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纹作者:近水小楼-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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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是的……”霍真想反驳，却不知自己该如何表达。他知道不是那种感觉，如果要是安全感的话，明明是眼前这人给自己的安全感更加强烈。
　　　　“别胡思乱想了。”卫痕揉揉他的头发，眼神软了下来，“去睡觉吧。”
　　　　霍真没有出声，安静地又陪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回去帐篷里。
　　　　进了帐篷后，他看见曾希还没睡，抱着条毯子在发呆。
　　　　“曾希，怎么了？是要拿什么东西吗？”霍真问道。
　　　　曾希抬起头，眼神茫然地寻找着他，直到手被握住，他的焦距才对准霍真的脸。
　　　　霍真发现曾希的眼眶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湿痕，惊道：“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个十蛮又欺负你了？”
　　　　“不，不是的！”曾希紧紧回握住霍真的手，声音有点颤抖地说：“霍哥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因为我只相信你……”
　　　　霍真见他语无伦次，忙安慰道：“不管什么事，你慢慢说，不要急……”
　　　　曾希朝他轻轻“嘘”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霍哥哥，你看看我们帐篷附近有人吗？”
　　　　霍真把帐篷拉开一道缝，看了眼外面，其他人都各自进帐篷睡觉了，还时不时有呼噜声传来，卫痕离开他们的帐篷有近十米，他靠着火堆，似乎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看他们。
　　　　“你说吧，不会有人听见的。”霍真道。
　　　　“我……”曾希犹豫了一下，道：“我怀疑爷爷已经死了……”说完，两行眼泪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怎么好好的说这话？”霍真惊讶地道：“我们还没找到曾家爷爷呢！我相信，我们一直努力地找下去，会找到他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霍哥哥。”曾希伸手抹了抹脸，从海青口袋里摸出一颗暗红色的珠子。
　　　　“你看这是什么？”
　　　　“这不是你的手串？”霍真问道，他知道曾希有一串小叶紫檀的手串，共一百零八颗，从不离身，说那是佛祖的信物，会保佑自己。
　　　　“这不是我的。”曾希撩起袖子，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完好无损的手串，玛瑙般的暗红色，衬得他肌肤白如细瓷。
　　　　“那珠子是哪里来的？”霍真问。
　　　　“这串可能是爷爷的。”曾希道：“爷爷手上有一串和我一模一样的手串，是请西山的大师开过光的。我们都是信佛之人，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不会遗弃佛祖的信物。可刚才……在坡上发现那石像的时候，你们都围了过去。我也想过去，可突然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于是我弯腰把那东西捡起来，只觉得大小手感都熟悉得很，直到我闻了闻它的气味，才知道……它就是手串上的珠子！”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霍真道：“紫檀手串很普遍，也许那根本不是曾家爷爷的！就算是，说不定是他碰到了什么事情，或是一不小心扯断了手串，珠子才会滚落的。”
　　　　“还会有别人也带着紫檀手串，来这人迹罕至的大山里？霍哥哥，你认为有那么巧的事情吗？”曾希道：“何况我虽是瞎子，但我的心不瞎！我感觉得到珠子是爷爷的，上面有他的味道！我知道……他一定是出事了、遇害了……你可以不相信我，因为我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说完，又用力拭去眼角涌出的泪水，一脸倔强的样子。
　　　　霍真叹了口气，安慰他：“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你一定是累坏了，才胡思乱想。如果在那个石像处发现了曾家爷爷的珠子，那说明他人肯定就在这附近，我们明天去四周找找，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在还没有确定前，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啊！”
　　　　曾希沉默了半晌，最终点头道：“我知道了，霍哥哥，谢谢你！不过答应我，这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那当然！”霍真笑道：“明明是你自己的胡思乱想，就算我告诉他们，也没人信啊！”
　　　　他帮曾希打开睡袋，看着他躺下去，又帮他盖好毯子。
　　　　曾希背过身去，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正当霍真以为他睡着时，突然听到他很小声，很小声地问道：“霍哥哥，你真的信任卫哥哥吗？”
　　　　“啊？什么？”霍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曾希深吸口气，缓缓才道：“没事……随便问的。”
　　　　“哦！”霍真放下心来，道：“他一直保护我们，我当然信他了！”

　　　　19、

　　　　夜阑深静时，霍真睡得不太踏实，脑海中反反复复还是白天的景象。
　　　　忽然，帐篷外出现一道黑色的影子，而且越来越大，好像在向他的帐篷靠近。霍真悄悄地摸到身边的纯钧剑，很轻地抽出剑，握在手心。
　　　　一只手从外面伸了进来，见他正要拉开帐篷，霍真用力将剑朝他刺去。那只手反应很快，手腕一转反抓住剑柄，将剑夺到他的手中。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
　　　　霍真拉开帐篷一看，原来是卫痕。
　　　　“出什么事了？”霍真问。
　　　　“雾越来越大了，所有人最好都出来。”卫痕道。
　　　　霍真探头看了看，果然，不知何时开始，这坡上的雾气也开始变得浓重，他们营地四周已是白茫茫一片，肉眼几乎看不见火堆对面的帐篷。
　　　　“你和曾希快出来！我去叫其他人。”说完，卫痕又往最近的蓝小眉那里走去。
　　　　霍真连忙推醒了曾希，扶他走出去。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帮卫痕叫其他人出来。”霍真让曾希在火堆边坐下，对他说道。
　　　　他正想挨个帐篷去叫，只见小李忽然从帐篷里探出头来，似乎朝他的方向看来。
　　　　霍真向他招手，想叫他过来，谁知他却没看见一样，只顾着左右张望。
　　　　难道是雾太大，他没看见我？霍真心想。于是，径直向他走了过去。
　　　　小李看到霍真走来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霍真想，你眼睛瞪那么大，怎么还没看见我？
　　　　“小李……”霍真叫道，“快出来！雾太大了，帐篷里不安全！”
　　　　小李却朝他摇了摇脑袋。
　　　　“你怎么了？”霍真觉得奇怪，走上前拍拍他。
　　　　刚碰到他的头顶，只听帐篷里发出一声“咿呀”的尖叫。霍真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往后倒退几步。
　　　　有什么东西在帐篷里！
　　　　“小李，你没事吧？”霍真大声问道。
　　　　只见小李的脑袋突然歪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随后一张惨白的脸也跟着从帐篷里伸出来。
　　　　是人猴！竟有只人猴躲在小李的帐篷里！
　　　　霍真失声大叫起来，人猴听见叫声，整个身子从帐篷里跳了出来，而他的手中，竟然提着小李的脑袋！
　　　　原来刚才竟是这家伙举着小李的脑袋，将它伸到帐篷外！
　　　　霍真惊得目瞪口呆，幸好卫痕赶了过来，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人猴看了两人一眼，仿佛没把他们当成一回事儿，转身又钻进帐篷，将小李的身子拖了出来，嘴里发出一声奇异的叫声，然后飞快地向林中窜去。
　　　　霍真下意识地就追了上去。
　　　　“你做什么？”卫痕拉住他，低声问道。
　　　　“当然是去追啊！小李死那么惨，不能让他死无全尸啊！”霍真叫道。
　　　　“不能去！”卫痕望了一眼四周，道：“叫所有人出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刚才那一阵骚乱，已经将所有人都引了出来。
　　　　霍真把情况一说，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叶赫风听说马上要走，叫道：“大半夜的还要赶路？什么事情需要连夜逃命？”
　　　　话音刚落，只听见四周的密林里传来树叶抖动的飒飒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但由于
　　　　雾气太重，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什么声音？”叶赫风道。
　　　　“是他的同伴。”卫痕道。
　　　　“看来来了很多个啊！和他们拼了！”十蛮叫道，说完下意识地去拔枪，才想起
　　　　枪都丢在山洞里了。
　　　　“趁着雾重，我们快走！”卫痕一边说，一边将火堆的火熄灭。
　　　　他们大部分的装备都丢在山洞了，现在只需要收拾几个帐篷就行。所以很快收拾好东
　　　　西，朝迷雾中进发。
　　　　一路上，霍真慢慢想通了山中迷雾吃人的传说。其实吃人的不是雾，而是那人猴！他们生活在这座大山里，比任何人都熟悉山里的环境。这座山里的雾气特别重，所以人猴就趁起雾时出来猎食，而那些在山里迷失的旅人，就成了他们最好的目标。
　　　　小李死在人猴手里，山子和老炎应该也是！那晚在他们帐篷边出现的奇怪的人影恐怕也是人猴！他本是想等雾气更浓时出手的，没想到被他们发现了，所以才逃窜到密林中。而老炎应该是在追他的途中，死在他或他的同伴手里！
　　　　这伙人猴不仅吃人，还用人头来泡酒！他们究竟是什么生物？又为何会制酒？
　　　　霍真不得而知，而另一件事也令他倍感不解。那就是卫痕追人猴后消失的三天里，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霍真极力想说服自己不去怀疑他，但那晚他回来时身上隐约带着的酒味，却让自己无法不去怀疑！
　　　　这一切和曾希的那句话交织在一起，让霍真久久无法释怀。
　　　　“霍哥哥，你真的信任卫哥哥吗？”

　　　　20、

　　　　和上几次一样，差不多等到清晨的时候，雾才慢慢开始消散。第一缕晨曦透过层层叠叠的阔叶树木，洒落下来。
　　　　几乎一夜未睡的众人都已疲惫不堪了，霍真感觉头晕眼花，猛喝了两口凉水，想提提神，不料脚下被一根枯枝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要不要休息一下？”卫痕问道。
　　　　“不用，我没关系。”霍真朝他笑笑，站起来继续走。
　　　　“我累了，要休息！”曾希冷冷地插嘴道。
　　　　卫痕看看他，道：“原地休息吧，所有人不要走开。”
　　　　霍真紧挨着曾希坐在树下，见他一声不吭地摸着那颗紫檀珠子发呆，心想他恐怕又在担心曾家爷爷了，于是劝道：“一切未经证实前，就别胡思乱想了。”
　　　　曾希轻声“嗯”了一下，像是在敷衍一般。
　　　　“喂，你们看！这里又有一座石像！”叶赫风突然叫了起来。
　　　　霍真走到他身边，只见前方的密林里果然矗立着一栋石像，和之前看到的两座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多石像？”叶赫风自言自语道。
　　　　霍真拨开石像两旁茂密的树叶，往密林深处走去。
　　　　“别乱跑！小心有蛇啊！”叶赫风在身后叫道。
　　　　“你别吵，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霍真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
　　　　卫痕追上他，问：“你听到什么声音？”
　　　　“水声。”霍真道：“你没听到吗？好像是一条很大的河流。”
　　　　前一天刚下过那么大的雨，山间溪流突然水量增大也是常有的事。
　　　　霍真又走了一段路，发现前方的地势突然低下去一大截，用手挥开挡路的树叶一看，果然，一条四五米宽的河流横卧在眼前，潺潺的河水自西向东流去。
　　　　“快拿水壶来！”霍真对卫痕叫道。
　　　　然而卫痕却没有任何反应，霍真抬头看他，只见他出神地望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霍真也不由惊愕住了。
　　　　那河的对岸整齐地站立着一排石像，每个都有二米多高，用整块石头雕刻而成，单用目测就有上百个！而且沿着河流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边！
　　　　“那里是什么地方？”霍真指着河对岸问道。那群石像面色凝重，眼神沉静，脸朝着同一个方向，那个阵容，好像在守护什么东西。
　　　　卫痕没有回答他，霍真转过头，看到卫痕眼中有着复杂的神色。不似惊讶，不似赞叹，倒像是一种敬畏。
　　　　这时候，听到他们来的地方传来一阵喧闹，霍真和卫痕连忙往回跑去。
　　　　刚到营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白狼！
　　　　霍真难掩心里的激动和欣喜，立刻跑上前去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关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白狼身穿的白色衬衫已经被鲜血浸透了，麻三正在帮他包扎伤口，还好都是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最严重的伤口一道在肩上，一道在左手的手腕，贯穿了整个下臂。
　　　　霍真蹲下身，帮着递药水和纱布。
　　　　白狼用未受伤的右手摸摸他的头，道：“我没事。”
　　　　“狼哥，你太牛了！你是怎么干掉那群野猴子的？”猴子无比崇拜地道。
　　　　“我看到你们走远，就想办法脱身了。”白狼道。
　　　　“那你事怎么追上我们的？”霍真问。
　　　　“深山里有人走过的痕迹很明显，跟着走就找到你们了。”
　　　　“你找我们的时候还有看到那群人猴吗？”
　　　　白狼摇头，道：“没有。”
　　　　霍真见他并没有拿着十字弓，想来也是在打斗时落在山洞里了，心里不由替他惋惜。
　　　　这时，蓝小眉突然惊呼起来，原来她看到曾希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猴，正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
　　　　“曾希！”霍真惊呼道。
　　　　白狼脸色一变，将包扎了一半的纱布一把扯了下来，站起身道：“先别动！”
　　　　哪知曾希根本不理他，一手抽出软钢丝，往后轻踏一步，将软钢丝绕在人猴的脖子上紧紧箍住，令他动弹不得。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霍真是曾经见识过的，而第一次看到的人都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清俊可人的年轻人，竟有这种身手！
　　　　人猴痛苦地挣扎起来，他的力气很大，若不是被勒住了要害，十个曾希都抵不过他一只手的力道。
　　　　就在此时，四周的密林里又窜出了七八个人猴，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人猴的眼睛死死盯着曾希手中的同伴，嘴里依依呀呀地叫着。
　　　　“糟了，把猴窝给招来了！”叶赫风叹道。
　　　　“快把那只猴放了！”白狼叫道。“这些家伙的报复心非常强！”
　　　　曾希唇角微微一翘，手中力道反而更紧了，那人猴最后挣扎了几下，终于断了气。曾希将他往地上一扔，朝着白狼发出声音的方向转过脸来，眼角稍稍挑起，有些挑衅的神情，好像在说：“我偏杀了他，你能怎样？”

　　　　21、

　　　　人猴们见到同伴被杀，明显受到了刺激，一个个嘶叫着向曾希扑了上去。
　　　　曾希眼睛看不见，仅凭听音辨位，便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人猴中间，手中的软钢丝就像无形的利剑一般，不一会儿那几个人猴就被割断了喉咙，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他那漂亮的身手所震撼住，霍真突然觉得曾希与平时不太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曾希收起软钢丝放进衣袋里，很淡定地往前走几步，道：“霍哥哥，我脸上好像沾到血迹了，能帮我擦一下吗？”
　　　　他脸上被溅到一些人猴的血迹，点点血斑衬着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妖异。
　　　　霍真用衣袖替他擦干净，发现他的神情慢慢松懈下来，又恢复成平日里无害的样子。
　　　　“我们是不是该继续上路了？”蓝小眉问道，“我怕更多的野猴子会跟来！”想及此，她还是心有余悸。
　　　　霍真想到了什么，说道：“穿过前面那个树丛有一条河，河对岸有很多石像。”
　　　　“又是石像！”叶赫风叹道。“这座山里怎么这么怪？尽是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卫痕看了看四周，道：“最好沿河走，才能保证水源。”
　　　　白狼也同意他的说法，所以他们稍做休整，就往河的方向走去。
　　　　那时已近中午，雾气已经散尽。在强烈的阳光下，河对岸的石像被照得清晰无比，更显得五官栩栩如生，他们拖着长长的影子，仿佛列队的士兵一般，向他们行着注目礼。
　　　　雾散后，视线已无阻碍，猴子突然指着河对岸，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