见张娘子也半张着嘴不再哭闹,就知道肯定是那三个小子没跑了,眉头拧得更死,跟村里孩子不管是吵架还是打起来都是小事,大不了陪个不是赔几个钱儿就是了,但是打了举人老爷家的公子,那情况就顿时不一样起来,人家若是硬要追究,说不定都要吃上官司,或者直接让自家在村儿里呆不下去。

想到这儿他心里就有些气闷,转头看向张娘子,当初她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自个儿在庙会上见到一次就被迷得不知东南西北,跟家里又吵又闹的终于是花了双倍的财礼求娶了回家,谁知这朵外面看着娇艳的花儿,其实是个到处伤人的刺儿梅,先是在家闹得兄弟妯娌不和,爹娘也被气受不了,干脆早早地分了家,后来连搬了几个地方,都以闹得四邻不和,乡亲不睦而不得不搬走,来到祝家村已经大半年,见她平素还算安分守己,还以为她如今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知道是非好歹,也懂得收敛脾气了,谁知到底还是好景不长。

这个时候,老祝头那边不知怎么得了消息,领着三个儿子,全都拎着锄头举着棍子地赶来,越众上前喘着粗气道:“谁敢欺负荷花?还敢糟蹋我家田地?真当我们祝家没人好欺负不成?我今个儿要是不把那作孽的人脑袋打个窟窿出来,我们祝家以后还不被人骑在了脖子上”

祝老四这会儿已经看见荷花脖子上的伤痕,她白皙细嫩的脖颈上,几个红肿的指痕格外地显眼,一看那宽度和长度就是男人的手指,脖子上像是趴着几条丑陋的毛毛虫,让人瞧着就觉得心里难受。他气得一抖手里的棍子嚷道:“谁干的?对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你他**|的还是不是人?有本事你冲我来,咱们一对一的单挑,今天不打趴下你给我侄女儿拔闯,我就、我他**|的……”老四气得最后都不知该说个什么赌咒才好了,只能把手里的棍子甩得呼呼生风,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愤怒。

里正见状忙起来说:“祝老哥,你看你家这是干啥,不过是几个孩子撒野,咱说道说道就是了,咋还能要打要杀的。”

祝老四梗着脖子嚷道:“我侄女儿这后脖颈子也是谁家孩子捏出来的?”

里正闻言语塞,但还是一瞪眼斥道:“我跟你爹说话有你插嘴的地儿?”

张屠夫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见里正压住了祝家人的怒气,最后这才终于开口道:“荷花的确是我弄伤的,刚才见我儿子受伤一时情急,不管是看郎中还是买药,我家都会拿钱的。再说我家几个小子,我平日不是在外面收猪就是忙活铺子,短了对儿子们的管教,孩子娘是个没见识的,对儿子除了娇惯就是娇惯,而且她也事事瞒着我,孩子在村里啥样我都是今个儿才知道的,实在对不起诸位。我们夫妇是外乡来的,也不知道村儿里有什么规矩,还望里正主持个公道,该如何打罚我们都领着,日后一定好生约束孩子。”

荷花没想到张屠夫说话还文绉绉地很是有礼,忍不住朝他对看了几眼,心里寻思没想到这么个五大三粗的人说话倒是像个秀才,只是不知道怎么偏生去做了杀猪汉。

齐锦棠见荷花一直盯着张屠夫,以为她心里还是生气,刚想张嘴说话,忽然听到里正家院门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棠哥儿,这都什么时辰了,该回去念书了,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只知道贪玩儿凑热闹?”

荷花听这语气,觉得说话的人应该是齐锦棠的娘亲,但是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外面,只能瞧见他的面色微微有些异样。

她伸手推齐锦棠道:“是你母亲叫你吧?还不赶紧去”

齐锦棠低头看着荷花,神情复杂地沉默片刻问:“你、你没事吧?”

“这咋跟傻了似的,刚才不就说了我没事,赶紧回去吧,小心你母亲训你。”荷花笑着冲他摆摆手。

这时候那梳着总角的小厮已经从人群中钻过来,眼角的余光都不往荷花这边瞟,似乎极力地躲着荷花的眼神,只对着齐锦棠躬身行礼央求道:“哥儿,您就可怜可怜小的,赶紧跟夫人回去吧”

齐锦棠瞪他一眼,咬咬下唇压低声音对荷花道:“你下午先别去了,在家好生养两日再说。”见荷花点头应诺,这才分开众人朝外走去。

最后里正断了这件事,张屠夫家三个儿子,老大是带头闹的,所以抽了十鞭子,老2和老三年纪还小,也每人抽了五下让他们长记性。最后让他们朝荷花家以及其他被捣乱过的人家一一地赔礼道歉,最后本来还说要赔蜀黍的苗儿钱给荷花家,却被方氏摇头拒绝了道:“上回张娘子拎着猪蹄儿去瞧过我,虽说你的本心是为了我家荷花,可我心里也承你这份情,咱们至此算是两清互不相欠,以后还是少走动得好。”

周围的人都说方氏恩情分明,这才是正经的好人家媳妇应当的样子,这些话说得张屠夫的脸色讪讪,张娘子张张嘴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搂着三个被打得嚎啕大哭的儿子,头也不抬地抹眼泪。

至此这件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老祝头领着几个儿子收了阵势,祝永鑫和方氏抱着荷花往外走,博荣见张家老大趴在方凳上居然还敢瞪过来,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朝他挥挥,然后挑了挑眉毛,意思是你若是再敢欺负我妹妹,我的拳头可也不是吃素的。

张家老大心里不服但是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博荣,只能往后缩缩脖子,可心里却是已经埋下了别的心思。

祝家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只一起往家走,荷花对祝永鑫道:“爹,被他家祸害的苗儿我都捡回来了,用湿土埋了根儿搁在田埂边上,你赶紧去看看,若是茎儿和苗尖儿还没伤着的话,赶紧再栽地里去,应该还能活。对了,他家三个小子把地里也踩了,你看要是有被踩歪的都扶正再培上些土,这刚种下去没几天,最怕伤根儿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气喘得不匀称,停下来不住地捯气儿,方氏赶紧轻拍着她的后背,心疼地嗔道“你这孩子,不好生歇着还说这么多话。”

老祝头却是破天荒地称赞道:“不错,荷花这娃儿有咱们老祝家人的模样,咱是庄稼人,那地是啥,苗是啥,庄稼是啥,那就是命根子,跟自个儿的命一样金贵,不错,你们都好生学着吧”说罢还抬手朝荷花的头顶拍拍道,“好生养着身子,等好了爷教你种地。”

他说完全然不当回事地背着手走了,留下几个瞠目结舌地儿子和媳妇,半晌祝老四才回过神儿来道:“乖乖,爹今个儿是咋了,我从小到大就没听爹夸过谁,梅子小时候他都没抱过拍过,没成想倒是跟荷花对了缘分?你们说,爹该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祝永鑫也很惊讶,但是听老四越扯越远,抬手朝他后脑勺狠命地拍了一下:“你才吃不干净的东西了,赶紧跟去帮爹干活去”

祝老四嘿嘿傻笑着跑着跟了上去,又走了一段,祝老大和老三也朝自家田去了,祝永鑫才扭头笑着对方氏说:“别说老四了,我从小大到都没听过我爹夸哪个孩子。”

方氏见他傻乐的模样,气得伸手掐了一把道:“傻乐啥,赶紧回家给荷花上药去,这么几个大手指头印儿,怕是疼死我闺女了。”

到家后茉莉也被荷花这样吓了一跳,博宁在炕上跳着脚说要去找张屠夫家算账,被方氏一个锛头打到一边去了。正忙着给荷花上药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叩门声,引得全家都很是奇怪,村里来人见大门开着都是直接进屋,哪里会有人敲门。

随即就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屋里可有人?”

荷花听了就是一愣,居然就是刚才在里正家外面叫齐锦棠的声音,她来自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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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里出了些很……很宅斗的事,晚上九点多才终于全部解决了,所以只有保底的一章更新了,不过明天一定加更,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我们小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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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出去片刻,神情惶恐地引了一位贵妇人模样的女子进屋,荷花趴在炕上抬眼去看,那妇人是她来到这里以后,见过的最美丽端庄的女人,简直像是从古装剧里直接走出来一样。

只见那妇人上穿蜜合色潞绸五蝠团福花样儿的对襟袄儿,里衬的竖领雪白挺括,金丝盘花的一溜扣儿,下着八幅镶金条带的花鸟纹凤尾裙,还系着两条松花绦子的玉佩压裙。头上掩鬓、挑心、分心、顶簪插戴得错落有致,举步抬脚间隐约能在裙幅下瞧见云头高底鞋尖儿,走得并不比方氏慢,但满头的珠翠不摇不晃,身上的环佩不声不响,端的是一副大家女眷的模样。

走到炕边荷花才瞧清楚她的模样,柳眉杏眼,雪腮丰腴,红唇菱角似的朝上微微翘着,一对儿梨涡在唇边若隐若现,瞬间就成为屋里最耀眼的存在。

荷花眨巴眨巴眼睛,明知故问地说:“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方氏刚想开口说话,被那夫人微微抬手止住,自己柔声道:“我就是棠哥儿的娘,你以后叫我齐婶子就是了。”

荷花哪里敢那般放肆地叫,微微收敛了神色道:“见过齐夫人。”听她也没纠正反驳,就知道原先的不过只是口不对心的客套话,正想着忽然就觉得扑鼻的一股子香气袭来,然后那指尖如嫩笋的手就覆上了她的脸颊,温润滑腻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地下意识一缩。

那只手也在同时缩了回去,然后传来齐夫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道:“这娃儿生得真好,就是还有些认生呢”

方氏忙赔着笑说:“平日里也不是这样,今个儿许是被吓着了……”

“不碍事,我就是听说受伤了过来看看。”她说罢朝身后的丫头一招手,那丫头捧着用包袱皮儿包裹的一提东西上前,搁在桌上打开,一一拿出来给方氏看过说:“这里两盒,月光白盒子里的是抹在伤处的,湖水蓝这里面的是吃了宁神的丸药,另外还有两块尺头,是我家夫人送给荷花的见面礼。”说罢又拈起个匣子抽开来道,“这里是几支绢花,听人说是京里流行的样子,给荷花戴着顽吧”

方氏越看越是惊讶,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才好,一叠声地道:“这……这可怎么使得。”

荷花在一旁冷眼瞧着,那丫头每翻出一样物件,方氏就越诚惶诚恐,而齐夫人面上的笑意却更加深了。所以不等方氏继续推脱,直接开口道:“娘,既然是齐夫人的一番美意,咱们推让反而薄了人家的好意,俗话说礼尚往来,有来才有往,才有交情不是?”

齐夫人没想到荷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且不要说荷花才五岁,就算是个十五的乡下丫头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所以她虽然面色不动,但是看向荷花的眼神里却掩不住的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到镇定自若地笑着说:“小小年纪果然聪明伶俐,难怪我家棠哥儿喜欢教你读书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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