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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女茶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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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却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冻僵了,难以使唤。
想要张口喊人,却只能发出低低的痛吟声,声音支离破碎。
冷到了极致,是一种入骨的疼冷,骨血似乎都要被这寒意给强行分离了开来。
叶六郎和月娘早已进入梦乡,根本听不见她断断续续的低吟。
好冷,好冷……
落银觉得神智开始渐渐地涣散,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意识。
朦胧间,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似要脱离这具身体。
落银心中猛然一震。
这种感觉,跟上次死掉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这是又要死了吗?
不行!
她既来到了这里,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落银努力的睁着双眼,强自凝聚着心神。
她紧握着拳头,指甲紧紧嵌入手心,却好似已经感觉不到痛意。
落银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奋力的将僵直的身子往床外移去。
“哐!”
一声巨大的响动,和瓷碗被打碎的声音接连响起。
叶六郎和月娘顿时被惊醒了过来。
黑暗中,叶六郎蓦然一睁眼,辨出了声音的来源,忙掀被下了床。
月娘还未反应过来,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感觉到叶六郎的动作,问道:“六郎,怎么了……”
“银儿!”
叶六郎疾呼了一声,灯都顾不得点,便冲进了落银的房中。
月娘一醒神,下床去摸索着桌上的油灯。
“银儿,银儿!”
隔壁传来了叶六郎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眉头一跳,趿拉着鞋子端着油灯快步走了过去。
见到里间的情形,她不由惊呼了出声。
床边的小桌掀翻在地,一条本就不稳的桌腿被折断了过去。
落银紧缩在地上,紧闭着双目,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借着昏暗的灯光望去,脸上青白一片,连嘴唇都没有半分血色,十分骇人。
月娘惊惑的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药的配方明明都跟之前一样,是她熬制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吗?
她颤着脚步走近,余光瞥见了地上打碎的药丸,药汁流淌了一地,散发着暗色的光芒。
月娘倏然白了脸,手中的油灯砰然砸落在了地上。
她两步上前,蹲下身来,声音急遑地道:“六郎……银儿交给我,你快去烧一锅热水!”
月娘在这方面比他懂得太多,叶六郎闻言当即不做犹豫,飞奔似地跑了出去。
中途想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哐当地一声巨响。
月娘将落银抱到了床上,使其平躺着。
弓身从床底拿出了一个团黑褐色的绢布来。
在床上摊开,竟是一支支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
“好冷……”落银低低地出声,声音似被冰封一般,寒意袭人。
头顶和心房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无比的刺痛感。
落银身体一阵痉挛,痛呼了出声。
“银儿别怕,二娘在这里。”
“银儿别怕……”
“不要睡过去……”
月娘安抚诱哄的声音不曾间断,将落银濒临消失的意识一次次地被拉了回来。
“银儿乖,银儿乖,千万不要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落银觉得再也挨不住的时候,忽然,竟隐隐有了一丝暖意传来。
这股暖意缓缓地流入了她的身体里。
极冷和极暖的两股气息在体内不停游走着。
两种觉识相互交替,似要相互吞噬,要在她身体里分出个胜负一般……
落银的身体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在一股寒流再度袭上心口之时,意识顿时被抽离了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去。
016:疯长的茉莉花
叶六郎焦躁不安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半刻也不得消停。
外头天色早已大亮。
“怎么样了?”
见月娘掀了竹帘出来,他忙上前问道。
月娘抬手擦去额角流下的汗水,道:“还需再换一次水,天黑之前应当可以醒过来。”
能醒过来就好,能醒过来就好!
叶六郎激动地交握着双手,让月娘先去歇着,自己则是又转身去了厨房点柴烧水。
月娘又转身往里间看了一眼。
整个人泡在药桶里的落银脸色总算有了一丝人气儿。
月娘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真是大幸……
这孩子身子自幼就差极,各种病痛缠身,若没有药物做好辅助,身子骨又哪里熬得住这每月一次的寒症发作……
******
跟月娘预料中的一样,天色转暗之际,落银方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头顶还是那个熟悉的旧藕色床帐,她心底忽就生出了难言的庆幸。
还好,她还活着,还能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她从来不曾这样惜命过。这样清晰的意识到,活着,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银儿醒了!”
月娘走进来,见她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出声道。
叶六郎闻听疾步进来。
谢天谢地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落银嘴角带笑地看着叶六郎和月娘。
“爹去把饭给你热一热,该饿坏了吧!”叶六郎喜不自胜,又在落银头上摸了一把,才转身行了出去。
月娘坐在床沿,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有些嗔怪地道:“昨夜还特意交待你喝药,是不是给忙忘记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落银听她说起这个,不由有些心虚,干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月娘皱着眉训斥道:“你这丫头,竟还笑!你知不知道你可把你爹和我吓死了!”
说着,她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
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但却是她悉心照料着长大的,自从她来到这个家里,这孩子就从没离开过她身边一天。
一想到昨夜人险些丢了性命,她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落银见她如此,心下有些酸涩,伸出手去握住了月娘的手。
“二娘,我下次不会了……”她认着错保证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少喝一碗药就会这样。
她更不知道这具身子还有着其它的病症。
想到这,她看向月娘问道:“二娘,我这是什么病?”
月娘擦了擦要夺眶的眼泪,将心绪平复了些。
“寒症罢了,你当年是早产,身子打小羸弱,才养就了这个病,日后好好养着身子,这病也会慢慢跟着好起来的。”说着,她自责地叹了口气,道:“也怪二娘昨个儿没跟你说清楚那药的用处。”
落银摇了摇头。
在心里暗暗叫苦。
这身子可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是得花费些心思好好养着才成。
********
清明前半个月,叶六郎一家带着催过芽的茶种去了后山。
这是播种茶种最好的时段。
打了春,山中处处显露了春迹。
前几日落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春色便越发的不遮掩了起来。
放眼望去,一片新绿之色,生机勃发。
叶六郎一家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先前开垦过的地方。
叶六郎负责挖种植沟,月娘和落银跟在后头将土打碎了之后,便开始播种了。
根据品种的需要,采用的是双行种植的方法。
这一点至关重要,直接影响以后茶树的长势,大叶乔木型茶树一般只能采用单行种植,小中的灌木丛茶树,一般采用双行和三行。
行距、株距及每丛定苗数也是依照这种茶树的分枝习性、树姿树势等的差别来决定。
这一点,落银事先都已经精密的计算过,在需要挖坑的地方早早做好了记号,叶六郎只管依照那记号来挖坑便可。
播完了种又将碎土松松地掩盖上去。
这一切就绪了之后,叶六郎将此处围起了一圈篱笆。
落银和月娘搬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用以稳固篱笆的根基,以免遭到山上走兽的破坏。
周遭依照落银的意思,留了几棵树用以遮阴,虽然简陋,但也算是一座初具规模的山地茶园了。
望着这个茶园,一家三口相视一笑,是觉得累的也值了。
落银望着还未显露任何生机的茶园,眼中怀着莫大的希冀。
一家人坐在石头上歇足了脚,叶六郎夫妇二人又细听落银说了些关于种茶的知识,眼见着日头偏西,这才相携着回了寨子里去。
一回到院子里,落银头一件事儿便是把出门前搬出来晒太阳的茉莉花苗搬进了房里去。
这是南风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盆花苗。
她成日没什么事情可忙,便也用心的侍弄着。
用罢了晚饭,月娘端了药进来,看着落银喝了下去她才放心。
今日又是阴历十五。
落银在心里嘀咕着这寒症发作的时间倒还规律,每月十五月圆夜都如期而至。
纵然喝了药,多少也觉体寒,夜不能寐那是常有的事情。
月娘告诉她,待天气暖和起来会好一些。
到了半夜,落银照常地被冻醒了过来。
纵然月娘给她加了一床被但仍然起不了什么用处,月娘提议陪她睡,却被落银拒绝,她浑身冰凉的程度连自己也受不住,遑论月娘了。
一个人睡不着,总比两个人一起挨冻的好。
反正,熬一熬就过去了。
辗转了半个时辰,她仍旧无法入睡,最后干脆下了床来。
她活动着腿脚,大力的揉搓着双手,希望藉此能生出些暖意来。
窗子没有关紧,一缕银色的月光洒了进来,刚巧打在桌边的茉莉花苗上。
绿油油的嫩叶两大一小总共三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惹人的光芒,十分可爱。
落银不由蹲下了身来,打量着这株稚嫩幼弱的小花苗。
她伸出冰凉的右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细嫩的绿叶。
借着月光,她的手有种几近透明的苍白和冰冷。
忽然一抹腥红的颜色闯入了视线,格外显眼。
她愣了愣,拿近了看,原来是今日整顿茶园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那一道伤口又裂开了,想必是方才搓手的时候碰到了。
落银不由叹了口气,她这个时候是连痛意都感受不到的,浑身冰冷麻木。
除了有意识能动之外,竟跟个死人差不多……
一滴殷红的血滴打在了花盆中,须臾,便融入了泥土里。
她起身去拿绢布,打算将伤口先包扎一下。
刚一起身,却听耳畔有窸窣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本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醒耳。
落银循着声响的来源去看,目光触及那有着三两处缺口的花盆之时,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方才还只有三片嫩叶的幼苗,转眼间已有成人巴掌大小。
而且,还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嫩苗很快地分支出花茎,不住地延伸变的粗壮。
新长出来的叶子渐渐变大,颜色也随之变深,一片片,犹如翡翠一般绿的几近耀眼!
抽芽和拔节的声音在空中啪啪作响。
几个呼吸的时间,它竟已经长成了跟落银一般高的高度……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一株正常的茉莉花花茎的大小!
017:打哪儿来的
忽然,花茎上生出了几朵蓓蕾,随着枝叶的增长,花骨朵无声的绽放成一朵朵洁白的花朵,散发着雪白的光芒,一瓣一瓣嫩白的花瓣层层相连,如同上好的白绸,柔滑光亮。
说它快,它偏偏每个细节都展现在你眼前……
如同一个经过修剪的短片一样,从抽芽到伸枝,再到枝叶繁茂,从嫩幼的花蕾盛放成风姿绰约的花朵,诸多的过程融合压缩在了一起。
可落银知道,她眼前的情景是真真正正存在的,而非经过人工剪辑的纪录片……
几乎是顷刻的时间,幽香便充斥了满室。
这股香气,要比落银闻过的任何一种都要醉人。
落银简直呆了……
花株停止了生长,其高度已需她仰望而视。
每一片绿叶,每一个枝节,每一朵无暇的花朵,都极尽妖异地完美。
月光似都被那枝头的花瓣散发出的光芒给比了下去。
落银心中的震惊越扩越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风送的这盆花苗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屏住了呼吸,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硕大的茉莉花株。
除了生长速度和花株过大,外加这不合时令的花期之外,其余的,是跟普通的茉莉花没什么差别。
可怎么突然就开了花?
这花苗她放在房里已经有十多天的时间了,为何在今夜突然有此异象?
难道,是因为今夜月圆?
就跟自己的寒症一样,月圆之夜阴气重的时候便会发作?
这岂不是成了花妖了么……
落银在心里暗道。
她本是不信这些个神鬼妖魔之说,可眼前的现象真的拿常理解释不通。
她犹豫了半晌的时间,方壮起了胆子,踮起脚,把手伸向了那簇耀眼的雪白。
清脆的花枝被折断的声响响起,花朵已落入了她的手中。
她保持着这个动作好大一会儿,见这花并没什么“异动”,才收回了手来。
她松了口气——看来并非是什么花妖作祟……
那只剩下基因突变这么一个解释了。
这**,落银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株神奇过头的茉莉花。
直到第一缕晨光降临,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多少有些愚蠢……
隔壁传来了轻响。
应该是叶六郎和月娘起身了。
果然,就听月娘疑惑的声音响起,“六郎,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好像是茉莉的味道?”
她熟识各种花草药材,鼻子格外的灵敏。
况且,这香气实在很重,让人无法忽视。
可现在哪里是茉莉花开的时节……
叶六郎好似还有些迷糊,就低低地嗯了一声。
落银望着眼前的花,踌躇了片刻,将它搬移到了墙角去,然后用破布帘子给遮住。
还是先别告诉叶六郎他们的好,以免造成恐慌。
可这香味要怎么遮掩?
她思衬了片刻,走到**边,将枕下的荷包拿了出来。
然后将先前摘下的那朵花,一瓣瓣地将花瓣拔下,塞进了荷包里去,系好口儿挂在了**头。
她刚将荷包挂上去,月娘便走了进来。
她嗅了嗅,确认这香味是自落银房中蔓延出来的。
月娘往房内看了眼,刚想问,便听落银笑着说道:“南风那日送我的茉莉熏香,刚被我取出来挂在了**头,二娘你闻闻看香不香?”
原来是熏香。
月娘眼中闪过会意。
青国制香业闻名天下,香师们本领超群,能研制出这样的好熏香来倒也正常。
她对熏香所知不多,便这么想着。
“是很香,就挂在那儿吧,晚上闻着睡得也香。”她含笑对落银说道。
刚转身准备出去,她又回头道:“昨夜定又没睡安稳吧?待会儿用了早食,再睡会儿。”
落银笑笑点头。
可她却根本睡不着,她是典型的心里有事就睡不下的人。
一心想要弄明白这茉莉花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花苗本是南风给她的,从他那里也许能问出些什么来。
叶六郎今日随同寨子里的人下山去守点儿,月娘在家里摆弄着草药,落银便寻了藉口出门找南风去了。
今日天气晴好,一轮暖烘烘的太阳高悬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上。
落银轻叩柴扉,便听得妇人响亮的声音自院内传了出来。
“谁啊?进来吧!”
得了允,落银这才将柴扉推开,行了进来。
正在搭晾着衣服的李方氏见是落银,脸上便现出了笑来,“哟,银丫头过来了?一个人过来的吗?”
落银冲她笑着点头,模样乖巧可爱,嘴里喊着婶子。
李方氏越看越喜爱。
之前这孩子痴病缠身,她只道可惜,现在人不止病好了,还分外的乖巧懂事又机灵,真是上天开眼了。
“南风,快出来,银丫头找你来了!”
李方氏生就一副大嗓门,冲着里屋喊道。
她的声音几乎是刚落了地,便见自屋里冲出了一道欢快的身影来。
“落银你怎过来了!”南风惊喜地道,飞奔到了落银跟前。
李方氏见状不由抿嘴一笑。
这孩子,跟她都没有跟落银来得亲……
落银冲他一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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