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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阙-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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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青翠山碧,韦云淑的话,竟成了一个答案,原来,他选在大婚之时,临幸朝若,是要告诉她,她今后的地位,她可母仪天下,他却是帝王之尊,他不受任何人控制,更不会受她的约束,他承诺后宫只有她一人,但他是帝王,他可以随意喜欢上别人,甚至拥有别人。而她,无力改变。

“替我谢谢朝若。”她缓声道。

韦云淑一怔。

紧绷的神经,突然释开,许久以后,炎夕说道,“我的父皇深爱我的母亲,后宫只有我母亲一人。”她忽然转身,“我绝不,绝不怨守在深宫!”

“炎夕。”云淑急唤道,“你会怎么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韦云淑孤立在桃樱树下,青枝萦绕,想不到,西帝不像她的父皇,传闻竟是真的。

她轻易折下半枝发迹的叶眉,轻语道,“宇轩辕,你选错了方法,这次,恐怕是走上不归路……”

琼台楼阁,恍如虚置,如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炎夕鼓起勇气去了龙玦宫,竹目却说,他不见任何人,包括她。

“陛下希望公主,冷静几日。”

冷静?她阴冷的弯起笑弧。

宫中的确冰冷,灵潮去了皇陵还未归来,一座座金玉殿宫,竟像地狱的魔障。

略微叹气,她问,“窦太医,章公子怎么样?”

窦清伏身道,“公子晕倒乃是疲累所至,稍作休息,服下汤药,便会痊癒。”

炎夕点了点头。

窦清退下后,药院里只有炎夕与章缓两人,她从袖里取出锦帕,为章缓拭汗。

迷朦中,章缓拉紧炎夕的手,“不要走!”

炎夕没有挣开,章缓还不知道吧。

七尺男儿,眼际竟流下泪。默默睁开眼,章缓陡然松手。

炎夕一笑,从容的往他额际拭去,“汗流多了吧。”

章缓的表情十分疏离,他清亮的眸里满是阴郁,“我都知道了。”

炎夕手上一滞,虚弱的笑道,“那你为何,还守在宫外不走?”

“朝若不肯见我。”章缓的眼神依旧清澈,俊美的脸上,冷冷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炎夕,你能不能帮我?我想见朝若。”

“要见朝若,不是难事。”韦云淑的佛堂,她进得去。“只是已有几日,朝若不知走了没有。”

“她还没走。她一定在宫里。”

原来……他守在宫外,就是为了……

炎夕见章缓要起身,连忙扶起他,她垂眸道,“章缓,对不起,我劝不了他……”

他一阵凉笑,“炎夕,如果你真的内疚,就不要嫁给宇轩辕。他根本配不上你。他碰了朝若……炎夕,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还在西朝,早就嫁给了表哥。”

“好了。快走吧,你不是要想见朝若吗?”炎夕说,“只要我活着,就是西朝人。”

章缓不语,迈开不稳的步子。

佛堂在八宫之外,绕过几道宫墙,已是黄昏。

不时有木鱼的敲打声,传过来。

几缕清烟从炉里发出。韦云淑正在诵经。

炎夕道,“姐姐,朝若在吗?”

韦云淑睁眼,起身道,“你是章缓?”她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一脸倦容,却无碍他的俊美,果真是西朝第一美男子。

章缓略微点头,声若游丝,“见过姿华公主。”

韦云淑道,“不必多礼,朝若在里堂,请随我去吧。”

她瞥见章缓的手在颤抖,他的身体冰凉一片,已至门外,谁也没有开门。章缓故作精神的推开炎夕的扶持,抚整身上的衣襟。

轻轻推开了门……

“朝若……”

炎夕只能呆立在原地,韦云淑亦不能动弹。

空气中,有浅浅的幽香,朝若穿着白衣,平静的躺在床上,白色的帐帷如旗帜般寥索的被风吹起,鼓动。

章缓又唤了几声。

她仍是阖着双目,没有反应。

章缓的表情,出奇的淡定,他走了过去,唯有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他的不安。

他感觉不到呼吸。

“章缓……”死一般的静寂中,炎夕开口。

“走开!”他暴吼一声。

韦云淑拉住炎夕,她孱弱的身子突然有些无力,朝若死了,她无言的望向韦云淑,泪花不禁涌出,她死了……

章缓翕动唇瓣,手,迟疑很久,终于抚上她的眉眼,“朝若,我是真心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信,我现在……现在就在带你走。”

炎夕捂住嘴,眼泪不停的落下,为什么会这样?

章缓不回头的说,“姿华公主,请你将朝若交给我。”

韦云淑道,“你怎么带她走?”

“天涯海角,一直和她在一起。”章缓碰触她的额鬓,透过曼帷的光线蒙亮她的脸。他不知哪来的力量,抱起朝若,踉跄的起身。

走至炎夕身侧的刹那,章缓悠声道,“炎夕,我要走了。”

“章缓,你去哪里?”她哽咽的问。

他清明的眸子回复最初的光,“回西朝,回家。”

他沉默半晌,最后,说,“表哥一直想着你,炎夕,只要你想回头,飞雀宫永远属于你,还有……你最想要的皇后阙,表哥从没有忘记。”

水珠突断,章缓不再多言,他抱着朝若,美丽的身影消失在苏黄的余晕中。

章缓的话完全打击了炎夕,她空洞着双眼,定在原地,原本的坚固,一片一片的塌坍,临近崩溃。若不是韦云淑支撑着她,恐怕炎夕已经狼狈的倒在地上。她慌张的纠紧韦云淑,“姐姐,我该怎么办?”

呜咽的哭声,再也止不住。

韦云淑安抚着炎夕,忍不住叹气,“想不到朝若这样倔强。”

炎夕抱着韦云淑,泣不成声,“她为什么要死?她不爱章缓吗?”她希望,朝若爱的不是章缓,这样,心底的愧疚或者会更少。

韦云淑握住炎夕的肩,残忍的说,“朝若告诉我,她爱章缓,很爱很爱。爱到,愿意为章缓做任何事。”

“为什么?为什么宫婢众多,他偏偏选了朝若?章缓告诉过我,他要迎娶朝若。”

“因为朝若不是普通的宫婢。”停了停,韦云淑又道,“她是我的婢女,是北歧人。”

炎夕已经无力思考,她只感到身体里所有的气息在一瞬间被抽空,朝若爱章缓,章缓也爱朝若,然后,因为她的任性,宇轩辕选择了朝若,于是……她间接害死了朝若。

她不能自己的摇晃韦云淑,“我害死了朝若,是不是?你想告诉我,是我害死了朝若。”

“炎夕,你冷静点!”

叫她怎么冷静。“姐姐,章缓和我一起长大,他是我在东岳唯一的亲人哪,你看不到吗?他恨我。他要离开东朝。你恨我吗?朝若是你最亲近的人,你恨不恨我,你说啊……”

“炎夕!”韦云淑用力定住她的身体。

“你们都恨我,昭然恨我,章缓恨我,你也恨我。我也回不了西朝,我现在要去哪里?要去哪里?”

炎夕疯狂的挣扎,韦云淑使劲一扯,广袖飘过。

“啪!”

脸颊边火辣的疼痛浇醒了炎夕,冰寒的凉意从头到脚的淋下来。

见她不动,韦云淑叹了口气,“不要哭了。事情已成定局,回不了头。朝若死了。你和宇轩辕即将大婚。”

她的声音震透炎夕的意识,她红彻的右脸,麻目一片,她只听到,那句回不了头。

她软弱的靠在韦云淑的怀里,真的很累,她扯住韦云淑青色的袖口,茫然的轻声回道,“我是延曦公主,我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炎夕,你要报复吗?”韦云淑略为担忧的低下头,“不,你不会,你是西朝的延曦。”

她颤抖的紧贴韦云淑的身体,梨花般不断的陨落,连枝带叶的凋残,“宇轩辕,毁了我,他毁了我……”

几排熟悉的雏鸟飞过窗侧,她回不去了,她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她想哭,却只能笑,奇怪的是,分明弯起了唇角,却又控制不住的落泪,昨日已回不去,明日该何去何从?

韦云淑想扶起炎夕,但却使不上力气,她的手心一片灼痛,伤了炎夕,也伤了自己。她只能用力的抱紧她,借由体温安慰炎夕。

此时,有人进了佛堂,无声的走至她们面前,

他明亮的笑容挽回了日光,降雪芜轻声道,“夕儿,过来。”

炎夕不安的恐惧着,她挂着泪珠的双眼,迷朦的眨了又眨。

韦云淑有些意外,但怀里的炎夕,如同受了重伤的动物,令人心疼不止。

降雪芜一如往常般,清浅一笑,他伸出手,说道,“夕儿,走,我带你回去。”

时光似乎倒转,长河中,只有降雪芜,从未改变,炎夕伸出手,握住那如玉般的掌心。降雪芜笑意更深,“站起来,我们走。”

“嗯。我们走。”让她跟着他,跟着那白衣款款的清灵少年。

脑海中,那个少女如此的陌生,她一脸清悠的笑道,“我倒很想做你的跟班,同你一起游天下。”

随他而去吧,随他而去,炎夕喃念着,抓紧降雪芜的手,但脚下却越来越浮,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降雪芜抱住了她。

他秀丽的额角反射最后一道光线,叹了口气,他放开手,转而横抱起炎夕,用雪衣柔柔的为她拭去眼泪。

炎夕脆弱的任由他抱着,“雪芜恨我吗?”

他略为一滞,停在原地,“夕儿,我为什么恨你?”

“是啊,还好,还有你。”她浅浅一笑,抓住他的雪衣,很温暖。“雪芜,放下我,我可以自己走。”

他不作声,只将她抱得很紧,“夕儿,你累了,闭上眼。”

“可是,我很痛。”

“睡一觉,醒来以后,就不痛了。”

“只有你会这样说。”她的眼眶湿了一片。

华灯初上的宫廷,偏远的佛堂外,没有人伫守。

只有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许久以后,降雪芜迈开步子,她睡着了,他涩涩一笑,紧紧把她护在怀里。

明知无缘,何必如此?

怀里沉甸甸的,仍是惯有的超然姿态,却越来越慢,

他忧郁的眼眸,定在她的脸上。

到底是无力抵抗,终究舍不得……放下她。

炎夕梦见了未召宫,遥远的,真实的,回到记忆的那晚,西帝温柔的抚着她的眉眼,深情的望着她的母亲,在飘摇的烛光中,吟那首诗,却渐行渐远。

她呓语道,“不要走。你不要走。”

有人沉沉的声音,如同暖风一般,迎面袭来,“我不走,永远……在你身边。”

她下意识的抓紧那人的衣襟,娇唇弯起,甜甜的坠在金黄的光里。

眼泪被谁珍视的吻去,她能不能不要醒来,一直,一直睡在梦里……

(本章完)

夏彩却带风含冻,宫阙无门哪堪深?

朝中事务虽由宇轩辕亲自处理,他却不登早朝。卢照这次出奇的安份,倒是骆尉,刘纯等人心急如焚。

宋玉跪见炎夕已有三日,龙玦宫无一人进得去,竹目每日代传奏章。清凉殿也是重重封锁,炎夕似是在等待什么。

子雁又至殿外,寝宫中,那女子又是素衣,安寂的遥视澄碧的天空。东西两朝,她必须做出选择,如果她选东朝,那意味着,接受宇轩辕的强势安排,如果,她选西朝,皇后的位置,她是万万不能坐上去的,那不是母仪天下的宝座,是临危的断崖。

子雁道,“公主,宋侍郎已跪了三日。”

“由他跪。”炎夕面无表情。

“宋侍郎传话,只求与公主一谈,否则,便跪死在清凉殿外。”

良久以后,她原本凝定的黑眸动了动。

三日只进了水和干食,宋玉虽然是一介儒生,也有征战经历,只是炎炎夏日,烈日高空,眼际不免开始打混。

才一垂眸,便触到素色一抹,宋玉抬头,果真是炎夕。

炎夕道,“宋侍郎,不必死谏清凉殿,有话就说吧。”

“公主,臣请公主往龙玦宫求见陛下。”

“为什么?”

“公主,今日我并非也臣子的身份在此跪谏,朝纲渐定,我是以陛下挚友的身份,请公主见陛下一面。”宋玉吃力的说道。

炎夕负手而立,相形几步,“宋侍郎,清凉殿挡不住龙驾,为何我要去龙玦宫?”

宋玉喘了口气,道,“公主,大婚之期将近,你与陛下形同陌路,朝若之事我也略有耳闻。但,帝后龙凤,相依相佐,公主与陛下也曾共过生死,公主心中难道真没有一点往日的情份?臣也想劝陛下,奈何竹目也见不上陛下一面。臣才以死谏在清凉殿外。”

宋玉说完后,炎夕转身,冷眼道,“宋侍郎的意思是,要我以死跪谏,求见他一面?”

宋玉僵在原地,他的心陡然冻结,眼前的炎夕太过陌生。

炎夕笑意渐生,繁花之姿,但却无色,“宋侍郎,要说的,你已经说了。请回府吧。若是跪死了,东岳朝失了一位贤臣,你也会不安吧。”

眼见炎夕要走,宋玉急唤,“公主,你不见陛下?”

赫赫而立,那抹背影停在原处,她回道,“不,我一直在清凉殿等他!”

许久以后,宋玉踉跄起身,他错漏了什么,方才和他说话的,真的是延曦公主吗?

宋玉去后,已有几日,朝中之事,她一概不问,也不想知道。

复梦得醒,清凉殿门关上,大婚的衣饰才试了一半。

宫婢进不了清凉殿,每日都候在殿外。

子雁来报,炎夕只道,“随她们去。”

她心意已决,宇轩辕,你来也罢,不来也罢。

天不助她,她不得死门,公主的骄傲也不容许她自谥而去,出了西朝,她也绝不回头。她端视镜子里的自己,疏淡而冷漠,以指触眉,眸心深处溢出一道水迹。

怎么……怎么会日渐消瘦?

蕴黄的铜镜映有纤弱佳人,她放下青丝,执起一束,从袖中取出碧梳,是当日新帝所送。几下以后,又暗自收起。

铜镜的一角,那男子步步靠近,他黑青便服,俊容优美,走姿如龙,面露沉色,不带血色。

她眼神冰冷,却徐徐弯起唇角,畔边淡露一枚梨涡,终于……他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宇轩辕缓缓将玉盘放在案上。

炎夕没有背过身,专注的梳头,回道,“物归原主。”

他挑眉道,“你马上就是朕的皇后,玉盘是属于你的。”

指尖停顿,“是吗?”

几步往前,他抽去炎夕的梳子,她看似柔顺,眸眼却只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当皇后。”

呜音缈缈,死寂中若有风暴将至。她重心不稳,手腕上的力道似要碎去她的骨头。

突的站立而起,黑发飘起,他扣住她的手,强迫她与他对视。

两人,分明相距一尺不到,对望的目光却如星辰般遥远。

他危险的气息,一寸寸的逼来,“炎夕,刚刚的话,朕可以当作没听见。”

她握拳道,“无妨,我再说一次,我不当……”

“住口!”他呵斥,“不要激怒朕,聪明的女人不该侍宠而骄。”

侍宠而骄?她有什么资格侍宠而骄。

半晌以后,她说道,“朝若死了。”

“那又如何?”他蓦然松手,语气淡得抓不着。

“宇轩辕,你赢了。只是我也没输。”炎夕仰视高高的他,“我绝不安守后位,玉盘原本是要成全你们,哪知朝若自尽身亡。少了韦云淑,再少个炎夕,又能怎样?”

“炎夕,你还不明白吗?你踩的是东岳的皇土,不是西朝的。李宙宇宠你,朕不会。”他阴沉回道。“一切由不得你。”

炎夕冷冷一笑,“对啊,我忘了,我只是你的棋子。现在你利用完了,我这个棋子能不能退场?”

仿若初见她一般,宇轩辕凝视炎夕很久,“我从没将你当棋子。”

他的话,已无信可言。炎夕恭敬道,“陛下,请治炎夕不敬之罪。”

“你想进冷宫?”

“不错。冷宫才是我的宫。”

宇轩辕瞥开眼,清淡的说,“你只有一处可去。绝非冷宫。”

她不甘却跪下,咬牙道,“陛下,炎夕求你。”

“求我?你始终把我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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