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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玉叶-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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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泷帝王的威严就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之下,似乎完全恢复了出征之前的状态。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皇上这是因为身体的痊愈,而不苦心只是做一个傀儡了,正在试图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在苏谧看来,这样的疯狂是持续不了多久的。齐泷如果安心静养,反而能够多活几年,可是他的身体稍有起色就硬撑着想要夺回权力,根本是异想天开。

就算他现在将倪源和齐皓手中地权势全部收回,很快他也就要无法处理国事了。

只怕倪源这几天的韬光养晦就是在静心等待着这一天呢。

一旦等到齐泷病逝。。。。苏谧简直不敢想象。

齐皓这几天也明显地忙碌了起来。他必须得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陈冽则被苏谧安排出宫去了,与停留在东来楼的葛先生商量对策。

原来苏谧安排他留在齐泷的身边保护他,但是看齐泷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全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了,他自己就在用最奢侈地方式挥霍着自己的生命。

苏谧也开始了常驻乾清宫的生活,驻留在宫中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日夜侍奉着汤药茶水。

那个疯狂迷乱的夜晚过去之后,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地恢复了平时的安静和淡漠,那种近乎死水一样的沉寂,让苏谧闲暇地时候甚至忍不住怀疑,那一夜是不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亦或者只是她的臆想,是她于恐惧不安之中延伸的一个噩梦。

后宫是一片波澜不惊地姿态,如同这冬日的阳光一般,安静而宁和。但是前朝却因为齐泷的康复掀起了惊天动地变化。

齐泷在恢复理事之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命令礼部准备隆重操办倪源的九锡大典,并且昭告天下,表彰倪源地功绩武德。

同是下旨,将要在新年的时候,由倪源在神武门代替他举行朝拜祭祀大典和献俘仪式。

此举一出,满朝哗然。

这样突如其来的决定,让齐皓他们措手不及。齐泷的一道旨意,将朝中原本势均力敌的僵持局势全面地打破了。

无论他是如何的病弱。他终究是大齐名义上地最高统治者,他的旨意,任何人都无法公然违背。

虽然立刻有礼部的朝臣上奏折称这样由臣子代替帝王行事不合礼制,请齐泷收回成命。

虽然连倪源都亲自推辞,声称不敢接旨。

可惜这些无 论真情还是假意的反对,都无法动摇大齐帝王的意志分毫。

在齐泷雷厉风行的命令之下,反对的声浪尚且没有来得及形成规模,旨意已经迅速地贴遍了全国,成为定局。

齐泷这是为什么,苏谧也无从琢磨,他到底是怎样打算的?难道他真的已经绝望,要将这锦绣河山,大好天下亲手交付到倪源的手上?

苏谧坐在乾清宫寝殿被屏风隔开的小间里,等待着前殿事务的完毕。

虽然侍奉在齐泷的榻前,她不需要避讳前来议事的朝臣,但是此时此刻,殿中的诸人却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回避。

“。。。。爱卿可是愿意?”外面传来齐泷轻飘飘的语调,苏谧的心脏骤然收紧了,有点不敢去听接下来必然会出现的那个声音。

外面正在议论的是关于齐泷刚刚传下的旨意,任命倪廷宣为大内侍卫统领。

这是她回宫之后第一次距离他这样近,仅仅隔着一扇薄薄的屏风。

透过淡紫色的鲛绡帷幕,她隐约可以见到殿前诸多身影。听到了齐泷的话,这些身影晃动起来,交错成混乱的光影,投射在屏风上。

倪廷宣原本就是大内侍卫出身,在齐泷出征之前,就曾经下旨将他任何来侍卫统领,只是因为恰逢母丧,在推辞未受,此时颁下这道旨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合情合理,再也句正言顺不过了,但是此时颁布下来,却也让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觉得不合时宜。

齐皓简直不知道齐泷是怎么想的。

“皇上。”没等倪廷宣出声表示谢恩接受,还是推辞,他已经出列一步,扬声道:“世子殿下虽然处理严谨有度,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但是此时燕王病情不轻,身为人子,理应侍奉在榻前,竭诚尽孝,依微臣之见,此时入宫为官,只怕有所不妥。”

倪廷宣攻破息京,虽然未受显赫的封赏。赋闲在家,但倪源封为燕王,他就是世子身份了,齐皓这一句是在点出,以世子身份此时出任侍卫统领,未免不妥。

倪源自从齐泷恢复处理朝政之后,就开始称病在家,未曾上朝。也未曾入宫。让苏谧和齐皓摸不清楚到底他是真的病重,还是因为他顾忌自身的安全起见,毕竟此时齐泷身体未愈,所有朝政商议都要在乾清宫寝殿里面商议,这里身处内宫,四周是齐皓的势力占据绝对优势。

“呵呵,”里面传来齐泷淡淡地笑声,他没有回复齐皓的建议。而是将目光投注在了倪廷宣的身上:“爱卿认为如何呢?”

苏谧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倪廷宣会怎么选择,这对于倪源的势力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后宫已经被齐皓抢了先机,各处要职尽皆是他的人手。此时让倪廷宣补足了侍卫系统,不啻于在原本形势一边倒地宫中势力体系里面插入倪源的一根钉子。所以刚刚齐皓才会那么紧张地出言反对。

同时这也是一个试探。

这样送上门的机会,如果倪廷宣还是推辞不受的话,只怕是说明倪源真的病情不善了,面如果他接受。。。。。

苏谧心中一阵烦躁。

倪廷宣的身影颤抖了一下,他犹豫起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父亲的病情确实不轻,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势,不过还是需要静心休养一段时间才好。

这种情况一直隐瞒着外界,但是必然瞒不过一些有心势力的刺探。此时如果他出言拒绝,必定会坐实了他们的猜测。引来一些不必要地麻烦。

可是他如果真的留下,就要离开父亲的身边。

而且,他微微侧过头去,看着那一扇半透明地鲛绡屏风,后面纤细的身影依稀可见。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跪下高声称诺:“蒙皇上看重,微臣感激不尽,必定鞠躬尽瘁,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齐皓的眼中历芒一闪,不自觉地侧头向苏谧所在地屏风后面扫了一眼,转而平静下来。

“爱卿所言甚合朕意,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只是刚刚豫亲王所提起的亲情人伦亦是大义,不能不考虑,侍奉父母,此乃应尽之责。。。。。”上面的齐泷淡淡地继续说道,他懒洋洋地斜倚在病榻上,依然漫不经心地语调说出的却是石破天惊的话语:“。。。所以,朕决定请燕王暂且搬到宫中居住。”

让倪源搬入宫中?!

这一句话让苏谧禁不住吃了一惊,也让伫立在殿中地诸位臣子们又一次沸腾起来。

倪源在京城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府邸,但是在辽军与倪源破裂地时候,辽人将倪源府邸之中的家人奴仆尽皆屠杀了个干净,以绝后患,然后又把整个府邸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所以,入城之后,倪源是没有府邸的。不过京城之中无数的豪门贵阀遭了惨无人道的清洗,满门灭绝,就像如今王家的府邸,就是空闲着的。倪源大可任意选择一栋,估计朝中不会有为了这样的小事给他挑刺。但是倪源在回京之后就一直居住在军营里,不知道是为了笼络人心,还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

前几天传出他生病的消息之后,更是足不出户,就呆在营中了。

虽然在齐皓的建议之下,齐泷已经下令由户部拨出专门的银两,为倪源修建燕王府,但是府邸的建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倪源依旧安然地赖在军中不出来。

此时齐泷竟然下令让倪源入宫居住。

“燕王劳苦功高,为了我们大齐立下汗马功劳,这一次的旧伤复发,他身在军营之中怎么能够安心养病呢?还是宫中的御医准备周详,就让他在府邸建成之前先入宫养伤吧。”齐泷依然在不紧不慢地说着。

齐皓的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齐泷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他也是想要知道倪源的病情到底是真是假?所以采用这样的方法试探?

难道刚刚对于倪廷宣的任命也是因为这个?毕竟,依照倪源老奸巨猾,是绝对不会毫无防备地走入敌人遍布的宫廷的。但如果自己的儿子掌握了整个宫廷的安全防卫,那就不同了。

可是齐泷在决定这些事情的时候,事先竟然没有和他透漏过一句话,让他完全措手不及。这让齐皓一阵不舒服,也许,在他的心里头,自己也是同倪源一样的人了吧,同样窥伺着他大齐天子的宝座。

想到这里,齐皓禁不住苦笑了一下,面对权势,其实自己与倪源又有什么区别呢?也难怪他这样防备自己。

让倪源搬入宫中?这样的殊荣也是逾越祖制了。殿中肃立的朝臣们忍不住左右而顾,面面相觑。外臣入宫,一是忌讳礼节,而如今齐泷宫中的妃嫔就只有苏谧一个人而已,这一点倒是无需多考虑。二是忌讳名位,齐泷既然已经说明这是为了抚慰劳苦功高的燕王殿下的暂时之举,生硬的拒绝似乎也没有必要。

不少臣子将目光投向齐皓,见到齐皓面色沉静如水,全然没有反对的意思,众臣都没有说话,议论了少许,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倪源此时不在殿中,也没有人能够替他答应,对于这一道旨意,已经有候在一边的宣旨官员记了下来,过一会儿在入宫中宣旨召见。

之后齐泷连接商议了几件要事,脸上疲倦的神色已经遮掩不住。

挥了挥手,止住了朝臣的议论,他说道:“之后的事情,就交给豫亲王暂且代理吧,有什么悬而未决的,明天再来回禀朕。”

众人依言告退,离开了寝殿。

苏谧安定了一下心神,这才端着温热的药,从殿风后面走了出来。

齐皓斜倚在病榻上,已经看见了她的到来,却懒洋洋地没有丝毫反应。

苏谧将金盘搁置在一边的珊瑚漆小几上,端着药碗走上前。

“皇。。。。。”苏谧坐到床榻的一边,正要说话,冷不丁旁边伸出一只手来,狠狠地握住她拿银调羹的手腕。

苏谧的手一颤,玉碗险些把持不住掉落到地上。

压抑住惊惶,她定了定心神,勉强笑着道:“皇上,您怎么 了?可是要传太医过来?”

齐泷没有说话,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凝视着苏谧,轻声说道:“朕没有事,朕只是刚刚想到了一件差使,拖延了好久的,都没有来得及处理。如今都快要过年了,看来还是要劳动谧儿为朕分忧啊。谧儿可愿意为朕去一趟?”

“臣妾当然愿意为皇上分忧。”苏谧心里一颤,顺从地低头说道。

第八卷 金钗委地

琼华园之中似乎已经许久未有人到来过,回宫之后,这些一时用不到的园子都还没有来得及安排人手收拾,古树枝站横斜,飞尘遍布。

雪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转的小了,但寒风却大了起来,从干枯的枝丫间呼啸而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雪花被这凌厉的风吹着,原本不紧不慢的簇簇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天边依稀可见嫣红的晚霞,可是在银灰色的飞雪交织穿行中,灿烂的霞光也黯淡失色。

记得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一派春意浓浓的盛景。梧桐和垂柳交织而成的树荫下,淡淡的花香萦绕在人的鼻端。

这是过了多久?雕栏玉砌犹在,如花朱颜却已经纷纷凋零。

苏谧走过园中,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身后紧跟着小禄子差一点跟不上,端着红漆雕花的木匣,匆匆地跟着苏谧的脚步向前跑着。

终于出了园子,苏谧长吸了一口气,脚步这才慢了下来,小禄子气喘吁吁地跑到苏谧的身后。

看到苏谧越走越慢,他忍不住抬眼向四周,出了琼华园向前走不远,就可以看见碧波池。

原本宫中最繁华的一处景致如今也已经长久未有人打理了。

从城外温泉引来的水已经断绝,没有了腾腾的热气和瑶池仙境般盛放的荷花,让人第一次发现,原来,冬天的碧波池,也会这样冷。冷的可怕,冷地直钻入人的心里去。

小禄子的眼神不自觉地转回到手中捧着的红匣子上,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不敢逗留,赶紧跟上了苏谧的步伐。

沿着碧波池向前走去,苏谧的步伐越来越慢,可是无论怎样缓慢的行走。短暂路程也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仰头看去,漱玉宫已经近在眼前。

负责在这里看守的内监迎了出来,看来是早已经得知了苏谧此次的来意。

苏谧踌躇了片刻,方才抬步走入殿中。

明明还是白天,天色却已经晦暗难言,宛如深夜提早笼罩了这里,让刚刚踏足里面的人不自觉地升起一种错觉,像是刚进了万太深渊。

苏谧闭上了眼睛,片刻又睁开,这才恢复了通畅的视线。

殿中仅仅在左边地青铜纹狮螭耳的灯台上面点了一盏油灯。昏黄黯淡,忽明忽灭,旁边的地上零星有几片珠玉般地物件。仔细看去,是原本配在灯上的琉璃屏灯罩,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失去了殿障地庇护。这点灯火在从门缝窗隙漏进来的寒风之中无助地摇摆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在这凛冽冰冷的寒风之中地。

在黯淡的光线下,殿中的桌椅器皿都反射起清冽的光辉,仿佛有氤氳升腾的轻烟缭绕。重重累累地玉色幔帐此时破旧不堪,窗外稀薄的晚光透过虫蛀地空洞洒落进来。在青瓷砖的地面上勾勒出滑稽的形状。

然后,她看见了她们。

她们还活着,可是也仅仅是还活着而已。

这些昔日珠环翠绕,琉璃闪烁的妃嫔们,这些昔日光彩照人,美貌如花的女子们,此时一个个神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她们有的倒在殿中的一角,蜷缩在殿风后面,有的木然地抱着腿,倚在阴影的最深处。那是一种比起自己身在卫宫的时候更加绝望无助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生命的痕迹。

就算是她们的亲人,此时此刻都恨不得她们赶快死了的好,免得给家族摸黑。当然,如果她们还有家人在的话。

因为苏谧的到来,殿门被推开,夕阳斜斜的光辉从殿外投射进来。

几个离地近的妃嫔像是被这忽如其来的光线所惊吓,瑟缩着向后退去。

苏谧抬步走进殿中,她第一次觉得脚下踏着的青瓷雕花砖的地下是如此的冰凉。空气中有灰尘在弥漫升起,带着冰冷颓败的气息,萦绕进人的鼻端,层层叠叠,无孔不入。她是走在坚硬的青瓷砖地面上,可是她感觉自己是走在柔软沉滞的灰尘之中。

苏谧的眼神扫过眼前,几个妃嫔抬起头来,木然地与苏谧对视,然后又漠不关心地低下头去,仿佛走进来的不过是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影子,是一阵谁都不会在意的细风。

小禄子手中捧着珊瑚熙漆的匣子,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公平是因为别的什么。

其中最靠近门的几个妃嫔的眼神空洞地看着负责开门的守卫太监,扫过漫步而入的苏谧,就像是在看这殿中积满了灰尘的桌子。这沉寂地近乎死亡的气氛却在眼神落在小禄子手中的红匣子上面的那一刻被猛地打碎了。

几个妃嫔的眼神由死气沉沉的寂寥,开始混乱,然后逐渐震惊,逐渐变成深深的恐惧。她们死死地盯着小禄子的手。

小禄子被那眼神看地心里发毛,手上的匣子忽然变得重逾千斤,险些把持不住。

忽然,一个妃嫔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像是一个划破长空的信号,带着与这寂静的傍晚不合称的惊人的尖锐。

被这一声刺耳的尖叫唤起了心神,殿中或坐或卧的妃嫔们费力的台起头来,看向苏谧的身影 。

她们的眼神穿过苏谧,落在小禄子的手上,然后她们像是看见了这个世上最恐惧的东西。

忽然有一个妃嫔跳了起来,她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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