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华尔兹-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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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笑够，凌睿挑了挑眉，自嘲道：“你是说，我还是个后备？”
　　柠妮抬手放在她的脸蛋上，古怪的笑着，“我没这么说啊。只是，你的条件太好，那些人怎么会舍得放弃你呢？东京的事情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在利益面前，根本没有人情，包括你的养父。”
　　这话一出，不禁凌睿当场石化，待在屋里的直子也吓的魂飞魄散，跑出来叫道：“你，你胡说！”
　　柠妮斜视直子，嘴角处荡漾着几分让人迷醉的笑意，讥道：“直子姑娘，你最好呢，知道的越少越好。以后，你的主子也就用不着灭口了。”
　　直子惊恐，正不知进退，就听凌睿说道：“直子该去工作了。”
　　“嗨。”直子感觉自己的存在非常碍眼，却不得不说，“可，今天是休息天。”噎得凌睿哭笑不得。
　　柠妮淡淡一笑，盘好腿坐了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睛静静地吐纳养息。
　　风，轻轻地吹拂墙上的红色帷幔，也轻轻地吹拂着忐忑不安的心脏，凌睿修长的眉毛皱了起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能力减弱了？”
　　目光掠过她的脸，看到窗外雨丝绵绵，那黑色人影一闪即过。柠妮走了过去，推开窗子，冷风袭入，冻得人直打寒颤。
　　“不仅是我，难道你没觉得自己也变的儿女情长了？”
　　凌睿垂目，眼睛闪着无奈和忧伤，叹：“拜你所赐呀，贫血的人气力不足，能力也就下降了。”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也立刻想到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
　　柠妮打量着毕恭毕敬的直子，冷冷一笑：“直子姑娘很清楚吧，是不是受松尾指使的？”
　　直子捏着衣角，骨节发白，“你们就是杀了我，也不会说的。”
　　凌睿翻了直子一眼，”你的台词也该换了，总是这句，听着烦。”说不说，已经不重要。凌睿考虑的是，松尾到底是什么心态？这层窗户纸一当捅破，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给她注射药剂，就是利用她的血液让幽灵服用，继而控制幽灵的行为，这才是主要目的。而，从现在的试验结果看，这种药剂并不成功。幽灵的杀伤力得到了控制，整体机能也减弱了。如果研究出来的药剂让试验品的体能大打折扣，这不是研究目的。
　　直子委屈的看着科长，嘴角蠕动，却没有辩白的意思。凌睿不耐烦的摆摆手，“出去。”直子怨念的眼神令柠妮觉得好笑。看着直子慌张离去，笑道：“这日本姑娘挺有心的，你怎么这样对人家？”
　　“算了，她是个工具，不用难为她。”凌睿实在没玩笑的心情，问道：“你已经暴露，有没有想过离开上海？”
　　柠妮的唇角微微勾起，极长的睫毛在瑰丽的眼眸中投下浓重的阴影，轻笑道：“你觉得我是个麻烦？”修长的身材卓然而立，神秘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该死。凌睿没想到自己的表达会让她误会，深深蹙眉，叹了口气，“我担心，幽灵计划到了尾声，你我的命运已经由不得我们自己控制了。趁现在还有机会，你……”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被任何人控制的。”柠妮冷幽幽的笑着，眼中绿光流转，如幽冥鬼火，却格外灼灼刺目。
　　凌睿明白柠妮这句话的意思。自毁程序启发，就是灰飞烟灭，什么也不会留下。
　　她愣愣的看着她，那双闪着绿芒的瑰丽眼眸隐着一层憔悴和忧伤，心里被什么东西扎了下，涌起豪情万丈，“没到最后，命运还在我们自己手里。”
　　“没到最后，也犯不着去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柠妮微微一笑，“你养父的态度叫人捉摸不透呢。他知道幽灵计划，也知道真相。却按兵不动，默许直子给你注射药品。这到底是爱你还是害你呢？”
　　凌睿很无奈的说道：“对我来说，他就是半个父亲。从三岁起，他就照顾我和妈妈，保护我们。你不要用你们政党那一套来教训我。”
　　柠妮努努嘴，抚着柔顺的长发，有点疑惑，又有点好笑，“其实，他对你算不错了。或许这项计划凌驾于他的权力之上，无能为力罢了。”
　　凌睿微微一顿，“你说，松尾无心害我？”
　　柠妮笑了笑，摇头叹道：“这件事很奇怪。我想，山崎会知道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凌睿看着铁盒子的药剂，眼睛闪出决绝的光芒，“现在，也只有山崎手里有植口教授留下来的药剂，希望能治好你。”
　　碧幽幽的眼眸溢着暖融融的光芒，柠妮笑道：“你要帮我，我可不会拒绝。”
　　凌睿回到特高科，科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很怪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的秘密被发现了？真是做贼心虚呢，如果被发现，根本就不会这么安静。当她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时，立刻明白了几分。
　　陆大齐领着儿子陆东林前来赔罪。
　　因为撞车事件，陆东林知道自己莽撞了，赶紧跟老爹汇报。陆大齐恨不得扇儿子嘴巴子，什么人不好惹，非去惹这个魔星？
　　不由分说，赶紧领着儿子上门请罪。陪同而来的人还有李士群。
　　说明来意，陆大齐示意儿子上去赔礼。陆东林沉着脸不语，只是躬身行礼。凌睿双手按着办公桌站了起来，咋了咂嘴，似乎在品空气中的幽香，“陆公子以后可得当心点，酒后驾车很容易出事。”她觉得，俞瑜最好远离公众视线才安全。而且这种风化之事也不光彩，大家没挑明也就算了。见陆家父子上门赔礼正好顺阶而下。
　　“犬子莽撞了，请凌睿科长海涵。”陆大齐脸上堆满了笑容，捧着一件华丽的木盒子，是昂贵的礼物。
　　“呵呵，这是意外嘛，不幸中的大幸，凌睿科长和陆公子安然无恙啊。陆公子年轻，车技有待训练。我们的凌睿科长一向豪爽大气，这种小事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啦。这样，聚贤楼新开张，我做东，请凌睿科长赏脸吃个饭，如何啊？”李士群不失时机的笑道。
　　凌睿波澜不惊地微笑着，“不必了，多谢李先生的美意。”
　　李士群笑道：“这顿饭不吃可不行啊，李某可是打了包票来的，请不到凌睿科长，这幅老脸没地儿搁了。”
　　凌睿咦了声，“莫非饭局里面也有玄机？”
　　李士群哈哈一笑，“凌睿科长真是聪明啊，说得对极了。这顿饭是苏怀成司令请客，要李某当这个中介人，还请凌睿科长赏脸啊。”
　　对于寿宴上的打架事件，苏怀成请凌睿吃饭，感谢她的出手相助。
　　凌睿见到当日被打的小伙子，有点好奇。这小伙子眉清目秀，举止有礼，不像寻常的官宦子弟。他头上还贴着胶布，眼圈周围也有淤青，见到凌睿时，躬身行礼：“多谢凌睿科长。”
　　“这是凌老先生唯一的孙子雪怀，在司令部就职。凌老是苏州名士，也是我们汪先生尊敬之人，雪怀年纪轻轻的，颇有老先生的几分气度呢。”李士群不遗余力的推荐雪怀。
　　苏州的凌家？凌睿心里一动，没这么巧合吧？可，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如此熟悉，仿佛天生就该认识一样。
　　“凌睿科长，我敬你一杯。”这时，雪怀端着酒杯朝凌睿敬酒，眼眸清亮，如有水波，眼尾深而狭长，和上挑的眉搭配在一起，有某种藐睨古今的气势。
　　凌睿笑了笑，“凌公子千万别客气，不知令祖身体安好？”
　　雪怀一愣，怎么无缘无故提起祖父了，还当是寒暄的问候，便答：“多谢关心。我祖父还算康健。”
　　凌睿静静地打量着他，“那就好。”喝干杯中酒，心情有点郁闷，便要告辞：“各位盛情，感激不尽。公务缠身，恕不奉陪了。”
　　苏怀成举杯道：“怀成是个粗人，日后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凌睿科长指点。谢了。”一干而尽，红脸膛更是豪气干云。
　　凌睿举杯道：“苏司令谦虚了。苏司令的威名勇冠三军，堪称汪先生的第一大将，战功显赫，跺一跺脚，整个苏皖大地也得震一震。这杯酒，我敬苏司令。”言罢，仰头喝干。
　　众人立刻奉承起来，陆大齐赶紧示意儿子上去敬酒，难得的机会，你小子得罪人就算了，以后也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混！陆东林按捺心中的闷气，举杯上前。那边李士群更快速，拉着雪怀就上去，我看老爷子的面子提点你，你也得长进。这么好的机会，你快把握啊。
　　凌睿一一推辞。她哪有心情喝酒，推说公务时间，不可贪杯误事。再没人敢劝酒。最后对雪怀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木樨花快开了，凌少爷家里可种植了木樨花？”
　　雪怀非常诧异，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答道：“嗯，院子里种植了十几棵树，再有两个月就要开放了。”
　　“哦，真好。”凌睿的声音低沉而安详，墨色的眼睛反射房间里的灯火，更加深邃。
　　凌雪怀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盯着凌睿走出包间，默默思忖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下，苏怀成醉醺醺的脸庞浓浓的笑着。“雪怀看出什么来了？”
　　“司令，这个女人真是日本人？”雪怀有点疑惑，为什么她会问苏州家里的事情？
　　“咋了，不像？”苏怀成呵呵笑着，指了指凌睿的背影，“说话小心点，她是特高科的人，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处。”
　　雪怀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正好晚上跟俞老师汇报工作，这个事情也可以咨询下。
　　凌睿走出聚贤楼时，内心一阵烦躁不安。凌雪怀，莫非就是母亲的侄儿？原来以为可以忽略的血缘关系，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的内心一阵翻腾。她突然明白，为何对初次见面的雪怀这么熟悉，因为雪怀有一双和母亲非常相似的眼睛。
　　凌家书香门第，凌老是前清遗老，一向忠君爱国，拥有排外攘夷的思想。当年凌玉城跟激进青年沈重光恋爱遭到凌老的强烈反对，还要断绝父女关系，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后来凌玉城跟着沈重光离家出走。当沈革命献身后，一直爱慕凌玉城的松尾刚正照顾松尾凌玉城回苏州，极尽礼仪，竟被老先生赶了出来。凌玉城只有带着凌睿跟着松尾赴日求学。一晃二十多年，凌老爷也没有过问女儿。这是凌睿非常不理解的事情。今天，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士，视名誉为生命，怎么肯让孙子来汪精卫的政府谋职？
　　只有一个可能，凌雪怀是受人指使的。凌睿一直怀疑汪精卫这边有问题。各种迹象表明，那个隐藏极深的池中鱼先生就是在汪精卫政府里身兼要职的人。能获取高层情报的就那么几个人，她甚至可以把目标锁定在某些人身上。不过，如今的她可没有多少精力管这摊子事，她只是个后备试验品罢了，做得再好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而且，这些事情是小明负责的，她绝对不会愚蠢到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那个阴险的家伙。
　　山崎谨慎的，显得卑微的身影一进来，就被人捂着嘴巴拖进内室，“外面有警卫，别喊。”
　　他听见这个声音，立刻停止挣扎，“是，是凌……”
　　凌睿嘘了声，小声道：“你这里被人监视，别大喊大叫。”
　　山崎冷汗直流，压低声音道：“请问，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山崎师兄好见外。我找你是有事相求，怎敢‘吩咐’？”凌睿苦笑。
　　山崎脑子一转，道：“是为了你自己的秘密？”
　　“你知道？”
　　“凌睿君来找我，说明这个计划已经不是秘密了。“山崎擦着脑门上的冷汗，继续说道，“雪姬被攻击一事，我也有耳闻。你是因为这件事来的吧？”
　　“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东京送来的药剂添加了别的成分，对雪姬的伤害很大。现在只有你手里的蓝色药剂能救雪姬。”凌睿开门见山。
　　山崎叹了口气，“凌睿君还不知道吧，东京实验室的药剂是不合格的产品，根本没有给你注射啊。”
　　“什么？你说什么？”凌睿惊问。
　　山崎紧张的说道：“其实，松尾司令也是为你着想的。这些被换掉的药剂，是司令官极力要求我这么做的。控制雪姬的个人行为，最好的结果是毁掉她，只有这样才可能救你。”
　　凌睿死死的抓着山崎的衣领，惊骇掉：“真的？”
　　“松尾司令知道这项计划后，命我换掉药剂，给你注射了控制性的药物，继而降低雪姬的体能。这样的方式是最好的。但是，万事有利弊，给凌睿君注射的这些药物，叫人非常担心凌睿君的身体。您的细胞组织已经发生改变。所以，这唯一的药剂可以救你。请凌睿君三思。”山崎极力解释着，因为太过紧张，有些语无伦次。
　　但，凌睿明白了大概。松尾觉得，只有毁掉雪姬，才可能摆脱凌睿被当成食物的命运。而且，注射的这些药品很可能改变凌睿的细胞组织，让东京实验室打消对凌睿的企图。可谓用心良苦。
　　可惜，松尾和山崎也没有把握，这种方法能不能帮她摆脱已经注定的命运？很有可能的是，把她变成另一个未知的试验品。太可怕了。
　　“山崎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凌睿冷汗直流，幸好直子已经停止注射，否则，她的未来堪忧。她可不想变成另一个临床试验品。摆脱一个试验品的命运，非得用另一种试验的方法吗？
　　山崎非常不情愿的拿出唯一的一支蓝色药剂，“请凌睿君三思吧，哲也教授正在努力中，希望您保重自己！”
　　“山崎师兄，也希望你保密。”凌睿苦笑。

　　第　36　章

　　俞瑜没想到许之博用上级的口吻跟她谈话：“俞瑜同志，关于幽灵被日本人追捕这件事，你是不是知情者？”
　　“三天前的事情。”俞瑜点点头，也不打算告诉他真相。她知道许之博的做事风格，如果知道柠妮的下落，他一定带人去‘营救’。
　　“司令部都传开了，小明智秀被幽灵打伤，死了很多日本兵。而且有消息称，凌睿到处追查幽灵的下落，跟小明打了起来。看来，这两个人的目的绝对不一样。”许之博注意着俞瑜的表情。同志之间，一旦产生怀疑，危险便接踵而至。
　　“凌睿的确带着柠妮来过，据她说，柠妮是被小明智秀打伤的。日本人还在追捕她。不过，凌睿对我们很有戒心，又把人带走了。”
　　许之博压下心中的不悦，沉声道：“这么说，柠妮就是幽灵？凌睿把她放在你这里，证明她还是很信任你的。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俞瑜摇摇头，“据她所说，柠妮原来的身份是军统特务，在东北执行任务时被日军抓捕，继而送到东京实验室。不过柠妮有个人行为，不服从日本人的命令。这才引起日军的恐慌，千方百计的想控制住她。”
　　许之博追问：“凌睿跟幽灵究竟有什么关系？”
　　俞瑜沉思片刻，说道：“凌睿流连欢场，这种事情应该很平常的。”
　　“哦，你是说，她们只是逢场作戏？”许之博似乎回味了一遍，又道，“最近我们的人救了苗作浦，他也是被小明智秀打伤的，一条手臂废了。据他所说，凌睿和柠妮不仅仅是……朋友，应该还有更密切的关系。从各种迹象来看，凌睿对于幽灵计划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看到他眼里迸射的光芒，俞瑜的心脏猛地一跳，“苗作浦？”
　　许之博点点头，“柠妮若是军统的人，苗作浦去救她就很合理了。日本人的‘幽灵计划’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能找到柠妮的话，一切秘密就解开了。”他蹙着眉望向俞瑜，按住她的肩膀，“这是老夏牺牲前交代的任务，我们要尽快弄清楚这件事。”
　　在他那双掺杂着几丝疑虑的目光注视下，俞瑜眼里的雾气迅速消融，瞬即恢复成一片清亮。
　　“我知道。”
　　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