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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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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别管,我图的就是个心里安生,否则只要想起他们害的你残了腿,珊姐丢了性命,这会儿却还能好好的没事人似的活着,我就食不下咽,寝不安枕。”

郑岳平拉着他的手松了松,叹口气便也终于垂下手说道:“好,那你去吧,不过,答应我,别伤人性命,好歹给人家家里人也留条活路。”

“嗯,大哥,我推您回屋歇着,这事您就甭操心了,我有分寸。夜儿那事,您也别着急定,有机会我让方家那小子过来一趟,保证您也跟我一样,绝不放心夜儿嫁过去了。我先过去看看,这次不远,我天黑之前就能回来,您也甭特意等我,我若是回来的还早,就过去找您,若是晚了,您就踏实歇着。”

“没事,你去吧,让下人推我回去就行,你自己也小心着点,听见了吗?”

于啸杉仍是骑着他那匹白马,一行十几人,旋即上了路。一路马不停蹄地奔到了十几里外的一处大山里,几户农家小院紧紧的挨着,于啸杉对着属下扬了扬下巴,立即有人下马拍打着院门问:“王大栓是住这吗?”屋里有人战战兢兢地开了房门,只露出个头看,见这仗势,匆忙用手指了指一旁一座红砖绿瓦的小院,又赶紧缩回了头去,紧紧地关上了门。

马又往前踢踏几步,走到刚才那人指的院子跟前,头先的人又高喊着问,“王大栓在家呢嘛?”屋门打开,同样露出一张带着恐慌的脸,看见马上坐着不下十个人,各个手持兵刃,吓得也是立即就缩回头关上了门。于啸杉使了个眼色,几个属下下了马,几下拽开了院门,于啸杉轻打了下马腹,缓缓地进了院。其余的人几步走到屋前,猛地踹开屋门,冲了进去。不多时,一阵呼天喊地声中,刚才开门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几个孩子就被架到了院当中,一个个都筛糠般地抖着。

那个男人跪倒在地拼命地磕着头:“几位大爷饶命,小的家的钱全在炕下边的砖缝里藏着,求几位爷饶了小的一家的性命,钱您全都拿走,若是嫌少,小的过几日一定给爷凑点送过去。”

于啸杉高高在上的端坐在白马上,也不下马,只是冷哼一声继续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男人苦苦哀求着。一旁的一个属下,照着那男人就是一脚,嘴里骂道:“你个混账,当我们三爷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不成?说,你是不是王大栓。”

“是是。”那人唯唯诺诺地应着,脸上一把一鼻涕一把泪的,甚是狼狈,“小的一辈子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呀,几位大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马背上的于啸杉冷冷地开口:“你认识贺老二,贺方全吗?”

那人愣了下,猛然扑倒在地,叩着头说,“我跟那贺老二好多年都没来往过了,他做了什么事小的不知道啊。”

于啸杉冷哼一声,“是吗?那八年前,劫了正鹤钱庄,又打伤郑岳平的事,你也不知道喽?”

那人身子一软,瞬时堆坐了下去,双眼恐惧地看着于啸杉,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知道。”

于啸杉翻身下了马,走到那人跟前,双眼一眯,只是不说话地看着他。那人赶紧头捣如蒜,“这位大爷,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于啸杉身形微动,冷不丁从腰封里抽出一把软剑,寒光闪闪地指向那人颈窝,声音极轻柔地问道:“当真不知?”

冰冷的剑尖才触到那人的皮肤,他忽然崩溃般地放声大哭起来,“大爷饶命啊,小的那时只是跟着去看看能不能捞点钱走,可是真的没伤过人啊,就算是钱,小的也没多拿着,小的这就全都还给爷,爷就饶了小的性命吧。”

于啸杉的剑尖稍转,瞬间便有殷红的一丝血迹,顺着那人的脖子滴到了地上,那人见了血,哦喽一声,双眼一翻便直挺挺地晕了过去。才倒下,忽然旁边传出一声稚嫩的女娃的哭喊,一个小小的身影大呼了一声爹,便扑到了那人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此坑是我开,此文是我栽,要从此坑过,留下爪印来~~

☆、荷包

于啸杉蹲下身,楸起那人的衣领,还不待再有动作,那个冲过来的小人儿打开他的手,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喊道:“你放开我爹,你是坏人。”稍远的地方似乎传来女人的哭喊声,于啸杉全没有在意,只有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那是个六七岁的丫头吧,或者更小,有圆扑扑的脸蛋和黑黑的眼睛,有些婴儿肥的小手,此时正牢牢地拽着于啸杉的衣袖,黑眼睛里都是泪,却又闪着愤怒的光芒。于啸杉拽着那人衣襟的手不觉松了松,看着小丫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娃咬住嘴唇不理他,抡起一双小拳头就在于啸杉的身上捶打起来。于啸杉捉住那双小手,不知怎么心里忽然一阵柔软,想起了夜昙。

自己离开大哥他们,去京城读书那一年,夜昙也是这个年纪吧,无论那时候还是现在,夜昙赌气不说话的时候,都像眼前的小女孩儿一样,喜欢咬起下唇。她那时也是有着这么好听的嫩嫩的声音和圆圆的脸。只是,小时候的夜昙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不会用愤怒的语气跟他说话,不像眼前的女娃,也不像现在的她。于啸杉的心里猛然间涌进一股惆怅、酸楚的感觉,缓缓站起了身。

女娃看于啸杉起来,赶紧扑过去看地上躺着的那人,于啸杉并没有下狠手,那人脖子上的伤口其实并不深,这会儿也不再流血。女娃只是用手去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个伤口,嘴里不停地喊着“爹,爹。”

拿出帕子擦了擦剑尖上的血迹,慢慢收回到腰封里,于啸杉走到白马跟前翻身上马,对仍在院子里的属下说:“走吧,回庄子。”

下属疑问地看着他:“三爷,这王大栓是不是也跟前几次的那些人一样,挑了他的手脚筋?”

“走!”于啸杉只是冷冷地回道,一夹马肚,已经率先奔出了院落。面面相觑的属下,也不再敢迟疑,只是有个不甘心的,走到那人身边踹了一脚,嘴里嘀咕着:“算你小子命好,今天先放过你了。”说罢,也跟着众人上马,追着于啸杉而去。

于啸杉一路策马奔在最前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还是心软了,大哥说的对,当初那些人都是混小子,若是那时捉了,要了他们的命,自己也不会心软。可是现在几年过去了,现在他们拖家带口的,要了他一人的命也等于就是要了他全家的命。自己果然是下不去手的,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儿连滚带爬地冲到他眼前那一刻,他怎么忍心当着她的面再去伤害她爹。

再十恶不赦,那人仍是她的爹。

凉风扑在脸上,却似乎又打进了他的心里。如果今天当着一个陌生的女娃,自己都下不去手惩治那个曾经伤了自己大哥的人,若有朝一日在夜昙面前,自己又能对老二下什么狠手呢?

夜昙的黑眼睛里也过那样愤怒的光芒,夜昙的脸颊上也曾经那样泪水涟涟,夜昙也是那样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直到流出血了来。自己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去让夜昙伤心,可是自己又怎么能放下,放下对贺老二的恨。

一路把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身上,于啸杉这会儿忽然很想见到夜昙,很想对她说,无论三叔现在做了什么,还是以后会做什么,三叔都是疼你的,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回了庄子里,远远地看见郑岳平的屋子里还亮着灯,于啸杉敲敲门进了屋子里。郑岳平支着头坐在灯下,似乎在眯着眼睛打盹,听见敲门声才抬起头来,仔细地看了眼于啸杉的表情,郑岳平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招招手对于啸杉说:“来,老三,坐大哥这来。”

于啸杉默默地坐到了郑岳平的身边,抬眼看看他,语气有些苍凉地说道:“大哥,放心吧,我没伤人。”

“嗯,慢慢来吧,老三,其实你也不过是心里暂时还过不去这坎,等有一天,你也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日子,什么样的恨啊,怨啊,也就渐渐地淡了,自己把握好自己的幸福就行了。”

于啸杉忽然觉的鼻子有些酸,喉结上下涌动了几次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那大哥你呢,你这一辈子的幸福又找谁去要?”

郑岳平勾了勾唇角,眼神暖暖地落在于啸杉的身上:“大哥这会儿就挺幸福啊,你那俩大侄子让你送到最好的先生那里念书,这会儿功课不错,你对大哥又孝敬,如今连夜儿也都回到咱身边了,现在大哥也不过就是走路不大方便,可是想去哪也有人推着我去,想起咱们以前那阵食不果腹,天天为了能吃饱穿暖拼命的日子,大哥现在可不是幸福到天上去了。”

“可是,大哥,原本还可以更好的。”于啸杉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原本真的可以更好的,他们哥仨和珊姐,几个孩子,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哪天不是热热闹闹的,哪像如今这般清冷。大哥自从腿落下了残,除了在庄子里走动,一步也不愿出去,常常自己在外边跑生意,大哥就是一个人,就这样孤单地静静坐上一整天。若是珊姐还在,若是日子还能像曾经那样……于啸杉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了起来。

“总还可以更好的呀,老三,好日子哪还有个头呢,你说是不是?你赶紧讨房媳妇,生几个孩子,夜儿若是再能招赘个姑爷,等我那俩小子过几年也到了能娶媳妇的年纪,咱们这个大家不是又热闹起来了吗?旁的事我不想多劝你,你早晚有一天自己也就放下了,这会儿倒是紧着给自己讨个媳妇才是正经事。”郑岳平拍着于啸杉的手,缓慢而又诚恳地说道。

于啸杉也扯起嘴角笑笑,“好,等这次找到老二,了了咱们之间的事,我就娶个媳妇回来,让她跟我一块儿孝敬大哥。”

郑岳平听完,也不想再劝他什么,只是笑笑说:“去歇着吧,老三,这一天也跑了好几十里路了。”

安置好郑岳平,于啸杉缓缓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直接回屋。而是绕到了夜昙的小屋门前。这会儿还不是很晚,夜昙屋里的灯亮着,暖暖的黄色灯光,在窗棂上勾出一个窈窕的影子,影子里的人低垂着头,不知道手里正忙着什么,一缕长长的发丝从颊边垂了下来,随意地散在胸前。

这一天于啸杉心里堵堵的感觉,这一刻一下子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一股温馨的暖流在心里静静地淌着,便不由自主地绕到门前,轻轻地打了下门。

门里传来的声音一如想象中那般温暖、柔和,于啸杉推门跨进屋子,一时暖香扑鼻,夜昙只是住进来几日,这屋子里却有了一股属于她的味道。于啸杉的心里更是柔软了几分,原本一路回来和刚才的时候,还有些懊恼一下午的无功而返,此刻,却仿佛在眼前的宁馨中一下子释然。

夜昙起身迎他,盈盈地福了福身子,嘴里喊着:“三叔。”声音轻软滑腻,好像一双柔软的手拂过于啸杉的心房。他的语气也不禁跟着一起柔和了起来,示意夜昙也坐下,拿起灯下做了一半的绣活轻声地说道:“夜儿,这么晚了还绣东西,留神着别伤了眼睛,明日天亮了再说吧,”

“好。”夜昙柔顺地应着,把桌上的针线和绣活,收好放进了篮子里,抬起头来看着于啸杉问:“三叔找夜昙有事说吗?”

于啸杉原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情不自禁地走到夜昙的屋门前,又怎么不由自主地叩了门进来,可若说是有事说,心里一下午间想跟夜昙说的也不过是告诉她不要怕,以后自己和大哥会护着她、疼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就算是对贺老二的恨意无法放下,对她的疼爱也是不会变的。

可是于啸杉说不出口,尤其这样的气氛下,他不想说到老二,似乎说到那个人,就是一种伤害,就是对眼前这温馨的亵渎,于是他也不提原本想说的话,只是随意地问着:“也没什么,只是睡前路过,看夜儿这边灯还亮着,过来看一眼,夜儿这是在绣什么呢?”

“正想绣只荷包呢,三叔。”

“哦。”于啸杉的眼神淡淡地扫过篮子里已经绣出个轮廓的样子问:“这是想要绣一对鸳鸯吗?”

“是。”夜昙又点头,脸上微微染上了些红晕。

于啸杉看她这含羞带怯的模样,和那绣了一半的鸳鸯,心里不知怎么忽然又升腾起一点火气,但却也按下了情绪,仍是柔着声音问:“绣给方路昇的?”

“嗯。”夜昙答道,头垂的更低了些,那缕散落下来的头发一坠,遮住了夜昙低垂的眸子,那一垂首间的风情让于啸杉心头蓦地一动,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家夜儿是个多好的姑娘呀,怎么偏就看上方家那小子呢。

他不想跟白天和前几日那样跟夜昙又说僵,可又看不下去夜昙现在这副不争气的模样。便压着性子继续说:“夜儿啊,三叔比你见识的人多,也知道如何看人,我认识的小伙子里,无论家世如何,人品、性情就有不少比方家的那公子强上许多的,夜儿还小,不急着这么快就把自己的终身定下来,还是再挑挑吧。”

“三叔,我已经挑好了啊。”夜昙听完,抬起头来迎视着于啸杉的目光,眼睛是抹坚定异常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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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路

于啸杉看着夜昙这副顽固的劲头和抵抗的姿态,只觉的这股火气猛地就溢到喉口,再三按捺,才让说出口的话听上去还算平静无波:“那好,夜儿,若是你真的觉得已经选好了,只要方路昇那边愿意娶你过门,三叔必定备好丰厚的嫁奁风风光光地送你出门子。”

语调虽然听起来平和,但是眼里瞬间透出的一股狠绝到底还是让夜昙看了个分明,她眉头微蹙地看向于啸杉,声音里带着微颤的不安:“三叔,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于啸杉一甩袍摆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夜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三叔的意思当然是你和方路昇那小子,郎情妹意,三叔一定成全了啊。”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夜昙一眼,负手而去。

夜昙看着于啸杉的背影,只觉的心头一阵透骨的凉意,丝丝缕缕地蔓向四肢百骸。分开这么多年,她似乎已经不在认识面前的三叔。这不是她小时候那个会高高地举起她吓得她惊呼,却又能逗得她咯咯笑的三叔,也不是那个会抱她在膝头,悄悄躲开娘,笨手笨脚地用花瓣给她染指甲的三叔,更不是只要她一撇嘴要哭,就马上手足失措的什么都肯答应她的三叔。

那时候她只有五六岁,却也知道,大人们里三叔最是疼她,爹娘和大伯都不同意的事,她就会偷偷去央个三叔,她还知道,若是三叔还不同意,她就瘪瘪嘴做出要哭的样子就万事大吉了,到时候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三叔也会摘了给她。

可,那是十年前的三叔,不是现在三爷,这个三爷让她很陌生,初见面时心底的那一点点记忆中的亲切,已经在这几日的接触中一点点消失,余下的只剩下恐惧,恐惧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自己的爹,更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于啸杉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脚底下迈的步子都不由得发了狠。夜昙这丫头,真是被鬼迷了心窍,老二这个爹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姓方的那个小子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应了这门亲事,怕是不知道许下了多丰厚的聘礼吧。

这事老二倒是做的出,为了钱连结义的大哥都敢卖,卖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听说他后来又娶了两房媳妇,给他生了几个儿子,那夜昙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大约也就剩下摇钱树这点价值了吧。

心里想着,于啸杉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大哥的屋门前,屋里已经一片漆黑,想来大哥是已经睡下了。于啸杉茫然地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正要转回头离开。听见郑岳平的声音悠悠地传来:“老三,是你在门口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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