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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引春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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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又打量了一眼,让顾雁歌不由地省视起自己来,她出来的时候刚从床榻上起来,发没有梳,衣也没有换,甚至还没有穿鞋,浑身上下肯定凌乱得很。但输人不输阵,顾雁歌抬起头来,傲气十足地看着那人。

那人似乎笑了,但还没等顾雁歌看明白,就又消失了,只余了那张肃然的脸:“微臣萧永夜,却不知……”

萧永夜……顾雁歌仔细地想了想,忽地垂下头,她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二等靖卫公萧松的嫡长子,十三岁就随萧松上战场,后来就一直跟着恪亲王,是恪亲王身边不可少的一员猛将。恪亲王极看重萧永夜,一直是称兄道弟的叫唤着。

萧永夜屡立军功时,顾雁歌还只是个成天疯玩疯跑的小女娃娃,因此算起来顾雁歌要管萧永夜叫声……叔……

第十五章 刹时相见余味长

   (那个,以后咱不半夜更了,改早上更新喽,医生说早睡利于骨折痊愈,俺只能乖乖听医生的。)

……

果不其然,当她垂下头说自己叫顾雁歌的时候,对面的萧永夜脸上就有了微不可寻的笑。

顾雁歌依旧赤着脚站在水里,萧永夜便走了几步到了水边上,朝着她伸出手来,明明有笑容,却没甚笑意。而且就算是微屈了身子,脊背也是挺直的,顾雁歌轻轻摇摇头,心道这个萧永夜啊……一身铮铮傲铁骨,只怕是那种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容许自己倒下的人。虽然青衣锦袍随着柳丝一起飞卷着扑到她面前时,这个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已经去了一半,但她还是觉得周身的气温在明显下降。

再看了眼那只大掌,厚实而有力,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尤其是虎口处,看着就知道是惯使兵器的。萧永夜见顾雁歌光是看着不伸手上来,遂问道:“雁儿,你怎么不上来。”

……雁儿,叫得真熟捻!

她还没反应,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唉,原主是这样的,对于恪亲王有很深的思念,也有怨,所以对于恪亲王身边的大将,很是有几分抵触情绪。

顾雁歌六岁以前,一家人都住在边关,她相当于是在军营中长大的,凡是恪亲王身边亲近的将领,无不对顾雁歌疼宠有加。虽然原主回京后,总是不大愿意亲近他们,但其实还是对这些人有几分依恋,他们带给原主的是和恪亲王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有个温暖的名字——父亲。

“萧将军,什么时候回京的,边关战事不紧么?”顾雁歌只记得萧永夜一直在军中效力,却对这几年萧永夜的动向完全没有记忆。

萧永夜听顾雁歌这么问,就知道这些年顾雁歌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也不解释什么。见顾雁歌自己拈着裙角上了岸,赤足如羊脂雪玉,沾着水珠子踏在如茵碧草之上,更显得洁白光灿。萧永夜扫了一眼便迅速瞥开眼去,解了身上的外袍递给顾雁歌道:“雁儿披着,风凉。”

萧永夜对于顾雁歌,心里是有怜惜的,萧永夜可以说是看着顾雁歌长大的,萧永夜到现在记忆里都还有十五岁那年,打扫战场归来正要去见恪亲王,一个约摸两、三岁的小女孩,雪衣金带地趴在恪亲王的大帐外,拿着小小的手鼓玩得不亦乐乎。

萧永夜正要进大帐的时候,顾雁歌小雪球似地跑到他脚边上,糯糯地喊道:“叔叔,你找父王吗,父王累了,我给父王看门,不许进去。”

萧永夜立时便知道,这是恪亲王的独生女儿,那时候自也是少年心性,在全是老爷们的军营里,见了这么可爱的小女娃娃,便心生喜爱,自然就越来越熟了。后来恪亲王过了,顾雁歌便回了京城,恪顺王妃过世后,就由太后在宫里教养。

却不想一晃已经近十年不见了,小小的雪团子也长成了明眸皓齿,灿如骄阳的妙龄女子。

顾雁歌在旁边,似乎也想起一点往事儿来,于是便随便扯了句话道:“萧将军是回京来述职吧,或是边关又得了什么胜仗?”

萧永夜见顾雁歌接过了衣裳,随手披在肩上,宽大的袍子,雄武的刺绣,压在旁的女子身上,定然会把人给压没了,却没想到披在顾雁歌肩头,却反倒是衬得更加骄贵明灿,且透出几分豪气来,萧永夜便暗道,不亏是将门之后:“雁儿,我前年便回京了,已经辞了兵权,现在只是个闲散之身了。”

闲散……顾雁歌觉得,这两个字,和谁都有可能扯上关系,独独和眼前这个气度开阔英武的人扯不上边。不过辞兵权,倒是个明智之举,十几年军旅生涯,凭着萧永夜只怕早已经是赫赫战功了。袖手悬崖边,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得要有大胸襟、大智慧。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萧将军很明智。”萧雁歌想起了恪亲王,英雄一世,文有德、武有功,却英年早逝,倒是留下赞歌无数,只是却让妻女孤苦无边。

萧永夜听了这话若有所思,自然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恪亲王:“恪亲王一生,岂是百战,大大小小的战事千余次,恪亲王一生虽短暂,却足为后世武将之典范。”

萧永夜说这话,本意大约是想安慰萧雁歌的,却不知此萧雁歌早非当年那个别扭的小女孩儿了。

顾雁歌听了浅浅一笑,这萧永夜的声音倒是极好听的,像沉厚的大调,深沉空旷,甚至带着些寂寥的味道。大约惯见了沙场上生死一瞬的人,都带着这样的寥落,在顾雁歌脑子里,恪亲王也是这样的人:“萧将军过奖了,若说典范,萧将军的急流勇退,还权于君才是真正的典范。父王他一生都没有看明白的,萧将军却看透了,该恭喜萧将军。”

萧永夜听了顾雁歌的话,只是淡淡地回以一笑,个中滋味还是自己才能体会得出来。萧永夜领着顾雁歌折回到了东六宫的前头,正好遇上了太子,太子见顾雁歌和萧永夜走到了一块儿,初时还有些奇怪,但一细想萧永夜在恪亲王手下领过兵,就释然了。

“雁儿,你向来最怕热,怎么大中午的反倒在外面。”太子又一看,顾雁歌还赤着双脚,不由得一愣瞪道:“你这是怎么搞的,鞋子也没穿,裙摆也湿了,你跟前的人怎么侍候的,是她们慢待你了吗?”

顾雁歌还想遮一下,没想到太子眼尖得很,只好一笑道:“哥哥,我没事的,只是方才贪凉,在水里走了会儿,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这儿来了,正巧遇上了萧将军,我就想着来和哥哥们说说话也是很好的。”

太子摇头,赶紧让丫头去拿了衣服和鞋子来给顾雁歌换上,东六宫里也没有合适的衣服,丫头便只取了一身新的宫女衣裳给顾雁歌穿上。一地儿的浅碧色嵌着茶色边,腰带是浅杏色。丫头服侍顾雁歌穿上,梳好头,等顾雁歌转过身来,丫头愣了一下。

“雁主子,您真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这宫女的衣裳穿在您身上,都跟华衣盛装似的。”丫头也穿着差不多的衣裳,可自觉得跟顾雁歌没法儿比,容貌倒是其次的,眉眼一抬、身形一动,便能瞧出来,仪范气度真真是比宫里的公主们还要出挑。

丫头心想,别说宫衣是尚衣局制的,相信就算是民间最普通的粗布麻服,只要是穿在这位郡主身上,那也能穿出皇家气度来。以前宫里的丫头们总觉得顾雁歌嫁给谢君瑞是占了便宜的,如今这丫头瞧了,终于也清楚,谢君瑞尚了郡主,那是得了天大的福分。

等顾雁歌换了衣裳出去,只剩下太子一个人在正堂喝茶,萧永夜已经走了。顾雁歌手里拿着袍子,她本是打算还给萧永夜的,看来今儿是还不了了。

“雁儿越长越好了,谢君瑞那小子真是撞了大运了,把我们雁儿娶了去,可是赚足了。”自家的妹子不肖多夸,自然是好的,太子也有谪谪亲的妹子,可还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个父母早亡的堂妹。

顾雁歌心说,还赚足了呢,眼下谢君瑞正觉得亏得慌,想到这儿斜着眼波脉脉一笑道:“哥哥自然是觉得妹子好,哪怕就是根小草儿,也得夸出牡丹的模样儿来。”

太子看着顾雁歌眉梢眼角皆是笑,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便以为顾雁歌在谢家过得极好,于是便笑道:“那谢君瑞待你可好,要是有委屈就跟哥哥说,但凡谢君瑞让你有一星半点的不快,哥哥也得去灭了他。”

顾雁歌也知道太子是在玩笑,于是便似真似假地道:“哥哥,他待我一点儿也不好,你赶紧拎着他,让他哪儿凉快哪待着去吧。”

太子忽然间觉得这妹子开朗了,于是便更相信顾雁歌过得舒心:“我可不敢,我悚太候爷不说,到时候你埋怨我把好好的夫君弄没了,我可没地儿帮你找回来。”

顾雁歌和太子说了会子话,太子便让宫人送顾雁歌回清欢殿,清欢殿里扶疏和净竹急忙迎了上来,两个人很一致地瞪着顾雁歌。顾雁歌摇头看着两脾气大的丫头,没辙得很:“好了,我知道不该一个人出去,可这不是在自个儿家里嘛,难道还担心弄丢了,找不回来。”

“主子,奴婢差点以为您让歹人给抓走了,院里就剩下一双鞋,要不是萧将军来说,奴婢们就要去告诉太后娘娘了,主子真是操心死奴婢了。”净竹不依地看着顾雁歌道。

扶疏去取了衣裳,让顾雁歌把宫女的衣服给换了下来,净竹一边替顾雁歌整头发,一边还忽然想起件事来:“主子怎么和萧将军遇上来,怎么还是萧将军来传的话?”

“是太子请萧将军来的,萧将军正巧要出宫去,便让萧将军来带话了。怎么样,看见你们这些丫头天天念叨的萧将军,满足了吧。”顾雁歌可不会承认,是她那点看热闹的小趣味作祟,特意要太子叫萧永夜来传话。

净竹跺着脚,把木梳扔在妆台上:“主子,您想到哪去了,奴婢们只是替萧将军鸣不平,觉得可惜罢了,怎么也不能做这等妄想。”

既然提到了,顾雁歌便也随口一问:“京中难道没有人给萧将军保媒,就算没人保,宫里还有几位适龄的公主呢,难道没人提过吗?”

说起这茬儿,净竹就笑歪了:“哪是没提过,萧将军但凡一看有点苗头就抱病,都抱病到把兵权辞了,谁还敢给萧将军保媒,要是把个沙场大将给保没了,皇上该恼的。”

顾雁歌听了一笑,倒觉得这萧永夜有几分意思。

 

第十六章 回谢府,正热闹

   太后说是留顾雁歌在宫里歇几日,顾雁歌却只是待了几天就出宫了,毕竟这时候,她可是“新婚”,正是和“第一公子”情至浓时,自然不能在宫里留久了。

皇后特地指了凤辇送顾雁歌出宫,顾雁歌摇头拒绝了,这可是不合仪制的,皇后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讶然,以前的顾雁歌虽然也知道不合仪制,但绝对不会推辞。皇后只当是嫁了人成长了,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虽然是辞了凤辇,但是送顾雁歌回谢府的车驾、仪仗依旧声势浩荡。谢府也早接到了宫里递出来的话,顾雁歌一下车就看到了谢君瑞领着江杏雨和青砂在门口迎接,顾雁歌看了这三人一眼,浅浅一笑让他们都起身。

“这几日我不在府里,你们辛苦了。”顾雁歌瞧着江杏雨是愈发憔悴了,而青砂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这两女人现在是一个扮得比一个弱,不知道的该以为她这正室,给什么小鞋穿了。

江杏雨可怜兮兮地看着顾雁歌,刚要伸手去扶一把,青砂却先江杏雨一步,把手伸了出去,让顾雁歌搭在手臂上。江杏雨回眸,轻咬着下唇看向谢君瑞,谢君瑞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心中自然疼痛得很。

这几日虽然顾雁歌不在府里,可青砂就是顾雁歌放在他们中间的拦路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跳出来,总是在关键时刻生生打断了。但是谢君瑞可不觉得同样娇弱温婉的青砂有什么错,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顾雁歌弄出来的,让他和江杏雨过得那么艰难、那么不易。

顾雁歌由着青砂扶着回了院子,谢君瑞这回竟然跟在后头,顾雁歌不由得侧目。只见谢君瑞一身白色儒衣,风姿俊朗地行走在院里的碧叶青枝之间,行走间是一比贯的仪容出色,谢君瑞身后的江杏雨仰慕、依恋、崇拜的眼神一步也没离开过谢君瑞。

而谢君瑞呢,享受着这样的眼神围绕着,自然是走路都带着风了,顾雁歌抿嘴一笑,进了屋里坐下,也让谢君瑞坐下,她今天倒想看看,谢君瑞这样巴巴的跟着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君瑞,我一去数日,府里的事让你操劳了,倒是搅了你读书,让人不安心的很。”

谢君瑞难得地冲顾雁歌一笑,顾雁歌心道,今儿头顶上的大太阳一定是别的星系来的,要不然谢君瑞今天怎么这么好脾气:“郡主,这几日你不在府里,我才知道往日里郡主管着一大家子上上下下,是何等不易,今天一是迎郡主回府,二是感谢郡主,。coM电子书府里的琐事让郡主劳累了。”

顾雁歌侧脸细细看了看谢君瑞,似乎还有未尽之言,看来谢君瑞今天是有什么事要求到她头上来了,才会这般的温言和语。顾雁歌心道,你能装,我也能演,于是又摆出一副灿烂的笑脸道:“君瑞说哪里话,既嫁了君瑞,自然当为君瑞持家,夫妻之间道什么谢不谢的,生分了。”

“中午,我为郡主备了清爽可口的饭菜,郡主一路劳累了,一定要多吃些。”谢君瑞正文不对题的说着话,却不经意扫了一言,正好迎上了江杏雨泫然欲泣的脸,那双大眼睛正眨巴眨巴的透着水雾,谢君瑞原本不知道该怎么出口的话,现在又迅速地在脑子里组织成字句。

顾雁歌看了发笑,这谢君瑞要一直这么下去,她可真是受不了:“君瑞也一样,府里的事让你劳心劳力了,待会儿多吃些,吃完了好好歇息,才有精神头读书不是。我去了宫里,皇上还问过了你读书的事,一听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闭门谢客读着书,总是竖起大拇指夸赞呢。”

谢君瑞听了自然笑得意得志满,而顾雁歌这几句捧哄的话,让他非常受用,看顾雁歌的眼神也就没那么深的怨恨了:“皇上过奖了,微臣只是以皇上的意思,活一世、学百年。”

谢君瑞在心里转着思绪,正在考虑要怎么说的时候,顾雁歌已经实在忍不住直接问道:“君瑞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若是不要紧的事以后慢慢说也不迟,若是要紧的事君瑞也不妨直说。”

谢君瑞得了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终于找着了话头子,可以把话儿扔出来了:“是这样的郡主,这些日子,青砂和杏雨都在我房里侍候着,二人都用心了,只是两人一道抬了,青砂和杏雨又都曾是我房里的丫头,一个落了籍一个没落籍,我总觉得亏欠了一般。青砂自是好的,杏雨也半分不逊,既然同时抬了房,还请郡主成全了,我心里这碗水也才好端平了。”

顾雁歌不由地暗暗冷笑,原来打的就是这主意,其实这本也没什么,要让她来自是无所谓的,当初抬房的时候就让二人一道落了籍。这事儿上,却是谢老夫人卡着不让,她总觉得要给郡主脸面、要给皇家脸面。

顾雁歌倒也不怕做了这个坏人,轻叩着青檀小桌,迎着晨光华灼灿地笑道:“君瑞,这事我却不能答应你,青砂首先是府里的家生丫头,又在我跟前侍候过,虽然时日短得很,但却是还是呈了内府造册的,也是正经有文书的宫女。君瑞久在宫廷,自然明白,府里的事总有被太后、皇后知晓的那一天,抬青砂还能说是侍候有功,赏其开脸,可杏雨却是陈南江家庶出女,连籍都没进谢府,就算要抬眼下也是没法子抬的。”

谢君瑞愕然,顾雁歌说的这些,他倒不是一点不明白,可是在他认知里,只要想去做,哪里还会没办法。谢君瑞对了,只要想做确实有办法,可却不想想凭什么为他想办法,凭什么要个正室谪妻为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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