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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引春归-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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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痛得胡思成想的当口上,顾应无开始宣廷诏,按景朝的规矩,这是皇帝对一干老臣的安排,老臣不留朝,一是为了替继位人肃清障碍,二是示恩,让该归老的臣子安养天年。

只是这一规矩,多有人不喜欢就是了,有几个原意安养天年的,巴不得在这朝堂上折腾到最后一口气都咽下去不可。

“……其有一世功荣耳,特赏二班老臣,荣晋保恩归,…得文章华彩于天下,特赏俊臣李西木恩归……”

前头念的大都是些不大不小的官员,听到得人,有面无表情一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漠然,有的是一脸不相信,带着不甘愿地神色瞪大眼晴。啧……顾雁歌轻轻晃了晃脑袋,这里可正好是看世情百态的地方,皇帝就连最后要走了还要留下这么一大题儿。

“……少壮从军,中年建业,及至近车,功勋卓著,乃国之梁柱,世之雄才也…特赏津洲候,谢奉山晋津洲候,属地津洲……”

津洲候是廷诏上的最后一个,这最后一句落下,整个殿台上上下下都没了声儿。不少人悄悄抬起头来看向津洲候的方向中,正在所有人都猜想津洲候会不会有什么动作的时候,津洲候却重重一拜,高呼道:“臣谢主隆恩…””

这一声谢主隆恩,让正待看情况的人又低下头去。这一瞬间多少人的变了又变,顾在殿台上头顶着太阳看不太清楚,却也清楚感觉到了下头的气氛变得跟走马灯似的:“啧,这场景、这视觉,历史剧可拍不出来。”

这一刻,津洲候是再不想应也只能应了,这场面上也容不得他拒绝,拒绝了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转眼间,一道廷诏,让多少曾经位极人臣者,重重地摔下了云端。

其实算起来,津洲候算好的,好歹退在了王位上。异姓王可不是随便能捡得来的,顾雁歌撇了撇嘴,她倒还想把人往好处想,迟早得被人卖了,不……也许该说已经被卖得差不多了。

**喃喃了句“人心不足啊!人心不足”,啧,津洲候的**被惯大了更难满足。

下午宣完了廷诏后,正式的大祭就开始了,大祭过后,就该择吉日奉新皇登基了,到那时只怕又有一番天翻地覆。

“雁儿,待会儿过恪王府去,眼下府里正除尘迎大祭,有管家和娘在看着,咱们就不回府去裹乱了。”萧永夜话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却是奔恪亲王去的,眼下的场面,他们都还年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算。

顾雁歌也恰好是这么想的:“正好我也想去府里躲躲闲儿,你不说我还得拉你去呢,这两日京城时辰 里外外全在忙和着,咱们也只能回王府去偷个清闲了。”

顾次庄这小子眉眼一转就跟了上来,他不是摸不清时局,是摸清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小子机灵着呐。顾应无在后头眯着眼晴,见顾次庄跟在萧永夜和顾雁歌后头,眼一挑也跟了上去。

瑞王爷在一旁干着急,他倒是想跟过去,可他跟在人小年轻儿后头太不像话了:“二庄,早点回家,父王和母妃还等你吃晚饭呢!”

顾次庄闻言呸了一声,低声喃喃着:“爷已经另立门户,有日子都没回府上吃饭了,老头子,你不厚道。”

顾应无一巴掌就压了上来,凑到顾次庄旁边,勾肩搭背上演着哥俩好的戏:“二痴子,跟哥哥说说,你打算干什么去?”

“呸,你少来,你就比我大三天,别跟这哥哥、哥哥的。虽然你小子的鼻子比狗还灵,但是别跟着我,跟着我也不跟你说。”顾次庄当然是个守得住秘密的,就算是瑞王爷都没说过,怎么会跟顾应无说。

没想到顾应无狠狠锤了顾次庄一把,笑着压低声音说:“二痴子,你骗不住我,而且你不跟我说,我也早知道了。走吧,咱们一块儿顺道去拜见一番!”

“切,你小子少套我话,以为被你这么一哄就全倒给你啊,我又不是倒夜香的。”顾次庄也不去上顾应无的当,他们俩儿是半斤八两,同为骗人的租宗,怎么会让人哄了去。

顾应无一笑,他倒越来越好奇是个什么人了,皇帝难道没死?不可能,他虽然不会医术,可多年行游,装个游医绝对不会露馅儿。亲手切过了脉,不信皇帝还能活过来:“二痴子,你这态度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了,啧…不可能吧!”

顾次庄跟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向前快走几步,边走边说:“少哄我,一边凉快去。”

“但闻朱帐中军坐,十里销烟散作尘,好诗…好诗啊!”顾应无了解顾次庄,就跟顾次庄也了解他一样,他们俩是一根弦上的两个不同音儿,轻重有区别,可本质是一体相同的。

顾次庄这辈子,让他服的人,也就恪亲王一个了。别人不知道,顾应无不能不知道。

顾次庄冷瞥了一眼,心里却在乱跳,他应该没说什么,这小子怎么猜出来的:“你就瞎猜吧你,慢慢在这猜,猜对了才算。”

“安郡王、敏郡王,恒王请二位过去呢。”

顾雁歌和萧永夜在前头,见二人拉拉扯扯的,便留了个心,这才差内监去把二人请来:“应无、次庄,上你们这是做什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我不跟他一路,我嫌弃他、烦他”…”顾次庄一边拒绝,一边爬上马车,顾应无一笑就跟了上来。

“雁儿,你成了亲,你该补请哥哥吃个饭,眼下得茹素七日,哥哥也不挑,记得恪王府上的厨子是擅做素菜的,要不请哥哥尝两口?”顾应无往后头看了一眼,有人在不远处看着呢,想了想又下了车,顺手还把顾次庄揪了下来:“啧,时间不对,丧服期间不宴不请,咱们得守着这规矩。

二痴子,你现在可代衣着宗室,不能为贪这口坏了规矩礼仪。”

顾次庄莫明其妙,他又没说要吃饭,但下车一看,那头有人探着头往这边瞧,也只好老实答应了,还无比正色地道:“皇上,侄儿错了,侄儿这就回府思过去。”

顾雁歌挑帘子正想看是什么个情况,萧永夜连忙拦住了她:“没事,不要看了。阿成,赶车吧!”

“怎么了?”

“有人在看着,也可能不是监视,但小心些总不会错。”

…顾雁歌默然,只怕等新皇登基之后,就连中午吃饭吃了多少粒米儿都得被人关注着,这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精彩纷呈了!



第一一七章  这托孤之臣就是孤臣啊

恪亲王早料到了今天萧永夜和顾雁歌会来,其实托孤一*,恪亲王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托孤之臣非老臣不可,而萧永夜年纪轻轻,阅历虽够、资恪也有,独独是在年龄上不合适。

之所以没人反对,不过是因为萧永夜积年以来的人缘儿,别看脸冷常是面无表情,但心思却好得根,相处久了,谁还能不了解他。恪亲王叹气,望着天上笑:“皇兄,你就到现在了还不忘给我出个难题,你到底要把这两个孩子逼到什么样的境地去。”

“王爷,郡主和恒王来了。”

“知道了。去迎他们进来吧!”自从顾雁歌嫁过去后,府里就又只剩下打扫的下人和管家,这座王府永远都跟走马灯似的,就没怎么热闹过。恪亲王想着摇摇头,看向门1'口,女儿女婿正迎面走过来。

顾雁歌每回看到恪亲王总是充满了依恋感,快走了两步蹲在恪亲王跟前儿:“父王。这会儿太阳正晒着,您怎么不到架子下坐着。”

恪亲王看着自己的女儿,眉眼间已是越见成熟,也愈发像自己的妻子了:“晒晒好。父王这把骨头见天不动弹,要再不出来晒晒,就得长毛了。”

“给父王请安!”萧永夜这人,向来规矩,当然也是因为心里对恪亲王的敬重,礼节上从来不疏失半点。

恪亲王挥了挥手让萧永夜起来,指了指座儿说:“永夜别老这么规矩,内院里没这么多礼数,赶紧坐下,看看你们俩这满头的汗。大袁,去找人给两孩子弄点凉汤来。”

大袁应声去了,前脚赶走,后脚就有人来报顾次庄来了,恪亲王笑着说:“这个油滑教头,哪有事儿往哪钻。”

“王爷,晋郡王也一道来了!”

这下恪亲王有些愣了,不过愣过愣来就笑了:“应无啊!让他们俩都进来吧,这孩子满世界找,至个也没个结果,真是个执着的。”

“找……父王,哥哥他找什么?”顾雁歌还是头回听着顾应无去关外不是溜风景的,也不是显摆风骚的,而是去找东西去的。

恪亲王摇摇头却没有回答,门口顾次庄和顾应无已经站在那儿了,顾决庄倒是自如地问了安,自顾自在找座儿坐下。而顾应无这神情,就完全像是顾次庄头回在王府,知道恪亲王还活着的时候的表情,震惊还有激动。

“王叔。恪王叔……这是真的吗?”顾应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他就算是这样怀疑过,可当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不审被震住了。

“找到阿初了吗?”恪亲王的话,仿佛是咒语一般,直接把顾应无钉在了墙上。

顾应无奔过来,跪在恪亲王面前,泪流满面:“王叔,阿初在哪里,为什么荧回了京城,阿初没有回来。王叔,刚开始阿初还有音讯,最近几年却什么也没有了,您告诉她在哪里,不管她能不能原谅我,都告诉我她在哪里,哪怕是见一眼也好。”

……这叫什么个情况,荧里面还有女子?转头看向恪亲王,只见他伸手把顾应无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她如果想见你,干山万水也拦不住,她如果不想见你,就算近在眼前,你也发现不了。荧火光微,但还是有光的,应无,你不应该到处找,而应该在身边找!”

这下轮到顾应无发愣了,正在这时大袁进来了,一见院子里多出了两个人来,有点不大适应:“王爷,这是…”

大袁才来京城不久,当然不知道顾次庄早已经把事实弄明白了,于是反应不过来,直到恪亲王叫了一声:“大袁,你也坐着吧,别忙和了。”

“袁师缚,你也回京城了,难道阿初正的一直在我身边?”恪亲王在,袁师傅在,顾应无这下跟被雷劈了似的,原来他一直以为近在天边的人,居然一直在身边!

大袁这下把顾应无认出来了,然后老实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了。恪亲王笑笑,这些孩子啊,真是折腾人:“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今天天咱们来说说眼下朝里的局势。”

“应无,你在内廷,你的身份和能力摆在那儿,以后,太子必然要多倚重你,你要尽心些。内廷的一班人,毕竟不是宗亲,拧不成一股绳儿,你和他们处事要圆融些,切不可和他们拧死了。这节骨眼上,拧死了,不利朝局稳固。”恪亲王现在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们,对眼下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守了一辈子边疆,所愿者天下太平,恪亲王从前的念想是这个,现》在也一样,以后自然也不会改变“至于次庄,你在宗室里多跟老一辈儿学学,你这孩子是圆融有余,**有余,却后劲不足,办起事来全凭一腔热血,冲动地*,就怕你控制不住局面。宗室里,自有为全局着想的,也当然有倚老卖老耍惯了权势的,你要仔细着,这时候不要让太子和宗室闹起来,闹起来了有害无益。”

顾次庄连连点头,这时候原本在深思的顾应无也开始认真听,毕竟这是顾家男儿的责任,齐家治国平天下。

最后,恪亲王的眼神落在了萧永夜身上,看到萧永夜恪亲王却只想叹气:“永夜,你却是惯来稳重,思量过足,有时候会给人可乘之机。这托孤之臣,就是孤臣啊,朝堂之上下多少双眼晴全盯在你身上……这时候,一步走错,就有可能步步错。”

“父王,不必太过忧心,眼下不可辞、推不掉,等太子登基、时局稳固之后,永夜上表请辞就是了。”萧永夜虽然长在将门里,可皇帝这一朝,没有托孤之臣,他多是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意义。

恪亲王听了又是一阵叹气:“雁儿,还记得《品吏集事》吧!”

顾雁歌嗯嗯了两声儿,那似乎是一本讲官吏品阶,如果没记错,第一页就是托孤之臣。想到这儿,她忽然瞪大了眼晴:“托孤之臣……非死不辞……”

“什么……”顾次庄抢先喊了出来,顾次庄这个不爱读书的,哪有闲心看这个。

顾雁歌真希望自己不知道好了,原主怎么尽背些个杂书:“若尚宗女,只立嫡正,不纳妾侍……等等,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儿,若纳妾者,立等除名!”

“啊……”这下连顾应无也开始喊了。

不但顾应无喊了,恪亲王也愣了神:“有这句吗?”

“有,色更浅些,字要小得多。”顾雁歌这下又开始庆幸了,不过纳妾……咳,侧脸看了眼萧永夜,萧永夜脸上的表情同样很精彩。

这下在场的四个男人全看着萧永夜,萧永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只吐出三个宇:“不可能……”

顾雁歌嘻嘻一笑:“是我说的不可能,还是这方法不可行?”

顾应元和顾次庄又双撇开脸去,心里对萧永夜抱以无限同情,顾次庄还小声儿的说:“将来我娘子,绝对不能跟雁儿一样记性好,要不然我就逃婚!”

顾应无白了一眼:“你逃啊,到时候我亲自去逮你!”

萧永夜瞪了两个落井下石的人一眼,回头看顾雁歌时,脸色又无比温和:“这方法不可行,雁儿,自会有方法,这个不行。”

恪亲王摇摇头笑出声来,这萧永夜啊,真是吊死在他女儿的这棵树上了,而且是自己吊死的:“永夜,别听这丫头的,她逗你玩呢,要是你真纳妾,她指定哭得比谁都伤心。”

顾雁歌呵呵一笑:“好了好了,别这么看着我,我错了。”

被顾雁歌这么一闹,艺氛倒是立刻轻松了很多,接下来恪亲王主要叮嘱了萧永夜在朝中要注意些什么,萧永夜就认认真真的听着。顾应无和顾次庄也听得分外仔细,临到走的时候,顾应无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恪王叔,阿初到底在哪里?”

恪亲王摇着椅子进屋里去了,完全不搭理顾应无,顾雁歌见状笑着贴上脸去,刚才她就好奇了,现在总算得工夫问了:“哥哥,阿初是谁?”

“别问,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儿。”说完飞速闪人,看样子是回家去了。

顾次庄也瞅了瞅四下没人,赶紧溜了,萧永夜拉着顾雁歌溜了会儿园子,吃过晚饭就歇了。

第二天清早,还在床塌上睡得迷糊,两人就被叫醒了:“王爷,郡主,宫里头来人了,请二位及早进宫去。说是头天的大祭由太子和王爷主祭。”

顾雁歌迷糊地看了一眼,天还没亮呢,这什么跟什么,一边揉眼晴一边爬起来,无奈地叹气完后,迅速整理好了和萧永夜一块儿进宫去。

今天…一场硬帐啊,第一天的大祭一开始,太子就算是正式做了皇帝了,虽然还没登基,嘴上不能叫,可礼仪却得跟上去。

津洲候这辈子,除了皇帝,跪过谁…今天老臣、重臣得进内殿朝拜,还得听太子单独示话,而萧永夜得陪坐在侧。啧,不知道津洲候单独朝拜时会有什么反应。

“雁儿,今天可不能行错礼了。”

“嘿,不用担心我,你进内殿吧。”不用担心她,还是担心待会儿的津洲候吧。



第一一八章  风风雨雨

萧永夜在内殿的工夫,顾雁歌被拉到太后跟前儿,太后一边抹泪一边说着孩子一个个不听话,比她还去得早之类的。皇后也在一边陪着说话,却大都说得是皇帝在世时,对人如何如何的好,重点突出了对顾雁歌和一干孩子的好。

太后的话听着,顾雁歌心里是酸的,而皇后的话听来,却让她心里浑不是滋味儿。

“皇后娘娘,雁儿省得,皇上待我们是千般好,打小雁儿没了双亲,亏得是皇上养在身边儿,才过得安闲自在,要不然那些个人情吟暖,雁儿只怕早看得心都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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